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7章 武聖後人(下)

關嘯感覺這小女孩和自己其實都屬於那種特聰明的人，所不同的是，自己是明白了以後喜歡裝不明白，而這小姑娘則是明白了放到心裏誰也不說的那種。

對於這樣的聰明人，關嘯一向是敬而遠之，於是，兩個半大的孩子很自然就變得默契起來——就是心知肚明誰也不搭理誰的那種默契。

等再來到月球廣寒宮南天門，看着南天門那超級高大的兩根傳送柱，關嘯感覺這一趟來來回回一個多月，就像做了一場夢，如果不是旁邊多了一個小黑猴子和一個差不多黑差不多狡猾的小姑娘，關嘯真的分辨不出自己是否在夢裏。

「前輩，聽說我們起源地的居民生活在水深火熱中？」於凡站在南天門向頭頂蔚藍的地球看去——地球上的人類卻看不到月球，因為沒有太陽的反光。

「唉，如果只是水深火熱也就好嘍……」老真人一聲長嘆，眼睛裏滿是憂國憂民：「兩年前，我和幾位師弟回去過，入眼處滿目瘡痍，父天母地，這天地，賜予每一個生命生的權利，就像每個人都父母一樣，但是這些兒女不知道感恩，不知道回報，不知道看看這天地的感受，就只顧自己的享受，拚命地壓榨父母最後一點點骨髓和乳汁。當年的藍天，現在灰濛濛，倒是天空中保佑人類幾萬萬年的一種帶着臭味的氣體越來越少；當年的沃土，被過度開採挖掘，每年都有看不到邊的田地變成沙漠，地底也被掏了無數的大洞；當年清澈的大河，無一例外，都是臭水溝，滄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纓。滄浪之水濁兮，可以濯吾足。現在呢？長江、黃河、淮河……如果用來洗腳，腳都會變爛的，就要去找郎中。玉有五德，仁義禮智信，現在在這些兒孫眼裏，就看到玉值錢的一面，把祖宗那點仁義禮智信都丟得不知道哪裏去了。」

「我還聽到一個笑話，一對男女在一起談起另外一個人，那個女的說『他最大的缺點，就是太誠實了！』」老真人搖搖頭：「還有東海，當年的小蓬萊，每年五月，用手在大海里都能抓住幾尺長的大魚，現在……別說大魚了，小魚小蝦都快死絕了。那些後代們也不想想，他們這麼做下去最後的結果是什麼？能吃的都吃光，能喝的都喝光，用挖的都挖掉，最後呢？他們總不會希望自己變成蝗蟲，從故土吃到火星、吃到金星、吃到土星……唉……人哪，貪心不足蛇吞象，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辰不到，時辰一到，善惡都報啊！」

老真人這一番話，聽得關嘯毛骨悚然，但是又不敢表現出來。

「那最後會得到怎樣的惡報呢？」於凡輕聲請教。

張真人呆了片刻，最終還是搖搖頭：「此乃天機，豈是人力可以推算的？不過，山海經還有更早的大禹帝經中記載的海外之國總計三百餘，包括食風、厭火等等，為何到今日滅絕了大半？天怒人怨，自取滅亡。」

於凡聽得入神，呆了一會，小女孩輕輕嘆了口氣：「難道，聖人的教化都沒有用了？」

「聖人？就算聖人生在今天，怕也沒有用了，無商不奸、無官不貪、無心不爛，不以為恥反以為榮，算了這個算計了那個，以為自己比誰都聰明，頭頂三尺是青天，瞞得了老天么？。路都是自己走的，墳坑都是自己挖的，怪得了誰？就算是女媧娘娘看到這些，怕也是想乾脆毀了重來算了」老真人嘿嘿冷笑了半天。

「他們就不想想，開天闢地后，那麼多物種，為什麼到現在就是人類掌了天下？其實，之前掌天下的多了去了……」老真人說到這裏，猛地停了下來，偷眼看了看天。

兩個小孩沒有明白，還等張真人再點撥一兩句呢，老真人一語不發，用杏核卷了兩孩子一猴子化做虹光向新土飛去。就這一時三刻，關嘯腦子裏多少明白點什麼了。

龍虎山的真人們也都挺奇怪，掌門人輕易不出趟遠門拜訪老友，一旦出去最少也是一年半載，今年可奇怪了，這剛出晃了幾天怎麼就回來了？

除了評梅真人外，其他四大首座都帶着同樣的疑問來迎接掌教。

最先吸了一口冷氣的是德一真人——他為什麼會不經過考試直接收黑吃為徒，德一真人對各個物種一直有研究，雖然不像海外散修們那樣知根知底，但是還是看出了不凡。

「回議事堂再說吧。」天師揮揮手，龍虎山外山門人多嘴雜，內外山門的弟子就好幾百人。

五位真人一路回到內堂，先是給二代親傳弟子們介紹了新來的師妹於凡，張真人沒有提到於凡的出身，只是着重講說，這女孩拜在評梅真人門下，一切待遇按照親傳弟子，但是，從排位上算是記名弟子。這種特殊的安排，所有二代弟子們都明白這個小女孩來路不小。

然後，讓弟子們都退了下去，就留下關嘯、小猴子還有於凡。

「師兄，這是怎麼回事？」德一真人特驚訝地指著那隻猴子，猴子蹲在關嘯腦袋上，沖着德一真人翻翻白眼，想了想又呲了呲滿嘴小黃牙，雖然靈智未看，但是別人說他，這還是知道的。

真人就把這一路上的來龍去脈講述了一番，知道了於凡的真實身份，首座們自然又客氣了很多，不過，馬上首座們的集中力又回到了這小猴子身上，一個個恨不得也像他一樣呲牙咧嘴一番。

有個太聰明的弟子，看來也不是好事情。上古四大異種猿猴，任何一隻都有驚天地泣鬼神的神通，而且，人家這神通是天成地就的，日子到了，自然就會，如果再趕上一隻喜歡勤學好問的猴子，那就說不定有多大的能耐了。如果只是小猴子也就罷了，這猴爹猴媽還都在天地間逍遙呢，又是通臂猿和六耳獼猴，消息最是靈便，還怕找不上門么？

如果是個別家把小猴子弄回去，多少還好解釋，這龍虎山……從張道陵老祖那一代，除妖降魔就是山門的日常工作，這幾千年下來，被龍虎山收服的大大小小的妖怪，沒有上萬也有八千。這猴爹猴媽知道自己家寶貝被弄到龍虎山，還不得急瘋了？還不定以為龍虎山把這小猢猻擒拿回來吃個猴腦抽個猴筋炒個猴干肉最後把猴皮扒下來弄個大氅什麼的？說不定這一時三刻，那兩老猴子正糾集一幫熱心觀眾準備殺過來替妖行道。

轉過念，除了德一真人，其他三位首座心裏又開始怪罪上掌門人，大家都知道這關嘯就是個惹事精，那掌門人不能不明白事理啊？這回來路上還不把小猴子扔到火星上？

張真人心底只有苦笑，他也想來着，關鍵這小猴子沒事就蹲在關嘯肩膀上或者腦袋上，偶爾落個地，還一手死死抓着關嘯，生怕丟了這衣食父母——這一點倒是和黑吃一般無二。

幾位真人也拿不出什麼好辦法，是富不是禍是禍躲不過，現在就只能等著憤怒的父母殺上門來。

天師給大勢峰里打入了靈訣，隨手在牆上畫了一個門，讓關嘯、於凡還有被拐賣的幼年兒猴返回大勢峰。

關嘯想不到，大勢峰里還有幾個人正在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