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002.自毀仙根

唐濱雖然是年青一代的最強者，但他的修為也還只是先天七段，所有進入先天期的弟子都有權利競選繼承人，唐濱不願以長子的身份直接就位，要憑實力爭取，他認為只有這樣才能服眾，況且他的父親唐天敖當年也是打敗了所有兄弟姐妹才當上族長，他要效仿他的父親。

這樣的選擇得到了所有族人的贊同，唐濱的實力是有目共睹的，作為父親，唐天敖也樂得為自己的兒子做做門面。

唐墟在家族中排行老六，母親苗氏在唐墟七歲的時候就撒手而去，苗氏是唐天敖的弟弟唐文敖的妻子，也是家族中唯一一個凡人，在這個弱肉強食的世界，沒有實力就沒有權利，雖然唐文敖的實力僅次於唐天敖，但這並不等於苗氏能夠得到足夠的尊重。

唐墟只過了七年幸福快樂的生活，母親就因為心中鬱結，再加上生下唐墟后又沒有得到精心照料，回天乏術之下撒手西去。

按照唐家的實力，不是救不了苗氏，只是族中沒人替苗氏說話，大哥唐天敖也希望弟弟別在守着個凡人，極力勸說唐文敖再娶，完全沒在乎唐墟的感受。貧苦的孩子早懂事，誰也沒有想到七歲的唐墟能懂得人情冷暖，在父親左右為難的時間裏，唐墟廢寢忘食地修鍊，終於在八年之後，以十五歲的小小年紀，突破至先天期，看着父親欣慰的笑容，唐墟心中無比滿足，彷彿又回到了母親還在的時候。可惜唐墟的努力也阻止不了族長的權威，加上此時唐墟年少有為，唐文敖反倒放下心中顧慮，五年來兒子的努力唐文敖看得明白，知道兒子是為了安慰自己，其實最放不下的也是唐墟。如今唐墟如此天賦過人，唐文敖也了卻心中煩惱，順從長兄的意思娶了一位叫遲蕊年輕的女修仙者，這樣的變故讓唐墟猛然間心灰意冷。

他恨所有人，恨大伯不管自己母親死活，恨兄弟姐妹們前倨後恭，也很父親薄情寡義，見異思遷。

在這個大家族中，也不是沒有人可憐唐墟，但是唐墟絲毫不領情，同情背後是眼高於頂的倨傲。自從遲蕊進門，唐墟再沒有跟父親說一句話，時常自己跑到郊外的山崖邊發獃，因為那裏是母親葬身的地方。無人的深夜，唐墟多少此抱着母親的墓碑久久凝望，潸然淚下。

「這麼晚跑出來做什麼？」一個清脆的聲音打破夜的寂靜，是阮月蓮。說起來，這個阮月蓮的命運也不比唐墟好到哪裏去，她是家族長老中唯一的女性三長老唐遙的干孫女，是她從野外的荒地中撿回來的女嬰，撿來的時候只穿着一件綉著蓮花的小肚兜，衣角上綉著一個「阮」字，撿到她的那天正好是夜裏，所以就起名阮月蓮。

這個阮月蓮天生八脈糾結移位，經脈之間錯接在一起，導致真氣不順，根本無法修鍊，能活過二十歲便是極限，如今已是二八之齡（16歲），死神的腳步越來越近。

「沒什麼」唐墟聽得出這個聲音，也知道她的遭遇，在這個冰冷的家族中，唯獨對這個阮月蓮還保有那麼一絲親近。

「這是你第一千零一次來這裏了」聲音幽幽傳來，卻是擲地有聲。

「你一直在觀察我？」唐墟轉過頭，異樣地看着這個楚楚可憐的女孩，他從沒想過居然有人一直如此關注著自己。

「沒有，因為我是第一千零二次來這裏了，當初唐奶奶就是在這裏撿到我的」望着黑暗無底的深淵，阮月蓮臉色凄苦，她明白，為何自己的親生父母狠心拋棄自己，與其在痛苦中等死，倒不如早些超生，他們狠不下心傷害自己，只好讓老天來抉擇。

兩個同樣悲苦的人兒，就在這後來的一次次不期而遇中相識，相知，阮月蓮的淡漠生死，唐墟的憤世嫉俗，同病相憐的孩子找到了知音，又年齡相仿，愛戀在一點一滴中滋生。

轉眼三年過去，唐墟和阮月蓮都到了適婚年齡，但是阮月蓮只有不到一年的壽命，這三年來，唐墟無時無刻不在尋找救治阮月蓮的方法，以清掃內宅之名搬到內宅中住下，將唐家所有藏書盡數閱讀，無論是典藏醫書，還是煉丹制器，甚至洪荒野史都一概不放過。

