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節：青佛古寺（3）
「那後來呢？」
「後來啊，十幾年就這樣過去了其實並沒有什麼特別的事情……她倒是給我說過很多她的家鄉的事情，但都沒有什麼特別的又一次她無意中跟我說，她說在她的家鄉有很多的寶物，很多人都覬覦著它們，但是沒有人能找得到說完后，她似乎又猶豫了，之後就再也沒有提過這件事情了我想想，大概是三年之前，三年前的某一天她無意中這樣說過」
「噢……」甘露露似乎有點失望，她追問道，「您知道她以前是住在哪裡嗎？」
「你應該是她的外孫女，其實從你進來的第一秒我就有這種感覺了她時常向我提起你，你真的和她長得好像」
「是嗎？」甘露露的神色有些黯然，「可是，我連她的樣子都不記得了」
「你外婆她就住在山腳下，沿著這條青石板的階梯向下，東十四巷十四號」
「好，謝謝您」說完，甘露露就迫不及待地拉著葉紫向佛寺外面衝出去
「等一下」蒼老的聲音顯得有些急促
甘露露不知所以地停下腳下急切的腳步，再次回頭
老尼姑已經從打坐的坐墊上站了起來，她已經足夠老了，身子已經萎縮了，佝僂著背，顯得異常的矮小
葉紫注意到她的右手似乎緊緊地握著什麼東西，握成了拳頭狀而她的另一隻手卻是完全舒展開來的
「這個給你」老人攤開她緊握著的右手
手心裡一枚生鏽了的鑰匙赫然出現在兩個驚訝且茫然的女生的眼中
葉紫和甘露露面面相覷，一瞬間同時恍然大悟
老人仍舊站立在原地，右手心攤開著，臉上出現了難得一見的微笑
這微笑飽含了太多太多深層的含義，似乎是對自己終於完成了昔日朋友的一個擺脫的釋然，也似乎是對昔日的情分的一個交代
至於到底是什麼，似乎也只有這位老者自己心知肚明了甘露露看著站在自己面前一臉微笑著的老者，一瞬間突然有了一種恍惚的感覺，在這一刻，她甚至覺得站在自己眼前的就是自己多年未見的外婆，她微笑地注視著她，充滿了慈祥
甘露露猶豫著走了過去，距離老人越來越近，她渴望更快速的走過去，她渴望接過她手中的鑰匙，這把鑰匙是打開她們這段旅程的關鍵
可是，她卻猶豫了……
不知為何，她總是有那麼一種預感心裡隱隱約約有一種不安的感覺，距離老人越近，這種感受愈加的強烈
不安愈加的躁動起來，甘露露甚至試圖放棄這把打開她們旅程的關鍵，但是，她還是堅持著走了過去，雖然心中充滿了不安
甘露露慢慢伸出手，這隻還尚且年輕稚嫩的手一點一點地靠近這隻蒼老枯槁的手，指尖相觸，然後移動到手心，觸碰到這把她一直覬覦的、期待的這把生鏽了的鑰匙
觸碰到的一瞬間，手指突然微微地顫抖起來了
女生顫抖著拿走了這把鑰匙，緊握在手心中，放在了心口，長吁了一口氣
「感謝，有時間再來拜訪您」
「走……沒必要再回來了……」老人擺了擺手，轉身再次盤腿坐在她一直打坐的坐墊上
坐下的那一刻，她的身體似乎微微的踉蹌了一下，但很快還是坐穩了
甘露露在老人的身後獃獃地注視了幾秒鐘，欲言又止的神情
最後，還是決然地轉身和葉紫快速離開了
而，就在兩個女生恰好踏上從上往下數第十四塊青石板時，曾經一直端坐在青佛寺大堂中的老尼姑身體突然真得一個踉蹌，串著佛珠的絲線隨之斷裂，佛珠噼啪散落滿地，一個一個滾向世界的盡頭
老人的身體開始緩緩地向一側傾斜，傾斜……
當老人的身體完全落地的時候，神龕上的兩個女生剛才燒的一炷香正好燃到了盡頭，最後的一縷青煙繚繞在倒在地上的老人的頭頂
揮之不去，久久不忍離去……
來不及呻吟，沒有多餘的聲音遺留在這個寂靜的世間一個生命悄然地隕落了，悄無聲息，就像從來就沒有出現過
同一瞬間，女生甘露露的心臟突然驟然一縮，一股不祥的感覺襲上心頭，心裡莫名地沉重了起來，似乎有什麼珍貴的東西正在離自己悄然遠去，悲傷隨之逆流成河
兩秒鐘過後，這種感覺又突然消失了，但是，悲傷卻依然在體內不停的流淌，匯溪成河，聚河為海
