59 第五十九章
幾人在蒙古包里吃過東西，就直接到了靶場。皇子們都是會使用火|槍的，即便是胤禩也在兩年前隨聖駕巡幸塞外的時候學過。剩下的人裏頭，就只有策凌、慶復和敦多布多爾濟不會。蘇勒的從十三衙門的庫里調了二十幾把槍出來，還請來一位槍|炮方面的絕對專家，戴梓。
這個年頭火銃的故障率非常高，並不是非常容易解決。蘇勒為了學火銃修械，請了清朝當時造槍|炮最為厲害的專家戴梓戴文開做老師，教她這個時代所有制式兵|器的結構、拆卸組裝和問題修理。
戴梓是個科學家，而且奇思妙想腦洞很大。蘇勒關於未來槍械的很多想法戴梓都能通過清代這種簡陋的工業條件實現。戴梓這時候官司纏身，蘇勒打算出錢請他研究適宜馬戰的鳥|槍，必須要射程遠、裝填容易、炸膛風險小、瞄準方便的槍械。這些要求在這個時代其實是非常困難的，但蘇勒相信，連二十八發的連珠火銃都能造出來的戴梓，在通過研究之後發明一種更適宜戰場使用的槍|械，並非沒有可能。
除此之外，火|槍騎兵的馬也非常重要。大量的槍炮爆炸的聲音很容易讓戰馬受驚，不受控制而引起踩踏事件。敦多布多爾濟對於馬匹馴養很有心得。蘇勒曾經看過錢宇描述的敦多布多爾濟馬球賽時的細節，他對馬匹有種天生的控制能力，很多服務於馬球賽馬匹甚至是他親自馴服的野馬。馬球賽對於馬匹的穩定性和精確操控要求極高，這一點上與火|槍騎兵對於馬匹的要求是相當一致的。
火|槍騎兵戰法研究，是蘇勒下個階段的主要目的，實際上，她是想要有一支能夠一定程度上受到自己影響的精銳之師，並且希望能夠在嫁到喀爾喀之後，還能夠改造蒙古騎兵並且擁有不懼準噶爾騎兵的精銳戰力，這樣才能真正擺脫婚後還要寄居在漠南蒙古，無法回歸真正的領土的尷尬境地。這也是她將敦多布多爾濟拉進來真正原因。
蘇勒是想得很遠的人。她想要治下擁有一片汗國的領土，想要有強大的軍隊，想要有在毫無屏障的大草原上，所有人都聞風喪膽的實力。想擁有這些，十三衙門這樣完全躲在暗處軍隊是不夠的，甚至用處並不怎麼大。真正的實力還是要靠擺在明面上的力量。
蘇勒看向敦多布多爾濟，她希望這樣的力量是和自己丈夫一起從零開始建立的。蘇勒此時的心中或許沒有情愛，但卻有着共同經營未來的構想。當兩人的利益緊緊的纏繞在一起、兩人的夢想向著同一個方向的、兩人的未來之中都有了彼此，那些簡單的心動，大概也就不那麼重要了。
「大家先試試槍，裏面為了安全沒有裝填，彈|葯在前面的盒子裏。要是不趁手，到戴先生那邊去調一下就好。為了今天我可是出了血本，連戴先生都請來了。」蘇勒笑着團團一拜，「待會兒咱們玩兒個新花樣，射飛碟。」
胤褆一聽就來了興緻，「怎麼個玩兒法？」
蘇勒指了指大概二十多米外頭一大摞土瓷的碟子，「喏，看到那邊了么？我讓人在旁邊往天上扔碟子，咱們就站在這條線後頭打，燧發槍一彈一填，他們扔盤子的間隔時間只比裝填時間稍微長一點兒，兩人一組，比比到底誰射中的數多。」
「新鮮呀，」胤褆拍了拍手，「也就你這腦子能想出這種玩兒法。」
「這也沒什麼稀奇，練暗器的時候，這種法子也常用。要不是火銃這種東西太危險，咱們還能矇著眼睛玩兒。我聽說大哥練弓箭的時候，就讓人拿了麻雀兒放出去，矇著眼射呢。」
「危險什麼呀，這不是有戴梓呢嗎。小機靈鬼，你矇著眼睛打過？」
「不成不成，射箭還行，這火銃矇著眼睛可就失了準頭了。」蘇勒擺了擺手，「大哥今兒一定得盡興，火｜葯可管夠。玩兒完這個，我們還可以上馬開幾槍。」
「你花活兒還挺多。」胤褆笑了笑，拿起槍上了一發子彈，朝着遠處埋好的土坡上的旗子就是一槍。
「砰」地一聲槍響，他整個人被后坐力震得一顫，遠處那旗子的位置就起了一陣黃煙。
「大哥好槍法。」蘇勒恭維一句，就去看胤禛。
蘇勒特意將策凌安排在了胤禛身邊，走過去蘇勒先向胤禛打了個招呼，「四哥。」
「怎麼？怕我打歪了丟臉特意過來看看？」胤禛開着玩笑。
