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如沐春風

第十章 如沐春風

會議開了5天,是一個讓呂沙洲很失望的會議。會上給這批漁技員3點忠告:時間不定、身份不變、戶口不轉。這其實是告訴呂沙洲們永無出頭之日,別想跳出「身份」這個泥潭。這就是我們的中國特色?社會發展到今天為什麼總是擺脫不掉這些半封建的藩籬呢?中國有五千年的文明史,三千年的教育史,然而這個創造燦爛歷史的偉大民族直到今天還在帶著鐐銬跳舞。「身份」是一個什麼東西?在發達國家的人們看來這是個不可思議的怪物。但中國的官僚們卻把它奉為至寶,寧死不願撒手。回到縣裡,他們才見到縣水產局的兩位局長,有意思的是正局長姓傅,而副局長卻姓鄭。也就是說你喊鄭局長其實是二把,喊傅局長卻是老總。傅局長見他們回來很高興,召集大家開個總結會,回顧一下這幾天的培訓情況,對今後的工作做一個簡單的計劃。他指定呂沙洲代表他們16個人發言。呂沙洲很興奮,在會議桌前當著大家的面在筆記本上簡單寫了幾條提綱,就滔滔不絕的講起來。他講完后兩位局長都站起來帶頭鼓掌,傅局長滿臉都是高興,連聲說:「好!好!好!你們中間有人才,我們縣的水產工作大有希望,大有希望!」鄭局長朝會議室外喊道:「小桃,小桃,來給小呂添點水,年紀輕輕能做出如此精彩的發言難能可貴,難能可貴啊!」隨著一聲甜甜的應聲,一個十**歲光彩照人的姑娘拎著炊壺走進來。呂沙洲一下愣了,小桃原來竟是毛娃!毛娃的眼睛隨著鄭局長的手指找到「小呂」時驚訝地呆住了,隨即白嫩的臉上飛起一片紅暈,紅暈不斷擴展漫過耳根直到脖頸。她很快低下頭,顯然怕人看到自己臉上的羞怯,輕輕走到呂沙洲面前低低叫了一聲「洲哥」,卻把水全部倒在呂沙洲的茶杯外面。鄭局長顯然聽到了毛娃的聲音,緊跟著問:「小桃和小呂熟啊?」呂沙洲說:「我倆一個村。」傅局長哈哈大笑:「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小桃不流淚紅臉幹什麼?」鄭局長說:「臉紅什麼?精神煥發!」傅局長接著就來一句:「怎麼又黃了?防冷塗的蠟!」毛娃經不起兩位局長的打趣,一扭身很好看地跑了出去。會議室里頓時爆發出一陣善意的大笑。

散了會,局裡準備了兩桌飯給這些剛剛上崗的漁技員接風。兩位局長分別在兩個桌上作陪,鄭局長特意把毛娃和呂沙洲安排在一個桌,並解釋說:「小姑娘見了你們十幾個生人磨不開臉,讓她和小呂坐一個桌,有個照應,不然說不定她還吃不飽呢。」這一次呂沙洲喝醉了,喝得酩酊大醉,人事不省。過去在桃花鄉也是經常喝酒,可是從來沒醉過,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到底能喝多少酒。這是他第一次醉酒,醉酒的感覺就像快死了一樣。其他人都回去了,準備一個禮拜後到各自所在的區鎮報到。呂沙洲被安排在局裡的小招待所里,整整睡了一下午。醒來時已經暮色很濃了。他頭疼欲裂,掙扎著坐起來,發現毛娃無聲的坐在床邊的暗影里,見他起來就走到他跟前,仍然是輕輕地聲音問:「洲哥,你喝茶不?」呂沙洲醉眼朦朧冒冒失失地說:「你怎麼在這裡?」她見呂沙洲好像不領情,有點委屈地說:「人家在這兒看你一下午了。我聽說喝醉的人自己不會喝茶,沒有茶喝會要命,又怕你掉床摔著,就沒敢走開。一下午給你灌了好幾次茶,你胡亂說話,老喊小溪的名字,還流淚。人家都讓你弄哭了!」呂沙洲知道自己醉卧中失態了,很感激毛娃的悉心照顧,就說:「謝謝你,毛娃!」她說:「別謝了,你醒了就好了。」說罷臉上露出了燦爛的笑意,但他察覺到她的笑意後面好像有些淡淡的憂鬱。她端給呂沙洲一杯茶,他一口氣喝完,然後抽出一顆煙點上。呂沙洲把心裡的疑問提給她:「毛娃,你什麼時候到這裡來的?」她的臉又紅了,躊躇半天,喃喃的說:「我怎麼好意思給你說呢,你還是別問了!」呂沙洲是個知趣的人,不會強人所難,就對她說:「不好說就算了,天快黑了,我得趕緊回家,不然又要走夜路了。」她說:「傅局長和鄭局長都說了,叫你今天住這裡,明天他們要送你去區里報到。」呂沙洲心裡升起一股無限的溫情。別人都是自己去區鎮報到,兩位局長卻單獨送他去城關區,儘管是「時間不定、身份不變、戶口不轉」,但是這種特殊的關照還是像春風一樣,撫慰著呂沙洲傷痕纍纍的心。