這一天，唐墟像往常一樣約阮月蓮出來。

「螳螂」這是兩人的私下裏的愛稱，已經私定終身的兩個人，阮月蓮自然稱唐墟為唐郎，諧音之下這個戲稱就定了下來。

「別勉強了，連唐奶奶都無能為力」阮月蓮沒在說下去，她清楚這三年來唐墟所做的一切，所有的方法都試過了，除了讓自己的身體重新有了點力氣外，經脈上的問題不是藥物能解救的。

「一定還有辦法的，只要你還活着，我就不放棄！」瞳孔顫抖著，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心愛的女孩，似有千言萬語，卻又無法出口。

「有你，就夠了」阮月蓮抬起幾無血色的小手，撫上唐墟的臉頰上摩挲，微涼。

「我知道我也許還會活很久，但是如果我在下一刻死去，也一點也不懼怕」似乎有了決定，唐墟抓住阮月蓮的手道「月蓮，嫁給我」

「恩！」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斷崖孤墳,無處話凄涼。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面，斷愁腸。

月圓之夜，連理締結，生死將至，天見尤憐……

「唐墟！」孤墳斷崖亦斷腸，阮月蓮悔之晚矣，唐墟竟真的做到了，代價是仙根。

「合歡續脈？！」唐墟和阮月蓮的事情讓整個唐家為之一震，唐遙不是不知道這個方法，只是這後果無人能承受，卻沒想到……

「你！」唐文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連站立都吃力的兒子還是當初那個意氣風發的天才少年嗎？哪裏還能找到先天高手的樣子。若不是唐遙在側，唐文敖恨不得打斷唐墟的腿。

「這合歡續脈之術你是從哪得來的？」唐遙慈愛地看着唐墟，面色祥和。

「《大荒外史》第九卷第一章」唐墟熟練地報出書名，甚至卷章都記得清清楚楚。

「既然知道，卻為何要如此施為，你應該知道失敗的後果！」唐遙突然嚴肅起來，衣衫無風自動，氣勢猛地提升，虛弱的唐墟站立不穩，軟軟地靠在阮月蓮的懷中。

「成則仙根盡毀，敗則元神泯滅」唐墟毫不猶豫地背出章尾斷言。

「可知你為何成功？」唐遙繼續詢問，絲毫不理會在旁大動肝火的唐文敖。

「純陽滿盈，純陰虛損，需在月圓之夜子時施術，以補純陰之損」唐墟堅持站直身子道。

「你可知陰極而生陽，反損陰體？」唐遙面露驚喜之色，似乎極力把持不動聲色。

「所以我沒有告訴月蓮」說完這句話，唐墟慘笑一聲，閉上了眼睛。

「好！好！好！」唐遙激動而起，叫了三聲好，倒讓一旁的唐文敖不明就裏「文敖，你有子若此，實不該續弦啊！」吩咐下人扶唐墟回房調養，帶着責怪之意道。

「嬸娘何有此說？」首座的唐天敖不禁問道。

「此子仙根已毀，你當如何處置？」對唐天敖的話不做回答，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唐文敖，又反問唐天敖道。

「既然如此，可在內宅看守藏經室，頤養殘生」這樣的決定對唐墟來說已算是最好的結局，但唐遙的臉色卻是越發難看起來。

「屁話！」唐遙怒吼一聲，嚇得唐天敖兩兄弟不敢做聲，別看唐遙是長老中唯一的女性，但若論實力與脾氣也是獨一無二的霸道「頤養殘生的應該是你！才多大歲數就這麼老糊塗，如此天縱之才居然看不出來，虧你還是族長，我虛陵洞天至今無有寸進，全拜你這隻會守成的東西！」以唐天敖元神七段的實力，在三十六洞天中也是不多見的高手，可此時在唐遙面前就如一個不知道錯在哪裏的孩子，連反駁的勇氣都欠奉。

「我看這族長之位，你也當到頭了」唐遙怒而拂袖離去，留下兩兄弟呆坐當場。

「大哥，你說這~這~~唐墟這孩子~~」唐文敖沒了脾氣，唐天敖也沒了主意，兄弟倆一個打了蔫，一個真糊塗。

一直坐在角落不說話的唐雯是唐天敖的大姐，若只看長相說唐雯是唐天敖的女兒都有人信，可實際上卻比唐天敖大了八歲「天敖，還記得嬸娘當年最厲害的是什麼？」

「老姐，當年嬸娘叱吒風雲的時候，我還不記事呢」唐天敖苦笑道，這個姐姐比自己大了八歲，她記得事情自己可不一定記得。

「呵呵，我忘記了，嬸娘不說，我也不告訴你，不過有件事你不知道，當初咱們的二伯為了救嬸娘一命也曾施展過合歡續脈之術，可惜二伯沒有唐墟這麼幸運」說完頭也不回的離開，眼中泛起點點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