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外婆的生日party很氣派，因為是她的七十歲大壽。來的都是親戚朋友，家鳴不能不去，母親一直有意見，因為家鳴從不跟上官敖去參加一些宴會，顯得很小家子氣，讓親戚笑話，讓她也很沒面子。

家鳴的禮服一直是上官敖買的，這次大堂嫂說要帶家鳴去，因為她說她知道家鳴穿什麼顏色樣式的衣服合適。堂嫂自從一對兒女送去了貴族學校，她就沒事可做，平時觀察觀察周圍的人喜好特色，覺得家鳴是她最可以放心的人，所以對家鳴很關心，什麼都想着她。

「這個月沒辦法交飯錢啦，算是借你的。」家鳴趴在上官敖的耳朵邊悄悄地說，什麼時候自己可以這麼親密地跟上官敖接觸，她也沒察覺，只是如蘭的氣息讓上官敖心裏痒痒的。

「隨你便，我沒意見。」自從發生了那件事後，他有意疏遠家鳴，他準備開始實施自己跟家鳴定下來的計劃，還家鳴自由，可心中的憂傷和落寞也悄悄地散發出來，漸漸地隱藏在他的眼裏，男人憂鬱的眼睛對女人無法抵擋的殺傷力，家鳴也察覺到了自己的心中有個陰影時常在盤桓，她不敢肯定。

「大嫂你說那個婷婷你們很熟嗎？」家鳴邊試衣服邊問堂嫂，她把這個疑問憋在心裏很久，一直想問卻又一直不敢問。

「是的，聽說她小時候就跟上官家的人一起玩，後來跟母親去韓國定居，不久前才回來的，上次我們看到她是剛回來，敖堂弟他們給她接風呢，怎麼啦，吃醋啦？」堂嫂感覺到了家鳴的不安，「沒事兒的，你看敖堂弟這麼關心你。要是他們有事，怎麼會輪到你跟堂弟結婚呢？」

堂嫂越是安慰，家鳴心裏越是不安，終於找到他愛的人，所以他們的緣分也該到頭了。家鳴不由自主地嘆了口氣，最近她無意識的嘆氣聲連主編都察覺到，可她自己倒是無知無覺。她想自己應該高興的，因為可以安心地回家看爸爸媽媽，可為什麼她心裏卻那麼地依依不捨，那麼的傷心難過？以前家鳴肯定會找家人訴說，現在她誰也不敢說，就算嘆息也是悄無聲息的，「上官敖我被你害慘了」，家鳴在心裏嘀咕。

「敖堂弟，你們先過去，我會帶家鳴去的，」家鳴馬上拿過堂嫂的手機接着說「上官敖，把外婆的禮物帶上，放在電腦桌上，一定不能忘記哦！」

「家鳴，你不能在別人面前這樣叫老公的，會讓人覺得你很沒禮貌，沒有家教的。」

「這樣啊，對不起。」家鳴討好地對堂嫂笑笑，她突然明白大戶人家的概念，自己真的只是從鄉下來的沒見過世面的人，不論從內在還是外表跟他們家真的有距離，他們這些人從小就被規矩被傲慢被嬌貴培育大的，又如何讓他們摒棄原有的性格？再說怎樣的性格才是好呢？想到這些家鳴的心情晴朗起來，要是上官敖真的找到心愛的女朋友，自己也就不會有負罪感，更不會被他罵成過河拆橋的自私鬼，有段驚險的經歷和一個可愛的男人讓自己懷念也不算壞，家鳴總能找到快樂的根源。

家鳴進去的時候，上官敖正到處在尋找她，眼前的家鳴穿着鵝黃色的寬大禮服加了一條靚麗的腰帶把家鳴如仙般的清麗更是襯托得淋漓盡致。

「怎樣？品味不錯吧。」堂嫂得意地看着上官敖說，而他只是笑笑，每次家鳴的變化都是在刺激他，更讓他的心難受，如何放棄讓他猶豫不決，他把禮物給家鳴。

「是什麼禮物？照片書？」堂嫂問，家鳴點點頭，堂嫂也去找她的老公，她說不管你在家裏怎樣對老公，但在外面一定要溫馴地服從老公，這是上官家的規矩。

「外婆，送給您。」家鳴把禮物放到外婆的手裏。

「家鳴，是照片書吧。」外婆打開包裝，「天吶，一本雜誌書，是我的照片啊，太漂亮了，還有五本。」外婆高興得像個小孩。這些照片書家鳴是花了很多心思，從選照片到設計雜誌到送去印刷。

