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京畫本 [四十一] 世人皆功利(2)

三京畫本 [四十一] 世人皆功利(2)

「崔家應承了?」

蘇軒思索了會,才想起前日所求之事,心中有些詫異,這才三日,餘杭至上京少說也有十數日的路程,蘇暢竟然就把事情辦妥當了。

蘇暢不無得意的說道:「我請了大哥親筆手書,又遣了貼身侍從趕赴餘杭,那崔家不過是清河的一個分支,諒他們也不敢玩出什麼花樣。」

嘴角微微翹起,蘇軒心裏暗笑,這女孩兒總算露出紈絝做派,活該那老同窗吃癟了。

不過國鼎侯的長子都介入其中,未免有些小題大做,不管怎樣,總是欠了蘇家一個人情,若是日後蘇家有難,幫忖一下便罷:「若有時日,當真要多謝你兄長了。」

「謝他作甚?謝我就成了。」蘇暢翻了個白眼,毫無顧忌的扯住他的衣袖,說道:「咱們有言在先,我辦成了事兒,就請我去清閣聽小曲,你是君子,總不能反悔吧?」

蘇軒正待回話,忽見又一人走了過來,臉色庄肅而嚴謹,不苟言笑,上來就是一句斥問:「現在時辰幾何?」

「上廖先生。」

蘇軒心底發苦,上廖絕特地遣袁枚告知,點名要自己參入這場策論,顯然有維護之心,可惜一時大意,辜負了人家一片好心。

「上廖老頭,你別太過分,他是我朋友!」蘇暢似乎與上廖博士很是熟稔,言辭間並無客氣。

上廖絕瞥了他一眼,冷冷說道:「行事粗野,言語無忌,簡直丟盡了蘇侯爺的臉面,你若是見着了葉家小姐,方會知道賢淑二字該怎麼寫。」

蘇暢聞言氣的滿臉通紅,這博士冷硬著張臉,吐出話來極有殺傷力,饒是她心眼靈活,也被擊的潰不成軍。

「原來如此,怪不得蘇暢對上廖絕不怎麼客氣,想來是遇到了剋星,這事都不知道重演多少遍了。」

他客客氣氣的一稽首,誠懇道:「這事是蘇某對不住先生,還望先生海涵。」

上廖絕不再理會生悶氣地蘇暢,見他言辭誠懇,思索會道:「你隨我來,我再出一題,你做過一場,若是成績優異,就分予你一名額。」

上廖絕素來辦事皆按照規矩而來,輕易絕不破壞,宛如老學究老夫子,故而與蘇暢向來不對眼,此番一鬆口,蘇暢便急忙向蘇軒打眼色,示意他應承下來。

不過蘇軒有苦自知,他文章算不上一流,況且馬上就要動身趕赴伏骨山,今年春闈如論如何也是趕不上的,只好拒絕道:「不麻煩先生了,過些日子我須回家一趟,這春闈大比在下是無福消受了。」

上廖絕皺了皺眉,看眼蘇暢,又看了眼他,冷哼一聲道:「世人皆逐以名利,誤入歧途者數不勝數,然歧路終究是歧路,不得長久,不得人心,望你好自為之。」

他是什麼意思?蘇軒不明所以,瞅見這博士不住打量自己與蘇暢,心頭頓時燃起無名怒火——敢情又是把我當成兔兒爺的傢伙,難不成小爺就這麼像靠裙帶關係的小白臉?

蘇軒也不是什麼良善之輩,對於膽敢冒犯自己的人從沒心慈手軟過,不過再怎麼說,上廖絕也是一腔好意,有怒發作不得,他一擺袖道:「先生所謂功利,與我之功利天壤之別,正所謂酒逢知己千杯少,話不投機半句多,就此別過吧。」

說罷,他招呼聲蘇暢,準備離去。

「人人間功利自然不同,不過說到底還是功利,你若是因一己之心步入歧路,少不得與我爭執一番。」上廖絕也不動怒,依舊冷著臉,談論著蘇暢不明白的話題。

「你們在說什麼?」

蘇軒不疾不徐的走着,對她搖搖頭道:「沒什麼,只是想到些東西。」

世人皆有功利之心,凡人求得榮華富貴,這是功利,修道士求長生不老,神通無量,這也是功利。

如上廖絕所說,其實並無不同。

然而仙人兩道同求功利,又有什麼不同?

