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倚馬問路,舉重若輕

第三十章 倚馬問路,舉重若輕

第三十章倚馬問路,舉重若輕

裴秋實回頭對馬縱橫道:「你只管走你的,你若能趕在他們頭前,甚至咱家鏢隊頭前進了盛京,就算你大功。進了盛京且不見自家掌柜,先遣掌柜們四下商號兜售,大張旗鼓但只談不訂,把字型大小吵起來。瑞昌的先行掌柜必然會主動循着你,即使耽擱了行情也要趕在慶隆鏢局頭前到盛京。」

「裴大夫,趕在頭前的法子太多了,若裴大夫說了算,真能保我周全,我即使晚行三日照樣趕在他頭前。」

「你有捷徑?」

「裴大夫,你忘了,他們並不熟悉此地路途,所以才一路追隨且探且行。我把他們引入渾善達克沙漠沙漠,駱駝能行他車馬不能行,豈不進退兩難?雖不至困死其中,但丟車丟貨奔波補水是難免的了。」

「嗬嗬嗬嗬,好。」裴秋實低聲道:「你且起馱慢慢行,我給他們鼓鼓氣。」

「啾、啾」馬縱橫一聲號令,那百十峰駱駝陸續起身,彷彿平地起來一道土牆一般,龍脊一樣蜿蜒欺負,然後晃晃悠悠調了方向,向東北方向行去。

在這裏走路確實不能只順着道走,道路都是人踩出來的,他連同村莊、田地,並不一定就是捷徑,且順着路走不定會跟裴秋實一般進了林子。

所以路不是要點,方向才是要點。這點馬縱橫清楚,尚雁鴻也清楚。

尚雁鴻這趟貨不知道是押的什麼,但肯定不是尋常貨物,就馬隊中間有一輛騾馱轎就能感覺到有重要人物隨行。

馬比駱駝歡快,但走在路上卻不比駱駝快,且容易受驚吃的又多,所以走長途更多是用騾子馱貨。騾子吃苦耐勞又沉穩強健,吃得也少。所以這一路馬隊除了鏢師乘騎的馬匹之外都是大騾子。

騾子是驢跟馬雜交而成,大個的體型跟馬相當,區別是鬃毛硬直,不是像馬那樣優美垂下,而是順着脖子一直向上,渾身的感覺也似那脖子一般多了一份剛硬,少了些許柔活。耳朵比馬的大一點,舉止貌相都很溫和,頭向前彈著,看着就像出苦力的。不似馬那般威風優美。大多是栗色褐色,肚皮跟嘴是驢一般的白色。體型比馬窄一些,胸臀都要窄硬。氣質就有差別。

是馬的話一時不拉着就會自由行走,騾子最多是埋頭啃食一下周圍的草物之類。它們奔跑起來相對馬也顯得渾身剛硬,不似那般柔活,騎上想必不會舒服。但它們馱了東西行走卻比馬要踏實許多,特別是走山路,不斷是蹬台階還是下山坡,都額外的沉穩有力。

騾馱車是近期流行的轎車,這個比駱駝轎比八抬大轎都要舒服。駱駝也有轎車,只是駱駝走起路來它是左右搖擺,這個搖擺尋常看不出來,但騎上去就感覺到了,脊柱一擰一擰的。如果說騎乘,人在上面隨着他扭,那是人跟駱駝都舒服。但若是挽上轎車,那轎子因為平架的無輪轎子,就會左右搖擺。騾子的車相對穩當多了,在裏邊喝茶看書都不受影響。

不過沙漠鎮集上流行的那種駱駝轎子又有新花樣了,那種轎車裝扮得五彩繽紛花哨的很,然後從那轎帘子地下或者邊上時不常地會探出一隻胳膊或者一條腿,都是赤條條的,作對帶個鐲子。

這就有說道了,當露出胳膊腿來的時候,就是在招攬生意,跟拉駱駝的談好價錢就可以進去樂呵一下。

這個不能急,別掀錯了,看清是不是大姑娘的腿,有時裏邊有人忙活起來有個空他就蹬腿,往往是不小心蹬出來的。這種轎子又高有大,別有一番風味,也非駱駝莫屬了,就騾子那個架不起來。

