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一行人進了屋。

曹家來的人比較多,帶的東西也多,屋子裏擠得滿滿當當的,小孩子也有好幾個,湊在一起嘰嘰喳喳的,可能是之前沒有見過姜盼,不斷地偷偷看向她。

姜盼感受着那些小孩不斷投射過來的眼光,臉上很平靜,倒是丫丫看着那群小孩抓着她的衣角似乎有點緊張。

曹家來的幾個大人分別是曹大芬的爹娘、哥哥和嫂子還有妹妹。兩個老人家看着長相就是個老實巴交的,但哥哥就長得略顯精明了,身材高大魁梧,說話間都帶着一股意氣風發,而嫂子就是之前在門口說話帶刺的婆娘,一個精明一個尖酸倒是挺相配的,姜盼心想。而妹妹就長得比較出乎她意料了,因為怎麼看也不像是這個家庭培養出來的,滿身的書卷氣和她的家人打扮氣質都格格不入,年紀看着也不大,十四五歲左右,瓜子臉,白白凈凈的,扎著根馬尾辮,挺漂亮的一個小姑娘,似乎察覺到姜盼在看她,還靦腆地朝她笑了笑。

大人們你一句我一句地寒暄著,曹氏顯得很高興,臉上的笑容比之前對着姜盼敷衍性的笑容真實多了,曹大芬也是笑得跟吃了蜜瓜一樣,把寶貝兒子交給她娘抱着,自己指揮着姜大媛端茶遞水的,一點都沒有讓孕婦幹活的羞愧感,曹氏也像是沒聽到似得,心安理得地和曹大芬的爹娘熱絡著。

姜盼冷眼看着,看不下去了,放開丫丫的小手讓她自個兒先去玩一會,然後挽起袖子去幫她大姑。

不過姜大媛不讓,沒道理來家裏做客的客人還得幫着幹活的,讓她出去和小孩子玩。

姜盼不肯,雖然端茶遞水並不是多重的活,但對於一個孕婦來說,提着暖水瓶進進出出的,還是有點危險的,要是一個不小心摔了什麼的就出大事了,而且最重要的一點,也是她從來沒和人提起過的,是上輩子她從未說過她大姑有懷過第二個小孩,她猜想,這輩子和上輩子不一樣,要不就是自己帶來了蝴蝶效應,要不就是她大姑上輩子也懷了但沒順利生下來,所以從沒和娘家提起過。如果她的第二個猜想才是正確的,那麼她不得不擔心她大姑這輩子能不能順利生下來了。

姜大媛對於姜盼的堅持有點無奈,但更多的還是對侄女兒體貼自己的欣慰,果然她沒看錯,盼丫頭是個好孩子!

姜大媛沒再拒絕,姜盼就幫着她把沏好的茶送進屋裏端給幾個大人。

曹大芬的娘溫氏接過茶,好像是才看到姜盼一般,對曹氏的道:「這小姑娘是哪家的,長得可真俊,看着就是個乖巧的。」她旁邊的兒媳捂著嘴笑,附和她:「可不是么,我剛剛在門口也說了,長得真俊。」

曹氏還沒搭話,曹大芬就搶先開口了,道:「娘,這是我嫂子娘家的侄女兒呢,是個頂孝敬長輩的,大老遠的一個人就跑過來看我嫂子了,膽子可真大的,當然嫂子家裏也是夠放心的。」她特意在「一個人」和最後一句上加重了語氣。

曹氏似乎不覺得曹大芬這麼說有什麼問題,笑着就接過她話茬:「是啊,這是我大兒媳娘家的侄女兒呢,大兒媳家年年都沒來人,今年總算是來了個,也算是給家裏添添人氣了。」

姜大媛頓時臉色有點不好看了,溫氏是個有眼力勁的,連忙偷偷扯了下女兒,但偏偏曹大芬不覺,依舊自顧自地說着:「依我說,這大過年的,嫂子還懷了,嫂子娘家就只讓個小孩過來……」

