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第35章 蜀山鎖妖
懸崖之上，白衣勝雪的女子迎風而立，黑髮白衣在寒風中獵獵飛舞。
放眼望去，崖下的山谷，寒風刺骨，落雪滿山，鵝毛大雪紛紛揚揚，彷彿是一個不真實的夢境。
微微眯眼，能看見谷中央靜靜矗立著的七層高塔，在風雪裡默默沉寂，彷彿千年萬年地永恆死寂。
那就是鎖妖塔。人間有寶塔，一塔鎖萬妖，妖魔俱伏誅，天下得安寧。
崖上的女子笑了笑，眉間卻凝著化不開的憂傷，眉心的海棠印記越發鮮紅奪目。
女子就那般站著，不知過了多久，始終沒有勇氣再向前一步。
她上次闖過鎖妖塔，深知憑自己目前的力量別說進鎖妖塔，連穿越這風雪迷陣都難如登天。
望著鎖妖塔，似乎能看見那個始終微笑著的女子在對她溫柔淺笑，滿是寵溺和疼愛。
絕世的女子突然雙膝跪地，滾燙的淚低落在冰冷的岩石上。
這就是眼淚么？呵，原來，妖族的眼淚和人類的並無區別。
「娘，孩兒不孝，不能早日救你脫離苦海。」女子對著鎖妖塔遙遙一拜，聲音哽咽，神情卻堅定無比，道：「娘，再給女兒半年時間，女兒一定會摧毀這鎖妖塔，救娘出來，母子團聚。」
對著鎖妖塔深深叩首，三叩九拜，這才抬手擦乾眼角的淚花。
娘親，女兒知道，您是無論如何也不想女兒以身試險的，可是這一次，女兒真的沒有別的辦法了，唯有傾盡所有賭一把，您為我和憶渺已經犧牲了太多，就讓女兒盡一次孝道吧。
起身決絕而去。
當那一襲如雪的白衣消失從山崖上消失，轉角的岩石后露出一個男子的身影。
貌如謫仙，青絲飛揚，月白錦袍，手中的白玉蕭瑩白如雪。
狹長的雙眼明滅不定，令人琢磨不透。
阮傾顏回到群芳閣的時候已是傍晚，溯汐早已經在她房裡等候。
見到阮傾顏的身影憑空出現房裡，溯汐立刻迎上來，溫和喚道：「顏兒。」
「溯汐哥。」見到溯汐，阮傾顏明顯放鬆了不少，想起自己一時任性突然想念母親沒有等溯汐回來就一個偷跑去了蜀山，心裡有些過意不去，「對不起，讓你等這麼久。」
「傻顏兒，幹嘛要和我道歉。」溯汐寵溺地摸摸阮傾顏的頭髮，看到阮傾顏眉心鮮艷欲滴的印記眸光不易察覺地暗了一下，顏兒，真的是越來越像她母親了，一晃神，似乎就看見那個女子在海棠花樹下對他溫柔淺笑。
「溯汐哥，我前夜見到憶渺了，他……」阮傾顏在斟酌該怎麼和溯汐說自己不想約束憶渺的事，溯汐只是溫柔笑笑：雲淡風輕地說：「他是不是還是接受不了現實，不願意跟我們回去。」
阮傾顏驚訝地抬頭看著溯汐，原來他都猜得到。溯汐對憶渺的了解，似乎比她這個做姐姐的細心太多，阮傾顏苦笑，自己還真不是稱職的姐姐呢。
溯汐看著阮傾顏的眼睛，明白她心裡的自責，緩聲問道：「所以呢？你打算怎麼辦？找那個人，借用他的力量，自己去蜀山？」
他都知道么？溯汐哥一直是這麼溫柔細心的男子，待她和憶渺一直都是這樣，他像是她靈魂的一部分，總能知道她想做什麼？甚至比她自己都還要了解她的心思。
「恩。」阮傾顏輕輕應了一聲，移開視線，不敢直視溯汐的眼睛，他能看穿她所有的情緒，她卻不願意他看見她心裡的脆弱和無助。
她今天居然流淚了，妖族的眼淚，是身體和內心的敗北，他不願意溯汐看見這樣的自己。
阮傾顏突然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驚訝之餘，熟悉的青草氣息縈繞四周，心緒瞬間安寧。
溯汐溫柔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傻顏兒，想哭就哭吧，在我面前，你永遠是我的小顏兒，不需要假裝堅強。」
阮傾顏把頭埋在溯汐胸前，感受著他身上熟悉的氣息，竟然濕潤了眼角。
千年了，她為他丟了三條命，他待她總是這般溫柔寵溺，阮傾顏區區一介小妖，何德何能，得王族世子捨命相護。
感覺到懷裡的嬌軀在微微顫抖，溯汐抬手輕輕撫摸她的長發，彷彿母親在安撫受傷的孩子。
「顏兒，不管你做什麼，溯汐哥都無條件支持你。你要記住，我會一直在你身邊，哪怕全世界與你為敵，我也會陪著你，不棄不離。」
「溯汐哥……」阮傾顏抬頭，看見溯汐眼裡，自己楚楚可憐的模樣，一時心裡五味陳咋。
從小到大，他待她的好，她心知肚明，從什麼時候開始，慢慢喜歡這個溫和的男子的呢？不記得了，只知道，喜歡他是那麼天經地義，只是，她只知道溯汐待她與別人是不一樣，卻不知道那種不一樣意味著什麼，所以，千年相伴，她始終不敢問出口，她怕他對她的好只是一種習慣，怕說出口就萬劫不復。
直到恢復記憶，才明白，溯汐對他們姐弟倆好是因為母親曾救過溯汐的妹妹的性命，所以母親臨走時，溯汐答應照顧好他們姐弟。
當時，阮傾顏彷徨迷茫，因為身世，也因為溯汐。
阮傾顏不只一次地捫心自問，我是不是喜歡溯汐哥？
每次都得不出答案，或者，是害怕得出答案。
此時，這個自己仰慕了近千年的男子，對他說哪怕和全世界為敵都會和她在一起。
阮傾顏一時情動，竟然在溯汐懷裡淚流滿面。
管他什麼妖族不能落淚，憑什麼妖族就必須堅強，明明只是一介女子，如何能百鍊成鋼。
阮傾顏哭得累了，最後在溯汐懷裡沉沉睡去，只有溯汐，可以讓她毫無防備地安然入睡。哪怕是刀山火海，只要有溯汐在，阮傾顏就無所畏懼，他是她的天，她的宿命，足以給她一生的安寧。
溯汐把阮傾顏放在床上，輕柔地幫她蓋好被子，這才起身走到窗前，夜風從窗外徐徐而來，溯汐伸出手，似乎想抓住什麼，最後，只剩夜風穿指而過。
「對不起。」臨窗而立的男子目光落在遼遠的夜空里，喃喃低語，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對誰輕語，簡單的幾個字，夾雜了太多的無奈和歉疚。
少女的名字，卡在咽喉里，難以成言。
對不起，負你一片情深。
為我情重，負你情濃。終究是我欠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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