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不瘋魔不成活
第五十六章不瘋魔不成活
第二日，待虎賁迷迷糊糊起床時，楚牧早已在院子之中練拳。
他走上前去，認真的看着。楚牧的拳法之中厚重又帶有輕靈，正是金剛羅漢拳。不過看他身段低伏，好似做一個爬行動物一般，一吞一吐，肚子都鼓脹伸縮。虎賁是隱世武學世家出生，家中上至百歲老人，下至三歲幼童，無不習武，可謂經驗豐富。對楚牧的情況則是一眼就看個明白。
「二弟！」虎賁叫住楚牧。
「大哥你起床了，叫我有何事？」
虎賁性子直爽，可不會拐彎抹角，直截了當道：「恩，你是在修鍊一種特殊的韌皮類功法吧？」
「不錯，正是先天蛤蟆功。」信人不疑，楚牧亦沒有絲毫要隱瞞的。
「哦，先天蛤蟆功？這種功法相傳是少佛寺一個瘋僧所創，甚至超出七十二絕技，確實是韌皮類功法的絕頂存在。不過，俺看你修鍊了半天，總感覺很是彆扭。」
楚牧一愣，想起自己最近修鍊時候總是有些不得其法。他修武至今，只是靠個人揣摩，很多時候連個諮詢的人都沒有。想起虎賁一生武藝可堪驚人，但他腦子似乎也不是很好，一定是有長輩在背後指點，不由眼睛一亮，收了架勢，走過去道：「大哥，我們屋裏談。」
「不，屋裏悶的很，乾脆退了房，跟我到野外去。」
楚牧點了點頭，也不推脫。二人直接在門口渡河過岸，到達對面一處人跡稀少的樹林之中。
虎賁道：「二弟，俺也是到了韌皮境界，很多地方也不是很懂得，卻要指點一下你的缺陷。」楚牧附耳聽來，也不打斷他。「爺爺曾說，天下武法，不出自然之道。很多高級功法都是從自然萬物之中演化而來，似你修鍊的先天蛤蟆功，我修鍊的虎膜鍛骨功，都是從動物身上衍變的韌皮功夫。我總感覺你修鍊的架勢有些問題，但具體什麼問題，卻又說不上來。你且看我修鍊一遍虎膜鍛骨功。」
說着虎賁一聲虎吼，就地擺開架勢，全身做猛虎卧崗之勢，虎嘯生風，全身氣血強大，打到**時候，身周俱是一片紅色，強大的氣血比之一頭真老虎亦不差彷彿。一套拳法打下來恍若面前不是一個人，而是一頭猛虎成精，威力莫測。
「二弟，你明白了么？」
楚牧心頭一動，模仿么？又不是全部。
「我約莫猜測到你的用意，讓我權且先試一下吧。」
虎賁高興的拍手道：「二弟你比我聰明一百倍，一定能清楚問題所在的。」
楚牧擺出平日練功的架勢，回想剛才虎賁練功的狀態，果然發覺問題很嚴重。因為他時刻都還是以一個人的姿態來修鍊，根本沒把自己想像成一隻醜陋的蛤蟆。他也不是迂腐的人，沒有什麼模仿蛤蟆會丟份的感覺，便四肢伏地，一吞一吐狀如山蛤。
呱咕，呱呱——
一種玄奧的聲音自腹部響起，繼而如篩米一般不聽抖動全身，逐漸擴大到全身每一寸皮膚上。
呱——
聲音清脆，卻能力透十數米遠。虎賁不由一震，心道，這先天蛤蟆功果然強大莫測，光發出的聲音，居然比虎嘯還強出三分。
楚牧逐漸找到了感覺，平日裏修鍊有所不順當的地方，此刻都豁然貫通。
皮膚在這一刻都彷彿活了一般，每一個氣孔都結成蠶豆大小的顆粒，若脫光了衣服看，那便活似一隻癩蛤蟆。但楚牧清楚的知道自己的皮膚在蠶豆大小顆粒的影響下，正在逐漸變的堅硬。
他知道自己找到正途了。
正在此時，沉寂于丹田之中的蛟龍內丹又透出一股生命清流，瞬間流遍全身，楚牧全身的皮膚顆粒頓時加快的變化。楚牧亦感覺到了兩顆地元氣丹的殘餘藥效，在做最後獻身的準備，索性一鼓作氣，將最後殘餘的藥力煉化，助他衝破桎梏。
虎賁沒想到他只是稍微指出問題，這兄弟便能立即找到最正確的道路，對他的天分不由更是敬佩。此時楚牧是沉浸在突破關卡的道路上，虎賁便自覺的做好守護，不讓哪怕一隻飛鳥靠近。
韌皮者，由內至外，全身毛細血管，億萬毛孔都煉到極致。皮膜結實，抗住打擊，一發力，人皮如鐵一般堅韌。此時已經可以開宗立派了，成就武宗業位，力能扛山。
這就是武宗的實力。
楚牧此刻全身皮膚炙熱如火，卻偏偏不顯露任何行跡，儘管丹田內蛟龍內丹清流不斷匯聚全身，以減輕蠶豆顆粒的發酵般生長，但依舊難以抵消這等火燒火燎的疼痛。
呱——
楚牧募的一跳，宛若一隻蛤蟆伸展四肢，瞬間從陸地跳進臨近的淮河水之中。
虎賁嚇了一跳，趕緊跟上前去，待發現楚牧在淺水區伏在水底吞吐不停，這才稍稍安心。
