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你去哪，我去哪
方辰趕到的時候，看到的是與高樓相撞的四分五裂的白色雪佛蘭車，旁邊的雪地里躺着的是血肉模糊一動不動的李紅霞。
另一邊，是滿身鮮血被蕭漫死死抱在懷裏的秦世辰。
「白霖，快。」
方辰扯著顫抖的聲音向剛下救護車的白霖大吼。好在他來時有給白霖聯繫以保萬全這才叫他安排救護車一同過來。
他多希望這救護車是個擺設，可是悲劇還是發生了，即使他不想用，卻還是用上了。
方辰第一個奔了過去，白霖聽到方辰的顫吼時，看到躺在地上人秦世辰那一大片刺目的殷紅時，當下身子不隱踉蹌的幾步。
森然的看着身後準備急救的醫護人員吼了一聲。也瘋然的奔了過去。
「快點。」
奔到秦世辰身前時，他已經全身滿是鮮血。臉色慘白如紙，雙眸緊閉沒有一點意識。
「秦世辰、秦世辰、秦世辰……」
蕭漫緊緊的抱着失去意識的秦世辰，呆傻的，重複的喊着他的名字，她沒有哭，沒有鬧，只是痴獃的、機械化的、不停的喊着他。
這樣的凄痛的場景，這樣催人淚下的場面，這樣聽着讓人心如刀割的呼喚，讓方辰與白霖忍不住紅了眼。
「小漫。」方辰試着輕叫了她一聲，伸手輕輕的覆在她的肩上，想把她喚醒。
方辰叫了好幾次，蕭漫沒有反應，而這時醫護人員已經把床車推了過來，為了不耽誤秦世辰的搶救時間，方辰只有強行把蕭漫緊抱在懷裏的秦世辰拖出來。
可在眾人要強人時。失魂的蕭漫開始尖叫，開始咬打不讓任何人靠近，怎麼也不讓他們把秦世辰搶走。
因為不知道秦世辰到底傷哪了，可這正在消失的生命卻是讓人心急如梵，更不敢劇烈撕扯，無奈，方辰只好雙手死死捏著蕭漫的又肩。
那力道有多大。他清楚，他就是想藉著痛讓蕭漫的失去的心智回來。
沉聲怒吼。
「蕭漫，你再不放開他，他得不到醫治會死的，你難道真想讓他死嗎？」
死字激回了蕭漫失去的理智，渙散渾噩的紅眸慢慢有了焦距，在看到方辰的那一刻，懼怕到渾身顫抖，撕吼出聲。
「不要，我不要他死，我不要，方大哥，你救救他。我不能離開他，我不能……」
見蕭漫恢復了理智，這鬆了口之外，那是揪心的疼，他慢慢的把蕭漫死抱着秦世辰的手拿開，音色輕柔無比，滿滿的都是令人安心的細哄。
「好，我救他，現在醫生就在這裏，你放開他，放開他醫生才能救，他才能醒來。」
蕭漫顫抖著的手，這才緩緩的放開失去意識的秦世辰，看着幾個醫生把秦世辰抬上床車，她也被方辰坐雪地上的扶了起來，整個人虛脫無力的被方辰抱着跟上的救護車。
被抬上救護車的秦世辰由白霖帶頭被幾個醫生簇擁著，就在白霖他們在幫秦世辰做緊急搶救時，當看到他背上的那六道搶傷時，不由都驚顫，在醫院見慣了生死的白霖，頭一次臉色慘白，這是他從醫快十年來接到傷的最慘一個。
也是最讓他心顫的一個，搶救的雙手頭一次顫抖了起來，猩紅的眸光看向同樣臉色慘白、滿臉淚痕卻沒有傷到分毫的蕭漫時。
這才體悟到什麼是愛情，這才知道現在躺在他面前的蠢蛋愛的到底有多深，深到為了保護所愛連生命都不要，是痴，還是傻？
「嘀」突然心臟監測儀發出了清冷的響聲。原本呈波浪線的線條已經變成了一條直線。
