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第98章

二皇子一進來就覺得一陣暖風迎面撲來,屋子裏暗香浮動。帶了點他熟悉的味道,更多的是陌生的。他看的清清楚楚,佩佩獨自一人坐在圈椅上,微微側着身子在倒茶。

她是聽見有人進來了的,卻沒有轉身,手上動作十分穩,倒好了茶之後,自己又把茶碗捧起來喝了一口才轉過來看他。

他正在盯着她,也不動了,就站在原地露出一個微笑來,「縣主說要見我?可是有什麼事?」

佩佩放下茶杯,這時候才開口,「成王差矣,本宮已經是皇后第四個年頭了,哪裏還有什麼縣主?」

二皇子笑了下,這一下竟然帶了點荒涼感,可是卻還是篤定的說,「你還可以重新回到縣主的身份,只要你樂意。」他手在空中輕輕一點,而後又道,「畢竟你知道,若是再繼續當皇后,想必也不是什麼好事。」

佩佩笑着搖搖頭,「不會。我會一直做皇后的。」

他的表情頓時就冷了下來,佩佩還坐在那裏,這個時候更是隨意的靠在靠墊上,語氣稍稍放緩,「成王殿下,你大概知道我為什麼找你來,而既然你同意前來,這件事想必就有轉圜的餘地吧。」她撐著扶手站起來,「我從不相信你是想要皇位的人,你這樣做我相信你是有自己的理由的,可是這理由應該不是因為什麼貪慕皇權吧。」

他表情柔柔的,笑意濃濃的,可是卻好似沒有到眼底似得,「哦?縣主何出此言?我幼時無人尊重,到了及冠之年才被承認皇子之位,這些年受的苦,吃的罪,若說我想叫皇弟用這個皇位償還與我,這樣任是誰聽來,我也是有起兵的理由的。」

佩佩卻不和他說這個,「我記得那次我見到你的時候,你就像一朵曇花一樣,靜靜的站在那裏,獨自綻放着。瘦成那個皮包骨的樣子,彷彿風一吹就不見了,我與你說話,你也沒有什麼卑微的樣子,帶着笑意和我說,溫柔的樣子即使是過去這樣多年了其實我也還是記得很清楚的。」他眼神一動,佩佩接着說,「可是我相信你不會起兵不是因為這些,而是我相信陛下,相信他既然敢叫你監國,就一定考慮,而他一出京,你就控制了京城。」她搖了搖頭,「陛下不會那麼傻,你若是真的狼子野心,必站不到我面前來的。」

「你就這樣相信他?」他隨意撿了張椅子就坐了下來,「你既然如此相信,又何必喚我前來,說有話要與我說呢?就等著罷,等著看皇弟回來之後京城會怎樣,等著看我是不是有那些狼子野心啊。」

佩佩還站着,她的手撐著扶手,頭仰的高高的,眼裏浮上了些輕蔑之意,「我說有話和你說,是因為我是一朝皇后,我不是那種呆在家裏等丈夫回來解救我的人。我有我的臣民要解救,要幫我的丈夫守住這個江山。」

「江山?」他笑起來,「這個江山怎麼了?這是沈家的江山,不僅是他沈攸寧姓沈,我也姓沈。這江山就算是落在了我的手上,也仍舊姓沈。」他突然就變得暴躁了,「所有人都是這樣對吧,嘴裏叫着王爺,叫二皇子,其實呢,根本沒有人真的把我當做皇家子嗣,連父皇也沒有打從心底認同我是他的兒子吧。憑什麼?不過就是他從皇後娘娘的肚皮里爬出來,而我的母妃是一個罪人已經被處死了吧。既如此不如讓我和我的母妃一起被處死罷了,你可知道那些年我過的都是什麼日子?再沒有比我更可悲的皇子了吧。」

他聲音一頓,眸光落在她的臉上,見她顰著眉,沒有半點同情神色,倒有些不以為然,他忍不住又輕輕笑了一聲,「你看吧,即便是你聽我義憤填膺的說了這麼些,你也不會有什麼特別的感覺。就這樣特別的你,也從來都不會正眼看我,就這樣的你,更是從小就是定給他沈攸寧,他沈攸寧什麼都有了,想要什麼都會有。」

佩佩挑了眉,還是緩緩落了座,她已經感覺自己的肚皮一陣一陣的抽動,「每個人都會承擔自己擁有的東西的對等的,你看見他擁有了所有的東西,你沒有看見他的苦。你不會懂,我原本以為你是不一樣的,如果我知道你不過也是一個俗人,當初我就不會幫你。」她的目光帶了點憐憫,「我當初看到你,是怎麼如竹一樣的人,我從來不管閑事,可是你的事我卻管了,只是不想那樣獨立高潔的郎君被這塵埃所玷污,想不到卻是我錯了,是我,是我把那些塵埃潑到了你身上。」

佩佩一手撐著頭,一手揮了揮袖袍,「你走吧。今日我不該想着見你的,我竟然還以為你是當日那個站在那裏輕易就會被風吹走的皇子。」

他已經愣住了,好一會兒才站了起來,往外走了兩步,手剛扶上門,又轉了過來,看她,「佩佩。」看她有些驚訝的看着他,是的,這樣的小名他從來沒有喚過他,即便是她還小的時候他也只是喚她妹妹,他舔了舔下唇,「你記得我叫什麼名字嗎?」

不是二皇子,不是成王,不是你夫君的皇兄的話,你記得我叫什麼嗎?