隨着楚牧一吞一吐，附近的一片水域，瞬間被他攪的渾濁不堪。翻湧不休，好似一個龐然大物在水底不斷上下涌動。
楚牧全身皮膚依舊炙熱難當，彷彿要活活剝下來一般。剝皮、刮骨，難言的疼痛瀰漫整個神經。如此痛覺，也只有瘋子才能挺過去，難怪人們都稱那火頭僧為瘋僧，不瘋不足以成魔。但楚牧依舊忍了下來，全賴蛟龍內丹的幫助。
楚牧抱中守一，意念自然而然隨早巳記得滾爪爛熟的指示經穴過脈，總在有意無意之閑，深合真如無為之旨。
不久，楚牧已然物我兩忘，進入似睡非睡，將醒未醒的奇異境界。
腦海中同時浮現出一隻碧**蟆的圖像，並且不需任何指示，只是虛虛渺渺，精神固定在某一難以形容的層次。
奇妙的事來了。
先是腳心發熱，像火般灼痛，接着火熱上竄，千絲萬縷地湧進各大小脈穴，那種感覺，難受得差點令他想自盡去了結那種痛苦，猶幸冰涼的溪水和雨水，稍滅痛苦。
楚牧福至心靈，知道這是神兆發動的時刻，再不去理會身體的痛楚，也不理會在體內亂闖亂竄的真氣，靜心去慮，只守於一。
楚牧心無阻礙下，死馬當了活馬醫。
繼而燥熱去除，另一番光景出現，一股奇寒無比的真氣，貫頂而入，接着流入各大小脈穴，凍得他差點僵斃，不由自主跳動起來，從水裏跳到岸上，又從岸上跳到樹上，再從高處跳進水中，動個不休，使氣血仍能保持暢順。
就是這麼硬撐了兩個多時辰，虎賁一路打發了數波行人，楚牧終發覺體內差點把他活活灼死的熱氣潮水般迅速減退，一時漫無着落，亦失去了知覺。
到了正午時分，雨過天晴，太陽破雲而出時，楚牧終於醒了過來，只覺體內涼浸浸的，一點不怕火毒的太陽，舒服至極。
楚牧仍弄不清楚是什麼一回事，想起清楚的修鍊情況都猶有餘悸，茫然坐了起來。
一看下乖乖的不得了。
只見整個天地清晰了很多，不但色彩豐富了，很多平時忽略了的細微情況，亦一一有感於心，至乎平時忽略了的風聲細微變化，均漏不過他靈敏聽覺。
最奇怪是無論天與地，一塊石頭、一株小草，都像跟他是相連地活着般，而自己則成了它們其中的一分子，再不是兩不相關了。
楚牧心中大奇，暗忖原來氣機發動后，這世界竟會變得煥然一新，就在這時，一股無以名之的狂喜湧上心頭，令他跳了起來。
枝頭幾隻鳥兒在清脆鳴叫，一隻蟈蟈從草叢中歡快的跳了出來，在他身邊停住。他蹲下身側過臉，蟈蟈瞪着他，觸鬚輕輕擺動。過了一會兒，蟈蟈傲慢的跳到他的身上，跳過草叢，揚長而去。
楚牧啞然而笑，大自然的一切在他眼中彷彿是另一番美妙世界。
他突破了，以地元氣丹最後的藥力和蛟龍內丹的大部分真元幫助，終於突破了武宗境界。此刻丹田內蛟龍內丹已經只剩下落花生大小的一團。
但他終究是練成了，已經踏足通脈的武聖境界！
通脈者，俱通全身三百六十五筋脈竅穴，通過呼吸吐納使全身氣血強大，呼吸連綿深遠，體力悠長，全身煉至通透，通體如玉，完美無瑕。乃武中聖者，稱之為武聖。
虎賁老遠便發覺楚牧的動靜，只感覺楚牧站在前方，卻又彷彿遠在天邊，境界又高出許多。他大喜叫道：「二弟，你終於突破了么？可急壞俺了！」
「多謝大哥護法，弟終於突破境界了。」
「哈哈，突破就好。我可是趕鳥兒趕了一天，這一林子鳥樹，哪來的這麼多賊斯鳥，好不煩躁。」
「辛苦大哥了，我新突破境界，不如就做個燒烤鳥宴來慶祝一番吧。」說罷，楚牧長聲一笑，笑聲如平地焦雷，震耳欲聾。虎賁猛的一個踉蹌，差點坐倒在地上，面上震驚，兩耳翁翁作響。天上忽然直落下十餘只鳥雀，全都落在地上。
笑道：「大哥，這頓晚餐夠不夠？」虎賁瞠目結舌，看了半晌懷中被笑聲震暈的鳥雀，又看看老人，滿臉驚異之色。
正驚異間，前方樹林突然傳來一聲叫喝，「好一聲青龍嘯天，不知在下是否可參與這頓鳥雀盛宴？」
樹林中緩緩走出一人，楚牧一看，眼睛頓時亮了亮。
「是你！」來人正是陳慶之，他初始以為是哪一家高人在此地戲春，沒想到是這一面之緣的少年，想起方才一聲嘯，頓時驚疑不定。
「唉，二弟，這鳥雀雖然夠了，但沒有油鹽碗筷，也甚為難。再者，大哥俺也不會燒烤，俺只會吃，哈哈！」
楚牧啼笑皆非，陳慶之卻是遙聲道：「若二位不嫌棄，在下的草居就在前方不遠，正好有燒烤之用的工具。」
楚牧看向虎賁，問道：「大哥，你看怎麼樣？」
「如此甚好，折騰了半日，肚子還真有點餓。二弟，我們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