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幸福一刻

見兩個女兒勾肩搭背的走過來，陳亮程興奮地拉開廚房玻璃門走進去，為了孩子們，他不怕高壓鍋可怕的聲音了，他要快點煮好這頓飯。

雖然只是雪嬌摟着雨婷在走，陳亮程也心滿意足了，只要雨婷不排斥這個妹妹，姐妹倆感情好了，自然就會回到這個家來。

後來，陳雪嬌又去樓上拿了一本相冊下來。

雪嬌把相冊翻開。

姚雨婷怔住了，裏面怎麼會有自已小時候的照片？

她從雪嬌手裏拿過相冊，一頁一頁地翻起來，她有多少歲，裏面就有多少張相片，這麼說，他一直都在關心着我的成長？

伊梅買東西回來，看到她正在看照片，把東西交給雪嬌，讓她拿到廚房去，然後對姚雨婷講起來，「雨婷啊，這些照片都是你爸讓我去拍回來的。他不敢面對你們母女，更不敢面對你媽媽。就是他想見你一面，你媽媽也不允許，所以，我就只好想辦法去偷拍你的照片，每年一張，年年都有。這麼多年了，我就把這個當成你爸最好的生日禮物，有了這麼特別的禮物，別的東西在他眼中根本就不重要了。」

突然間，姚雨婷有種想哭的衝動……她的手愣在那裏，半天沒敢翻下去，這是一本沉甸甸的相冊，或許，裏面承載了太多的父愛，沉甸得她的手都在發抖。

原來，他一直在關心着她的成長。不是他拋棄了她，而是固執得有些病態的媽媽不允許他們再續父女情緣。

「你媽媽和外婆都走了之後，我才敢大膽地靠近你，把你的身世說出來，如果不是你爸這些年身體不太好，我也不會這麼做，實在是不忍心打亂你原本的生活，或許我這麼做是有些殘忍，也讓你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可我真的沒有辦法，你爸心心念念都是你，他覺得對不起你，既不敢來看你，又不能不想你，他這一輩子都活在自責和悔恨當中，說起來，還是我的一念執著害苦你們大家，雨婷，對不起……」

姚雨婷分明聽見伊梅噪子裏有哽咽聲。

伊梅站在那裏，形態是那麼的高貴大方，內心卻是那麼地卑微。

剎那間，姚雨婷心裏的那道結解開了，眼裏終於有了一絲諒解。「阿姨，過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你們大人之間的恩恩怨怨我不想再聽。」

伊梅眼裏全是驚喜，她爽脆地應了聲。「呃。」

這些年，伊梅都不敢迎接雨婷那永遠都事帶着嫌惡的眼神，每次對視她都會敗下陣來，因為她是個可恥的第三者，是自已的介入才讓雨婷和媽媽受盡折磨和苦難，要不是因為她，雨婷應該也是一個非常幸福的孩子。

能聽到雨婷這樣的話，伊梅也算是苦盡甘來，付出總算是有了回報，在一聲呃之後，她的眼淚止不住地流下來，甚至還想擁抱着雨婷的肩膀，一如以往她對雪嬌那樣，語重心長地在雨婷耳邊叨嘮。

「媽媽，你在幹什麼？」陳雪嬌出來，正好看到媽媽在不停地抹眼淚，以為媽媽又是被這個姐姐給傷到了，可細看之下又不像，媽媽雖然在流淚，可她的眼裏全是驚喜和高興，這是怎麼一回事？

「雪嬌，你去陪着姐姐繼續聊天，我去廚房幫你爸。」伊梅激動得想要馬上將喜訊告訴亮程。

看着媽媽離去的背影，陳雪嬌將詢問的眼神投向王明揚。「我媽媽她是怎麼啦、」

「別擔心！」王明揚說。「她這是高興的。」

陳雪嬌坐到姚雨婷身邊，繼續對她講每一張照片的故事，講自已小時候的羨慕、嫉妒、恨……說自已小時候簡直要恨死了她這個姐姐，因為爸爸眼裏只有她這個姐姐，有事沒事都會捧著相冊翻看。

雪嬌說她氣得把相冊悄悄藏了起來，後來還被爸爸和媽媽打了一頓，為了爸媽的愛不被人分享，她硬是說自已把相冊給扔了，那幾天，爸爸很不高興，媽媽也成天嘆氣，有時還會看到媽媽悄悄抹眼淚，她才知道那本相冊的重要性，才乖乖地交給爸爸。

姚雨婷的一雙淚眼，漫無目標地環視着屋子，想起自已的自私自利，硬是將大家的生活都弄得這麼不開心，還是王明揚說得對，過去的就讓其過去吧！

這些年，她硬是將自已龜縮在自已的孤寂里不肯出來，寧願一個人躲在家中哭，也不願接受伊梅的數次邀請，就是伊梅說他生病了，求她來看看，她都狠心沒來。

她日復一日地這著公式化而又無生氣的日子，冷眼看着花開花落，而她的孤寂也在四季輪迴中越來越深，深得她不想放假休息，好想一年365天都是上班時間，這樣的話，她就不用孤孤單單的一個人。

陳雪嬌特別健談，待姚雨婷看完相冊合起來的時候，她趕緊把相冊抱走，回來時，懷裏又多了一本相冊，她展開來，一張一張講解給姚雨婷聽，照片中的雪嬌似乎十分俏皮，每一張都擺着不同的姿式，完全沒有淑女風範，看得姚雨婷也忍俊不禁。