胸中充滿了壓抑的感覺，卻又找不到壓抑的理由
女生甘露露長呼一口氣，然後再深深地吐出，可是心裡壓抑的感覺卻並沒有消減半分，太陽穴開始莫名的疼痛起來
這把原先冰冷的鑰匙在她的手心中已經開始逐漸有了溫熱的感覺，距離她們將要到達的地方也越來越近，但是，女生甘露露的心中卻沒有一點喜悅的感覺
行走的只是一段距離而已，想到達的地方也只是時間的問題而已了
當然，很快，兩個女生便找到了老尼姑對她們說過的最後一句話的地方——東十四巷十四號
攀上青石板的兩極台階，是一個古老的房子，略微發黑的木門，房角下爬滿了青苔
甘露露掏出鑰匙，慢慢伸向門上的鎖孔
而葉紫乾脆趴在門旁邊不算高的窗戶往裡望去，窗戶上蒙了很厚的一層灰，但還是可以隱約看得見裡面的樣子
雖然，她們早就知道這個曾經住在裡面的老人已經永遠地離開了這個世界，但，心底還是有些激動的，從窗戶里望去的時候，裡面的陳設就好像屋裡的主人只是暫時的外出一下子，過不了多久就會回一樣一切依舊井然有序，一切都沒有改變，停留在最後那一瞬間
鑰匙已經被慢慢地伸進了鎖孔，似乎因為長時間沒有被開啟過了，一開始鑰匙停滯在鎖孔中，一點也沒有要旋轉的傾向甘露露嘗試了好一會兒，費了很大的力氣，鑰匙才終於打算順從了她
接著，是鑰匙在鎖孔中轉動的細微聲響從鑰匙孔中散發到周遭安靜的空氣中
這一瞬間，葉紫已經停止了繼續向窗內探頭探腦的舉動，同一瞬間，兩個女生都不約而同的屏住了呼吸
周圍的空氣在這一瞬間彷彿凝滯了一般，鑰匙在鎖孔中暢通無阻的旋轉，旋轉到極致
然後，「啪嗒」一聲，門被打開，輕輕一推，一個小縫
女生慢慢地推開眼前這扇古舊的木門，木門應聲發出「吱呀，吱呀」的回應的聲音兩個好奇的腦袋慢慢地深入門內，然後整個身子完全進入房子
這是一間不大的房子，總共只有一個房間，沒有其它的隔間，床就擺放在房間的一角，被子還被整齊地疊放在床上，一切都好像主人剛剛離開一樣
房子的另一角是個小小的灶台，應該是她生前做飯的地方，甘露露走進灶台，手指在上面輕輕的拂過，再抬起手時，手上已經蒙上了厚厚的一層灰塵
所有的廚具、餐具，雖然不多，但都還是被洗的乾淨的擺放在相應的地方，相當的乖順
甘露露轉身朝向房子的另一個角落，在這個不大的房間的這個角落裡是一個梳妝用的櫃檯，上面有一把很大的銅鏡，一把木梳子，其餘的就好像沒有什麼了
房間的最後一面是一個高腳櫃，上面擺放著香爐、佛像和早就燒到盡頭的香火，可惜再也沒有青煙冒出了
房子的最中央就只是一個吃放用的八仙桌而已了，上面只是有一層灰塵，再沒別的了
一圈過後，甘露露已經熟悉了她外婆生前生活了十幾年的地方了，很簡單、樸素，甚至有點孤冷
雖然，整件屋子都布滿灰塵，但她還是很仔細的就像撫摸自己的孩子一樣將它們全都撫摸了一遍手上已經不能用滿是灰塵來形容了，簡直就像是剛從泥濘中掙扎出來的一雙手，一個滿麵灰垢的人
她試圖，也妄圖感受她外婆殘留下來的最後一點氣息，這個她十幾年都未曾聯繫，不甚想念的親人，不知為何，在此情此境之下，卻分外的勾起了她的思念思念就像神龕香爐上繚繞的輕煙，永遠都那麼溫馨，不願離去
高腳柜上香爐旁邊還有幾炷香還未曾使用，甘露露走進高腳櫃，小心翼翼地拿起其中的一根，旁邊還有一盒打開的火柴，裡面的火柴滿滿一盒
她默默地拿起火柴盒，從裡面拿出一根火柴，「咻……」的一聲，火柴卻並沒有被點燃，女生長長地呼了一口氣，再慢慢地吐出
葉紫看著這樣子的甘露露，臉上露出了一絲擔憂的神色
甘露露繼續從火柴盒中拿出一根火柴，這個時候她的手指似乎略微有些發抖起來了，額頭上不知不覺冒出了細密的汗珠雖然，手指在顫抖著，但她還是勉強著把火柴伸向了一旁火柴盒子的摩擦的地方
「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