第二天早上,呂沙洲剛剛起床毛娃就送來了牙刷牙膏,說是局長安排的要她陪呂沙洲吃早飯,飯錢局裡報銷。呂沙洲心裡真有些感激涕零,感恩戴德,三呼萬歲了。他自問我是何許人?竟讓縣局的領導如此厚愛?一種強烈地歸屬感籠罩了他整個身心,他希望社會就這樣完全地接納他,他會不遺餘力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從小處說是報答兩位局長,從大處說是報答**,他甚至想高唱一曲「沒有**就沒有新中國」。

呂沙洲到局裡的時候,兩位局長已經端坐在辦公室里。這時他才知道,所謂縣水產局實際上只有四個人:兩位局長、毛娃和一個司機凱其。傅局長見他來了,笑著和他握手,讚賞地說:「小呂啊,你的酒量可以啊!昨天大家都給你碰杯,你還能把大家都送走,最後自己走到招待所去休息。聽小桃說你出酒了,很正常啊。我和鄭局長要是喝那麼多,就要進醫院打吊水了。」鄭局長也說:「是啊是啊,昨天喝那麼多今天早上就恢復了,氣色一點沒變,到底是年輕人經得起陣勢,是棵好苗子。」呂沙洲心裡慚愧得很,他沒有得到過如此的看重,總是感覺誠惶誠恐。傅局長說:「城關區分管農業的是朴區長,我已經和他聯繫好了,今天送你去報到。」鄭局長接著就安排呂沙洲:「去看看小凱來了沒有,叫他把車開出來。」呂沙洲不認識凱其,但對局長的指示不能不能執行,他覺得這是領導對他的重用,就很快地走出辦公室,去找他不認識的司機。但他從局長辦公室出來沒有盲目地去找人,而是來到掛著會計室牌子的毛娃辦公室。毛娃知道了他的難處,很快就把凱其喊來了。互相介紹后,凱其很客氣,說久聞大名,我們還是校友呢。呂沙洲問你也在一中畢業?他說你比我高一屆是我的學長,你在咱們校是名角,我們都很佩服你。呂沙洲把局長的意思說了,他很快就把車開出車庫,停在局長室門前。

城關區比水產局排場多了。兩座三層小樓,院子很大,擺著許多鮮花。朴區長從二樓下來,把一行人迎進他的辦公室。兩位局長說明了來意,朴區長很爽快,豪爽地說:「局座昨天一給我指示,我就給書記區長彙報了。」說著就拿起內線電話,要區黨政辦公室主任來一下。主任來后就叫「呂沙洲同志」跟我來吧。他把呂沙洲安排在黨政辦公室的那間大屋子裡,一張新辦公桌放在靠窗的地方。他說:「沙洲同志,這就是你的辦公桌,往後我們就擱夥計了。辦公室有些材料你可得幫忙啊。」呂沙洲不住的點頭,表示唯命是從。

中午朴區長設宴招待他們。這個人看上去一臉忠厚,不笑不說話,可他就是要把呂沙洲換成他兒子的人。飯後他向兩位局長說我該回家了,明天來正式上班。傅局長說這個事也要和朴區長說一下,你現在是雙重領導,要注意工作的方式方法。呂沙洲又向朴區長說了自己的意思,朴區長說回家多過兩天不要緊,該準備的準備,一切就緒再來上班。傅局長喝了不少酒,轉身對凱其說:「你把小呂送回家吧,20多里路坐車挺麻煩的。」小車開到桃花村口,有許多人在聊天,有的還端著飯碗。農村的飯兩點半,這時農村大部分的人家都才剛吃飯。呂沙洲叫凱其停下車,下了車掏煙散給大家。大家起初見小車停在面前,都很驚奇,這村沒有當大官的,怎麼來了個小汽車?當呂沙洲從車上下來,大家便都睜大了眼睛,透露著複雜的目光。左大爺從人群里走出來,拉住呂沙洲的手不停的搖晃:「小洲呵,你開的什麼會時間這麼長?」呂沙洲說:「到地區開會,也就是5天。」「快回家吧,回家讓你娘看看,這孩子有出息了。」他接著催呂沙洲。呂沙洲說:「大爺,你不想到我家玩一會兒嗎?」他說:「咋不想?你先回去我隨後就到。」呂沙洲抓住他的胳膊,拉到小汽車前說:「現成的小車,你和我一起走吧。」左大爺臉上有一種受寵若驚的表情,手足無措地說:「那敢情好,那敢情好!」呂沙洲拉開車門,扶著他上了車,然後「砰」地一下關上車門。凱其鳴了一下喇叭,小汽車在村人既羨慕又嫉妒的目光中,緩緩駛向呂沙洲的家門。呂沙洲心裡有一種揚眉吐氣的感覺,忽然想起了文人**的兩句詞:「神女應無恙,當驚世界殊。」小車一停下,立即圍上來一幫孩子。他們沒有見過小汽車,至少沒有這樣近距離的見過停下來的小汽車。他們膽怯地用小手觸摸一下車身,唧唧喳喳地議論一番,然後又用一種敬畏的目光注視著呂沙洲,深怕他趕他們走。凱其連車也不願意下,熟練地掉轉車頭就要回去。呂沙洲留不住他只好讓他開車走了。