翻到後來的時候，雪嬌的相片就不是一個人，而是兩個人的合影，裏面是個帥氣的外國男孩，她問。「是你男朋友嗎？」

「嗯。」陳雪嬌臉都紅了，急忙摟着姚雨婷的肩膀撒著嬌。「姐，你可得快點找男朋友才行，因為你還沒結婚，我男朋友被爸爸趕走了，爸說姐姐都還沒嫁人，說我急什麼急，還說我要想結婚，一定得等姐姐結婚之後才行。」

這什麼邏輯？

連王明揚也笑了起來。「那是你爸不想你這麼早嫁出去，我要是有個女兒，也不捨得早早將她嫁出去。」

「才不是。」雪嬌反駁王明揚。「我爸才不是捨不得我，他是捨不得我姐，就算我天天在他眼前晃，他眼裏也只有姐姐這個女兒，從來不管的感受，這次也是，我男朋友高高興興地從國外來我家，我爸還不準阿姨弄飯菜給我們吃，餐餐就讓阿姨煮那個麵條給我們吃，我男朋友用筷子是個硬傷，吃了半天，硬是沒夾起一根麵條來……」

「哈哈哈……」

王明揚和姚雨婷都大笑起來。

伊梅出來，「這麼開心，在笑什麼？」

「在說她的外國男朋友。」王明揚都快笑叉氣了。「陳省長真是逗，居然讓外國人用咱們的筷子。」

看女兒眉色飛舞的樣子，伊梅知道雪嬌又在搬弄她爸爸的是非，怕他這個爸爸在雨婷心中留下不好的印象，馬上解釋說。「其實，亮程也是為雪嬌好，畢竟中外文化都是有差異的，他不希望女兒找個外國人。」

「才不是。」雪嬌說。「爸他只關心姐姐，從來不管我的感受，就那樣將傑克趕走，傑克說了，他一定要娶我，他說等我姐姐嫁人那天他就飛過來和我結婚，然後再把你們接到國外去，天天讓你們用刀叉，不許你們用那該死的筷子。」

「哈哈哈……」又是滿屋的笑聲響起來。

「他這是要做什麼？」伊梅問。「難道是要報筷子之仇嗎？我還就不信那個邪，非不把女兒嫁給他，看到能把我們怎麼樣？」

「媽媽，你不要這樣好不好？」雪嬌跑去僂著伊梅的脖子撒嬌。「我愛傑克，傑克也愛我，為什麼不讓我們在一起？」

「你急什麼？」伊梅臉兒笑成了一朵花，她今天也特別開心。「你爸不是說了，等你姐結了你才能結，有本事你就讓傑克在那慢慢等著，他要是沒耐心，就證明他不是真心愛你，你也正好利用這個機會考驗他一下。」

「唉，做你們的女兒真累！」陳雪嬌不滿地嘀咕。

陳亮程端著一鍋湯出來，「湯來了！」

伊梅忙着邀請姚雨婷和王明揚坐到桌上去喝湯。「雨婷啊，你今天可得多喝兩碗，你爸這幾天都在學着煲湯，難喝的都讓我和雪嬌喝了，估計今天的比較好喝，他說要把煲湯技術學好點，然後每個星期等着你回來喝。」

陳亮程似乎走路也輕快起來，他忙着給大家拿這拿那，興奮地在房裏轉進轉出。

姚雨婷拉着又要轉身去忙碌的陳亮程，「忙了半天，你也坐下喝碗湯吧！」說着，她站起身，替他親自舀了一碗湯，雙手送到他面前。

陳亮程激動得手足無措，這幸福來得也太突然了，突然得他完全反應不過來，就那樣獃獃地站着，一動不動，跟傻了一樣。

「亮程，趕緊喝湯！」伊梅走過來推了他一下。「雨婷給你舀的湯，趕緊喝，喝完你的病就好了。」

伊梅心裏清楚，亮程的病多半是心病引起的，俗話說得好，心病還得心藥醫，雨婷能回這個家，亮程的病肯定會好起來。

姚雨婷拉着陳亮程在自已身邊坐下來，或許是第一次和他這麼近的距離，彼此都有些不習慣，陳亮程總是用手去攏頭上半白的頭髮，還不到六十歲，他的頭髮已經白了一半，姚雨婷看得心疼。

她顫抖着手試着去攏他的肩頭，想讓他真實地感受她的存在。

每個人都屏聲斂氣，生怕擾亂了溫暖幸福的一刻。

陳亮程的肩膀在她的臂彎里十分的僵硬。他還不敢相信這就是事實，以為自已是在做夢，就連平時做夢，他都不敢奢望這種幸福。

見父親沒什麼反應，她直接端起那碗湯咕咚咕咚一口氣喝完，雖然還有點微湯，她也全喝了下去，抹抹嘴。「爸，我還想喝一碗你煲的湯。」

呆愣的陳亮程這才如夢初醒，發現一切都是真實的，不是做夢，聽女兒說還想喝一碗湯，他趕緊站了起來，為女兒舀了一碗湯熱淚盈眶地說。「好喝就經常回家。」

「嗯。」姚雨婷也哽咽著應了聲，然後端著碗喝湯，藉著碗來掩飾自已想要大哭的衝動，這一刻，她突然覺得自已也是幸福的，能喝到爸爸親手煲的湯來之不易，雖然這份愛來得有些遲，她依然感謝老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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