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六集 農農族和高高族（上）

腳下踏着厚厚的積雪，頭上頂着冰冷的月亮。貝貝弟一路上都努著嘴巴不說話，他並不是為了百爾，貝貝角知道他是因為她為什麼不在天亮了再走的原故。鍺鉭也一路上無話，他的臉上掛着嚴肅，他心裏也在想着百爾，這麼快和百爾分開不是他的意願。他的一隻手搭在石琦的背上，他的腳下踢著一個小小的雪球。

不知大家又走了多長時間，腳下的土地上已不見了厚厚的積雪，天空也不知為什麼突然變得清朗起來，天亮了！貝貝角首先發現了時間和溫度的變化，她不敢直接喊出來，她怕本來就想家的貝貝弟一下激動起來，他只少現在不明白為什麼鍺鉭和貝貝角不提回家的事情。最好不讓他知道這一切，讓他心裏開朗一些，否則他的情緒會影響大家。貝貝角這樣想。貝貝角似乎已經習慣了在時空裏的生活，一件件發生在眼前的事情都讓她增加了對人世間醜惡與善良重新認識。抬眼望去，前面是一片鬱鬱蔥蔥的小樹林，林中的鳥兒正悠閑地比賽著婉轉的歌喉，高一聲，低一聲地鳴叫着，並偷偷從樹枝間向貝貝角他們投來驚奇的小眼睛，嘴角向上撇著，它們心裏想從哪兒來的一群傻子，怎麼來到了這個地方。有幾小鳥還跳到了一根樹枝上，它們交頭接耳，「有好戲看了！」「喳喳喳」貝貝角沒有聽清它們說什麼，只向它們投去一個燦爛的微笑。

「咱們找個地方休息一會吧！」貝貝角對鍺鉭說：「你累嗎？你不累，你的石琦也該累了吧？」貝貝角看見鍺鉭陰沉着臉不敢放開喉嚨說話。自己說完了這兩句話不由聳聳肩膀，她真怕這時候鍺鉭會扔給她暴躁的炮彈，已經有一個貝貝弟被朦在鼓裏了，如果鍺鉭真的發起火來，一切是紙包不住火的，貝貝弟一定會為回不了家而傷心，只是傷心也許是好的，更可怕的是他會不辭而別。那麼自己的一時衝動穿越時空的後果不堪設想。

「聽你的！」鍺鉭沒有抬頭，但他的話很緩和。

貝貝角把頭抬起來仰望着天空，悠悠的白雲從眼前劃過，空曠的四周傳來鳥兒清脆地鳴叫，還有枝葉在風中的伴奏。「你們可以高興起來，忘記那一切。這兒很美——」貝貝角這樣對鍺鉭和貝貝弟說，她沒有低頭去看他們倆人，說：「百爾留在琳琅那兒也許很好，他如果和咱們在一起，也許，也許讓咱們更傷心，他不僅要忍受時空中時間差的折磨，還要忍受時空中的磨難。忘記他吧！那是咱們一起做的一個夢，一個夢中的小插曲——一個小故事。」貝貝角長嘆了一口氣。天空的雲兒輕輕從樹梢上游過，燦爛的陽光穿過了茂密的枝葉灑在腳下的草地上。此時，說出這些話后，貝貝角也感到心裏敞亮多了。

「找個地方吃點東西吧！肚子有些餓了——」鍺鉭突然把雙臂向空中伸展出去，長長地吐了一口氣。貝貝角把目光移到鍺鉭的臉上，鍺鉭的臉色好看多了，他好像聽明白貝貝角剛才說百爾的話了，他也想盡量去忘記百爾。

「當然，我也這樣想先美美地吃點東西，呶，這是琳琅走時送給我的一個小鐵釣，可以煮米飯，裏面還有點米，也是琳琅放在裏面的——琳琅很懂事，我想長大了也要像她一樣…..」貝貝角說完這句話臉上火燒燒的，她知道自己說露了心裏話。鍺鉭好像沒有聽見。貝貝弟更是個沒有耳朵的傢伙。這樣讓貝貝角心裏還好受一些。

