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21章 一生一世的糾纏

「叔叔一定會照顧好你……」鄭重的語調此時此刻仍舊在向晚歌耳邊迴響，可當初的那個人已經不在。

向晚歌嘲諷的勾起唇角，始終，不是親人就不是親人。

這麼多年，她也仁至義盡。剩下的，做回自己應該不錯。

火車在高原上平穩的行駛，看著熟悉又陌生的一切，向晚歌在心中輕輕的道：「我回來了，媽媽……」

16年了，相隔16年，她終於再次踏上了這裡。

葉陵君注意到，從進入西藏開始向晚歌的神情就有些奇怪，但他並不多問。

暖暖的日光透過車窗玻璃照在他的臉上，帶上柔和的光彩，給他冰冷的面部添上一絲抹不開的溫柔。

向晚歌靠在葉陵君的肩頭，看著車窗外的風光，心中百感交集，卻又平靜淡然。冰冷的面部表情在這樣的陽光照耀下也顯得莊重而悠遠。

「葉陵君，和你說個故事。」淡淡的聲音平和的響起，失了平日的冰冷。

這是一個很長的故事，卻也很短，短暫的如同鏡花水月，一不注意，似乎那樣和親人在一起的生活根本不曾出現。

從師傅那裡再到母親那裡，短短的一個月，卻又擁有了一年的親情。

情境，歷歷在目，但人，早已回不去。

葉陵君收回注視外面的目光，大手抬起輕拍了拍向晚歌的肩頭。

「嗯。」

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向晚歌緩緩道來：

「從前，有個六歲的小女孩，她和媽媽有著短暫相依為命的日子。那段時間，媽媽一直告訴她，她的父親去了遠方，一個很遠很遠的遠方。也在那一年，女孩見到了除媽媽以外的人，那個人穿著一身的軍裝，看上去高大穩重。女孩問，那是不是自己的父親，媽媽搖頭。從此後，女孩和叔叔還有媽媽一起生活，可是叔叔並沒待多長時間媽媽就過世了……。」

「小女孩，也只擁有媽媽一年的時間……」

平淡的語句，但葉陵君卻從這平淡的語句中品出了心痛。

雙手握住向晚歌的雙手，葉陵君把向晚歌緊緊抱在懷裡。

「葉陵君，你說，那個小女孩是不是很悲哀？」埋在葉陵君的懷中，向晚歌的聲音悶悶的。

「不，小女孩很幸福，因為她的媽媽一直看著她。」說出這句，葉陵君神情有些恍惚。

「你不是我的孩子，你不是！說，是不是你把我的孩子藏起來了！葉陵君，你休想，葉家不是你的，不是！」女人瘋狂的叫囂聲響在葉陵君耳邊，如此近卻又如此遠，好似跨過了時間的洪流。

「嗯，我們會很幸福的。」抓住葉陵君的衣服，向晚歌低聲道。

「是的，幸福。」

漸漸的，太陽西斜，向晚歌靠在葉陵君懷中進入了夢鄉。仍舊是那樣一副場景，仍舊是女人最後垂下的手，可這一次，向晚歌感覺自己的手中除了冰冷還有溫暖，她，不再是一個人了。