「好了,就你話多,親家母,親家公和榮升兩兄弟呢?「溫氏很快出言打斷女兒,並挑起另一個話頭,明顯是不想繼續剛剛的話題了。

曹大芬被她娘打斷,頓時有點不高興了,想說點什麼,但被她哥瞪了一眼,就不再說了。

姜盼注意到兩人的互動,感覺到曹大芬好像挺怕她哥似的,就偷偷多看了幾眼曹大芬她哥,聽剛剛曹氏說的,曹大芬她哥好像叫曹大勇。

不料,曹大勇像是對視線很敏感,馬上就轉過眼來看她,姜盼趕緊低下頭看着自己的腳尖。她感覺到對方的眼光在自己身上從上到下掃視了一番,然後才轉開了去。

「這人不簡單。」姜盼心裏下了這個結論,就憑對方這麼高的警覺心,她就可以斷定對方肯定不簡單。

那邊曹氏對溫氏道:「老頭子和榮升到鎮上去了,知道親家你們要來,怎麼也得買點好料招待你們才行。」

溫氏笑:「你太客氣了,一家人的,哪裏那麼多窮講究。」

兩人一來一往的說着些客氣話,場面頓時又恢復了熱鬧,偶爾曹大芬和她嫂子也插上幾句,就是姜大媛顯得過於沉默了,姜盼看着都替她姑難受。

這是一場女人的交流,曹大芬她爹和她哥也都沉默著喝着茶,偶爾曹氏說到他們,他們才點個頭應句話。

這裏沒有她的事了,姜盼就帶着丫丫到院子去玩。

然後曹家的幾個小孩也跟着出來了。

「你是誰啊。」其中一個看着和丫丫年紀差不多大的男孩子擋在她面前氣勢洶洶地問她,後面跟着的兩個蘿蔔頭也附和著。

丫丫馬上躲到了姜盼身後,姜盼回頭看她:「丫丫,怎麼了?「

丫丫用力搖晃着小腦袋,沒說話,但姜盼看到了她臉上明顯害怕的表情。

姜盼轉回頭看向面前的小孩,長得挺可愛的,就是臉上的表情顯得不那麼可愛,一臉驕橫的。

「我是丫丫她表姐。」

「切,小丫頭片子。」小孩昂着頭挺著胸用着一副很「大人」的口吻道。

姜盼心裏囧了一下,好吧,她現在的這副身體實際年齡的確是只有十歲,但小丫頭片子這個詞從一個比她還小的小屁孩嘴裏說出來,怎麼聽都覺得好囧。

「你,和我們一起玩官兵捉強盜遊戲。」小孩子以一副不容拒絕的口吻道。

姜盼還沒說什麼,一直躲在她身後的丫丫探出頭來,「曹家駿,我們才不要和你們玩,」然後又對姜盼道:「表姐,不要和他們玩,他們推人很疼的,還打人。」

曹家駿小屁孩勃然大怒,「臭丫頭,你說什麼呢,你個賠錢貨,要不是看沒人和你玩,我們才不和你玩呢,我娘和我姑都說你是個賠錢貨,讓我們不要和你玩。」

姜盼聽不下去了,喝道:「你胡說八道什麼呢?你娘怎麼教你的。」言傳身教,父母的所作所為一言一行都是小孩子最好的模仿榜樣,曹家駿一個小屁孩,哪裏懂賠錢貨這種侮辱人的字眼是什麼意思,要不是有人天天在他面前說,她就不信他能從哪學來。大人之間的事扯到小孩子身上,這一刻姜盼對曹大芬是厭惡到了極點。

姜盼虎著一張臉,對於幾個小屁孩來說,還是有點震懾力的,畢竟她比他們都大。

「唉,大侄女兒,你這是咋了,欺負我們家駿啊?」

姜盼回頭看去,只見曹大芬她嫂子快步向這邊走過來,臉上帶着不悅。

曹家駿看到他娘,馬上蹬蹬蹬跑過去抱着她娘的大腿,順便還告狀:「娘,她罵我,你快點幫我罵她。」

曹大芬嫂子聽到兒子這麼說,馬上心疼了,一迭聲道:「好好好。」然後她磚頭就對姜盼說:「大侄女兒啊,你家駿弟弟還小呢,你怎麼不讓讓他,你這還是做姐姐呢。」

姜盼可學不來她姑那套逆來順受和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馬上就毫不客氣地道:「嬸子,我這做姐姐的也正是想要教教弟弟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雖說弟弟還小,但張嘴閉嘴就說丫丫是賠錢貨的,換了外人聽到,說不得別人就想這是誰教的呢?」

曹大芬嫂子臉色馬上變了,左右看了下,才不情不願地道:「哎,大侄女兒你別生氣,家駿還小,說不得是從哪裏聽來的,聽着好玩學一下嘴罷了,小孩子就是口無遮攔,我說說他就是。」

姜盼內心呵呵,這人還真是會四兩撥千斤,不過她也懶得和對方計較,反正孩子不是她的,學好學壞都和她無關,做父母的都不上心還能指望別人?