佩佩眼神凝在他的身上,好一會兒才說,「高禮哥哥。」

他突然鼻頭就一酸,低低的應了一聲,又擠了一個笑出來,「你不要怕。什麼事都不會有的。」說完就推了門出去,外頭陽光很耀眼,可是似乎都被他的背影遮住了。

好像回到了小時候,他戰戰兢兢的追上他們,沈攸寧對他沒什麼好臉色卻被佩佩止住,睜著一雙大大的眼睛看她,他抿了抿唇打開了手,「我有禮物送給妹妹。」

我很喜歡,高禮哥哥。

佩佩看見門又被關上了,她倒在椅子上抽氣,聲音已經吐不太出來了,「水蓼水蓼。」

水蓼她們都被趕到邊上的小房間里去了,可是哪裏能安心,原本就是貼著門聽的,此時聽佩佩一叫就跑了過來,看到佩佩的樣子當下是嚇得魂都掉了,撲到佩佩面前,「娘娘,娘娘您怎麼了?」

佩佩額頭上的汗大顆大顆的滑下來,她的眼睛也紅了,幾乎是水蓼的手一伸過來她就緊緊握住,手心全是汗。水蓼叫,「去,快去,去傳太醫。馬山去傳太醫。」辛夷已經在往外跑了,而原本被圈禁的似乎也已經解禁了,至少外頭的那些個禁軍都已經不攔辛夷了。

水蓼不斷給佩佩擦額頭,「娘娘,娘娘不要怕。太醫很快就回來的。」她又轉過頭去罵,「都是死人嗎?還不過來扶著娘娘回裏頭去?」

佩佩掐著水蓼的手,剛躺到床上,她的眼淚一下就落下來,憋著嘴整個人都顫了起來。水蓼也是淚流滿面,她不斷深呼吸,拿毛巾給佩佩擦臉,她伺候佩佩這麼多年,幾乎沒有看到過佩佩這麼失態的樣子,她好像太疼了,什麼都說不出來了,只是掐她的手直抽氣。

水蓼不斷安撫她,只是她自己的聲音也抖的厲害,好一會兒才穩住,「娘娘,辛夷已經去傳太醫了,您什麼事兒都不會有的。小皇子,小皇子一定會保住的。娘娘不要憋住氣,慢慢的呼吸。」又轉過去問,「太醫怎麼還不來?!」

又去了兩個小丫頭跑出去催。好像才一眨眼的功夫,又好像等了半輩子一樣,那太醫才來。他也是跑的滿頭是汗,甚至他是自己跑進來的,辛夷她們都沒跟上,他徑直上來就去切佩佩的脈,水蓼已經退開位子,擦乾淨了臉,斂眉站在一邊什麼都不說了,那太醫剛捏了一會兒就眉頭緊緊皺在一起,剛轉過來,水蓼就道,「熱水毛巾都已經備好了,是否要落針?燈也已經點好了。筆墨也已經準備好了。」

那太醫掃了她一眼,點了點頭,「極好。」他是自己背着診箱的,這個時候先打開把針一排擺開,對着燈過了兩遍,「就留兩個人在裏頭伺候,其餘人都出去。」

他就走上去要給佩佩下針,水蓼卻好像突然想起什麼一樣,猛地抓住他的手腕,「你……你,大人叫什麼?為何從未見你來給我們娘娘請平安脈?」

他抖開她的手,也不答就上去扎針,水蓼撲到床邊攔住他,汗珠低下來,死死的盯着他,「辛夷呢?不是辛夷去請的太醫?你到底是誰?」

他皺了眉,又嘆了一聲,「你這宮女也是的,知道你忠心了,快讓開讓我給娘娘下針。」他給佩佩行了一禮,「娘娘,下官姓白,陛下吩咐臣照看娘娘和肚子裏的小皇子,臣不敢胡言。陛下與臣說過,娘娘身前的丫鬟都謹慎,讓下官和娘娘道『金玉萬全』娘娘就會明白了。」

佩佩似乎沒有剛才那麼疼了,她拍了拍水蓼,半天才擠出一句話來,「勞煩白太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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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才是貴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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