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乾坤袋裡的阿凡提
趙坤點了點頭，心想縣官不如現管，好漢不吃眼前虧，老子背地裡挖牆角，讓你老小子有苦說不出。想通此節，便按照副局的吩咐，把自己的ID卡插進了錢夾。只感覺心臟往下一沉，彷彿是坐在汽車上時猛然加速，橫生出一股大力把身體往後猛扯。眼前一花，瞬間就被拉扯進了一個嶄新的場景。
只感覺腳下忽地踩實，極其強烈的暈眩感隨之而來，趙坤再也堅持不住，趕緊彎下腰，哇啦啦的發嘔，乾嚎了老半天連一口唾沫也沒吐出來。癱坐了片刻，無意間抬頭一看！
「咦？」
正前方是一個兩層樓高的石頭牌坊，門洞兩側鏤著兩顆獬豸的頭顱，檐下掛著一長串金色的風鈴，微風襲來，叮叮噹噹響作一片。上書三個遒勁有力的大字「甄子場」，好一派古色古香的厚重氣息。
趙坤倒吸了一口冷氣，使勁擦了擦眼睛，才確定自己並沒有看錯。「怎麼又回洛帶鎮了？」趙某人一頭霧水地走進門洞，後面豁然開朗的場景，真是熟得不能再熟了。他從小就是在這條千年老街上玩大的，街上的各式會館祠堂都爛熟於胸，什麼川北會館、湖廣會館、廣東會館、江西會館、字型檔塔、醒酒樁，樣樣樁樁都是兒時的遊戲場所。
牌坊后是一條青石板鋪就的老街，兩側儘是青磚黑瓦、飛檐翹脊的明清建築，門前齊齊擺放著一排大石臼，浮萍茵茵，幾隻烏龜不時浮上水面換氣。
「絕對不會錯的，這大石臼也只有洛帶鎮才會有！」出於對未知事物的恐怖，趙坤心裡又驚又怕。相傳當年鎮上只有一口八角井（也就是前文介紹阿斗落玉帶那口井），數百戶人用水緊張，也是出於客家人「遇水則發」的觀念，家家戶戶都把搗糍粑的石臼擺放在門口，接些無根之水，也就是雨水啦！一代一代相傳下來，直到用上了自來水的今天，這個習俗也沒有變過。
「錯不了，錯不了，根據你記憶生成的，哪能錯？」身後傳來一個懶洋洋聲音。
趙某人心中一驚，跳開一步，猛地像發聲處望去。只見角落裡停著一輛平板驢車，一個身著寬大白袍的人，翹著二郎腿，橫躺在平板車，頭上蓋著草帽，也看不出年紀和樣貌。
趙坤深吸了口氣，壯著膽子走上前去，剛準備問話，只見那人忽地坐起身來，摘下草帽，道：「你就是趙坤咯？」
只見那人頭上裹著厚厚的頭巾，長袍斜領右衽，腰間系著黑色的絲巾，腳蹬一雙翹尖皮靴。一張白凈長方臉上布滿了濃密的鬍鬚，眉宇之間笑意盎然，令人倍感親切。
趙坤越看越眼熟，只是一時間又想不起來，傻傻地點了點頭，問道：「你是？」
「我叫納斯爾丁·阿凡提。」
「聰明的阿凡提！」趙坤一拍腦門，叫出了聲。80年代生人，從小就是看《聰明的阿凡提》和《黑貓警長》長大的，能不面熟嗎？
跟呂洞賓拜過把子，看年映曦封印過外星人，趙某人自己也算是半個神仙中人，對於這些荒誕怪異的人事物已經看得很開了。別說是來個阿凡提，就是來個阿凡達也嚇不倒他。
趙坤習慣性地遞了一顆「紅梅」過去，笑臉攀談道：「大叔，這裡到底是個什麼地方啊！」
大鬍子熟練地點煙吸氣，顯然是沒有少抽捲煙。吐出了一串煙圈，砸吧嘴回味了一番，才緩緩道：「我們都在乾坤袋裡。乾坤袋內自成一方空間，本是一片混沌，為了迎接你這個新主顧，我才把場景變成了你最熟悉的地方。怎麼樣，夠驚喜吧？」
「驚倒是有，喜沒覺出來。」趙坤訕訕地道，摸了摸屁股口袋，黑錢夾好像真不見了，只有金卡還在，又問道：「那你在這兒幹啥？」
大鬍子招呼著他上了驢車，一邊趕著小毛驢，一邊道：「我死後也被天庭封了神，不過是最低等的仙吏。上界要在人間成立SNI，就找了些由頭把我們這些刺頭打發了進來，說是賺足了功德就可以找其他神來替換。我運氣好，不用站櫃檯，當個導購還是比較輕鬆的……」
