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黑玉斷續膏（下）

「咔嚓」，清脆的骨頭斷裂聲響起，卻不是薛星河的腿骨，而是壁嵐用右手捏碎了自己左手的尾指。

「小戰，先給壁叔叔試一下」，壁嵐輕哼道，蘇柔眼眶都紅了，趕緊把他扶到椅子上坐下。

蘇戰到是被驚了一下，複雜的看了壁嵐一眼，用手指挑了些黑玉斷續膏塗在他的傷處。

「小戰，別給他用，壁小子，啊，你翅膀硬了是吧，」薛星河怒的都蹦了起來，「看不起老薛……」。

「薛伯，小戰都快被你嚇到了」，蘇柔輕飄飄的一句話便讓薛星河安靜下來，「小戰都知道拿兔子試一下呢，壁嵐試一試也是好的，有效果最好，治您的腿把握便更大一些，沒效果的話壁嵐的手還能被治癒術治好，要是對您的腿無效，您自己不心疼，小戰和我們這些晚輩還心疼呢。」

蘇柔每次都用蘇戰打頭，這塊心頭肉不僅對她自己有效，對薛星河也百試百靈。

「哼哼……」，薛星河當然明白壁嵐的好意，哼哼兩句便也觀察起壁嵐的手指來。

「感覺怎麼樣？」蘇戰問道，他沒拿自己試過，兔子也不會說話，這便是難得的第一手臨床試驗報告。

「很癢」，壁嵐咬牙切齒，奇癢的感覺甚至蓋過了疼痛，忍不住想伸右手去撓。

「別撓」，蘇戰趕緊將他手攔開，「癢就是起效了，等等」。

等的時間不長，不過十來分鐘的時間，壁嵐的手指便已復原，且靈動如初。

「嘶」，幾個人同時抽口氣，不說其他人，就連蘇戰自己也被這效果驚的一怔。

「起碼這是七階以上的治療魔法才能達到的效果」，壁嵐驚訝道，「薛伯，我現在相信這黑玉斷續膏能治好您的腿了。」

「我也相信」，雖然明白自己的傷遠比壁嵐的複雜嚴重，但薛星河心頭還是湧出一絲希望。

於是，治療很快就開始了。

「薛伯，忍耐一下」，壁嵐將薛星河的褲腿挽到膝蓋上。

這次，蘇戰看清楚了，只見壁嵐右手泛出淡淡黃光，然後從薛星河的膝蓋下開始一路捏下，直到腳趾頭，「咔嚓」，手掌劃過，骨頭應聲而碎。

這便是這個世界所謂的鬥氣嗎，倒是剛烈無比。安逸祥和的紅葉鎮沒有爭鬥，蘇戰是第一次看到這個世界的人力量的展示，感覺挺有意思的，類似內氣外放的形式，且帶有色澤，不過卻不能理解，為什麼要整隻手放光，又不是照明，何須浪費。

