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21章 傾世紅顏（二））

阮傾顏正兀自煩惱，外面有人敲門，隨著敲門聲同時響起的是老鴇艷三娘招牌式的聲音：「海棠姑娘，公子又派人送來了禮物，姑娘打算怎麼處理？」

阮傾顏現在沒有心思管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回道：「媽媽看著辦就是，媽媽若是喜歡，就自己留著，若是不喜歡，隨便送給哪個姐妹就行，我今天身子不適，就不親自去收禮了。」

「可是……」聲音頓了頓，艷三娘繼續道：「公子今天送的不是一般的禮，公子說務必要海棠姑娘親自收下，姑娘還是自己出來看看吧。」

傾顏微微有些好奇，在經歷了九霄環佩、琳琅古琴、百年人蔘、千年靈芝、白玉龍鳳鼎等等一大堆數不盡的奇珍異寶之後，什麼東西能讓媽媽說出「不是一般的禮」這樣的話來。

「那我出去看看便是，媽媽稍等。」

阮傾顏理了理頭髮，對著鏡子調整了表情，一身淺綠色儒裙，立刻一副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形象。

出了門，對三娘也沒有太多客套，微微點頭示意，徑自朝前廳走去，三娘一臉討好的媚笑緊隨其後，繞過後院的的九曲迴廊，步入正廳，便看見了一身玄色勁裝的男子抱劍而立，身後是一干小廝僕役，以及，一個半人高的被黑布遮蓋的物什。

聽說公子又來送禮了，群芳閣的女子紛紛出來瞧熱鬧，大廳里人滿為患，二樓圍欄邊也擠滿了人。誰都知道，公子云曄每次送來的禮物，海棠姑娘含笑收下，送禮的人還沒走，姑娘一轉身，就隨便送給了大堂里的人，即使這些人她一個也不認識。

公子云曄送的禮，件件都是時間罕有的珍寶，得了這些東西，給再紅的姑娘贖身都綽綽有餘。所以，不管是自甘墮落貪圖錢財的，還是想早日贖身脫離青樓的，群芳閣的女子，每次公子來送禮，都悉數出來湊熱鬧，期盼好運能落到自己頭上。

這次送的禮物頗為奇怪，那麼大，還用黑布遮住，廳里的女子議論紛紛，好不熱鬧。

阮傾顏一現身，整個大廳立即安靜下來，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她身上，有貪戀的，有羨慕的，有嫉妒的，唯有大堂上抱劍而立的男子，目光如梭，見到阮傾顏也不客套，開口道：「葉劍飛見過海棠姑娘。」

雖是客氣的話，聲音也不卑不亢，阮傾顏卻能看見他眼裡，深深的不屑，那種毫不掩飾的輕蔑。

葉劍飛，蜀山劍聖門下五個親傳弟子里排行第四，是劍聖收養的孤兒，和劍聖三弟子公子云曄關係甚密，幾乎形影不離，四年前公子云曄離開蜀山返回星魂庄，葉劍飛與雲曄同行，現為星魂庄護衛總管。

