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傅露，你又整蘭花？蘭花踩你尾巴啦！」傅露對家鳴上次在外婆家的胡言論語很生氣，她覺得最近上官敖都不聯繫她是因為上次家鳴的胡鬧。

「什麼破蘭花，值得你這樣愛護？還破壞我的形象，喂，我可是當大少奶奶的命。」傅露突然回身對跟在背後的家鳴吼。

「你花痴啊？什麼大少奶奶，你不知道他們家不適合你的，高高在上，勢利眼，沒有人身自由，還有這麼多規矩，真的拿自己一生幸福作賭注？」

「你懂什麼，你和志剛那麼努力工作，積極賺錢還不是為了過得象那個外婆這樣的生活？我現在可以不用這樣辛苦就能得到這樣的生活，你就不羨慕？」

「羨慕什麼，不還是象我媽那樣種蘭花休閑？只不過她種的蘭花名貴，而我媽種的普通罷了。」

「算了，橫豎跟你這種火星人無法溝通，別破壞我的好事。」

「不過你真的喜歡上官敖嗎？」家鳴覺得傅露這樣做對上官敖很不公平，「不是為了他的家？」

「人也喜歡，家也喜歡，錢更喜歡。你也說了誰跟錢有仇啊？合二為一的已經不多了，現在都三合一啦，所以我要很努力很努力的，你只能幫我，不能破壞，知道了嗎？」傅露雖說有時候恨家鳴，更多的時候她還是喜歡家鳴對生活樂呵呵的性格，跟她在一起整個人身心都愉悅，「家鳴，你還是關心一下志剛吧，我總覺得他有問題。」

「志剛有什麼問題？他說身體好著吶。」

「笨蛋，我是說他在美國可能有女朋友啦。」

「不會，我是對他絕對信任，就算有也是因為寂寞所致，回家就沒事啰。」

「女人做到你這份上也真是無敵，放過你的蘭花。」

家鳴噓了口氣，給每盆蘭花倒水加土。她一邊整理著花，一邊想著傅露剛才說的話，她確實有疑問，可她不敢問志剛，因為她覺得那是對愛的玷污。「我一定要信任他，我不信他還有誰信他呢」，家鳴就是這樣給自己信心給家人信心的。

上官敖最近很難熬，外婆說留學的姐姐要回家結婚，對象是在美國認識的男朋友，姐姐說他很優秀想回來到公司發展，一定對公司有幫助的。其實上官敖知道，舅舅想多個幫手可以控制公司罷了，他倒無所謂。可是聽說那個男朋友叫志剛的時候，讓上官敖心驚肉跳，他忍不住去調查了一下，果然是家鳴的志剛，他害怕看到家鳴，不知道該怎樣對她說。

志剛也回國了。他平靜地約家鳴吃飯，平靜地告訴家鳴發生的事情和自己的所有想法，平靜得連他自己都奇怪，好像在說別人的事一樣。

「家鳴，對不起。在美國我才發覺沒錢真的連人都不是。想想自己這麼努力還不是為了進上流社會，過上層生活，現在遇到這樣千載難逢的機會，你說我能放棄嗎？」

家鳴說不出話，志剛說得有些道理，可她心中的怨恨還是慢慢地升騰，一句「對不起」就可以磨滅自己這幾年對他付出的真心嗎？她不信志剛是這樣無情的人，不然她對自己的信心又如何支撐。

「志剛你是不是受到要挾？告訴我，我們一定會幫你解決的，你想想，這些年有什麼困難阻擋過我們？別一個人承受，告訴我好嗎？求你了！」家鳴做著搞笑的動作可她覺得一點都不好笑。

「你別無聊了行不？你總是這樣，一點事就爸爸，媽媽，哥哥們來幫忙，你就不覺得自己很幼稚也很可笑？你把我的困難讓你家人幫忙難道我是沒自尊的人嗎？」

「不是的，都是一家人幫幫忙也沒什麼的，對不對？」家鳴低聲下氣地應聲。

「一家人一家人，我什麼時候答應過你成一家人？」

「可你也沒反對啊。你說她家有錢有勢，可你沒錢沒勢她和她的家人會和你一家人？你願意活著金錢的陰影里，活在別人藐視你的眼神里嗎？以前你還說門當戶對這句話雖然老土不過很有哲理的，現在怎麼都忘了？」