他們找了一個很不錯的小空場，正好可以升起小小的爐灶。只見貝貝弟找來了一些乾草，然後又找來幾塊不大不小的石塊，貝貝角從貝貝弟身後走來，她手裏端著那個小鐵釣，也不知從哪兒把鐵釣里放上了水，然後小心地把盛着水和米的鐵釣放在了兩塊石塊技起的空隙之間。鍺鉭用銅黃鏡把太陽光反射到了鐵釣的下方，紅紅的火苗舔著鐵釣的底，發出「嗞嗞「的聲音。

當貝貝弟和鍺鉭做完了一切時，再回頭找貝貝角，只見貝貝角背靠着一棵大樹睡著了，她身邊的幾棵小樹和高高的雜草為她遮擋着從遠處刮來的細風。鍺鉭看看睡熟的貝貝角想叫醒她，但聽見貝貝角嘴裏喊著：「媽媽，媽媽…」鍺鉭聽了心裏很不好受，他悄悄站起來對貝貝弟說：「我到林子裏去再找點水來，你在這兒看好鍋，別讓它溢出來。等貝貝姐醒了你們先吃，別等我。我去去就來。」鍺鉭說完帶着石琦向前面的一個小岔路口走去。鳥兒從枝頭輕輕飛過，石琦不停地用頭上的小角頂着樹桿，它似乎很開心，它在和樹上的小鳥嬉嬉。看着鍺鉭走遠了，貝貝弟向鍺鉭的背影斜視了一眼，心裏想：哼，就你自由。當他聽見身邊的「小鍋」里響起米粥「咕嚕嚕」聲時，他想問鍺鉭什麼時候回來吃飯，可是當他再抬起頭時，鍺鉭已經不見了。貝貝弟也沒有理會。正在這時候貝貝角也醒來了，是粥的香味把她從睡夢中誘醒了。只見貝貝弟抱着光幻機蹲在她的不遠處，正着急地弄著鐵釣里將要溢出來的米粥。

「鍺鉭呢？」貝貝角一下從地上站了起來。

「笨蛋，他不在。他去小河邊了，洗澡去了！」貝貝弟沒有抬頭。

貝貝角裝作沒有聽明白貝貝弟罵鍺鉭的話。她慢慢又坐下了。她知道前面有一條小河，也許鍺鉭真的想去洗個澡，所以沒有想到去找他。她把眼睛落在貝貝弟身上，裝出很開心的樣子笑了笑說：「真沒有想到呀，我的小弟還會煮粥。」「當然！我知道自己會，所以就沒有吵醒你。怎麼樣？想嘗嘗嗎？」貝貝弟聽貝貝角表揚他心裏很是驕傲。

「不過，咱們等鍺鉭回來吧！？」貝貝角用手摸了摸臉。

「等他？還不知他什麼時候回來？你看，他走了好大一會了，也許他和石琦去掏鳥窩了。」貝貝弟一邊把火熄滅了，一邊對貝貝角說：「你總是偏向他，他去哪你都放心。」貝貝弟小心地嘟噥著。他怕被貝貝角看成小心眼，但他哪裏知道他在貝貝角的心裏就是小心眼。

「好，不等他了，咱們先吃。」貝貝角也怕貝貝弟餓了，又怕貝貝弟誤解自己偏向鍺鉭才這樣說。

「我也想吃！好嗎？請給我一些好嗎？」是誰？？一個嬌小的聲音也不知從哪兒傳來。貝貝角扭著脖子四處張望。沒有人呀！貝貝角抬眼看向貝貝弟，貝貝弟正用眼睛吃驚地看着她。

「真的好餓，我真的挺不住了。不好意思_______」還是那個很小又很細的聲音。

「你是誰？是誰？」貝貝角覺得那聲音是從地裏面發出來的就把目光投向四周的草叢。草地上的枝葉「簌簌」地向起后，一個很細小的腳步聲傳來，像風聲，又像是雨點落在雜草上聲音。

「布娃娃？！」貝貝角和貝貝弟同時看見了從雜草叢中走出來的一個小女孩，一個很漂亮的大眼睛的小姑娘。

「我不是布娃娃！」小女孩像要被風一吹就要倒下去似的。此時根本沒有風。貝貝角和貝貝弟同時低下頭直着眼睛看着她。

「你是誰？」貝貝角向她伸出了手，她覺得眼前的小人兒就是一個布娃娃。小女孩抬起了頭憂憂地看了貝貝角垂下來的頭上的角一眼，搖搖頭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對貝貝角說：「你們是從遠方來的，不是壞人，可是你們是誰？一定不會傷害我吧！一定不會的是嗎？」

