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Chapter 6

6Chapter 6

肖兔初二的時候,她那個武大郎老師在班裡挑了幾個不錯的學生,組團去參加市裡的少年武術大賽。肖兔雖然沒能正式參加,但是作為候補隊員,她還是得每練必到。

由於訓練的時間不多,為了趕上進度,武老師規定所有隊員必須在放學后趕到訓練場地,訓練三個小時才能回家。

肖兔她媽倒是不介意,反正女兒吃得多,鍛煉一下全當減肥。

可是肖兔介意,她不怕訓練辛苦,她只是怕一個人回家。

那時候,等訓練完三個小時回家的時候,天已經黑了,而肖兔練武的地方又在一個偏僻的小區里,要走出去,必須騎著車,單獨過一條長長的弄堂。弄堂里的路燈壞了快了個把月了,摸黑走在裡面,偶爾還會跳出幾隻野貓,格外恐怖。

肖兔從小怕黑,走了幾次那條弄堂,就再也不敢走了,厚著臉皮去求凌超接她。

凌超不答應,說:「你還是別去了,一個女孩子家學什麼武術?」

「不行!我媽說,我成績差,學武術對以後升學有幫助。」

「成績不好,大不了我給你補習。」

肖兔想了想,最後還是搖頭:「不行,我還是得去學武術。」

凌超有些生氣:「你愛學不學,反正我不會去接你的。」說完,騎著車顧自己走了。

凌超這氣生得莫名其妙,肖兔摸不著頭腦,只好硬著頭皮繼續去練武。

等訓練完,又已經八點多了,她走下樓正準備取車,忽然悲喜交加。

喜的是,她那輛車頭上系著粉紅色綢帶的自行車終於被偷了!悲的是,沒了自行車,她就得一個人走過那弄堂,這簡直就等於要了她的命。

肖兔心情低落,背著書包,耷拉著腦袋走到弄堂口,一眼望去,裡頭黑壓壓的一片,就連弄堂口路燈發出的亮光,都彷彿被吸進去,不見了。

肖兔猶豫了一下,閉著眼準備狂奔過去。

忽然,一個聲音叫住了她。

「肖兔,回家啊?」

肖兔轉過身,看到一個人,手裡拿著個瓶子,正是武老師的兒子武承偉。

「恩。」肖兔點點頭,「你怎麼下來了?」

武承偉朝肖兔亮亮手裡的瓶子:「我出去幫我爸打醬油。」

打醬油?肖兔忽然眼前一亮:「你要出去?」

武承偉點點頭:「對啊,怎麼了?」

「沒什麼,沒什麼!」肖兔欣喜若狂,「我跟你一起出去吧,反正我也要回家。」

武承偉沒發現肖兔的用心,點頭爽快地答道:「好啊,走吧。」

有人陪著走夜路,果然沒有想象中的可怕了,肖兔心情大好,一路蹦蹦跳跳,和武承偉有說有笑,沒一會兒,這弄堂就走到了頭。

走出弄堂,武承偉說:「我們這裡的治安確實不太好,你下回就把自行車放我家車棚里好了。」

「恩。」肖兔點點頭。

「對了,那你待會怎麼回去啊?」

「我可以坐末班車回去。」

「也好,如果等不到車,你可以去那邊小店,打個電話回家……」

兩人正說著,忽然,一陣剎車聲,然後一個人影出現在了他們面前。

肖兔還沒回過神來,就聽見凌超冷冷地聲音傳來:「上車。」

肖兔驚訝:「你怎麼來了?」奇怪,他不是說不肯來接她么,怎麼忽然又出現了?

正納悶著,凌超已經不耐煩了:「讓你上車就上車,廢話這麼多幹什麼?」

他怎麼又生氣了呀?肖兔皺了皺眉頭,沒說什麼,悶悶地坐上了他的自行車後座,然後朝武承偉揮手:「我走了啊,明天見!」

「好,明天——」武承偉的話到了嘴邊,卻被一道要殺人的目光給活生生地又給逼了回去,差點沒嗆著,「再……再見……」

「哼!」凌超嗤了一聲,收回目光,帶著肖兔騎遠了。

武承偉這才回過神來,左手拿著醬油瓶子,右手抓了抓腦袋,嘴裡喃喃道:「其實我只是出來打醬油的……」

凌超帶著肖兔回家,一路都沒說什麼,肖兔也有些生氣,又不是她逼著他來接她的,他的態度有必要那麼差嗎?

