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往事不堪回首

「易小興，你給我站住！昨天上課的時候你跑哪兒去了？而且整整一天都沒有回來，你當這裡是什麼地方，你家啊！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第二天，易小興剛走進到教室，立即便被怒氣衝天的班主任大洋馬叫住詰問。

這些天來，大洋馬特別的鬱悶。他帶的這個班成績在全年級本來就不怎麼突出，幸虧有一個狀元種子林靜怡撐著門面。可不料就在前幾天，林靜怡突然休學了。這對於想靠出個高考狀元來爭取年級主任一職的他來說，簡直就是致命的打擊。

所以一連好幾天，他的心情都特別不好，拚命加班，試圖讓其他學生的成績在最後這段時間提升一個檔次，通過升學率挽回敗局。

可不料偏偏就在他上課的時候，居然出了個易小興公然逃課的事兒。

有學生逃課不稀罕，可是有學生當著老師的面公然逃課就很少見了，如果這個老師還是班主任，這種事情自青陽一高建校以來都沒有出現過。他大洋馬也算是開了一個可以載入校史的先例。

這樣的先例當然是任何一個老師都不想要的，所以大洋馬很生氣，特別的生氣。

雖說快要畢業了，但易小興的行為未免也太目中無人了，如果這樣他都不做出什麼姿態，那以後他就不用混了，所以他必須當著全班學生的面表明自己的態度。

「對不起，馬老師，我當時有點兒特殊情況……啊……不對，是楊老師……對不起，我……」

易小興連忙解釋，可說到一半就意識到不對了。因為教室里已經笑成了一片，大洋馬整張臉都變成了黑色。

易小興下意識的感覺糟了。

因為大洋馬其實並不姓馬，而是姓楊。但是因為一張臉特別長，又特別喜歡給人甩臉色，更兼一頭捲髮，所以人送外號大洋馬。易小興和同學私底下都喜歡叫他馬老師。

沒想到叫順口了，一個不留神，這次居然當著他的面叫了出來，這下麻煩大了。

「你給我閉嘴！」

果然，大洋馬聲嘶力竭的一聲暴喝，他的怒火被徹底點燃了。因為憤怒而顫抖的手指著易小興，「行啊，易小興，當眾逃課不說，還敢當眾侮辱老師，你本事大了啊！走，跟我到辦公室去一趟！」

大洋馬對自己的外號也是心知肚明的，因為這種事情根本無法禁止，有外號的老師更不止他一個。

比如語文老師姓李，說話有些娘娘腔兒，又特喜歡紅樓夢，尤其喜歡林黛玉進賈府那一章，所以人送外號李黛玉；物理老師姓高，又高又瘦，好像風一吹就能倒，人送外號高粱桿兒；體育老師又黑又壯，說話如打雷，所以人送外號大黑熊……諸如此類，不一而足。

好像除了新來的教英語的小范老師，因為人長的特別漂亮，對人又特別溫柔，讓那幫缺德學生沒忍心下手之外，青陽一高就沒有哪個老師沒有外號。甚至就連校長王利民都沒能倖免，他因為上任以後執行高收費政策，收錢像老虎一樣兇狠，故而人送外號王大蟲。

只不過從來也沒有人敢當面這麼叫他，所以他也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當作不知道。但這次易小興當著全班人的面叫他「馬老師」，他要是再不作出強烈的反應，「馬老師」這三個字恐怕會成為他的另一個外號。

易小興暗暗叫苦。幾個好友向他投來同情的目光，卻也無能為力。無奈之下，只好跟在大洋馬後面向辦公室走去，他能想像等待自己的將會是怎樣的暴風驟雨。

果然，一進辦公室，大洋馬便火力全開，這段時間積蓄下來的鬱悶如同機關炮一般，全部向易小興傾泄而出。

易小興低眉順目，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其實卻是充耳不聞。這種事兒過去三年多了去了，他都習慣了。