趙坤心有戚戚焉，嘆了口氣，頓時覺得這所謂的「神」還不如不當，連基本自由都沒有，還不如早死早超生。轉念一想，就阿凡提這個臭脾氣，啥屁大點事兒都要替人出頭，也不知道在天庭得罪了多少大佬，被「軟禁」在乾坤袋裡也是順理成章的。
好不容易來了個外人，阿凡提話匣子一打開就剎不住車，唾沫星子濺了趙某人一臉。下面頭倔驢也不甘示弱，不知道是不是昨天晚上涼了肚，拉一截稀粑粑，放一串連環屁。一人一驢配合默契，渾然天成，上下夾攻之際，毒氣噪音連番轟炸，直讓趙某人慾仙欲死。
趙坤這人最怕的就是別人叨叨念個不停，先前遇到的呂白臉是個話癆，這個大鬍子也不是省油的燈。俗話說，人越老話越多，這些千年老妖精肚子里不知道存了多少貨，不讓他們顯擺，豈不是比要他們命還難受。
想通了這個道理，趙坤決定「堵不如疏」。要想讓他們閉嘴，恐怕只能使用暴力了，由於敵我雙方的實力對比懸殊，想都不用想就決定還是執行B計劃，也是他最那手的轉移話題。
「大叔，那個功德怎麼用啊？」趙坤這人心眼多，知道功德點這玩意兒就是人民幣，人見人愛的東西，立馬拿出來當擋箭牌。
「功德點可是無所不能的好東西啊！」阿凡提雙眼發光，眉飛色舞道：「簡單的說，就是各個位面都通用的貨幣。不過，在主位面世界也只有在乾坤袋裡才能消費，只要你捨得花，那是安身立命、消災解厄的不二法門。」
大鬍子一指右前方的川北會館，道：「你看你看，那裡的張二麻賣的是『體術套路』，古今中外的格鬥技巧都可以在那裡修習，價格便宜，童叟無欺，服務態度又好，賣的東西又實用，最適合你這種新人……」
沒想到還有這些新奇玩意兒，趙坤頓時來了精神，扯住他袖子，問道：「那還有什麼，你都給我說說……」
阿凡提一路趕著驢車，一路給趙坤介紹店鋪。湖廣會館賣的是玄門典籍，也就是各路修真門派上萬年積累下來內功心法。廣東會館是做整型手術的，據說可以在裡面改變體質和血統，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吹牛。江西會館也就是醫院，有點跌打損傷就去找它，裡面也經營靈丹妙藥、天材地寶的買賣。字型檔塔賣的東西最能吸引趙坤，它是賣法器靈寶的，據阿凡提大叔友情提示，只要你出得起價，還能淘到封神時的靈寶。醒酒樁前是一個大市集，好像是交易黃巾力士和仙家坐騎的寵物市場。至於五鳳樓和四方塔也各自經營別種行業，奇門遁甲、符咒印斗、生活技能，應有盡有。
最後停在川北會館門口不走了，話里話外都是在說張二麻那家店的好處。當然了，他還是「一不小心」說了些其他店的「實話」。據他所說，另外幾家的老闆都是天庭里最具神秘色彩的地下機構PLU淘汰下來的貨色，這些仙人中的精英或敗類，仗著法力高強，奸淫擄掠、無惡不作，把好好個仙境鬧得烏煙瘴氣。尤其是以二龍仙人為首的惡徒，連王母娘娘的寵物小香豬都不放過的，「二龍戲豬」一詞就是這麼來的。
這些仙不仙，鬼不鬼的傢伙到了乾坤袋中葉不安生，時常搞風搞雨、中飽私囊，比如說廣東會館的手術用具都不消毒的，上一任主顧在他那裡接了個「麒麟臂」，回去用不到兩天就萎了，整得跟泡椒鳳爪似的，官司還差點打到天庭里去。江西會館的葯以次充好，好多都是用過的藥渣回收再熬煮，比潲水油還噁心……
趙某人走跳江湖多年，好歹也是個兩世為人的怪胎，哪能被他一個幾百年前的智者所糊弄。見他言行處處透著怪異，雖然沒親眼見過黑導遊，不過電視報紙上也沒少揭秘。當下就起了疑心，這大鬍子看似憨厚，怕是跟張二麻那家店有什麼貓膩。嘴巴那麼甜，回扣怕是沒少拿人家的。趙坤嘿嘿一笑，跳下驢車，道：「大叔，就不麻煩你了，我想自己先逛逛。」
阿凡提忙不迭拉住趙坤，滿臉堆笑道：「您看是不是先把車費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