「白主任，他停止心跳了。」
其中一個醫生臉色灰白的看着白霖。
白霖身子一顫后，森冷的聲音在這滿是血腥與藥味的車廂里傳來。
「立刻心臟復甦，我白霖不放的人就是他閻王也別想搶。」
接着所有醫生又開始瘋忙了起來。
而坐在一旁邊呆看着的秦世辰的蕭漫在聽到秦世辰心臟停止的那一刻，眼前一黑，身體一軟往地上溜去，
「小漫。」方辰神色懼憂，雙手緊緊的抱着蕭漫下滑的身子驚呼了一聲。
蕭漫拚命的剋制着不讓自己暈倒，她心愛的男人還在與死神做鬥爭，她不能這麼懦弱逃避，她要守着他，陪着他，不論他去哪裏，她也要跟着他。
方辰見她堅強的又坐直的身子，心痛之外除了緊緊抱着她，再也沒有任何話語能安慰她。
蕭漫痴痴的看着床車上停止心跳在做心臟復甦的秦世辰。
她不知道白霖手上拿着的那兩個熨斗一樣的東西是什麼，她只知道那兩個東西每每貼到秦世辰的胸膛，秦世辰都會像遭到電擊般整個上半身都根著那東西往上一挺，然後又無知覺的跌了回去。
她不知道白霖到底這樣電了秦世辰多久，她只知道那個東西每電到他一下，她的心就跟着撕裂一樣痛。
她只知道，每每他上半身挺起來又跌回去，她的魂魄就消散一縷。
那樣種煎熬痛苦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樣熬過來的，直到再看到那監測儀屏幕上的直線再次呈現波浪形時，蕭漫才感覺死去的自己又活了過來。
「白主任，有心跳了。」
還是那個醫生說話，只是此刻他的臉上是一片驚喜。
森冷顯然太過平靜的白霖這才放下手上的那兩個熨斗一樣的東西，看着他其他醫生吩咐。
「提高警惕，密切觀察，不能有一點大意。」
「是。」
隨後車廂里便沒有任何一個人說話，都是那樣注視着剛死裏逃生的秦世辰。
整個空間，除了能聽到冰冷機器的響聲，和醫生不時觀看秦世辰發出的聲音外，安靜極了。
不知又過了多久，車子總算停下來了，秦世辰被快速的轉進了手術室。
卻在剛進去之後，手術室的門打開了，一個護士走了出來，看着蕭漫道。
「病人醒了，有話和你們說，白主任叫你們進去。」
手術室外的蕭漫聽后哭笑了起來，卻因實在無力被方辰扶了進去。來醫頁號。
做過簡單的除菌處理，倆人這才進入了手術室。
蕭漫遠遠的就看見躺在冰冷手術台上身上插著各種管子的秦世辰正無比虛弱、努力強撐著睜着眼睛，眸色依舊溫柔的笑看着她。
「秦世辰」蕭漫猛然撲到秦世辰身邊，哭顫著叫着他的名字。
秦世辰動了下手指，輕輕的抬了下手，卻是沒有力氣的掉了下去。
蕭漫見此，知道他想給自己擦眼淚，淚水流的更凶的同時拿起他的手，讓他的手貼在她的臉上。
果然，他柔笑了一下，痴凝着她，手指雖然動的弧度不大，卻還是勉強擦著了她臉上的淚。聲音微弱而無氣，
「漫漫，對不起。」
蕭漫哭到止不住抽搐，拚命的搖著頭。
「你沒有對不起我，從來都沒有，是我對不起你，秦世辰我錯了，我真的錯了，對不起。」
那眸中的寵溺千古不變，聲音又低了幾分。
「漫漫，聽哭，聽我說。」
「好，我聽，你說。」
蕭漫緊緊的抓着他的手，讓他的手緊緊的貼在自己的臉上，她真的貪戀這份溫柔，貪戀他的溫暖。
他的聲音里有着濃濃的抱歉與自責。