姜盼最後帶着丫丫躲回了她姑房間,屋子裏也就剩下這麼個地方比較安生了。她在屋子裏帶着丫丫翻花繩,給她講故事,樂得小姑娘手舞足蹈的。

姜大媛進來了一回,問她為什麼躲房間里來了,姜盼就把剛剛在院子發生的事跟她說了,姜大媛聽着氣得身體都抖了,姜盼怕出意外,趕緊安撫了她幾句。

姜大媛搖頭苦笑,不過情緒倒是冷靜下來了,她讓姜盼待會吃飯了就帶丫丫出去,然後自己又撩起門簾出去了。

姜盼在吃飯時終於見到了她大姑父劉榮高,和記憶中的那張臉對比除了年輕了十幾歲,其他倒是沒有什麼變化,依舊是那張忠厚老實的面孔以及沉默寡言的性子。

劉榮高看到她挺高興的,抱過丫丫,問了她幾句后就帶着她去洗手等吃飯。

鄉下習俗,女人和孩子是不上桌的,但是今天大過年的,加上都是親戚,所以劉家也就不講究了,一屋子人分開坐了兩桌,男人們一桌,女人們和小孩一桌。

姜盼一眼掃過全部菜式,有雞有鴨,還有魚和各種素菜,算是很豐盛的了。

劉老爺子和曹大芬她爹分別象徵性地說了幾句吉利的話,便宣佈開桌。

男人們那邊推杯換盞的不說,女人和孩子這邊就熱鬧了。

曹大芬一馬當先先把桌上唯一的那條魚半邊身子都夾到自己碗裏,笑着道:「龍龍不愛吃飯,就愛吃魚,」然後又單單對姜盼道:「這魚可是鱸魚,我娘家帶來的,精貴著呢,你多吃點吧,估計一輩子也就吃這麼一回了,你也是運氣好趕趟了,不然一輩子估計都吃不上一口。」

姜大媛正要起筷,聞言大怒,「曹大芬,你怎麼說話的?」這妯娌說話怎麼就那麼難聽呢。

姜盼本來的確打算嘗一嘗的,沒想曹大芬說了這話,頓時倒足了胃口。

曹大芬對姜大媛的火氣不以為然,呵呵笑着,「大嫂,我這不是好心嗎?這鱸魚十多塊一斤精貴著呢,隨便一口就是好幾塊的,要不是我想着大侄女兒應該沒吃過,我才不怎麼說呢,自己多吃點不更好!」

她嫂子也幫她腔:「對啊,這魚可精貴呢,我們家也就得了五條,還給你們送過來兩條呢。」

姜大媛氣得胸口一起一伏,臉漲得通紅,姜盼趕緊幫她順氣。

曹大芬她娘溫氏把筷子重重地摔在桌子上,罵她女兒:吃個飯你都不安生,你要不想吃你就出去!「尖酸刻薄的,真當是把她臉都丟光了。

曹大芬被她娘罵懵了,她嫂子縮著脖子也不敢說話了,本來嘰嘰喳喳的小孩子也都嚇得安靜了下來,丫丫嚇得直忙姜大媛懷裏縮,姜盼趕緊把她拉到身邊,捏捏她的耳垂,讓她別怕。

就連那邊男人們也聽到了動靜,都看了過來。

「怎麼了?」劉老爺子首先發問。

剛剛一直當看不到專心喂著孫子吃飯的曹氏,這時不得不打圓場道:「沒事,沒事,大家說說笑而已。」

曹大芬第一次被她娘這麼下面子,委屈極了,對於曹氏的打圓場完全不領情,嚷嚷道:「我咋了,我好心請人吃魚咋了,不領情還怪我說話不好聽,當真是好心當驢肝肺。」

姜大媛再三忍耐,但還是忍不住,道:「好心?好心就不是說句話句句戳人心窩子,做人不是這麼做的!你自己也是有孩子的,要是有人和龍龍也說這麼一番話,你自己生不生氣?!「