兩人都有氣,乾脆都不理對方,直到車子在一個紅綠燈停下,等待讓每一分每一秒都變得詭異難耐起來。

怎麼有這麼長的紅燈啊?肖兔暗自抱怨。

她挪了挪屁股,讓自己坐得舒服些,抱著書包的胳膊不小心碰到了凌超的背。

凌超的背綳了綳,過了會兒,他忽然開口:「明天,我去接你。」

肖兔有些心動,但是一想到凌超的態度,賭氣道:「不用了。」

凌超不屑地哼了一聲:「你有膽子一個人回來?」

被人看穿的滋味不好受,肖兔有些惱火:「大不了,我求武師兄陪我!」

「你敢!」他忽然回過頭,凌厲的眸子盯著她,像是要把人一口吃掉。

肖兔嚇了一跳,從來沒見過凌超發那麼大的火,一時有些無措:「那個……綠……綠燈……」她弱弱地扯開話題。

與此同時,他們後面的車子已經不耐煩的按響了喇叭;凌超這才收回目光,回過頭繼續騎車。

一路無言,到了小區樓下,凌超依舊不說話。

沉默讓肖兔覺得這是暴風雨來臨的前兆。她又想起了那個傍晚,凌超和那群罵他沒爹養的壞孩子們打架時的樣子,真的很恐怖。

正想著,凌超已經停下車,扭頭盯著她看。一陣風吹來,吹起他額前的劉海,隱約能看到髮際那條淡淡的疤痕。

肖兔心下一緊,也顧不著跟他較勁了,蹭得從後車座上跳下來,抱著書包一溜煙地跑上了樓。

事實證明,肖兔不愧她媽當年給她取的這名字,她逃跑的功夫絕對跟兔子有得一拼!

肖兔跑上樓之後,就開始心神不寧。

凌超今天究竟是怎麼了?簡直跟吃錯藥似的,平常他雖然脾氣差點,也不至於這樣吧?肖兔想不通,也沒心思做啥作業了,於是就坐在書桌前,盯著窗戶發愣。

肖兔的書桌正對著房間的窗戶,而窗戶外頭就是陽台,透過陽台大開著的窗戶,她能看到深藍色的夜空中星星點點。

星星啊星星,你們能告訴我凌超為什麼發脾氣嗎?

就在肖兔看得入神的時候,忽然一張臉遮住了她的視線,屋內的護眼燈是白色的,來人的皮膚也很白,再加上他是突然出現的,等肖兔認出是凌超的時候,已經嚇得魂不附體了,尖叫連連了。

要說凌超怎麼會突然出現在肖家的陽台上呢?其實也沒什麼好驚訝的,因為他們兩家的陽台是緊緊貼著的,當初裝修房子的時候,肖兔她媽覺得反正女兒也要經常跑去凌超家做作業,乾脆就在陽台上開扇門,進出也方便點。她把這想法和凌超他媽一說,他媽也點頭同意了,於是這門就開著了。

說白了,這兩房子其實就是一房子,是相通的!

「兔兔,怎麼了?」她媽聽到肖兔的叫聲,問。

凌超朝她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肖兔回過神,道:「沒……沒什麼!」

她媽也沒當回事,在門外喊:「那你做完作業快點睡覺,明天還要上學呢!」

「哦!」

肖兔應完之後,回過頭,凌超不知何時已經從窗戶里爬了進來,毫不客氣地坐在她床上,手裡擺弄起她那個白底藍花的兔子娃娃。都說女人難捉摸,其實凌超才是最難捉摸的,剛才還生氣呢,現在看上去又跟沒事人似的了。

肖兔有點火,一把搶過他手裡的兔子:「你幹嘛啊?大晚上的,想嚇死我啊!」說完,她又有些後悔,怕凌超像剛才那樣生氣。

這回凌超沒生氣,只是忽然從床上站起來,站到了肖兔身邊。

那時候,他已經初三快畢業了,個子長得特別快,光站著就已經高出肖兔半個頭了,何況此時肖兔還是坐著的。如此高低相差懸殊,肖兔的氣場很快就被整個壓住了。

她是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看著凌超灼然的目光,彷彿自己是困在囚籠里的小白兔,心忽然沒來由地跳快了幾拍。

就在她感覺到臉有些發燙的時候,忽然聽到凌超嘴裡蹦出一個詞兒來:「錯了。」

「什麼錯了?」肖兔有些摸不著頭腦。

凌超伸出手,指了指她的數學作業本:「這題,錯了。」

原來他是在看她的作業啊!肖兔鬆了口氣,如實道:「這題……我不會做。」

「笨!」凌超說了聲,隨手從旁邊抽了張凳子坐下,開始給她講數學題。

明明是很難懂的數學題,被他一講,肖兔很快就聽懂了,沒一會兒整課作業都做完了。

「還有別的嗎?」凌超問。

「還有化學……」

「拿出來。」

就這樣,凌超教完了她數學又教化學,教完了化學又教物理,等肖兔把所有的作業都做完了,他才站起來,準備爬窗戶走人。

「等等!」肖兔叫住他。

「幹嘛?」凌超面無表情地問。

肖兔一時不知該說什麼了,總覺得他就這麼走了,好像缺點什麼似的,想了一會兒,她道:「你明天,會去接我吧?」

「恩。」他應了聲,跳窗戶走了,離開的剎那,那背對著肖兔的嘴角若有似無地勾了勾。

今晚的夜色,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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兔子壓倒窩邊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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