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悸動
經過那日的虛脫,雪春更加不讓夕芫亂動,直至痊癒后又多躺了幾日,才被允許下地走動。
看著鏡中整整胖了一圈的臉,夕芫無奈的搖了搖頭,這些日子雪春恨不得一天喂她五頓飯,弄得像坐月子一樣,整個人都胖了一圈。
「公主怎麼不多睡一會兒?」雪春端著洗臉水從外面走進來。
夕芫起身拿起帕子在臉上擦了擦道,「躺了這麼多日也該去給昭媛娘娘請安了,那日的救命之恩還沒謝過呢。」
「可是昭媛娘娘前幾日便吩咐說,沒有特別的事不用去問安。」
「為什麼?娘娘不是很喜歡讓人到她屋中說話的嗎?」夕芫放下帕子疑惑的問道。
「昭媛娘娘生病了,這些日子一直都沒見好,所以才不喜人去打擾。」
「你們怎麼都不告訴我?」夕芫急道,李昭媛對她恩重如山,可她卻連人家病了都不知道。
見夕芫生氣,雪春在一旁委屈的說道,「是昭媛娘娘特意吩咐不讓您去探望的,說是怕耽誤您養傷。」
「好了,你去看看娘娘起床了沒有,讓凡桃進來給我梳妝吧。」夕芫知道雪春是太在乎她的緣故,便也沒有多責怪。
轉入李昭媛居所的內室,濃重的藥味瀰漫在整片空氣之中,夕芫不適應的按了按鼻,只見李昭媛正伏在案上寫著什麼,不時劇烈的咳喘,一旁還堆著一摞已用過的稿紙。
見她走進來,李昭媛將稿紙扣放在桌面,道,「你自己還病著,何苦來看我。」
夕芫行過禮走上前道,「嬪妾的身體已經大好了,倒是娘娘,怎麼突然病的這麼重?太醫怎麼說?」
「**病了,沒什麼大不了的,年年春天都會發作,今年只是重了些而已。」
「越是這樣才要儘快醫好,每年發作一次,娘娘的身體怎麼吃得消?」夕芫關切地端過宮女手中的湯藥,親自侍奉。
「這病是在沙場上刺傷了肺落下的,怕是好不了了。」李昭媛推開藥碗,不想聞到苦澀的藥味。
見李昭媛神色暗淡,夕芫話鋒一轉道,「總聽宮人們說起娘娘當年馳騁沙場的威風事迹,真是巾幗不讓鬚眉呢。」
「是啊」,李昭媛望向窗外,彷彿看到了塵土飛揚的邊關,「那段日子雖然苦,卻是我一生中最快樂的時光,你沒有去過,體會不到那種天高地闊的自由。」
見李昭媛臉上重現光彩,夕芫繼續問道,「女子從軍實是罕見,娘娘怎麼會想要報效沙場呢?」
「我是孤兒,幼時有幸被王老將軍收養才活到今日,十幾歲起便隨老將軍征戰沙場了,你知道我為什麼不怕王寶絡嗎?」
夕芫搖搖頭,這也是她一直疑惑的。
「我自幼同她一起長大,也可以算她半個姐姐,她這人從小就飛揚跋扈,只有我鎮得住,入宮前老將軍還特意囑咐,要我壓制著她,以免將來她惹出大麻煩來。」李昭媛說完又咳了起來。
夕芫輕撫了幾下李昭媛的背道,「嬪妾素來只知娘娘與王昭儀不和,從不知您與她還有如此淵源。」
「這些話我甚少與別人說起,你心裡知道便好。」
夕芫安順的點了點頭,李昭媛知道她不是碎嘴之人,不然也不會將這些事說給她聽。
「因為你的事,皇上禁了王寶絡的足,想來她以後也不敢明著對你怎樣了。」聽聞此話,夕芫眼中閃過一絲委屈落在李昭媛眼裡。
執起她的手,李昭媛說道,「我知道你委屈,可皇上也別無他法,王老將軍膝下六子皆戰死在沙場之上,如今只剩下王寶絡一個女兒,皇上無論如何也不會讓老將軍再傷心的。」
看著李昭媛眼中的悲涼,夕芫的心被狠狠地揪了一下,「醉卧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王老將軍看似威風八面,卻也付出了常人無法想象的代價,娘娘放心吧,嬪妾能明白。」
聽了夕芫的『古來征戰幾人回』,李昭媛深埋在心底的那根弦凄然而動,兩行清淚自眼角滑落。
「娘娘???」見李昭媛流淚,夕芫有些無措。
抹掉眼角的淚,李昭媛笑了笑道,「沒事,想起了一起征戰的將士而已。」
「都是嬪妾不好,惹得娘娘傷心了。」
「不關你的事,是我這些年來越發的多愁善感了。」李昭媛黯然,撫上桌面的稿紙,由於紙張是扣在桌面,夕芫看不清究竟寫了些什麼。
「娘娘即在病中,應該先養好身體,不要費神寫這些東西了。」夕芫好意勸道。
李昭媛沒有作答轉而說道,「皇上過幾日便要出宮巡視,以往都是我跟著,可今年我這身子是不行了,如果有機會你想去嗎?」
「我?」夕芫露出驚訝地神色道,「嬪妾在宮中位份低微,又不得寵,皇上怎會讓嬪妾侍奉左右。」
李昭媛微微一笑,「其實那日在吳美人處我便看出,你對皇上十分抵觸,其中原因我不清楚,但你有沒有想過自己可能拒絕了一個可以託付終身的人?」
夕芫低頭不語,她對宇文皓軒不是沒有一絲心動,可在深宮中長大的她,看過太多的始亂終棄,她怕在付出真心后,換來的只有長鎖深宮的孤寂。」
見她不語,李昭媛語重心長道,「人生短短几十載,哪容你這般lang費,相信我,皇上絕不是一個薄情的人。」
看著李昭媛的眼神,夕芫覺得內心像是被什麼力量召喚著一般,突然變得熱血沸騰起來。
離了主殿許久,那種感覺依然盤旋在心頭不去,夕芫走到荷花池邊,將雙手浸在冰涼的池水中,心情才平復了些。
「公主您這是幹什麼?傷才剛好,要是再受了涼可怎麼辦?」雪春慌忙將她的手從水中拉出。
看著雪春真誠的關切,夕芫心中劃過一股暖流,在這冰冷的深宮之中有人能如此真心的對待自己,還有什麼好求的呢?那股無名的騷動漸漸淡去,夕芫又恢復了平日的冷靜和理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