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章金鰲島

第01章金鰲島

晴空如洗,萬里無雲。碧波蕩漾的大西洋海面,一艘私人遊艇離開西印度群島,靜靜地駛入凶名赫赫的百慕達三角洲的腹部。

孟春和關閉引擎,悄步走至客房,舉起右手正要敲門,房門自動向里打開,耳邊傳來師傅松月上人溫潤如玉的聲音:「春和,是否到了地方?」

「是,師傅。」孟春和恭聲回答。

眼前人影一閃,現出一位鶴髮童顏,飄逸若仙的老人。他頭梳髮髻,橫插著一支玉簪,身穿青色道袍,廣袖長裾,望之猶如畫中人。

老人行雲流水般來到甲板上,抬頭仰望着浩瀚蒼穹,眼中露出不舍之色。他悠長的生命終於抵不過歲月的侵蝕,如今生機漸絕,兵解在即,這一眼即是永別。

松月上人袍袖一揮,自袖底飛出一顆盈寸透明的寶珠,浮在空中滴溜溜旋轉。松月上人雙手翩如蝶飛,朝寶珠打入上百道法訣。寶珠驀然漲大數倍,朝海面投下一道直徑一米的碧綠光柱。

波瀾起伏的海面突兀地出現一個漩渦,越旋越深,形成一個直通海底的細長甬道。松月上人輕喝了一聲:「走吧!」大袖一展,身子從甲板上飛起,落入甬道轉瞬不見。孟春和隨後跟着跳入。

隨着師徒二人的消失,那顆懸浮空中的寶珠漸漸隱入水中。旋轉的漩渦慢慢平息,除了停泊在水面的遊艇,再看不到一絲異樣的痕迹。

深達千尺的大西洋海底,漆黑寂靜得彷彿墳墓。松月上人和孟春和並肩站在一片糾纏的海草前,那顆寶珠定在他們的頭頂,發出一道綠色的光幢,把他們護在中間,阻擋着海水和萬鈞水壓,並為他們提供源源不斷的新鮮氧氣。

「許久沒來,想不到荒涼成這樣。」松月上人一臉唏噓,手掐法訣,口中喝了聲:「敕!」平波湧起一股暗流,把海底水草泥沙沖刷一凈,露出一方直徑三丈的玉石平台,上刻九宮八卦,諸天星宿,隱有寶色金光流動。

師徒二人走上平台,頭上的寶珠亦步亦趨,須臾不離左右。松月上人寶相莊嚴,身上道袍無風自動,眼中氤氳著淡紫色的煙霧。手中掐動法訣,無數玄奧的符咒散發着五彩的光華,天女散花般紛紛揚揚沒入海底。

轟隆隆

從海地傳來一陣沉悶的聲音,地面顫抖,泥沙飛揚,數以億萬噸的海水彷彿開鍋一樣沸騰起來,無數的暗流漩渦此起彼伏,軒然大波一直波及到千裏海面。

地動山搖中,一座大島從海底冒出,放射著億萬毫光,將漆黑的海底映得五彩斑斕,渲染得如同童話世界。

饒是孟春和早就從師父那裏了解到海底的詳情,可是親眼看到如此壯觀的景象,仍然驚得瞠目結舌,大張著嘴巴說不出一句話。他落足眼力朝島上看,只見一道金色的光幕籠罩全島,光華流轉,把無量海水阻擋在外面。島上煙霞凝瑞,香煙縹緲,玉樹婷婷如蓋,丹株暗吐芳華。好一個仙家勝地,世外桃源。

與孟春和的驚訝相對應的,是松月上人黯淡凄涼的滄桑。口中喃喃說道:「金鰲島,金鰲島。一別百年,我又來看你了。這一回,我再也不離開你。」

「師父,這就是宗門所在的金鰲島?」孟春和問道。「太壯觀了。和它相比,什麼世界八大奇迹全是小孩的玩意。」

「金鰲島乃我截教聖地,廣褒萬里,師父法力淺薄,只能召出它的冰山一角,還有偌大的根基深藏地底,如果全部顯露出來,比珠穆朗瑪峰還要高出一截。當年通天教主於此講經釋義,萬仙來朝,那場面又是何等的宏大壯觀。可是現在......」松月上人面現凄涼,眼中泫然欲滴。「眾仙身殞,道統斷絕,通天教主不知所蹤,昔日繁盛一時的截教只剩下你我師徒二人。聖地蒙塵,只能藏在這萬丈深淵之下,不知何時才能重見天日。」

「師父......」孟春和看到視之如父的恩師如此傷痛,心如刀割,卻又不知該如何勸解。

「罷了!」松月上人長嘆一聲,「往事如煙,不堪回首。天欲滅我道統,人力豈可挽回。走吧,隨我上島。」

二人移步前行,無聲無息地穿過護島金光,腳剛踏上金鰲島的土地,一條玉石鋪就的石階出現在面前,一直延伸到島頂。二人拾階而行,一路上只見綠樹成蔭,奇葩爭艷,堪稱是人間仙境,只不過寂靜如死,莫說見不到個人影,連只地鼠蟲豸也看不見,冷清的令人膽寒。

臨近島頂,遠遠看到一座宏偉的宮殿。碧瓦朱牆,銀庭金柱,籠罩在一片祥氛瑞靄之中,奪目生花,令人嘆為觀止。門楣上方,懸著一塊巨匾,上鐫著「碧游別宮」四個古篆,每字大有十丈,色作金黃,莊嚴堂皇。