「漫漫，當年我真的不知道你懷孕了，如果我知道，就不會那樣逼你了，是我沒保護好你和孩子，我知道失去孩子的你很痛苦，我也痛。」他的表情那是樣的無奈，那樣的悔痛「漫漫，原諒我的無能，原諒我沒有保護好你和孩子，好不好？」
蕭漫原就被絕望崩潰的情緒包圍，此刻傷成這麼重的他，還這樣祈求她的原諒。
那令人心碎的話，就像一把刀子，活生生的她的心給掏了出來。
原來，原來他不知道那時的她已經懷孕，原來她的恨，她的怨都是那樣無知，那樣混蛋。
她好痛。好痛……
「秦世辰，我不怪你了，你真的不怪你，都是我的錯，是我對不起你。」
「傻瓜。」他的聲音越來越微弱，努力睜開的雙眼不受控制的緩緩閉了起來，而後又艱難的再次睜開。
他撫在她臉上的手是那樣的不舍，那樣的眷戀，他的眸光是那樣的痴然、那樣的莫可奈和與心疼。
「漫漫，你要好好的照顧自己，乖乖的聽話，幸福的生活……」
「不，我不要，我要你照顧我，我只要你，秦世辰你說過會娶我的，你說過不會離開我，你說過會寵我、疼我一輩子的，你說過，不能說話算數，不能騙我。秦世辰，你給我聽好了，你去哪，我去哪，你聽到沒有。」
沒等秦世辰那告別的話說完，蕭漫就哭吼打斷了他的話，她的哭聲是那樣的凄涼，是那樣的心如刀絞。
那悲痛欲絕的表情，讓本就彌留的秦世辰心痛到了極點，眼角的淚水滑落，眸光自蕭漫身上移開，落到了站在一旁的方辰身上。
「方辰我把她還給我，好好愛她，把我的那份愛一起加上。」
淚水至眼角滑落，方辰臉色有些陰冷，更有憤怒。
「秦世辰，你以為你是誰，你想要就搶走，不要了就想還回來，你這個混蛋真當我方辰好欺負。」
雖然是怒罵，可音色中還是不難聽到顫抖與哽咽。
秦世辰對他笑了笑，那笑容是安心，他相信若他走了方辰一定會把漫漫照顧的很好，一定不會讓她受委屈。
可是，安心、放心的同時，他的心也揪痛了起來，他用整個生命來愛的女人，終究沒能和他廝守終身。他終究把她交給了別的男人。
唇間劃過一抺心疼不舍的苦澀，到底他是沒那個福份，視線再次落到哭的像淚人一樣的蕭漫身上。
他能感覺自己越來越不行了，一股無形的力量再拉扯着他，縱使他再不願被扯去，終是再沒反抗之力。
「漫漫，答應我一件事。」
「我不答應。」蕭漫看着他，死死的搖頭。
秦世辰無奈一笑「把手給我。」
蕭漫立刻把兩隻都緊緊的握著秦世辰的右手，在並不知道他要做什麼時，那隻無力的手，食指與拇指扯住她無名指上鑽戒，正一點點的摘下來。
「秦世辰，不要，這是你送我的。」蕭漫哭到身心劇裂，死死的勾起無名指不讓他把戒指摘下來。
秦世辰眸光依舊溫柔，意識卻在渙散，眼睛緩緩閉上的同時拼盡最後一絲力氣，留下最後一句話。
「現在我要收回了，漫漫，我同意你抺去記憶，一定要忘記我……」
他眼睛閉上的同時，手再無力氣去摘蕭漫手上的鑽戒，就那樣無力的垂了下去。
「秦世辰。」
兩手一空的蕭漫痛吼一句，往地上一倒暈死了過去。
「方辰把她帶走。」
一直在旁邊等候的白霖森冷發話，銳眸看向各類監測儀，確定秦世辰還有生命跡象時，沉冷吩咐。
「開始手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