這是阮傾顏知道的關於葉劍飛的全部信息。

蜀山弟子，對於她這樣的妖族只是不屑而沒有拔刀相向已算是很客氣了。

阮傾顏也對葉劍飛屈膝一禮：「見過葉公子。」

眾人紛紛唏噓，海棠姑娘總是這樣，不管來送禮的是誰，都是看似溫文有禮，實則冷漠疏離。

葉劍飛自然也看得出來，回道：「公子吩咐的禮物在下已經送到，在下還有事，先行告辭。」語罷，轉身帶著一干小廝離去。

阮傾顏只是默默看著，並不說話。她不明白，雲曄此舉到底有何目的，堂堂蜀山劍聖親傳弟子，明知她是妖，還如此百般討好。

待葉劍飛走遠，大堂上立即熱鬧起來，眾人還在議論到底是什麼禮物如此神秘，而且還要葉公子親自送來，以往都是管家帶著小廝來，客套一番將寶物一一展示才離去的。

艷三娘含笑著圍著被黑布遮住的不明物體轉了一圈，看了看傾顏，得到傾顏眼神同意之後，拍了拍手，道：「大家安靜。」

眾人安靜下來，紛紛屏住呼吸等著答案揭曉。

艷三娘也沒找****幫忙，笑盈盈地自己伸手揭開了黑布，一雙碧色的眼睛悠悠地看著艷三娘，艷三娘嚇得尖叫了一聲連連後退。

阮傾顏也是一怔，這是……九尾狐？

和家貓差不多大小的銀狐，通體銀白毛髮，碧色雙眼，眉心一戳火紅的絨毛，似火焰燃燒，生九尾，尾尖絨毛也是耀眼的火紅色，和眉心的火焰相映生輝。

阮傾顏恍惚間以為看見了溯汐，定住心神，才認出此狐並非妖族，雲曄這是在暗示什麼？

「是天山的九尾銀狐！」不知誰眼尖認出了銀狐來歷。

眾人又開始議論紛紛。

「公子還真是有心，常人就算上了天山也未必能見九尾狐一面，公子竟能在家中圈養。」

「傳說九尾狐可是神獸呢，能起死回生。」

「真的嗎？我怎麼看也和普通的銀狐沒多大區別啊，就是多了幾戳紅毛罷了。」

「那是你沒見識。」

「切，你不過也只是道聽途說罷了，有什麼資格說我沒見識。」

「不說這個了，倒是不知這銀狐今天會落在誰手裡，依海棠的那清冷的性子是不會有心思養寵物的。」

「你想要就明說唄，誰不知道你向來愛這些寵物，寶貝的跟什麼似的，還天天……」

「大家都散了吧，這都什麼時辰了，準備準備開始幹活接客了。」艷三娘標誌性的嗓音響起，打斷了眾人的議論紛紛，剛剛說得正歡的兩個女子這才看向大廳，哪裡還有銀狐的影子，只看見海棠離去的背影隱入後院的花草間。

「不是吧，她居然留下了？她不是和公子勢如水火么？」

艷三娘走過去，瞟了那女子一眼，嗔道：「小蹄子，不知道就不要亂說，海棠和公子有仇那都是以訛傳訛，當不得真的，別讓姑娘聽見了。」

「聽見了又怎樣？」其中一個女子不服，「現在整個風城都這樣說，也不見她出來澄清，這也怪不得大家瞎猜。」

「就是就是，」另一名女子也湊上來，親昵地挽著艷三娘的手臂，「媽媽這樣說，是不是知道什麼內情啊，說出來讓姐妹們也聽聽，免得以後說錯話得罪了海棠姑娘。」

「這個中原委我也不知道，」艷三娘揮揮手示意大家散了，「散了散了，準備接客去，不要亂說話。」

天色漸晚，一乾女子紛紛回房梳妝打扮了。艷三娘站在空落的大廳里，沒了剛剛的一臉笑意，眉宇間也有些凝重。

這海棠，是去年初冬找上她的。當時她身邊還有一個男子，眉眼如畫，儀錶堂堂，他們只說可以幫助群芳閣成為江南第一紅樓。條件是在群芳閣期間，任何人不得干涉她的自由。艷三娘當時看著她有傾城之姿，欣然答應。

之後，那名男子再也沒有出現，海棠倒是天天待在群芳閣，除了偶爾出來跳一支舞，幾乎足不出戶。與閣里的姑娘也沒有交集。

也不知這海棠用了什麼方法，偶有權霸一方，群芳閣不能得罪的人強行要買海棠的初夜，往往是客人在海棠房裡走了一遭，聽聽琴，談談心，沒多久就心甘情願地走了，事後也不會找群芳閣的麻煩。

不是沒有懷疑過海棠的來歷，只是，海棠對什麼事都淡淡地，看不出有什麼悲喜，在人前笑得再歡，也是笑不及眼。倒是私下沒人的時候會對著花草之類的會露出會心的笑容，那種笑容，彷彿凝集了全世界的光華，不是因為有傾城的美貌，而是每當她真心微笑的時候，讓人覺得特別溫暖，就像冬日裡的暖陽，讓人忍不住想靠近，忍不住流連。

思前想後也猜不出她到底有什麼目的，若真如傳言和公子有仇，每次看待星魂庄的來客的眼神卻是沒有任何感情的，沒有任何感情，就是沒有喜惡，和看路邊素不相識的行人沒有任何差別。

海棠出現之前群芳閣的生意已是一日不如一日，眼看就要支撐不住，托海棠的福，群芳閣一夕成名，艷三娘想來想去，海棠的存在對她來說利大於弊，也就沒在追究海棠的來歷，只是日日小心伺候著，不要惹出什麼亂子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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