大洋馬滔滔不絕，「……從高一到高三，你說你自己的成績有多少次及格過？有任何一科及格過嗎？成績都差成那樣了，還整天沒事兒人似的，跟在女生屁股後面轉，有沒有一點兒廉恥？你父母拿高價讓你讀青陽一高就是讓你來干這個的？

現在居然還敢當眾叫老師的外號了，本事了啊？你懂不懂什麼叫教養？你根本就是沒有教養！你的父母就是這樣教育你的？就你這素質，你父母肯定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不然怎麼會生出你這麼個垃圾！你們全家簡直就是……」

「住口！」

一聲暴喝，宛如晴天霹靂，把大洋馬嚇得差點兒沒蹲在地上。

「楊！老！師！隨意污辱別人的父母，你就是這樣為人師表的嗎？」

易小興怒了。大洋馬罵他一頓沒什麼，他能忍，但父母供養他上學是多麼不易，沒有人比他更清楚。所以誰侮辱他的父母都不行，這是他的逆鱗。

大洋馬愣了，他沒料到易小興居然還敢頂嘴，有些不可思議的看著他。

他忽然感覺今天的易小興似乎有些不太一樣，整個人都散發著一種和往常截然不同的氣質，就好像脫胎換骨了一般。

不過，他對易小興的印象已是根深蒂固，雖然有些奇怪，卻也沒怎麼放在心上。

不屑的冷笑道：「怎麼？難道我說的不對嗎？你們這些花高價進來的學生，仗著家裡有兩個臭錢，便不思進取，為所欲為，哪一個不是人渣？尤其是你，你一入學就敢公然侮辱老師，開始我就看出你不是什麼好東西，現在終於露出本性了吧？」

大洋馬舊事重提，易小興只感覺熱血上涌，一時間，新仇舊恨同時湧上心頭，忍不住便把大洋馬給痛扁一頓。

若不是因為這個人，他又怎會淪落至斯？

青陽一高是市立重點高中，不是想上就能上的。為了能和林靜怡進入同一所學校，初中最後那大半年，易小興是真的拚命了。只可惜因為底子太差，競爭又太過激烈，拼盡全力，最終還是差了幾分沒能上線。

這幾分之差，就是十幾萬。也就是說，易小興屬於那種高價生。

易小興的家境並不算富裕，所以這十幾萬不但把家裡所有的積蓄都掏空了，還欠下了好幾萬的外債。易小興知道父母不易，所以剛剛踏入青陽一高校門的時候，也曾經發誓要好好學習，將來考上一所好大學，讓父母揚眉吐氣。

可就是因為班主任大洋馬，無情的粉碎了他的夢想。

大洋馬對於高價生，有一種近乎偏執的鄙視。

偏偏那一年，青陽一高收的高價生特別多，而他教的那個班偏偏又是高價生最多的。高價生多就意味著整體成績差，這直接影響著他的獎金收入，更增加了他對高價生的厭惡。

入學沒幾天，易小興因為偶爾的一次遲到，引發了大洋馬的怒火，於是對易小興夾槍帶棒一通冷嘲熱諷，極盡諷刺挖苦之能事。

易小興本來就處於逆反心理的年齡，哪能受的了這個？年輕氣盛之下，當時就一口濃痰吐到了大洋馬臉上。

這下可闖了大禍，大洋馬立即把這件事鬧到了校里，堅決要求開除易小興。父母到處求人，不停的賠禮道歉，好話說盡，只差沒給人下跪了，最終才讓學校網開一面，記大過處分了事。

從那以後，易小興對大洋馬可謂是厭惡至極，對青陽一高也沒了好感。只要是大洋馬的課，他要麼睡覺，要麼逃課，總之是一率不聽。其他老師的課，有興趣就聽，沒興趣就睡覺。他的底子本來就不好，如此一來，成績自然是越來越差，到後來，就算想努力也心有餘而力不足了，從而徹底的淪為一個差生。

而這一切，可以說都是拜大洋馬所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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