慶復和李榮保兩人都跟着胤禛，聽胤禛這麼說，都笑了起來。胤禛這些日子太壓抑，難得開個玩笑。
「哪有，你們這兒不還有兩個沒玩兒過的么，要不四哥教慶復舅舅，」蘇勒對慶復呶呶嘴，「讓李榮保教教策凌台吉？」
接着蘇勒轉而對策凌說道：「今日與台吉初次見面，招待不周之處，還望台吉勿怪。」
「豈敢？」策凌格外客氣地對蘇勒點了點頭，「今日受邀，閣下盛情款待的，只有受寵若驚。」
「早聽聞台吉作戰勇猛，又有訓練戰鷹的奇技，慕名相交而已。」蘇勒客氣地說。然後對胤禛點點頭，她就轉身走了。剩下的事兒就交給胤禛自己去打聽了。
通過十三衙門的調查，蘇勒對於噶爾丹也許也算得上了解，但決計不入策凌這樣幾個月之內和準噶爾軍隊交戰十數次的人更能從技戰術的角度來看待這場戰爭。蘇勒猜測的不錯，康熙進來給皇子們安排的策論就是噶爾丹的問題。這作業蘇勒這邊也有一份，她倒是不擔心自己的，可胤禛想要出彩，就得有些耳目一新的東西。
策凌自從進了宮，幾乎就跟胤褆混在一起。對於完全沒有任何實戰經驗的因提到來說，策凌顯然能夠給他很多啟發。蘇勒記得歷史上康熙似乎和噶爾丹打了三次，第一次皇子之中只有胤褆參加了，胤褆年長自然是一方面的原因，估計這次的作業也是非常重要的一環。
比起他們日日學習的內政、外交方面的形勢，蘇勒覺得，此時皇子們想要在這一次任務之中出彩，更重要的其實不是顯示出自己到底有多麼高瞻遠矚，而是表現出自己的軍事才能。軍事才能光靠騎射過得去肯定是不夠的，更能讓康熙耳目一新的，除了戰略方面，其實更重要的是戰術思想和統率能力。說白了，就是細節，是讓康熙知道，這些半大的孩子在被扔到戰場上的時候，不會因為沒有經驗而被打散，也不會什麼都不能幹只能在帳篷里被人伺候。此時皇子們需要的，反而是敢於從基層的開始勇氣。
蘇勒相信這種事，胤禛應該也能夠明白。她這些年在十三衙門各門之間兜兜轉轉，進過各門培養手下時的學校，看過十三衙門成立以來的所有資料，給各門甲乙號的人物打過雜，甚至親自上陣盯過稍、破譯過黑話暗語、審訊過犯人、安排過暗樁，為的就是在現在這樣的時候，康熙即便不放心她的年紀，卻並沒有從她的手中奪走太多東西。她清楚的知道整個機構的運行方式，比康熙、比太子、比蘇麻喇姑都要清楚，所以康熙知道她不會亂來。
軍中的系統不比十三衙門簡單，打仗甚至是一件非常複雜而精密的事，能夠讓一個父親將自己的兒子送到戰場上去，首先要向他證明，當然是自己擁有在任何條件都能活下去能力。而策凌就有這樣的能力。
蘇勒看着策凌和李榮保聊起來，李榮保是胤禛的哈哈珠子之中地位最高，最會辦事的。胤禛自己並不怎麼會跟人交際，事情通過李榮保來做，倒是再合適不過。蘇勒安心地點了點頭，才又走到敦多布多爾濟身邊。
敦多布多爾濟拿着蘇勒送他那把手銃。槍有些長，有三斤重，燧發、上彈方便。蘇勒看着她曾經用過的槍正握在敦多布多爾濟手裏，問道：「重么？」
「不重。」敦多布多爾濟拿起來比劃了一下，「就是射程太近。我在家裏試過幾次，也就是三四十步內能有準頭。照我看，比起弓箭來差遠了。」
「哪有拿火｜槍和比弓箭比射程的？火銃這種東西，如果運用得當，弓箭很快就會被淘汰的。」
「為什麼？」敦多布多爾濟有些不解。滿蒙都是在馬背上長大民族，精於騎射，即便也有步兵，但騎射兵始終是主力。在他看來，弓箭是最趁手的遠程武｜器，輕便、射程遠、穿透力強，比起手裏這個笨傢伙不知道強多少倍。
「要不要打個賭？」
「賭什麼？」
「我給你解釋為什麼打仗的時候，火銃要比弓箭強，要是說得你心服口服，你就答應我一件事，」蘇勒微笑。
「什麼事？你先說出來。」不知道為什麼，敦多布多爾濟內心有種不好的預感。
「嗯，我現在還沒想到，等想到了再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