裴秋實橫壓着朴刀,尚雁鴻抱着大駝骨雁翎刀。尚繼承了滕老刀短刀長用之法,還是帶斜叉鋸的大刀,只是他這一條相對薄一點輕一點,柄也略長一點。

他確實沒有他師父那個功力,兵器得量身打造,特別是走鏢路上不能逞能,練功時用百斤功刀都屬正常,但用起來必然撿著順手的來。這個跟形意的步子一樣,練是怎麼長功怎麼練,用是怎麼得勁怎麼用,不能混淆。打法那套要輕省很多,正因如此不能上癮,如果感覺這個合理,能夠發揮功力,就把這架勢當做練功的法門,那最多練個輕快而已。這跟太極拳師後來一再宣揚借力打力如何智慧,引得許多後生投機取巧十年二十年也出不了人相當。

滕老刀那一口刀因為多了那鋸,能鎖能咬,長槍大斧他也不怕。尚雁鴻這一套刀背沒那厚,所以輕靈有餘霸氣不足,能咬刀劍不能咬槍棒,朴刀他也夠嗆。所以尚雁鴻的打法也是速戰速決打蛇打頭。

兩下沒談攏,尚雁鴻就準備開練,這就下馬準備揍裴秋實。裴秋實也將刀一提就要下馬,就這時

那鏢車隊里就上來一座轎子,趕轎子的是一個精幹的矮子,但橫眉立目之間總感覺似曾相識。

這小個子長得不大,但出來那表情卻是傲視群小一般,感覺一張嘴都是教育人的話。

尚雁鴻正那跟裴秋實啰嗦著,轎車就趕上來了。聽轎子裏挺嬌氣又挺有底氣的一個女聲道:「這是怎麼了小尚?幹嘛停了呀?」

從這口音,裴秋實知道這人在京城呆過很長時間,大概是南京人。

尚雁鴻竟然下了馬,親自過來恭迎:「當家的,是瑞昌號的人。」

那騾馱轎子就橫了過來,慢慢悠悠就彈出一條手臂,慢慢悠悠講帘子掀開,裴秋實感覺眼前一亮,有種晃眼的感覺不敢正視。

就見一個身軀嬌小但盛氣凌人的中年女子在布簾后探了探身子,身子是探了屁股沒挪窩,綳得衣服緊緊的,那腰一趴一擰就有了那麼點讓人心裏發酥的感覺。

裴秋實聽說過此人,殺人不用刀。那女人長著一張挺小巧的臉,小鼻子小嘴的,眼睛出奇地大,稍稍有點陷,眼角抹著一挑的緋紅,顧盼之間眼仁下邊露著一道白線一般的眼睛子。眨巴一下眼睛帶着一股溫和而邪性地笑,偏著側臉看着裴秋實,嘴上一喜道:「真是一條漢子。」

那聲音里似自言自語般透著一股由衷的讚歎,聲不大但差點把裴秋實從馬上震下來。裴秋實穩了穩才抬起頭。

這夸人跟夸人得分什麼人誇,若讓一老者道:「真是一條漢子。」這沒什麼感覺,但此話從一風韻猶存的婦人嘴裏說出,不由得不心裏開花。裴秋實心裏一震,這花就開在臉上了。

「呵,好,好。報個蔓吧?」大眼睛水汪汪地一副親人相認的口氣,感覺是一臉的期盼就等著笑出來了。

「捨命君子,黃馬褂。」

那女子先兀自點一點頭,似在沉思,之後挺直了身子,翹著脖子往裴秋實前後左右看:「感情就你自個兒啊?」裴秋實沒說話。

「過來,過來近前讓姐姐看看,哼哼哼哼。」那女人終於笑了出來。

「過來呀,跟姐姐說,你站這當口想要什麼?」那女子商議一般就看着裴秋實「想要什麼?」

裴秋實吃軟不吃硬,被人家問住了,木頭一般就定那了。

那女子一臉不高興的樣子:「不好,不爽快。」

裴秋實這時說什麼也不合適,想不該跟長起分開,長起那小子若在肯定有辦法應付。

「奇橋?」那女子喊了一聲。

那滿臉不服的趕車少年「咦咦」兩聲,就拉着駱駝轎子往前走。裴秋實看着此人靠着馬身那兩步走,感覺此人功夫不在尚雁鴻之下,真沒想到這姓陳的娘們身邊還真有幾把好手。

那一貼一靠中帶出了不少的功夫,當是內家一派,那兩手一松一貼,像極了太極拳的手揮琵琶,但勁力卻是貼著側里,展開來則是斜飛式,步子又是蹚泥而行,很可能是後期八卦的倚馬問路。