薛星河額頭冒汗，臉色發白，卻一聲未吭，就連在一旁看的蘇柔也牙關緊抿，緊張無比。蘇戰也沒辦法，沒有金針和麻藥，點穴更驚世駭俗，只能眼睜睜的看着。

整個小腿的治療畢竟比一根小手指要麻煩的多，後來蘇戰不得不親自出手，在幾個人驚訝的目光中，小手熟練摸索著整合好薛星河腿部的碎骨，然後上藥包紮，再找兩木板固定。

「別這麼看我，我的兔子便是這樣治好的。」蘇戰無奈的聳聳肩。

「胡說八道，別老拿你薛爺爺跟兔子比」，蘇柔好氣的敲了下蘇戰，笑罵道。

「呵呵，小戰這一手比老傭兵都不遑多讓了，要不是薛爺爺我知道你沒出過紅葉鎮，還以為哪個高人教過你呢」，薛星河忍痛笑道，開始疼的失去血色的臉上慢慢紅潤。

「薛爺爺便是那位高人」，蘇戰討好的說道。

「薛爺爺可沒教過你治兔子，擔當不起」。

在幾人的調侃笑罵中，等待的時光一瞬而過，等薛星河感覺最後一點酥癢也消失后，便拆掉夾板，挽起褲腿，便發現原先扭曲不平的小腿已經骨肉均勻，恢復正常。試着曲起左腿，先膝蓋再腳踝，然後是腳趾，試探性的擺動，然後起身，在壁嵐和蘇柔的攙扶中如嬰兒蹣跚學步般抬起左腿、落下，再抬起，再落下，反覆數次，才邁出了第一步，接着是第二步，第三步，然後無需兩人的攙扶。

來回在院子裏走了三趟，薛星河緩緩坐下。二十多年的傷痊癒，沒有仰天長嘯，老淚縱橫，只是坐在那沉默。那混雜着傷感與喜悅的面龐和雙眸中那彷彿穿越時空的深邃目光，表明了薛星河內心的起伏波盪。

「薛爺爺」，蘇戰小聲喊道。

薛星河緩過情緒，擺擺手，「我沒事」，繼而看着三人正色道：「腿好了，便想出去走走，走遠一點，還要去見見幾位老朋友」。

揮手止住想要開口的三人，薛星河繼續說道：「你們不要勸了，我的腿，我自己清楚」。

「走之前有幾件事跟你們交代下，第一，這黑玉斷續膏的事情萬萬不可以泄露出去，壁嵐和小柔你們應該都明白黑玉斷續膏的珍貴和能發揮的力量，引起別人的注意，你們兩個護不住它，且有生命之憂，小戰這方面的興趣順其自然，小戰，你以後再做出黑玉斷續膏這樣的藥物，一定先讓你媽媽知道，別告訴別人，知道嗎？」

「小戰明白的，就像小戰手裏有好吃的，別人來搶小戰又打不過，就要先藏起來」，懷璧其罪的道理蘇戰自然明白，要不然也不會偷偷做了一年多的葯，今天才顯露出來，就算薛星河不提出來，蘇戰自己也會要求的。

「呵呵，小戰真聰明，第二，壁嵐，你今天便將他們母子接去吧。你是城主，婚事要報備月都准許的，所以有些事也瞞不住了，不過五年過去了，當年的事情應該不會再起什麼波折，唯一可能引起的爭執便是小戰的身份了，所以我認為你們應該在這之前將事情的緣由告訴小戰，而且小戰也懂事了。第三，小戰天資聰穎，明年假如這個時候我還沒回來，除非碎石城廣場旁邊的那個姓莫的老爺子答應親自給小戰做小智慧傳承，否則你們寧願自己手把手教小戰，也別找別人，記住了嗎？」

「記住了，您放心」，壁嵐和蘇柔認真的回答。蘇戰明白他們說的兩件事情都跟自己有關，但該知道的時候自己自然會知道，也不插嘴詢問，便在一旁乖乖的聽着。

又交代了幾件瑣碎的事情，薛星河摸摸蘇戰的腦袋，便起身：「好了，我走了，小柔你們的婚禮我就參加不了了，小戰，以後聽媽媽和壁嵐叔叔的話」。

「恩，薛爺爺，您一定要快點回來」，蘇戰不舍的說道，心裏明白薛星河離開的至少有一部分原因是在避免在熟人面前顯露腿痊癒的事實，而掩蓋黑玉斷續膏的存在，蘇戰的有些後悔，這個世界或許遠比自己想像的要殘酷，一條康復的腿也許抵不上安寧平靜的生活。

「呵呵，會的，薛爺爺可捨不得小戰」。

薛星河依舊拄著那根銀絲木拐杖，一步一步往外挪著，彷彿腿依舊沒好。三人也如往常一樣送薛星河到院子門口，目送那個有些傾斜踉蹌的背影遠去。

「在很久很久以前……」，在這個還飄着淡淡離別的院子裏，一個通俗的故事開頭從壁嵐的口中說出，蘇戰縮在母親懷裏聽着這個跟自己有關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