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一袋煙的功夫,人就沒了

第三十五章 一袋煙的功夫,人就沒了

第三十五章一袋煙的功夫,人就沒了

陳小川一看裴秋實這副樣子,對尚雁鴻道:「戒備!」

尚雁鴻罵了一聲,對鏢隊其他兄弟道:「保護當家!」

然後看了看佟奇橋,對陳小川道:「當家的,得請佟師弟走一趟。」

陳小川道:「你們安排吧。」

又有人上來護著陳小川上了轎車,尚雁鴻大喝一聲:「上路!」這邊上馬的上馬,拉騾子的拉騾子。

佟奇橋弄了塊氈子一披往沙地凹陷處一趴,那邊馬車擋着,尚雁鴻使勁耪了幾腳沙子給他蓋上了。

鏢車一路走,果然,鏢車一動那邊就放槍了,接着一圈人就圍了過來,確實如裴秋實所言,雖然動作極快。這裏還不算是大沙漠,是沙子跟細土相間的沙地,只是地面比較松,如果是拖着重物的馬車會將輪子陷進去,人踩上去還可以

這邊沖着嚷着,尚雁鴻打馬迎上去,邊奔邊喊:「哪路好漢?碰個蔓吧?」

那邊道:「就劫你了!」

隨着尚雁鴻,跟上來幾個兄弟,尚雁鴻一離鞍子就貼在馬肚子上,那馬就往前沖,他往前沖那邊暴客也對着沖,其中有好幾個帶火槍的,放完一槍就是一槍,又得另行灌藥。

火繩槍自明末就被與紅夷大炮一通被大量引用配備御林軍,後來或許是滿清弓馬打天下,這物件一直沒發展起來,到現在還是一泡尿的功夫才能發一槍。

一人多高,操作複雜,打個配合埋伏還行,不然三兩條槍在馬隊衝擊下作用不大,響過之後就不大管事了,有這一泡尿的空馬就從射程區內衝過來。

裴秋實在老遠看着沒動手,不但沒動手,還跟着真情況似的在陳小川身邊扎個架子。

沒想到那小矬子那狠,那個叫奇橋的也是狼一般就能在那趴住了,待那暴客衝到身邊他才猛然躥出來,他是一手一個月牙形的刀,老遠也看不底細,光看着一對月牙一閃一閃的。

這小矬子殺人根本不看人,就自己在那迴旋,他走的是近身的殺招,倆胳膊相互配合,走的竟然是「推、托、搬、扣」,就見左手一絞一推對方胳膊就給掀起來了,後手隨着身子一轉一刀就順着心口劃過去了,這還能推著這死人跑兩步,對着暴客的兵刃就上去,順桿一穿一搬就進了身,也不管正面北面的就是轉身一靠,待他轉出來那人也開始心口燦血了。

看着小個子銼銼著不大,還真有個不怕死的勁,壓着人家打。一刀奔心而來,他用那個月牙後手一格前手一絞,這玩意風快,控拿不住人人也給豁道口子,他這個玩意是個月牙弧形,往往一抄一托就湊效,順着這弧就把對方練刀帶胳膊就給托開了。他雖是短兵器,但卻刀不離身,合著身子的勁一扣對方這兵器就給他鎖著了,隨手咽喉就是一刀。

那血花誇張地嗞出來卻賴在沙子上不願往裏吸,佟奇橋哪顧得欣賞這些,都懷疑他光看兵刃不看人,將對方的刀繳了就不管他事了一般順手就要命,他那月牙刀又彎又鋒利,扎在哪一豁也開了。

他是捨身往裏旋,尚雁鴻恰巧相反,尚雁鴻就安全多來,他人高刀長,打老遠一刀就把人戳死了。他出刀很怪,又直接又不直接。直接的是他不走大撩大裹,就是超前進刀;不直接的是他雖然刀尖沖前卻並不沖着落點,而是一分一折才刺進去,基本就是一旋一紮,一旋一切,全用的刀尖,接到部位放在刀鋒前部,後部幾乎不用。