「先去那清閣聽曲兒吧,過些日子我要回餘杭一趟,權當作別。」

蘇暢詫異道:「你當真要回餘杭?我還以為你玩笑呢。」

「自然是真的。」甚至想過脫去學籍,安安心心呆在餘杭修鍊,身處這京師中,總少了份安全感。

…………

…………

從上到下,通體用沉香木打造,塗繪金絲銀線,雪白的窗紙上繪著草木蟲魚,樣樣皆屬精品,遠遠瞧去清雅無比,這座氣派的樓閣,正是傳名京都的名士坊。

名士坊的主人原仙衣,乃是大宗師管機玄的嫡傳弟子,文武雙全,最善操琴,最受當今陛下寵信,名士坊中往來無白丁,聚集的全是高雅之士,向來香車寶馬共喧闐,只是前些時日,對面忽然矗立起一家清閣樂坊,漸有分庭抗禮之勢。

清閣中全是操弄樂器的姑娘家,賣藝不賣身,據傳聞其閣主琴藝與原仙衣不相上下,最初人人皆是不信,抱着玩笑態度前去聽曲,一來二往,清閣也就逐漸闖出了名聲。

蘇軒昨日得了進項,手中銀子尚且充足,也就大方的應了蘇暢的要求,來這揮金如土的地界闖上一番。

「清閣的閣主很神秘,每三天方才會親自操琴一曲,歷來躲在屏風后,也不管得罪不得罪人,不管誰要求見上一面,都一律回絕,我看那這閣主要麼是丑的不能見人,要麼就也是有後台的人物。」蘇暢一臉八卦好奇,剝開枇杷丟進小嘴裏,支吾道:「不過話說回來,這人的琴藝與原先生相比,真的是不相上下,也不知道是從何人。」

蘇軒尚在為功利二字煩惱,下意識道:「不過是功利之爭罷了,原仙衣與此間閣主,並無甚不同。」

「嗯?」蘇暢放下枇杷,見他眉目糾結,問道:「你想些什麼呢,說出來聽聽。」

蘇軒回過神來,怔了一會,搖搖頭道:「沒什麼。」

功利,功利,還真讓人說不清楚,人道仙道,或許追求不一樣,其實卻依舊是爭名奪利罷了,不過換了一個方式,一方是人間富貴,一方是長生仙道。

同是求功求名,或許這才是修仙之人必走人道的最大原因?

蘇軒又思索了會,想到如今人道尚未走完,這般胡思亂想着實浪費精力,隨即拋卻雜念,不再思索其中奧妙。

清閣蕩漾著舒緩的聲樂,催人慾眠,蘇軒實在聽不出這些小曲有什麼好,不過閣子內的糕點,味道清美爽口,着實不錯,忍不住多嘗了兩個。

「這糕點喚作『三須百花』,是前朝時期從宮中流傳下來的,不過年久失傳,真正能做出這般手藝的,除了世家中供奉的幾個御廚外,難得一見。」

蘇暢雖是出身豪門,像這類稀有糕點,卻也只聞名於典籍中。

閣子內逐漸安靜下來,蘇軒察覺有異,聞有異動,抬頭看去,二樓已經擺上一張屏風,白帷上勾畫着淙淙流水,仕裝人影勾勒其上,自有一股輕靈之氣。

「想必這人就是清閣閣主了。」蘇軒有些奇怪,總覺得這仕裝身影甚是眼熟,只不過一時難以想起。

「錚——」一聲脆響,蘇軒彷彿很久之前曾經聽過,腦中亮光一閃,忽然想起這人是誰:「黎清?這人不是在餘杭賣藝嗎?怎麼也來了京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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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道功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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