裴秋實就眼見着這人拉着轎車拐個彎從自己身邊過去了,聽車裏那女人一陣笑:「謝謝裴弟弟了。」

然後大隊人馬跟隨而行,彎彎曲曲一輛接一輛就打裴秋實眼前過去了。

裴秋實就提着刀看着他們無視自己地過去了,踩着馬縱橫留下的腳步繼續向前。那鏢車一輛接着一輛,輪子不停轉,那聲「吱吱呀呀」地直往耳朵里鑽,看得裴秋實有點眼暈,馬上一忽悠竟短暫地失去了理智。

裴秋實努力鎮靜下來,等著等著,直到最後一輛鏢車過去,也沒找着什麼發火的理由,人家就貼身而過,但一絲衣角也沒有碰着他。

尚雁鴻走得比較慢,他是原地挪步一直挪到了隊尾,裴秋實感覺很沒面子,又不知如何是好,此時不再渴望一戰,而是巴不得對方趕緊離去,一轉身看不到一絲蹤跡最好。裴秋實就這麼聽着車輪遠去的聲音,盼著盼著,腿都僵了也沒有轉過身去。

裴秋實心裏邊多少是有點憷的,不是憷對方人多,而是就怕落下什麼短處在那女人手裏。駝隊上不準帶女人這是鐵定的規矩,偶爾有也是路上的少數族人搭伴同行。她一個婦道人家大搖大擺地坐着騾車隨隊,自己又不是土匪,還真不好跟她較勁。

那女人要真跟自己動手,自己是打還是不打,打是欺負女人,這沒法下手,不打是連個女人打不過,說到哪都不好聽。

且真動起手來真不一定能佔着便宜,且說不好會壞了計劃。尚雁鴻那小子的功夫自己是領教過的。想當初入號那年大宴會,場上有一個夾馬樁短促拳之人,也不知道是什麼水鄉拳種,看着小巧無力,卻連傷數人。

人家都是騎馬蹲襠,他最多是個騎羊蹲襠。可謂節省到了極致,倆手就攤在身前護住中線。動作也極其簡單,幾個左右互補的手段,總能恰到好處地封住要害直擊對手,兩臂相碰之間前後手相互補位,連續進攻,彷彿形成一道活動的藩籬,就讓對手的進攻阻隔在了身外。就腋下軟肋之處要害,也是身子旋擰之間就能給補上,且側身松肩拳就能守中放長。不如此時又能壓制對手快速連擊,不擰不旋,正拳直衝。看着快巧無力,但一試之下許多人都被他打中面門耳門咽喉心口而不能再戰。

不帶裴秋實動手,這位尚雁鴻上去,演戲一般,只一個劈封捅斬就給放翻了。說白了很簡單,就是不與他拼拳,退半步一拳斜劈就給把戰中的沖拳給打斜了,斜拉直捅後手緊跟就一衝捶。前手劈後手撐,一劈一撐上步逼住,推得那人一陣小步倒騰。換後手一個切釘就給放翻了身子,那人都沒來得及轉換尚雁鴻用了個排腳跌岔的追身步子,倆手跟捅燒火棍似的連撞帶搗,把人打離了地面,後邊還接了一個二起腳,比孫青銅還能搶風頭。

後來才打聽到,那人用的是新起的一門南派少林的拳法,似叫小念頭一百零八點。尚雁鴻用的是正經的北派少林拳法。

接着裴秋實跟他動手,雖然被喝止拉開了沒能出醜,但也是被這一劈一捅給傷了肋條。這個別人看不出來,但他自己心裏有數。特別的是,裴秋實佩服他的老練與眼力。

還有那個矮子,人家開步是倆腿交替地邁,他是屁股一坐就把腿給擠出去一般,舉重若輕,這裏邊少不了門道。這倆人若一齊動手,真不好說誰死誰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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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合大拳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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