呂沙洲走進家門時,左大爺正在向母親繪聲繪色地描述呂沙洲坐著小車進村的「壯觀」場面,誇張的成分居多。母親聽著他的話不住地點頭,淚水順著滄桑的臉不停地滾下。呂沙洲掏出煙遞給他,他接過煙滿足地說:「好,吸一棵好煙,過個年。」他的兩個哥哥聽說他回來了也來看他。在呂沙洲的努力下,他們都結了婚生了孩子,結束了光棍漢的生活。只是他們的品德不好,過河拆橋,對母親相當不孝順,經常或支持或縱容或默認它們的媳婦與母親吵罵。母親剛走出泥潭又陷入漩渦,精神上的打擊很大。而呂沙洲為人弟為人子的身份又不能拿出好的辦法制止他們的惡行,這也是他的一塊心病。天黑的時候,水靈騎著摩托車找呂沙洲。她沒想到呂家有這麼多人,遲疑了一下還是走進屋。大家見她來都謙恭地站起來招呼她。呂沙洲從大家的眼神中看出,人們對她的敬畏無形中抬高了呂沙洲的身價。大家知道她一定有事找呂沙洲,不然不會黑天半夜跑來,於是都知趣地離去。水靈對母親說:「老人家,小呂到區里去上班了,組織關係還沒轉走,晚上到鄉里去辦一下手續。」母親千恩萬謝她對呂沙洲的關心,催他趕快跟水書記走。

來到她的家裡,轉組織關係的介紹信已經放在桌上,呂沙洲心裡油然升起無限的感激。她對呂沙洲的關心雖然以他強壯的身體為代價,但在這個社會上除去她以外,有誰這樣無微不至地關懷過他?她迫不及待地拉呂沙洲上床,擁他入懷,激情四溢地做他們應該做的事。不知為什麼她今天特別地貪婪,做了好幾次也不願放過呂沙洲,好像這次以後就永別了一樣。呂沙洲精疲力盡,真想躺在她的被窩裡好好睡一覺。她看看床頭上的鐘,讓呂沙洲起來穿衣服,忽然變得很冷靜地說:「小呂,知道今天我為什麼讓你這麼累嗎?」呂沙洲怎麼會知道呢,就情不自禁地搖搖頭。她說:「這是我們的最後一次!我想讓你我都深深地記住這一次,記一輩子。從今往後我就是你的大姐,斷了兩性的一切聯繫。不准你對任何人說起我們的關係,要不然我對你不客氣。以後你在區里上班自己好自為之,我不再管你的事,一切都靠你個人去奮鬥。」呂沙洲心裡一下子涼了半截。對他溫存有加,憐愛無比的水靈忽然變得像一塊冰,這感情的突變讓他難以接受。這兩年的親密接觸讓呂沙洲對她產生了無限的依戀和依賴。他曾經想過,別看她大自己18歲,如果她需要我,我願意和她結婚,願意陪伴她度過人生的漫漫旅程,他真有些離不開她了。可是她竟然作出這樣的決定,而且竟沒有一點傷感的情緒。呂沙洲想起了過去在書上看到的一句話:女人的心像天上的雲;想起了人家說的一句俗語:天下最毒女人心。

騎著自行車走在漆黑的夜裡,呂沙洲的心痛得像撕裂了一樣。他一遍又一遍地問自己:我愛上她了嗎?如果沒有我為什麼這樣痛苦?我對花溪的愛夠深的了,也沒這樣痛苦過。難道真像水靈說的那樣:**是愛情的最高表達方式?我是在感情上離不開她還是在**上離不開她?這一夜呂沙洲沒有睡著,流了一夜淚。呂沙洲這才發現自己這樣沒出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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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場金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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