西藏的天很藍，藍的碧透，藍的澄凈。

第二日正午，兩人真正踏上了這片離天最近的地方。

「帶你去個地方。」16年了，即使變化，這裡還是曾經的樣子。

葉陵君點頭，跟隨在向晚歌的身後。

左拐右拐，當面前出現那麼一處小房子的時候，向晚歌停下了腳步。

眼前的一切還是如同當年一般，沒有任何的改變，只是房屋卻有些破舊。

伸手從包里拿出一把銹跡斑斑的鑰匙，向晚歌上前打開了房門。

塵封許久的房屋因為向晚歌他們的到來再次被打開，一束陽光快速的照射進去。

葉陵君環顧一圈，這是一個簡單的房間，儘管上面落滿了灰塵，但仍舊可以看出布置者的精心。

「這裡是我家，我曾經的家。」淡淡的解釋著，向晚歌站在屋子正中一遍一遍的看著記憶中的家。

桌子、椅子，還有從前的玩具，媽媽帶著自己玩耍的地方……

「這是我的小桌子……」

「這是我的書本……」

「這是媽媽給我買的鉛筆……」

那一年，向晚歌什麼都沒帶，只一個人，跟著魏家叔叔去了他家。

聽著向晚歌一個人喃喃的介紹，葉陵君冰冷的面容帶著憐惜的走上前，輕輕擁上向晚歌。

這是一個堅強的女孩！

「我沒事。」吸了口氣，向晚歌離開葉陵君的懷抱。

她從來都是堅強的，只是觸景生情。

「走，既然是來旅遊的，自當盡興。」說完，向晚歌收起自己全部的悲傷，拉著葉陵君堅定的邁出這個房間。

過去的已經過去，人，看的應該是未來。

重新站在太陽下，向晚歌整個人都放鬆了不少。

看著這樣的向晚歌，葉陵君心疼的拉起她的手，這又是第一次，他主動在外面拉起向晚歌。

在向晚歌身上，葉陵君破例了一次又一次，而他，毫無所覺，隨性而已。

接下來的行程兩人玩得盡興，感情也在這一日又一日的積累中緩緩加深。

不知道各自的背景，不知道各自的親人，甚至只有他們兩人，但在這種陌生的情形下，兩人都陷了進去。

可能因為那一個小小的紅本子，也可能是彼此間的默契，從見面到相處再到成眷侶，這些就好像童話故事一般，那般的不真實。

不真實的童話故事，卻讓兩人親身感受到了真實的感情。

若是有一天誰先背叛，不管是誰，相信都會強自把對方留在身邊。因為他們，已離不開彼此！

情到深處有多濃，沒有人知道，而葉陵君和向晚歌都清楚，即使他們沒有情到深處，但卻絕不容許背叛。

他們只有彼此，也必須只能是彼此，除非一開始沒有互相招惹。

既然招惹了，那就是一生一世的糾纏！

最後一天的行程，兩人來到了藏羚羊保護區。

從車上下來，看著面前的藏羚羊，向晚歌心情愉悅的走過去，距離一段距離，終是停下了步伐，靜靜的看著那群悠然靜好的物種。

它們，曾經瀕臨滅種的命運，但此刻，卻也好好的活著。

只是寧靜安然的氛圍沒有多久就聽到人群一陣喧鬧。

「快，這個人不行了，這裡有沒有醫生。」

「導遊，氧氣，快點，這個人是高原肺水腫。」

「不要移動，讓病人躺著。」

一瞬間，人仰馬翻，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個倒在地上的男人和男人旁邊的醫生。

那個醫生很年輕，但只要是醫生就有希望。

高原肺水腫，在高原地區是個常見的現象，只是向晚歌看眼前這人的狀況並不樂觀。

雖說一般情況下只要搶救及時就能救治，但眼前的人，不一樣。

醫生努力了很久，但病人並沒多大好轉。

「導遊，病人可能引發了併發症，要立刻送往醫院。」年輕醫生終於做出決斷，雙眼緊盯著導遊。

歐陽天身為醫學院的天才人物，這次來西藏一是為了旅遊，二是順便散心，沒想到旅程最後一天竟然會碰到這樣的事情。

身為醫者，面對病人自然是義不容辭，但他能力有限，加上這裡也沒有有效的搶救器械，他也是有心無力，總不能眼睜睜的拖著，看著病人死亡。

「這……」導遊有些遲疑，這裡就一輛大巴，遊客也好不容易遊覽到這裡，可病人也不能拖。

「導遊，我們先在這裡待著，病人要緊。」遊客們知道導遊在顧忌什麼，但現在病人最大。

「那，你們別亂跑，我會很快回來。」咬了咬牙，導遊最後下定決心：「你們誰想回去的也上車。」

「這……」

最後的結果，所有人都上了車。

向晚歌看著所有人的動作，雙眼一眯，眼中帶著嘲諷。

「怎麼了？」葉陵君低頭看著她。

「沒事，只是覺得好笑，看了一場鬧劇。」

葉陵君看向陸續上車的人，瞭然的點頭，確實，一場鬧劇。

病人那麼危險，車上五十多個人，就算抓緊時間上車也要耽誤個幾分鐘。

何況……

「你推我幹嘛。」一個男人雙手撐在車梯上，轉頭怒視身後的男人。

「我又不是故意的，誰讓你走那麼慢。」

「你說什麼，老子什麼時候慢了。」

「哎呦，好了，還有病人呢，大家快點。」

「病人怎麼了，我看根本救不了了。」被推得一身火的男人朝著人群大吼。

「你這人怎麼這樣……」

「是啊……」

「老子偏就不讓了。」說著，男人就站在車子正中擋住了去路。

一時間，場面僵住了。

年輕醫生急的不行，可現在他也沒有多餘的心思管其它，病人的呼吸越來越急促，情況非常不妙。

早知道就不讓那些乘客先上去，先把病人抬上去再說，這樣車子也能走了。

再這樣僵持下去，別說救人了，病人直接就可以宣告死亡。

「你們快點，再耽擱下去，病人經受不住。」年輕醫生終於忍不住朝人群吼道，可僵持的人群還是動也不動。

「你快點讓開啊。」

「這人怎麼回事，沒看現在是特殊情況。」

「就是，一點素質都沒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