「大媛,你怎麼說話的,」曹氏生怕曹老爹和溫氏生氣,連忙喝住姜大媛,「大芬也是好心而已,你趕緊和她陪個不是。「

曹大芬聽到婆婆站在她這邊,心下頓時大喜。

姜盼簡直要被曹氏的不要臉打敗了,明明就是曹大芬先挑的事,她都能臉不紅氣不喘地顛倒黑白。姜盼顧不上會被指責一個小輩居然和長輩叫板,直接就道:「奶奶,這事兒我姑可沒錯。」

曹氏慍怒:「小孩子家家的,大人說事情別插嘴。」

姜大媛拉着姜盼:「婆婆,你有氣就對我撒,盼丫頭還是個孩子,她懂啥,她只是看不得我受欺負罷了。」

曹氏一而再再而三地被姜大媛掃了面子,本來的惱怒更是多了幾分,暗恨她的不配合。

「你就這麼不識好歹……」

「親家,你可別這麼說,」溫氏出聲打斷曹氏,「是大芬做得不對,你也別偏袒她了。」

「娘……」曹大芬急了,她娘今天是怎麼的,專門拉她後腿。

溫氏像沒聽到一樣,跟她說:「大芬,你給你大媛嫂子陪個不是。」語氣並不重,但深知老娘性格的曹大芬聽出了裏面的不可違抗,她一時之間有點下不來台。這時,臉坐在她旁邊的妹妹也伸手拉了拉她衣角,示意她不要再鬧了。

曹大芬下意識地看向她哥,只見她哥面沉如水地看着她,她心裏一哆嗦,然後看向自己丈夫,劉榮升倒是看上去臉色充滿了擔心,但劉老爺子沒發話,他也沒敢出聲。而丈夫旁邊的大伯子則是臉色發黑地看着她。

「對不起,是我嘴笨不會說話,嫂子你大人有大量就不要和我計較了。」

姜大媛不可置否,但也沒有再抓着曹大芬不放了,因為她深知再怎麼鬧,婆婆依然不會站在她這邊,曹家人也不可能看着曹大芬吃虧,但是,經過這件事,姜大媛心裏某個原本還搖擺不定的念頭終於堅定了起來。

鬧了這麼一出,除了小孩子,大人們再沒有心思細吞慢嚼、談天說地的了,宴席很快結束。

宴席一散,姜大媛也沒有像以前那樣巴巴地去幹活,在曹氏眼皮底下直接帶着姜盼和丫丫回了房間,直把曹氏氣得直捂心口。

劉榮高也很快跟進來了,滿臉擔心地看着自己的媳婦,他知道媳婦受委屈了,但他一向嘴拙,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安慰的話。

「我沒事。」姜大媛把房間里唯一的一盞煤油燈點上,煤油燈的玻璃罩子燒得已經發烏了,投射出來的光亮都帶着一團黑,「客人都還沒走,你巴巴地進來了,爹又要說你了。」

劉榮高搖頭,在昏黃的燈光下仔細看了媳婦的臉色,顯得蒼白又脆弱,他頓時心疼了,但他一向不善言辭慣了,只道:「我去給你們燒點洗腳水。」

姜大媛本來想攔着他,但想到今天婆婆的所作所為,她也就任由他去了,丈夫疼自己,憑什麼婆婆看不慣他們就要收斂著。

「大姑,是我連累你了。」看着她姑又累又倦的臉色,姜盼心裏滿是愧疚。

「傻孩子,說啥呢?小孩子家家的,心思別那麼重,不關你的事。」姜大媛伸手摸摸她的腦袋,婆婆打壓她曹大芬趁機挑事擠兌她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了,姜盼來了也只是讓他們多了個由頭而已,特別是在自己又懷孕了的情況下,曹大芬更是變本加厲的,還不是怕自己生了兒子跟她爭寵。