就這個殺法不等後邊那兄弟上來,他跟佟奇橋兩個一陣就把那十三條漢子全放趴下了。

這裏邊有倆動作讓裴秋實都感到心寒,原先以為孫青銅就挺鬼的,那個佟矮子比孫青銅還鬼,在沙地里確實奔走不便,尚雁鴻那個打法可以理解。但這矮子連滾帶躥,摸著哪豁拿,好些個硬是被豁開了腿筋、腿根,雖然誰手不離陰,但真下手時通常插眼踢襠的手法還是不常用的,畢竟總感覺那有點傷天害理,這矮子卻豁得上癮。

裴秋實頭皮都麻酥酥的,這簡直不是人。還有尚雁鴻,裴秋實可算知道他刀背上那排鋸齒是幹什麼的了,那是鋸骨頭的。

尚雁鴻將人戳翻了還不算完,他是一戳安身二步近身,硬拿住對方的胳膊往後斜著抽刀,這一抽就用那刀背的鋸齒順着腕關節不久肘關節或者腋下給拉一道。這人就廢了。

裴秋實一路上還在想着尚雁鴻刀法的破綻,就是刺得太遠回刀路線過長,而今他算明白了,只要一擊得中,身子跟上,就不存在這個空蕩了。這是正經的身子追着刀走。難怪他家的刀總只又長又重,這方便借力啊。

裴秋實心裏都有點打寒戰了,這二人的兇殘程度不亞於那惡狼,開始清醒沒跟這二位動手。孫青銅有一套雙手劍的劍法,當初裴秋實也總是感覺此劍長而無用容易自傷,而今看見尚雁鴻這個打法,只能暗自期望孫青銅別這麼玩了。

尚雁鴻那刀感覺就是左右撥打,最後一個暴客給給放下了,那人瞪着恐懼的眼睛像要掉出來一般,干張嘴出不來聲,尚雁鴻將他鞭子拽住一提,順着后脖頸子就拉了一刀,只見血沫子直燦而出,硬是將頭給割下來了。

尚雁鴻看着咕咕冒血的脖子,將頭一扔,四下看了看,殘肢斷骸,簡直狼啃一般。尚雁鴻站了一會,確定這些人都死了,然後很疲勞地提着刀,被其餘兄弟攙扶著走回來。

回頭看出,那暴客就是不死,很快也會被太陽晒成乾屍。這邊的獒犬聞見血性,終於張開了它們不輕易張開的喉嚨,非常渾厚地「喔嗷喔嗷」了幾聲。然後一切就結束了。

尚雁鴻一身殺氣,感覺變了個人似的。也不知道是對陳小川解釋還是對眾兄弟交代:「得給他們留個記號提個醒兒。」

裴秋實見過死人,但沒見這麼死了,就一袋煙個功夫,這十三條性命就沒了,這比去窯子往那窟窿里賽錢還快。

為了表示鎮靜,裴秋實還插言道:「知道是什麼人么?」

尚雁鴻冷冷瞪了他一眼,開始擦刀,等刀擦乾淨了,他就會忘記這件事。

那矮子比他利索,裴秋實沒好意思仔細大量,不知道他把那兩把月牙藏在什麼地方了,變戲法似的就弄沒了。要不是他一身血腥,光看他那平靜的表情,都不能相信方才那慘絕人寰的事情是他乾的。

裴秋實暗自思量,這陳小川都召集了些什麼人這是,若真跟他們玩起命來,那真是覺都不敢睡了。

裴秋實越看這個矮子越像誰,但就是想不起來。於是調侃道:「這位兄弟好身手,敢問大名?」

「童倚橋。」那矮子含混不清地叨念了一聲,本聽不出是「童倚橋」還是「佟奇橋」。

但裴秋實聽出來,趕緊走吧,若這小子知道自己過去老跟他爹不對付,還不定怎麼下手呢。這不是跟童安祺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么。