「當然！」貝貝角終於忍不住輕輕地把小女孩捧在了手裏。小女孩也沒有想反抗的意思，她也許太虛弱了，她的頭都抬不起來了。一個多麼可愛的小女孩，一個圓圓的小臉，一雙小豆似的眼睛，一個小挺的鼻子，一個小櫻桃核大小的嘴，一頭卷卷的長發，一身粉白的衣服。「你是一個小人嗎？」貝貝弟直直地眼睛問。

「是的，我是個小人。」小女孩抬了一下眼角看了貝貝弟一眼，說：「我好餓，我好幾天沒有吃東西了，你，你們能給我一些吃的嗎？」

「你好可愛呀！當然——貝貝弟給這個小妹妹盛些米粥來！」貝貝角眼睛沒有離開小人兒，就這樣看着她對貝貝弟說。然後又對小女孩說：「你很聰明，你怎麼會知道我們是好人？我們就是好人——天地下最好的好人。我這幾天給自己的評價，當然還包括我的倆位朋友。」

「你好，我叫新妙，是農農族的人。」小女孩竟然抬起一隻很小的小手想和貝貝弟握手。貝貝弟急忙跳開，他的手又臟又大，尤其是和眼前這個小女孩的手比，簡直是西瓜和豌豆相比。小女孩見貝貝弟跳開並沒有生氣，她眨眨小眼睛又對貝貝角說：「我觀察你們一會了，我就知道你們是路過這兒的外地人。」

「你說得太對了。我想問你，你有家嗎？為什麼不回家？」貝貝角笑眯眯地問。

「我剛逃出來！」小女孩說着搖搖頭。

小女孩的話讓貝貝角和貝貝弟很是吃驚，他們大張著嘴巴，「為什麼？」

「因為——」小女孩低下了頭，她想哭，她的雙手捂住臉，她細小的雙肩在顫動。她的樣子和正常人沒有什麼兩樣。

「你不要哭嗎？先吃點粥吧！」貝貝弟用一個瓶子蓋盛了點米粥遞到了小女孩的手裏，「你一定餓了吧？吃吧！」貝貝弟是第一次表現這樣讓貝貝角感動。

「謝謝你，你們，你們真是好人。」小女孩伸出潔白的嬌小的手接過貝貝弟遞過來的「小碗」，只見她慢慢舉到嘴邊，然後又用眼角看了一眼貝貝角和貝貝弟，用小鼻子聞了一下，嘴角向上翹起，「哦，好香呀！真的好香！」

貝貝角看着小新妙舉著那個瓶子蓋像舉著碗的樣子，她真的像笑，卻沒有笑出來，因為她發現貝貝弟正用懷疑的眼神看着她，想問她什麼，從他微微啟動的嘴角，貝貝角知道貝貝弟在問：哪兒有這麼小的小人？貝貝角沒有理會他。她的眼睛一直看着小新妙的表情。貝貝弟用一個碗盛了一些米粥，剛舉到嘴邊就聽貝貝角說：「你少喝點，再給小新妙一些，她喝完了一碗了。」貝貝角想說新妙喝完一瓶子蓋了，但她還是把瓶子蓋說成了碗。貝貝弟生氣了，沉着臉說：「把這一碗都給她。」貝貝弟把手中的一碗粥推到了貝貝角的面前。

「我喝不了一鍋。」新妙把貝貝弟的碗看成一個鍋。貝貝角聽新妙這樣說也不由笑了。

「你不要笑嗎？我真的喝不了一鍋。」小新妙還當真的，她的樣子好可愛的。

貝貝角又給新妙倒了一瓶子蓋，一邊遞到新妙的眼前一邊說：「新妙，你多喝點，我們也不怪你的，只要你吃飽了就能回家了。等會我朋友回來我們再煮一鍋。」

「可我想跟着你們，我不想回家，我怕__怕…..」新妙垂下了頭。

「你怕什麼？！」貝貝角瞪大了眼睛，貝貝弟搖搖頭不知嘴裏嘟噥了一些什麼。

「有人要抓我________」新妙用眼角偷偷看了一下貝貝弟，她想說什麼又咽了回去。

「誰要抓你？為什麼要抓你？」貝貝角盯着小新妙的一雙躲躲閃閃的小眼睛問。

小新妙搖搖頭。她真的不想說。她也不好意思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