劉榮高很快端著洗腳盆進來了,盆子挺大的,放三個人的腳都沒問題。

姜大媛在炕邊坐着,劉榮高把盆子放在她腳下,又幫着她把鞋子脫了。

兩人老夫老妻的了,但姜盼還在一邊呢,姜大媛有點不好意思,姜盼偷偷笑了下,然後幫着丫丫脫了小棉鞋,各自搬了張小板凳在盆邊坐下,一起把腳放進了洗腳盆里。

「真舒服。」姜盼感嘆了一下,丫丫看着也很高興,咧著小嘴巴,小腦袋也如搗蒜一般附和著表姐的話。

泡過腳后,時間也不早了,便打算睡覺。

「曹大芬她娘家人都走了么?」姜大媛問丈夫。

劉榮高收拾著,搖頭:「沒走,說是天色太晚趕路不安全,住一晚再走。」

「家裏哪來的地方給他們睡。」

「娘把前面西邊的兩間房都收拾出來了,炕也燒上了,擠擠還是睡得下的。」

姜大媛聽到這也不想再聽下去了,心想她婆婆還是一如既往地勢利眼啊,對着曹家各種殷勤討好,哪裏還見平時的懶勁。

姜盼聽着她姑和姑父的閑聊,一邊在給丫丫講睡前故事:「從前有隻小猴子,她叫丫丫,」丫丫躺在被窩裏興奮得小臉蛋都紅了:「猴子也叫丫丫啊。」「對啊,她也叫丫丫,丫丫是個很聽話很乖的好猴子,有一天,丫丫的娘出門了,出門前找來丫丫的表姐照顧丫丫,表姐帶着丫丫去盪鞦韆,摘桃子,玩得很開心,但是遇到了壞蛋猴子,想要欺負丫丫,然後勇敢的表姐就衝上去,打敗了壞蛋,救出了丫丫,表姐和丫丫又可以開心地去玩了。」

講完這個簡單粗暴的睡前小故事時,姜盼心裏狂汗,她真心沒有編故事的細胞,但她一看,丫丫已經睡著了,還呼呼呼地打着小呼嚕,姜盼失笑,她的故事還是有點好處的,催眠,幫丫丫整理了一下被角,她也準備睡了。

那邊姜大媛小聲地睡在旁邊的丈夫道:「盼丫頭就是個細心體貼的,丫丫很喜歡她。」想到今天女兒偷偷跟她說不想表姐家家去,姜大媛覺得既好笑又心酸,女兒一直沒什麼玩伴,太孤獨了。

劉榮高在黑暗中點了下頭,的確今天女兒看着活潑了很多。

「我跟你說的那件事,你看怎樣。」

「我再想想吧,大媛,我知道委屈你了,但這事真的得好好打算,你放心,我不會讓你一直委屈下去的。」劉榮升在被窩裏悄悄握住了媳婦的手,分家,說着容易,但做起來有多難是無法想像的,弄個不好,不孝的罪名就直接按到頭上了。

姜大媛聽這話就知道丈夫把自己說的那件事放在心上了,頓時放心了,「嗯。」

姜盼在半夜被尿憋醒了,看着窗外黑乎乎的天色,她有點猶豫是要繼續忍着還是出去上廁所,不過不到五秒,她很快下了決定,實在憋不住了。

她小心翼翼地掀開被窩,穿上鞋,然後躡手躡腳地推開房門出去找廁所。

屋外黑乎乎的沒有一絲月光,姜盼怕摔倒,摸著牆根走的,劉家自己家有搭了個簡易廁所,就在院子的西邊。

姜盼怕吵到別人睡覺,輕手輕腳地順着牆根摸過去,然後走到西屋時,卻不想聽到了裏面有人在說話,姜盼立馬頓住了,因為她聽到了她大伯的名字。

姜盼想起睡前姑父說的曹大芬娘家安排到這邊來睡了,想必裏面說話的就是曹家的人,她仔細一聽,聲音應該是曹大芬和她娘的。

非禮勿視非禮勿聽,姜盼腦海里閃過這句話,正想走開,但她突然聽到這麼一句。

「為了你妹妹的前程,你怎麼也得把姜大媛討好了,不能得罪她,等你妹妹的事辦妥了,你愛怎麼着,我也管不着你,你要知道你妹妹好了,我們一家才能好,你也才能在劉家立足。」