裴秋實不怕死,也不怕死人,但就這一陣,說不上什麼來,就感覺有點傷心。在這份傷心裏,他瞥見陳小川那副悠然的神采,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打心眼裏就對這個女人起了好感。

這份好感又讓裴秋實極其怕被發覺,越怕被發覺就越呆不住。這走也不是留也不是,這時就沒了主意。

就這沒主意的時候,陳小川平靜道:「奇橋,換套衣服吧。」聽那口氣似乎早有準備。且就從轎子裏拽出兩件翻毛的大衣,親手為二人換上,將血衣就丟在了路上。

然後對裴秋實道:「好漢,一同上路吧?」

裴秋實那麼一個不服管的人,這就讓別人給拿了主意。他努力告訴自己,這不是怕。但他也想不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就跟在轎車後邊慢慢走着。陳小川的聲音帶着點沙啞跟南方的強調,但又是京城口音,她就透著帘子對裴秋實道:「好漢,還想喝水么?」

裴秋實舔了舔乾裂的嘴唇,道:「謝當家的好意,暫且不用。」

陳小川在車內道:「都是一條道上的,相互幫襯幫襯都是應當。」

「誒。」

「好漢是個『裴』字吧?哪的師門?」

「滄州。」

「滄州好地界啊,這就認識裴兄弟了,日後路過滄州道一句裴兄弟的交情是不是就管用?」

「滄州地界大,高手輩出,裴某少時便已離開,慚愧。」

「哼呵呵,過謙了不是,看你這兩步走就知道你有能耐呢。」

裴秋實感覺有些尷尬,耳根子自己都感覺著燙,努力想討好這個陳當家幾句卻怎麼也想不出合適的話來,索性就隨了人家,一問一答。

陳小川道:「裴兄弟啊,我是個閑不住的人,就怕寂寞。我叨咕叨咕的你別見怪啊,我這心裏一擱事我就憋得慌。」

「能跟陳當家攀談是裴某榮幸,裴某心裏也不擱事,只是沒想到當家的也是這個脾氣。」裴秋實沒話找話,越說聲越小。

「呵呵,就興你有脾氣,不興人家有脾氣呀。這脾氣也太霸道了。」

「不敢。」

「我喜歡你。」

裴秋實感覺後腦一陣麻,耳朵都豎起來了。

「跟着這邊干吧。」原來如此,嚯,裴秋實吐了一口氣感覺胳膊「噼里啪啦」一陣刺麻。

「陳當家的……你看……我?」

「呵呵呵,我不為難你,跟你說笑呢。」

裴秋實隔着帘子,很想望一眼陳小川的表情,可這時連頭都不敢抬了。

「裴兄弟,你說這人,就剛才那幾個,干點什麼不好?圖財害命。這一袋煙的功夫,人就沒了。你說,冤不冤?」

這十來個人,若放在地面上,管是欺行霸市還是打家劫舍,都管用,這是不小一股勢力了。但放在這過路上,遇見那過路的狠主兒,人命就跟放了個花兒似的,「刺啦」了那麼一陣就不亮了。說冤也不冤,誰讓他干這呢。說不冤又冤,這不聽了個響就沒了。

「不冤。」

「不冤?」

「冤。」

「冤?到底冤不冤?」

「當家的說冤就冤,說不冤就不冤。」

「哈哈,這還讓我做主了,一看你就是個不愛主事的人。你這麼聽我的我認你個弟弟好不好?」

「這,陳當家的,裴某三生有幸,高攀不起。」

「這怎麼話說得?高攀?不認姐姐難道認乾媽?你惹我不高興了。」

「當家的我不是那意思。」

「那就弟弟了,呵呵呵,還不好意思。」

這一路扯著,還真就出了沙漠。裴秋實心裏就想着一個事,我想回家,以後再不敢充好漢了。

身後那橫七豎八的屍首越來越遠,不知道他們的妻兒會不會在天黑前尋到他們。裴秋實感覺到了一種蒼白,一種無力,還有這茫茫沙海無盡的空虛。且感覺自己身上有什麼東西被這個女人抓在了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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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合大拳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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