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5章 就當是紀念品吧

他來到跟前，並不和展拓說話，而是蹲下身，向那女孩的臉面探出手。

「哎——」展拓想要阻擋，卻被他搶先一掌拍開，手背熱辣辣的生疼。

他試了試女孩的鼻息，又為她拂去面上沾著的幾根草屑，表情總算稍稍緩和。

展拓見他動作輕柔謹慎，懸著的心稍稍放下，試探著問：「請問，咳咳，先生，你認識她嗎？」

那人不答，犀利的目光盯在展拓臉上，冷冷的反問：「你又是誰？」

「我？我只是一個行路的，正好看到她摔倒在這裡。」展拓只好指了指身後的排水溝。

「唔，謝了。」那人冷淡的說了一句，就要去抱那女孩。

「請等一下！」展拓急忙阻止。

「怎麼？」那人眼皮一翻，眼底又鋒芒迸射，一隻手仍搭在那女孩肩膀。

「你們又是誰？」

「你不需要知道。」

「對不起，那我不能讓你帶走她，我認為還是報警，或者叫急救車比較好。」

「嘿嘿！」那人鄙夷的笑聲，宛如磨刀石上的利刃。

「她傷的很重，不能再坐機車！」展拓的語氣認真，且透著堅持。

那人濃黑的眉頭一擰，似乎這話對他有所打動，沉吟了一會，忽然在展拓胸口一推，趁他險險向後摔出之際，抱了那女孩，長身站起。

「喂，你放下她，否則，我，我要報警了！」明知報警也遠水救不了近火，展拓也不能眼睜睜的，讓女孩被這幫一看就來路不善的人帶走。

「用你的車，送她去醫院！」那人堅硬的下頜朝車子那邊一揚。

「赫，我的車？」

「少羅嗦，動作快些！」

那人不理會展拓，抱著女孩，大踏步的走向他的車子，機車黨中馬上過來一人，替他開了後排車門，幫忙一起將女孩橫放在後座上，那人也坐了進去。

展擎的越野車不算小，可躺了一個人，再塞進個大塊頭，後座立時顯得很局促，但那人還是側身而坐，一條手臂穩穩撐在那女孩身邊，將她小心的半固定住。

不管是什麼關係，至少這傢伙對她還算小心照顧。

展拓正心裡暗想，那人已回過頭，瓮聲瓮氣的沖他喊：「還杵在那裡做什麼，快開車！」

「好吧……」展拓無奈的嘆了口氣。

被十幾雙惡狠狠的眼睛盯著，他除了乖乖聽話，也別無選擇。

「去哪裡？」發動車子后，展拓問。

「聖瑪麗安醫院。」那人有一秒鐘的遲疑。

「我是說，走哪個方向……」展拓苦笑，在這裡，他可是無照駕駛。

「混賬，你不認路？」那人顯然很心急，一拳打在駕駛座椅的後背上。

「抱歉，我昨天剛到的洛杉磯……」

「你不是美國人？」

「不是……」

從觀後鏡中，展拓看見那人的嘴唇微張，好像無聲的發出瞭然和輕鬆的表達，自己不是本地人的事實，他應該既意外，又滿意。

「前方出口下高速，掉頭！」這一回，那人的手掌落在了展拓肩上。

就這樣，展拓載著他倆，背後再浩浩蕩蕩的跟著一隊機車，下了高速公路。

反方向的車流就要密集許多，那人一面催促展拓「快些」，一面不住的提醒他「當心」，在後者不得不一個急剎車，造成車子劇烈搖晃后，他又是一拳幾乎要擊穿椅背，「混賬，你想害死她嗎？」

下高速的第一個路口，就遭遇了擁堵，他時而破口大罵，時而又俯身低低呼喚：「文彤？文彤？」

那女孩彷彿昏昏沉沉的「嗯」了一聲，再沒有更多的反應。

原來他們是認識的，他們是朋友？是兄妹？或是其他什麼關係？不管怎樣，他對她應該是沒有惡意了。

她的名字叫「文彤」么？這麼說，很有可能也是中國人了？

展拓浮想聯翩，忍不住想回頭，結果座椅又一陣猛搖。

「發什麼呆，綠燈，開車了！」

「是是……」

當車輛和行人再一次變少，前方現出郊區的景象，展拓不禁內心打鼓，猜想自己是會被這幫人押著繼續做什麼事，還是索性被幹掉滅口之際，那人突然低喝：「停車！」

展拓嚇了一跳，只好再一次急剎車，好在那人這回沒有喝叱他，迅速下車后，抱出那女孩，腳一勾踹上車門，丟給展拓一句「謝了，你可以滾了」，便撒開步子，向著前方不遠處，一座五六層高的白色建築物跑去。

隨後到來的機車黨紛紛熄了火，有序的靠路邊等候，也沒有人過來為難展拓。

「聖瑪麗安醫院……」展拓仰望，果然建築物的牆面上，有一個紅色的十字架。

他剛掏出手機，機車黨中馬上有一人把煙頭丟在地上，快步上前，扼住他的手腕，惡狠狠的問：「幹什麼，小子？」

「開導航啊。」展拓又好氣，又好笑，「難不成你們要派一個人，為我引路么？」

「哼！」那人悻悻的甩開他，仍咬牙威脅了一句，「今天的事，回去不要胡說八道！」

「知道了……」展拓一攤手。

他從來都不是一個多嘴的人，再說這事糊裡糊塗，想說也無從說起。

當展拓以為，這件詭異的事就這麼結束的時候，他又有了新的意外發現。

為了回去之後，不被凡事謹慎的展擎追問，他本想先把車子里的痕迹收拾乾淨，結果才彎下腰，就在後座上發現了一個綠瑩瑩的小東西。

他拾起來一看，是一隻鉑金耳環，鑲嵌著綠寶石，看上去雖然價值不菲，東西卻顯得陳舊，無論是金屬還是寶石，光澤都有些黯淡了。

「咦，是她的嗎？」展拓自言自語。

有片刻衝動，他想拿著這東西，追上前去還給那女孩，可一瞅路邊齊刷刷十幾條黑衣大漢，馬上又改變了主意。

就算為了展擎也好，還是別自找麻煩，至於這東西，就當是紀念品吧，好歹也是一次異國「邂逅」嘛。

天生樂觀的展拓，心情很快又好起來，把耳環揣進口袋，開車揚長而去。

兩大箱子的行李已收拾完畢，整齊的擺放在客廳門口，展擎卻坐在卧室的床頭髮呆。

在他的掌心，靜靜的躺著一枚綠寶石耳環。

原本以為事如春夢了無痕，看來，還是落下了一點東西。

「算了吧……」他唇角一動，淡漠的笑容轉瞬即逝，合上了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