去它非禮勿視非禮勿聽,姜盼蹲下身子細細地聽着。

屋內炕上。

溫氏側着身子和女兒面對面躺着,她道:「你的性子娘最清楚了,但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我也沒有那麼長的手天天管着你,但這段時間,你死都不能再給我去招惹姜大媛,你聽到沒有?」

曹大芬睜著惺忪的眼睛,「娘,這大半夜的你不睡覺拉着我就是為了說這些?行了,我知道了,但是娘,姜大媛那弟弟就真的這麼能耐,我可從來沒聽姜大媛說過,而且這麼多年了,也沒見他們怎麼走動,他們關係是不是不好啊。」

溫氏:「你哥都打聽清楚了,有能耐的是姜大媛那大侄子兒啊,說叫什麼樹青的,他可是鎮長的乘龍快婿,所以,你不但不能得罪姜大媛,還得討了她的好。」

曹大芬頓時懵了,她平日聽說的最多也就是村長村委書記,突然來一個鎮長的,我的乖乖啊,這是多大的官啊,她心想,要是真攀上了,那他們家偷偷做着的生意還怕別人舉報了去?!

「娘,你放心吧,為着妹妹,我這做姐姐肯定不會拖後腿的!」雖然讓她向姜大媛低頭很難受,但為了以後的錢途,她也是可以忍着的。

溫氏得了女兒的保證,提着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不早了,睡吧。」

屋內重新恢復一片安靜。

屋外,姜盼反覆斟酌著自己剛剛聽到的那些話,她躡手躡腳地去上了廁所,又靜悄悄地回了來。重新躺進暖和的被窩時,她已經剛剛根據聽到的話把事情猜得*不離十了。

原本她以為曹大芬的老娘是個明事理的,她實在沒想的是原來溫氏是心中有所求所以才對女兒的行為有所約束,怪不得曹大芬的性子這樣,她之前也是太過於輕信表面的東西了,也不想想能把曹大芬教成這樣的人能是善茬嗎?

聽她們的話,她們家是想通過她姑搭上她堂哥這條線把小女兒推給上面有權勢的人,從而達到一些不可告人的目的,這可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啊!姜盼暗嘆,堂哥姜樹青即將成為鎮長的乘龍快婿,她是很清楚的,而且她還知道姜樹青最終會如願以償,曹家看人的眼光倒是挺好的。

不過她們的如意算盤可能要落空了,她姑恨曹大芬恨得咬牙切齒的,會幫忙才怪,就算萬一真的幫了,但以她姑和她大伯的關係,要達成目的還是比較有困難的。

算了,不想了,對方真有什麼,到時候再見招拆招吧,現在想太多也沒用,姜盼心想,然後很快又入睡了。

第二天,姜盼醒來的時候,屋外天色已經大亮了,她大姑和姑父已經不在房間里了,丫丫在炕的另一邊玩著翻花繩,看到她醒來,馬上爬過來,嘿嘿笑着看着她,眼睛亮亮的,看得出很高興。

