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3.第383章 很愛，很愛
「但是……」
李十一明顯不贊同，可他也知道沒有什麼比錢多多的性命更重要，若是他們成功遠走高飛可她卻不在了，勢必會讓所有人愧疚一生啊！
暗香皺眉沉思，青梅映雪似也很糾結。
此刻是做抉擇的時刻！
査瑜縱然心急如焚，表面上卻在耐心等待着，因為他知道眼前船艙里的幾個人，才是整個破軍的核心人物，缺少了他們其中的任何一位，可能回去都不過是自投羅網白白送死。而他需要的整個破軍的通力合作，掌管財務命脈的映雪，負責飛鴻閣聯絡的青梅，熟知破軍各處運作的暗香，以及調度人手的李十一……
三女和李十一對視，眼神交流間，其實已經有了答案。可是，他們擔心若擅自違抗錢多多的命令，所將受到的懲罰也不會小。
是集體受罰，折返京城救人？
還是，服從命令沿海繼續東行，等待錢多多與他們會合？
他們心中的答案，已經不言而喻。
査瑜沉聲道：「也許你們會覺得我自私，不顧大局。這十幾艘船中載着上千人的性命，你們已經離開了京城，本可以遠走高飛重新開始新生活。」
「可是——」
査瑜話鋒一轉，又道：「身為男子，身為丈夫，我沒有辦法眼睜睜看着自己的愛妻隻身赴險，更沒辦法只能躲在她的背後，躲在她拼了性命為我們創造的保護傘下當縮頭烏龜。」
「她若有任何意外，我絕不獨活！」
這一句話出口，船艙內數人都沉默了。是啊！他們總是被她保護著，心安理得地接受着她的保護，卻忘了這種保護是需要付出代價的，之前那一杯她從不曾提起的毒酒難道還不能說明一切嗎？
此時此刻，若是他們真的服從命令，就此遠走高飛，萬一，錢多多無法從京城脫身該如何是好？萬一，海上兇險萬分她不能及時與他們會合又該如何是好？
上一次的事件難道要重演一次嗎？
三女的心情頓時無比沉重，眼中不由地擔憂起來。終於，齊齊沖着李十一點了點頭。
四人同時拜倒在査瑜面前。
「但憑爺做主！」
「好！」
査瑜望着他們四人，沉吟片刻，又道：「十一負責選出一百精英人員，集中在兩艘船上，隨我返回京都救人。其餘人由青梅帶着繼續前行，依舊以十日為期限，飛鴻閣成員務必及時傳遞消息，暗香負責做好接應事宜。」
「是！」
分工完畢，青梅微微有些錯愕，問道：「不是大家都回去嗎？」
「十多艘船隻，目標太大，不利於我們施救。多多說的那座無名小島，就由你負責先一步探路。若是我們能安然歸來，那裏便是我們以後的家園。倘若……」
査瑜的話沒再說下去，所有人也都明白他的言外之意。若是他們這些人都回不來，青梅留下，就是査瑜給她一個活的機會。
「爺！映雪不會武功，讓她留下。」
「不要！」
映雪臉色一白，激烈反對道：「我之前已經因為疏忽，害得小姐隻身入皇宮，三個月下落不明，還被迫喝下毒酒。今次，若不給我一個恕罪的機會，爺不如現在就殺了我吧！」
青梅一窒，勸告的話無法再說出口。
暗香道：「不要再爭了！海上風險無常，很容易偏離航線。青梅！為了小姐，為了你兒子，也為了大家，你必須留下。何況，十一已經替你去了。你莫要怪爺分離你們夫妻才好！」
青梅不料她這個時候還出言調侃，頓時大窘，瞥了李十一，卻見他眼神正望來，不由心頭一震。
是啊！
這一別，有可能就是永別！回京城固然吉凶難料，在海上東行同樣也兇險萬分，還爭什麼呢？
想到此，青梅眼中已蓄滿別離的淚水。
「照顧好子晨！」
李十一定定地望來，眼神平靜，沒有說半句暖心的話，一身的高冷氣質。這句話更像是在交代後事，可夫妻多年，青梅能從他身上感受到他心底的那一絲留戀。他本就是一個不善表達自己的男子，從不會花言巧語哄她開心，卻會在大家需要的時候，義無反顧地沖在最前方。
只因為，他李十一是破軍指揮長！
他有他的責任！
也有屬於他的使命！
這樣的他，令她傾心不已，她理解他，也理解他藏在內心深處從未對她說的話。
青梅含淚點點頭，李十一已然轉身去選人了。