外婆送了本給奶奶，於是奶奶就拉着家鳴坐在傍邊，家鳴知道她也想做，就很乖巧地跟奶奶說：「奶奶，改天您也拿照片給我，我們一邊討論一邊做，而且我還可以教您怎麼做，您就可以在家沒事的時候玩玩。」奶奶很溫和開心地拍拍家鳴的手：「孫媳婦里呀就你最討我喜歡。」三堂嫂在旁邊聽到冷笑了一聲走開，到了上官敖旁邊說：「哈，我說你到哪兒找的好老婆？又會討好人又會裝天真，真真難為她。」上官敖沒回答，上次她作弄家鳴的事還沒完，他想知道三堂嫂究竟跟誰在鬼混，自己都這樣還把家吵得天翻地覆，這不明白地告訴大家她有靠山——那個有權有錢的當官的父親嗎？三哥有點懦弱也不能這樣被欺負，他已經查出上次報紙上編排三哥是她搞的鬼，三哥從來就不喜歡她，還不是全家因為她家的權勢硬讓三哥娶她，在這件事上自己的母親最努力，他知道三哥很苦惱，明知道她有情人也不說，希望井水不犯河水，各顧各的，沒想到三嫂知道三哥有愛人就大吵大鬧，不惜拿此做文章羞辱他們，想到這些上官敖就憤怒，他也要找到證據幫三哥整治三嫂。這時，婷婷來到他身邊，遞給他一杯酒，嬌俏尊貴的小臉帶着微笑着跟他說起小時候的故事，上官敖時而微笑時而大笑。

這邊家鳴可就沒那麼開心，她看他們一會兒說話一會兒微笑又一會兒大笑，笑得她的臉從嬌笑臉變成苦瓜臉再變成扁嘴臉，眼睛裏的淚水閃閃發光不停地打轉，志剛把一切都看在眼裏，他擔心家鳴出狀況，馬上走過去跟奶奶打個招呼，然後禮貌地跟家鳴說：「是弟妹呀，奶奶您喝點什麼？」奶奶拍拍家鳴的手：「家鳴給我一杯牛奶吧，不要放糖。」家鳴這才回過神，意識到自己的失態。

「好的，牛奶可以安神，晚上喝一杯有助於睡眠。」家鳴一邊給奶奶拿了杯牛奶，一邊還回頭看上官敖，她覺得很受傷，她又不想失態，於是找個借口去洗手間，關着門讓滾燙的眼淚靜靜地留下來。

「上官家的人真過分，結婚都不到一年就有新歡。」「誰說不是？他們家的男人個個都是花心大蘿蔔」「你也別說，你不是還想跟上官敖有關係嗎？」「要死啊，別說得這麼難聽，許男人喜歡美女，就不許女人喜歡帥哥」「唉，你小心點兒，當心老公休你」「他敢，打狗也要看主人，不知道我是誰家的小姐嗎？」外面的對話家鳴聽得不是很明白，不過聽聲音裏面好像有三堂嫂的聲音，她嚇得捂住嘴巴屏住呼吸，她知道三堂嫂如果發現她躲在這裏哭還偷聽到他們的談話，那後果不堪設想。

志剛找了一圈沒看到家鳴，看見上官敖很高興似跟那個婷婷在談話，他想上官敖大概開始他的計劃，他有些欣慰，可家鳴的態度讓他不解，他決定找家鳴問問，發生了什麼事。其實上官敖也在找家鳴，他偶爾沒注意，奶奶身邊就沒有了家鳴，他看到志剛往大廳門外去，以為志剛和家鳴暗暗約會，無名火起，「我還沒離婚竟然私通，是可忍，孰不可忍！」上官敖心中充滿怒氣，微笑着跟別人點頭走出大廳。