走進殿門,裏面空間之大匪夷所思,佔地足有百平方里。想來是上古聖人施展通天手段,納須彌入芥子,把百里空間容入一方殿堂中,才有此番驚人的景象。

殿中金磚鋪地,穹頂高不可攀,十二根通天玉柱每根直徑都有百米,上盤五爪金龍,踏雲御風,頭角崢嶸,凸顯的凶目射出二十四道水桶般的光柱,交匯在一座聖壇上空,形成一片五彩光雲,不時有花瓣光影從中灑落,營造出如夢如幻的氣氛。

走在這樣一座大得沒邊的宮殿,孟春和感覺自己渺小的像是一隻螻蟻,雖然師父就在身邊,仍禁不住從心底生出敬畏膽怯之心。他在師父的法力帶動下施展出縮地成寸的法術,不一刻便登上了聖壇。

聖壇佔地約有一畝,地面平滑如鏡,在正中處,並排盤膝坐着七人,高矮胖瘦各異,身穿同色道裝,雙目微闔,彷彿石像。

孟春和正用驚疑的目光打量着地上的七人,猜測他們是生是死,忽見師父在七人身前跪下,不敢怠慢,跪在了師父的身後。

「截教門下不肖之徒松月叩拜列位先祖法身。」松月上人語氣凝重,略微帶了幾分哽塞。「弟子無能,空渡三百春秋,一事無成。今日兵解在即,特攜劣徒瞻仰聖容,望先祖有靈,賜他神通,成就金丹大道,把我通天一脈發揚光大,重現昔日盛況。」

俯身三拜,回頭對孟春和說:「春和,這就是本門七位先祖的法身,還不快快拜見?」

孟春和點頭應是,誠心正意三叩九拜。

松月上人盤膝坐在七位先祖法身的末尾,望着愛徒,現出慈愛之色。「春和,我截教自上清靈寶天尊創教以來,歷經八千年,道統鼎盛,與太清道德天尊的人教,玉虛原始天尊的闡教鼎足而立,為仙界三大門派之一。不料禍起蕭牆,在兩千年前遭遇無量殺劫,天地變色,眾仙隕落,道統崩頹,天地靈氣日漸稀薄,時至今日莫說得道成仙,便是成就那金丹大道,也是可望而不可即。整個修真界面臨着前所未有之危機,日後師父不在身邊,可要倍加愛惜自己。我截教現在只有你一個傳人,切不可斷了我宗的香火。」

「師父!」孟春和跪在松月上人面前,過往之事如放電影般在眼前閃過,想起自己在師父的撫育教導下,從一個體弱多病的棄嬰一步步成長為一個法力高明的強大修真,其中感覺如人飲水,點滴在心。如今即將面臨着生死離別,即使修真者淡漠生死,看破輪迴,但從此天人永隔,又教人情何以堪。忍不住悲從中來,落下兩行熱淚。

「痴兒,痴兒!」松月一聲感慨,伸手撫摸着他的頭髮。「為師生於明末,歷今三百餘年,壽命遠遠超過了普通人,又有什麼不舍的。此地乃我教聖地,亦是歷代先祖兵解之處,為師能與他們同葬一地,實是莫大的榮幸。你已盡得我教真傳,如何還勘破不了生死?咄!」

松月手結法印,口吐天象龍音,孟春和心神一震,腦海澄明,道心穩固,悲傷哀怨盡消。丹田一陣收縮,噴湧出的真元力如長江大河沿着經脈流滾,修為在這瞬間竟是提升了一個層次。心知是師父借天象龍音把苦修多年的一縷乾元紫氣渡給自己,使得自己憑空增長了十年修為。

他神識內瑩,頃刻恢復了修真者對待生命的冷漠。坐起身說:「師父兵解之前,可否告訴弟子所謂的無量殺劫究竟是什麼?何以有如此大的威力,連那法力通天的諸位聖人也應劫身隕,難以化解。」

松月上人苦笑道:「當年你師祖兵解時我也曾問過同樣的問題。你師祖的回答是:不知道。所以我也只能用這三個字回答你。」

孟春和目瞪口呆,說不出一句話。敢情師父說得煞有介事的無量殺劫連他自己也不知道。

松月上人道:「這無量劫乃是上古流傳的一大殺劫,劫難一起,妖魔人仙皆在劫中,法力神通愈大,所受劫力愈強,反倒是那凡人百姓不受影響。所幸天可憐見,大劫之時,不知本教哪位仙人把上清正法錄入玉簡,偷藏於人世,才得以延續了一脈香火。像那崑崙蜀山等派,當年何等強大,而今已是煙消雲散,再無根基可言。春和,你資質稟賦皆在為師之上,今生或許有望成就金丹大道,本教的興衰,今後全靠你了。」

「師父放心,弟子有生之年,必將我截教發揚光大,再現通天教主在世時的風光。」孟春和斬釘截鐵地說。

松月上人聞言大悅:「口氣不小,但是我願聽!」笑聲未止,眉宇泛起一抹紫紅,一道金色的懸針垂了下來。

孟春和心頭大震,失聲叫道:「師父!」

松月上人淡然道:「我大限已到,你自行離去吧!開啟金鰲島的法訣你已知曉,待到他日兵解之時,可來此與師父長伴。去吧!」

「師父......」孟春和難以割捨,還想說些什麼,松月上人廣袖一揮,捲起一股罡風,把他送出了宮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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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道神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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