兩艘船，很快重新整合人員，只留下精心挑選的一百人，加上暗香映雪和李十一，最後上來的是査瑜。
「旭兒呢？」
聞聲，李十一立刻揮手示意手下將小旭旭帶了過來。此刻的小旭旭，已然恢復了正常孩童的模樣，除了那雙天生赤瞳。
「義父！」
脆生生的童音，表明他只是個三歲孩童。可在場所有人誰也不敢真的只把他當孩童看待。
査瑜慈愛地摸著小孩童的腦袋，目光落向了青梅身前的李澤身上。隨即沖那孩子招了招手，輕喚：「澤兒，來！」
李澤三兩步撲過來，抱着査瑜的大腿，腳下不忘狠狠踩了小旭旭的腳丫子兩下。揚起小臉，望向他最喜歡的義父。
査瑜看在眼裏，微微皺眉。
「旭兒！澤兒！義父現在要去救你們的乾娘，臨走前，有幾句話要囑咐你們。你二人雖無血緣，卻出生於同年同月同日，又因為你們的乾娘，所以你們要做一生一世的兄弟。」
「兄弟是什麼？你們懂嗎？」
「兄弟是一輩子不離不棄生死與共，可以為對方兩肋插刀，卻絕不能做對不起兄弟的事。記住了嗎？」
兩個孩子你望望我，我望望你。
「義父！旭兒記住了！」
「澤兒……記住了。」
同樣年紀，李澤的聲音明顯比小旭旭小，小旭旭滿臉堆笑，眼中閃著狡黠的光芒。一看便知，李澤壓根不願意當對方是兄弟。
其實，三歲的娃誰懂兄弟的真意。
李十一忽而眉眼一閃，上前將李澤拉到了船艙中，父子二人嘰里咕嚕也不知道在說什麼。
等他們再出來時，小旭旭臉色頓時一變，因為他看到了李澤眉心有符印若因若因。他憤怒的目光，頓時射向李十一。真是太可惡！他竟然將克制小旭旭體內妖魔的符咒，傳給了李澤。
但他很識相！
眾人當即看到小旭旭歡喜地上前，拉着李澤的手，還努力伸出一隻手去摟對方的脖子，被李澤彆扭地閃開，可是閃到一半，下意識瞥了査瑜一眼，頓時硬生生僵立不動，由著小旭旭的魔爪勾住了他的脖子。
「兄弟！呵呵……好兄弟！」
「呵……呵……」
兩個孩童一臉假笑，以為大人看不出來，卻不料這做作的模樣頓時惹得眾人大笑不止。
査瑜無奈，卻已抬手示意船隻掉頭。
青梅眼明手快地一手一個將李澤和小旭旭強勢拉走，走上踏板，上了另一艘船。
兩隻船，在眾人的注目下，緩緩調頭。
京城，是他們此行的方向，但絕不是終點。許多人的目光，不約而同地望向東方，那裏，才是所有人的終點。一個世外桃源！主子說了，只需十年隱居，待到再次回歸，這天下必然又是另一番太平盛世。主子的話從來沒錯過，他們深信不疑。
一百精英，聚集在船尾，排著整齊的隊伍，正朝身後的船隻齊齊行軍禮，告別他們的親人和戰友，此去，無論生死皆無悔，若有緣再聚，定當把酒言歡大醉三天三夜；若不幸身亡，今日一別來生我們還會再相聚。
別了，我的親人！
別了，我的戰友！
高空中，一隻只黑鷹低低鳴叫，始終繞着海面上這兩艘船。也許，他們在記住這些人的氣味，也許他們在和主人做最後的道別。
査瑜負手而立，獨自站在船頭甲板上。
他的目光，帶着赴死的決絕。
這裏，他沒有親人可以告別，這世間或許還有他的親人，可他如今只關心一人的生死。
那女子，對他情深難表。
那女子，替他死過兩次。
那女子，穿越三百年只為愛他護他……
掌心一翻，一枚玉鐲赫然在手，那是她從不離身的玉鐲，他知道玉鐲的神奇和她容顏不老的秘密，可她，在生死關頭卻將這玉鐲給了她，毅然決然地獨自飲下那杯毒酒……
她曾說：査瑜，我喜歡你，好喜歡好喜歡你。
她曾說：一生一世一雙人。
她曾說：此心已予，無可悔也。
她曾說……
那樣一個特立獨行的女子，總是在用自己的方式，來愛他，保護他，為他和他的家族想了太多做了太多，也受了太多的委屈，他卻連一句愛她的話也……從不曾說過。
多多，我愛你！
一直……很愛……很愛……
在他身後，不知何時多了三個人：暗香、映雪和李十一。
海風呼嘯，捲起他單薄的衣角，獵獵作響。墨色的髮絲，在眼前飛舞。査瑜的心，早已飛到了京城內的某女子身上，只盼能來得及救她脫險，只盼她平安無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