志剛一時無語。

「求你放過我吧，我只想縮短進入上層社會的時間，現在對於我來說金錢地位是最重要的，我不能忍受別人說『這人雖然優秀只是太沒有來歷了』，你真的以為社會會給我們這些沒有來歷的人機會？全都是騙你的，現在機會就在我眼前，我不可能放棄的，對不起。」

志剛說完給家鳴一本存摺就走了。

家鳴一回到家就趴在沙發上大哭，突然想到存摺是父母借的，於是拿出來看一下，她已經不相信任何人任何事，看到裡面有二十五萬，她冷笑了一聲，原來還有分手費，她心中積聚的憤怒可以炸掉一座樓。

「家鳴，又拿錯了。」

「啊？對不起。」

「家鳴，今天怎麼啦，都錯了幾次，生病了？」主編從來沒見過家鳴這樣魂不守舍的。

「對不起，主編。」家鳴說出『對不起』心裡很難受，眼淚都在眼眶裡打轉。她已經聽到這一輩都不想聽的『對不起』，而她卻在這裡給別人說『對不起』。

「主編，我可以請幾天假嗎？我有些不舒服。」

「嗯，給你兩天假吧，加上禮拜天，夠了吧？」

躲在家裡也不舒服。家鳴每天編些快樂的故事欺騙家人，看到存摺就恨意飆升，聽到傅露嘮叨做人的原則，家鳴覺得自己快瘋狂。

門鈴又響起來。

家鳴誰都不想見，可傅露就陰魂不散地纏著她不停地提起志剛，都上班了怎麼又回來？

「你就不能讓我清凈一會兒。」家鳴一邊開門一邊大喊大叫。

進來的卻是上官敖。

家鳴頭髮亂得象雞窩，穿著白色睡衣，臉色蒼白得跟睡衣一色，心中的痛和憤怒都瀰漫了全身，上官敖的心也隨著家鳴痛並恨著，他不由得皺了皺眉。

「家鳴，不要為了一棵樹放棄整個森林。」

「無聊，要一片森林幹嘛，我只要一棵樹，一棵樹。」家鳴對上官敖瞪著她那大大清亮的眼睛。

「樹很多呀，你為什麼只要這顆樹呢，換一顆不行嗎？」

「現在不是換不換樹的問題，你不要說教。什麼都不要說，再說我連殺人的念頭都有。」

「你就這麼恨他？」

「恨他？哈，我現在恨我自己，一天就揮霍了信任，玷污了真心。我只是看了蘭花幾眼她都知道開花清香四溢來報答我，人呢？我恨不得把他踩在腳下跺啊跺的，才解心頭之恨。」家鳴雙腳跳啊跳地，好象真把志剛踩得稀巴爛。

「想解恨，我倒是有個辦法，保證能讓他抬不了頭，你干不幹？」上官敖若有所思地想了想說。

「干，怎麼不幹？給我一把刀我可以殺了他然後自殺。」家鳴病態的沮喪把上官敖一點猶豫打消了。

「你不知道他結婚的對象吧？她是我表姐，我知道他們結婚，舅舅會讓他進外公的公司，如果我跟你結婚的話，我把股份轉給你，你就是這家公司的股東，到時候要殺要刮還不隨你？」

「跟你結婚？我瘋了你也傻啦？」

「哈，忘了告訴你最重要的，是假結婚。」上官敖的自尊讓他說出自己都覺得愚蠢的話，如果真想讓別人確認家鳴的地位，怎麼可能是假結婚這麼簡單呢，明知道這計劃告訴家人，必定是假戲真做，自己不是正希望如此嗎？可他不承認自己是存心的。

「這樣可以嗎？不讓我家人知道這事，也行嗎？你的家人會相信嗎？我好像看到他對我唯命是從的樣子。」家鳴不知所以地自言自語，「天哪，上官敖你不怕我嗎？不怕我搶了你的錢不還你嗎？不覺得我是喪心病狂的女惡魔嗎？」

「女人被拋棄都這樣的，你也不例外。」上官敖乾脆給家鳴加把火，「我們還可以跟他們同一天結婚，到那時我們合演一場好戲，一定讓他吃不了兜著走。」

「然後我就可以讓他跪下來求饒，象天女散花那樣散他一臉的錢。哈哈哈……」家鳴覺得已經夢想成真，終於出了五萬元的惡氣。

上官敖的眼裡露出一點勝利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