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江州鏖戰（七）

張叔夜一馬當先，兩個梁山小嘍啰一左一右上前夾擊，卻被他一槍一個，頓時了賬。

方適見張叔夜突然放手拚死進攻，再聽城外的如雷的喊殺聲，他已知張叔夜的心思，他是要趕在二龍山的援兵攻破城門前，將群豪一舉剿滅在城內。

「大家快往城門撤去！」方適張口大叫。

眼下城牆上張伯奮的兵馬都忙著防守二龍山人馬的進攻，已抽不出人手來防備城內群豪，此刻突擊城門是再好不過的機會了，只要殺到城門處，和城外二龍山的人馬形成夾擊之勢，張伯奮那五百弓手又豈能抵擋得住。

晁蓋腿傷不輕，但仍是強撐起一口氣來，對群豪大聲道：「速依方賢弟所言行事。。。不得遲緩！」

群豪聽得號令，且戰且退，往城門而去。但是張叔夜又怎會輕易讓眾人逃脫，他指揮官兵將群豪人馬緊緊咬住。群豪距離城門不過三百步的距離，但是在官兵的拚死攻擊，每一步都是退得艱辛無比。

眼見離城門已是越來越近，但是群豪後退的腳步卻是越來越慢。小理一路的戰鬥，梁山人馬基本上已經傷亡殆盡，幾個頭領也是個個身上負傷。其中李逵更是沖在最前面，在戰鬥中被張叔夜一槍扎在臂膀之上，虧得秦明、燕順等人拚死相救，才沒有再給補上一槍，饒是如此，此刻他也是手上無力，無法再戰了。

李俊帶領的揭陽鎮眾人也好不到哪去，穆弘帶來的家丁早已傷亡大半，薛永在亂軍中也被砍傷了右臂，只能靠著左臂勉力應戰。

方適發了急，如此速度，還未到城門就要給官兵給合圍住了。他急中生智，大聲對張叔夜喊道：「張大人，城門已破，你再追趕也是沒用了！」

張叔夜聽他這麼一說，忙朝城門望去，只見江州原本緊閉的城門不知何時洞然大開，隱約都能看見城外人馬的旗簇。

張叔夜只覺心中一涼，自己一番苦心布局，真的還是功虧一簣么？他麾下官兵聽了方適的話，也朝城門望去，見城門已破，都不由地放緩了進軍的步伐。

如此良機，方適又怎能輕易放過，他忙招呼群豪道：「事不宜遲，大家速速快走！」

群豪發力速撤，轉眼間已和官兵拉開一段距離。突然一個官兵沖張叔夜喊道：「大人！你看那城門又關上了！」

張叔夜聽他喊聲，忙再往城門看去，只見那城門關得嚴嚴實實，哪裡絲毫被攻破的跡象。張叔夜失聲喊道：「遭了，中了小賊的奸計了！」

原來方才方適眼見已是逃脫不得，急中生智，極盡自己全部所能，使了個障眼法，將那城門變作攻破的模樣。只是這個實在是所耗巨大，遠非他先前變些隨身小物所能相比，故那城破的景象只能撐得片刻，旋即又恢復了本來面貌。

不過這片刻時機已足夠了，城門已觸手可及，只要群豪合力從內打開城門，便能和城外二龍山援兵匯合一處，逃出生天。

就在此刻，突然李俊大聲喝道：「童家二位兄弟呢？」

原來他來到城門下，清點兵馬，卻發現童威童猛不知所蹤。小理童氏雙雄和李俊向來交好，眼下不見了蹤影，估摸著是失陷在官兵陣中，李俊心裡一陣焦急。

張順眼尖，指著遠處道：「哥哥，童家二位兄弟好似在那！」

眾人忙循聲望去，只見童威、童猛兩兄弟正被數十個官兵圍攻，兩人背靠而戰，奮力拚殺，但是從二人臉上疲憊的神情和如牛的喘氣聲中可以看出，他們已是強弩之末，堅持不了許久了。

李俊一提手中朴刀，就要上前相救。卻被穆弘一把抱住，勸道：「哥哥你現在回去，不但救不了童家兄弟，還會搭上你自己的性命啊。」宋江在一旁也道：「是啊，眼下好不容易脫離險境，切勿不可再隻身犯險，童家兄弟的仇，我們自然會回來要他們償還的。」

李俊還想再言，卻聽耳邊一個剛毅的聲音響起：「誰說李兄弟是隻身，我和你同去！」不知何時，晁蓋已右手持刀，左手尋來一桿斷槍當做拐杖，支撐著站在了李俊身邊。

「晁蓋哥哥，你這是。。。」李俊想不到晁蓋貴為一寨之主竟然挺身而出，一時語塞，說不出話來。

晁蓋一笑，道：「揭陽鎮的兄弟先前對我們有相救之恩，我們又怎能忘恩負義，將童家兄弟置於險境不顧，而自顧離去。」

眾人也都沒有料到晁蓋會有此舉，劉唐等梁山頭領都是上前勸道：「哥哥身上負傷，還是讓我等隨李兄弟前去！」

晁蓋自知此去凶多吉少，又怎會讓自己手下的兄弟前去送死，當下板起面孔，厲聲喝道：「梁山眾人聽命，速速護送揭陽鎮諸位兄弟出城，若有違抗，軍法處置！」

梁山眾人又怎肯依他，執意都是不肯離去。晁蓋見形勢危急，如此拖沓下去，眾人都要身陷這城中。他舉起刀來，對準自己咽喉道：「你們若再一意相抗，我現在就自刎在此。」眾人也知此時不該再徒費時間，見他意志堅定，只能含淚而去。

方適見了，心中感動，以前自己看書，只道晁蓋是個粗枝大葉的莽漢，如今切身接觸下來，才知他竟是如此重情重義。他不動聲色，上前扶住晁蓋，留了下來。

晁蓋見他留下，一愣道：「方賢弟，你這又是？」

方適微微一笑道：「晁蓋哥哥，你先前只讓梁山眾人護送揭陽鎮好漢離去，我既未上過梁山，也不是揭陽鎮人士，只能留下不走啦。」

晁蓋知他已下定決心要和自己共生死，輕輕地一拳打在方適的胸口，笑罵道：「好個狡猾的泥菩薩，我說你不過。」

李俊見二人明知此行是凶多吉少，仍是執意助己救人，心中大為感概，道：「昔日只聽江湖上人道梁山之上有位義薄雲天的晁天王，今日終於知道此言果然非虛！」他又沖方適道：「方兄弟，你我之前素未相逢，只是今日得緣相見，你就甘冒奇險相助，在下實在是。。。」他心中激動，竟說不出話來。

方適擺擺手道：「李大哥休要多禮，我們還是速去救人，現在每遲上一刻，童家兄弟也就添一份危難。」

李俊知他說得在理，也不再贅言，舞起朴刀，當先便向官兵衝去，晁、方二人領著十餘個嘍啰緊隨其後，三人去而復還，倒是讓張叔夜大吃一驚，他輕捋鬍鬚，暗道：「想不到這些賊寇中竟還有如此重情義之輩。」但兩軍交陣，由不得他多想，當下一揮手，官兵一擁而上，定要將這三人盡皆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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