看見志剛也伸長脖子找家鳴，怒氣也就消了些，問：「家鳴去哪兒啦？」

「不知道，我也在找。」

「找她什麼事？能不能告訴我？」

「剛才看她好像心情不好，過來看看她，可轉眼又不見了，不知道在搞什麼，真讓人擔心。」

上官敖無語，他剛才還準備不離婚整治他們的念頭又取消。他痛恨自己的心也像女人那樣變來變去。兩人猜測著對方的心思，無聲地在草坪上遊盪。遠遠地，居然有個白影子在晃動，還時隱時現，上官敖嚇了一跳，站在那裏，心想不會是鬼吧；志剛膽子大不信邪，他沖着影子走過去，然後向上官敖揮揮，讓他也跟過來。等他倆走進一看，原來是家鳴，兩手分別提着鞋子在草坪上漫無目的地遊逛，於是兩人對視了一下笑了起來，家鳴回頭也發現他們。

「家鳴你要把上官敖嚇瘋啊，剛才他還以為是冤死的女鬼。」志剛想到上官敖剛才的神情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做了虧心事當然害怕，換了我也怕呀。」家鳴存心刺激他，說話也帶刺。

「我做什麼虧心事啦？你說話可要有根據。」上官敖有些心虛也有些難為情。

「要什麼根據？誰會這麼笨做了虧心事還記錄下來炫耀？別說這麼弱智的話。」

家鳴存心跟他過不去，指著上官敖說，「對了，我忘了大少爺原來最忌諱死呀什麼的，當然就怕鬼啰。」

「喂，真過分耶，我一直都在幫你，你就這樣對我？無情無義的傢伙！」

「幫我？只怕是越幫越忙！」家鳴嘟囔著，「我無情？我沒幫你嗎？撒謊撒得我誠惶誠恐的，對誰都點頭傻笑saysorry。」家鳴眼裏含着淚水可她想不出自己傷心的理由。

「你們吵什麼？莫名其妙，現在不是蠻好的嗎？一切都在上官敖的預料之中，家鳴你馬上就可以脫離困境，應該感謝上官敖才是。」

「與你何干！多事！」家鳴湊近志剛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後拎着鞋子往外走。

上官敖站在那裏生悶氣，看家鳴呵斥志剛他也白了志剛一眼，心裏覺得舒服些，志剛覺得自己好冤，自己也沒說錯什麼話，反招了白眼。

看家鳴提着鞋管自己往外走，兩個男人不約而同地叫起來：「家鳴，你不能這樣就走啊。」家鳴則頭也不回：「別煩我，當我是隱形人好了！」出了口惡氣后，家鳴心情舒坦多了。兩男人相互對視了一下，上去就架著家鳴往回走，「喂，你們究竟想幹什麼？」家鳴叫着踢着腳。上官敖真是哭笑不得，都是什麼人，比他還搞笑。

「家鳴，大家都給外婆祝壽，外婆又這麼疼你，一會兒問起你怎麼辦？」志剛知道家鳴的性格，一定要把後果說明白她才會聽。

「就說我生病不行嗎？我真受不了偽裝！」家鳴差點說出自己剛才生氣的原因。

「謊話還沒說夠？剛才還說被謊言壓死，現在還想說？真是死性不改！」上官敖剛才被家鳴嗆得說不出話，現在居然有機會出口悶氣，絕不放過。

家鳴火大了，也不知道自己最近為什麼經常生氣，她惱怒地對着上官敖喊：「上官敖，我要是還跟你說一句話就不是米家鳴！哼！」

「家鳴，別鬧了好嗎？快回去，可能都在找我們啦，別把事情搞砸了！」志剛對倆人的鬥嘴很不安，他認識的家鳴一直都很大度，很開朗，也很為別人着想的，現在到底怎麼啦？

家鳴赤腳走到大廳附近彎腰把鞋穿上，突然發現那輛會動的賓利車就停在外面，她馬上忘了剛才的誓言，「看，三哥的賓利車」，上官敖也看到，不過他知道不是三哥是二姐夫的，難道二姐夫就是三嫂的那個人？這些姐夫妹夫中只有二姐夫最膽小怕事的，上官敖暗暗地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