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第56章 不留退路

冷夫人祭祀之後，冷世強與宇文冽對話，冷玥聽到

那些八卦先不提，繼續回到冷夫人祭祀之後的故事。

同往年一樣，從墓園回來以後，冷家會有一頓素食宴。這些素食大多都是潮州菜，因冷夫人是潮州人。

素食宴之後，冷夫人的祭祀儀式算是結束了。

一轉眼，冷家兄弟各自散了。他們通常都是早出晚歸，能不在家裡盡量不在家裡。

宇文冽離開之前，意外地被冷世強留住，兩人進了書房，房門緊閉。

冷世強脫下西服，露出質地精良、做工精細的馬甲，五十歲的男人，看起來最多四十，遠遠比實際年齡要年輕。混跡於商場多年，很少見的沒有大腹便便，可見平時是一個非常克己的人。

他坐在書桌前，點上雪茄煙，吞雲吐霧。

宇文冽大概早已預見了這場「會談」，神色一如既往的淡定，或者，他本身就是這樣波瀾不驚的一個人。

「冷先生找我有事？」

「冷先生？阿冽，我記得上午你還叫了我一聲『冷叔叔』，你從小都一直這樣叫，是什麼時候開始變了？」

「冷先生」這三個字，代表一種威嚴，卻也意味著一種距離。有時候，他很享受別人這麼稱呼，有時候卻不喜歡。他尤其不喜歡眼前這個男人，這麼稱呼他。

他仔細打量了與他隔桌對坐的男人，曾經還是一個哭著要媽媽的小男孩，一轉眼，就變成這樣一個不動聲色、卻在不經意間讓人眼前一亮的男人。從他身上，冷世強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是的，那便是三十年前的他。

冷世強把雪茄推到宇文冽面前，他也沒有拒絕，拿一起一支，在桌上敲了兩下，放在嘴裡，點燃。他的動作已經完全看不出青澀與稚嫩。

「冷先生，上午是我僭越了。以後我會注意。在我心裡，對你的敬重，不會因為一個稱呼的變化而改變。」

冷世強笑了笑。

「讓我想想，你是什麼時候開始不再叫我『冷叔叔』，大概是你知道我沒有保住你父親一手創立的常青國際開始吧？還是你覺得我一直把我女兒強推給你，所以你才刻意要與我保持一種距離，以此來反抗？」

宇文冽狠狠地吸了一口，吐出濃濃的煙霧，遮住了他的面目表情，聲音卻仍然穿透了層層煙霧，傳到對面的人的耳朵里：「冷先生，我也不否認，你說的這些對我沒有任何影響。不過你根本不用放在心上，因為到目前為止，我仍然把你當作宇文家的恩人。」

冷世強看不到對方的臉，從聲音里卻辨別不出他話里的真假，無奈地嘆了口氣，「阿冽，你長大了。甚至，讓我感覺眼前的你就像從前的自己，曾經充滿熱血的心，激烈得快，平和得也快，頹廢得更快。我真不希望你變成這樣一個人。這種絕世的孤獨和寂寞，沒有人能夠體會。」

宇文冽大概是第一次聽到他這麼剖析自己。亦或者，話里的某個詞、某種意境觸到了他心底深處的某根弦，輕輕一撥，發出暗啞的聲音，在胸腔內回蕩。震得他有一絲疼痛。

他突然沉默了。

「二十年前，你父母出事的時候，我也想過要保住常青國際。但是，也許我的力量也是有限的，我改變不了這個世界，和世界里所有人的眼光。沒有人能再接受這四個字。所以，當你姐提出創立富雲的時候，雖然借的也是常青國際的殼，但我想效果肯定不一樣。阿冽，有時候，我們不得不向現實妥協。」

「妥協的結果，就是連宇文這個姓都是一種罪惡？我不會接受這種妥協。」宇文冽狠狠地把煙掐滅，像是在表達一種決心。

「可以，你不是想親自執掌富雲嗎？我把富雲董事會主席的位置讓給你，反正我年紀也大了，富雲的事務我也沒真正插手過。以後就全部交給你們姐弟倆就夠了。」

「不用。」

「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我想做的事情，不希望別人插手。」

「你……」冷世強頓住了一下，冷笑一聲，「你不就是害怕我幫了你，順帶要你娶冷玥嗎？你寧願找唐忠騰這樣一個處處與你做對的人去周旋，也不願接受我的幫助？你個死小子，我女兒到底有什麼不好，哪裡配不上你了？」

「你調查我？」宇文冽看著他，有些不敢相信。

「這麼大的事情，在這麼大點地方，你覺得還需要調查？我承認，我有這個私心。但你要體會一個做父親的男人的心情，總有一天你也會為人父，我想沒有哪個父親不想看到自己的女兒的幸福。」

「冷先生，你也希望冷玥幸福，你也覺得冷玥沒有什麼地方不好，我跟你一樣。正因為這樣，我才不能耽誤她。感情不是用來達成目的的工具，我一直堅信這一點。她值得一個全心全意心愛她的男人給她幸福，但不是我。」他停頓了片，補充了一句，「何況，我已經結婚了。我和我的妻子兩情相悅，希望得到你的祝福。」

宇文冽說完，起身準備離開。

「站住！」冷世強厲聲喝令。

「你說的就是藍家的那個養女？我實在看不出她哪一點比我女兒好。結婚了又怎麼樣，我希望你馬上處理好這件事，就當我沒聽過，也不要讓冷玥知道。」

「嘣！」門突然被推開了。

冷玥和宇文思蔓很尷尬地站在門口。

冷世強匆忙走過去，把冷玥拉過去，「玥玥，我們剛才只是隨便聊了點股票，和公司的一些事情。」

冷玥抽出手，緩緩走到宇文冽身邊，「阿冽，恭喜你！什麼時候把嫂嫂帶過來啊，怎麼把她藏起來了呢？」她臉上故作輕鬆。

「她有其他事情。」宇文冽還想說什麼，被宇文思蔓一把拉走，「冷先生，你們父女倆聊，我們先走了，回頭再見啊。」

宇文思蔓把宇文冽推著往前走，出了冷家大門，咬牙切齒地罵了一句，「宇文冽，你這是把所有人都往懸崖上逼，所有的後路都被你堵死了。」

宇文冽定住，轉身抱了抱她，「姐，一切都由我來承擔。」說完，放開她，上了車。

宇文思蔓呆愣了半晌，聽到車子喇叭響，才回過神來，立刻追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