姜盼馬上爬起來穿衣服洗臉。

「表姐,你吃包包。」洗漱好,丫丫就屁顛屁顛地聚過來一個豆包。

「丫丫吃了沒。」姜盼沒接,問她。

丫丫點頭,還比著個二的手勢:「吃了兩個了。」

姜盼這才接過來,這時姜大媛進來了,問她:「盼丫頭,你在這住多幾天再回去吧。」

姜盼咬了一口豆包,挺好吃的,不知道是誰的手藝,她搖頭:「不了,家裏沒人看着。」

「那好吧,那你吃過早飯再回去吧,我讓你姑父送你回去。」

「不麻煩姑父送了,我自個就行。」

「這怎麼行?」姜大媛不答應,之前是不知道,現在她哪放心讓姜盼自己一個人回去。

「真的不用麻煩了,」姜盼道,但看到她姑一臉不同意的,只好讓步,「那要不,讓姑父送我到鎮上搭車,他看我上車,這樣就不擔心了吧。」

姜大媛想了想,同意了,折中一下也好,省得婆婆又有話說。

吃過早飯,姜盼就要走了,丫丫抱着她哭得稀里嘩啦不放手,跟她娘說她不要表姐家家,看得姜大媛和姜盼心疼死了。

在姜盼向丫丫一再保證有空就會來看她下,丫丫最後才含着眼淚鬆了手。

「好了,快走吧,不然丫丫又要哭了。」丫丫的情緒暫時安撫下來了,姜大媛就催著姜盼走了。

「有空再來走走啊。」曹大芬也追着出門來對着她說。

要不是因為昨晚偷聽到了溫氏和曹大芬的話,姜盼真的很難把今天的曹大芬和昨天的聯繫起來。完全沒有了之前高高在上的姿勢,尖酸刻薄也消失不見了,笑得一臉和氣的。

姜盼似笑非笑地看了熱情洋溢的曹大芬一眼,當真是人生如戲全靠演技啊。

————————

一路順暢,姜盼回到姜家屯時已經是傍晚了,趕了半天的路,她也餓了,放下東西就直接到小廚房給自己先烙了個蔥花餅吃,吃完后才開始收拾東西。

打開簍子后,姜盼才發現她帶去的東西除了那包糖,其他動都原封不動地被她背了回來,還多了一挂面條和一小壇的醬菜。

她姑對她從來想的都是給而不是拿啊!姜盼這一刻心裏充滿了感動。

「咚咚咚」外面傳來了敲門聲。

姜盼趕緊去開門,她猜可能是姜周,因此開門前就沒先問是誰。結果開門一看,是吳芳,和另外一個不認識的女人。

「怎麼這麼久才開門?」吳芳瞪了她一眼,說完便想進去。

姜盼擋住她:「你有什麼事,就在這裏說吧,裏面髒亂得很,就不請你進去了。」

吳芳一臉不高興:「你就是這麼對待長輩的?」

姜盼沒搭理她這句話,有些人有時候根本無道理可言,她也就不浪費時間了,「大娘,你有什麼事就在這說吧。」

吳芳覺得自己被怠慢了,氣急,正想罵人,但被馬上她嫂子拉了一下,她才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於是忍住了氣:「大年三十的時候讓你過來年吃團年飯,你為什麼不來?」不等姜盼回答,她又說:「你大伯說了,團年飯怎麼也得吃的,之前你沒來,初十觀音誕,你過來吃飯吧,之前我讓敏兒過來叫你,你不去,現在我來請你,你總該去了吧。」

姜盼正想說不去,吳芳旁邊的女人說話了,「你大娘都親自來請了,你還不去,這是不是太不給長輩面子了。」

長輩?姜盼心裏呵呵了這兩個字,她也懶得問這女人到底是誰了,反正在她看來,和吳芳交好的就就沒一個是好的,所謂蛇鼠一窩,近墨者黑。

「長輩,那也要看是誰?有些人沒有長輩的風範,我自然就沒必要以小輩身份禮待她。」

女人被噎了一下,她實在沒想到姜盼會這麼直接地把自己的厭惡之情流露出來,既然第一步計劃不成功,那麼第二個,她向吳芳示意了一下。

吳芳馬上把話頭接了過去:「除了吃飯,當然還有其他重要事情才讓你過來的。」

姜盼隱約覺得吳芳應該有所圖,不然按照吳芳見她一次就想罵她一次的節奏怎麼也不可會怎麼大方地讓自己過去吃飯啊!這樣想着,為了弄清楚對方的意圖,於是她順着對方的話問:「我還真想知道有什麼重要事情能讓大娘你親自過來請我。」

吳芳口氣帶上一絲得意:「你樹青哥快要結婚了,這不是大事?還有你的戶口,你不是想遷回老房子這嗎?這不是大事?」

她前面的那句姜盼可以忽略,但後面那句就不行了,當年她爹娘和奶奶去世后,姜三元為了拿到房子,是直接把他們家的戶口全銷掉的,而她的戶口則遷到了他們家。之前分出來時,她就有說過要把戶口也挪出來,但姜三元押著戶口本不肯去辦,她心急分出來,就暫時先放下這個事了,後面安定下來了,又因為還沒想好法子讓姜三元心甘情願地去把她的戶口遷出來,所以就一直耽擱到現在了。

戶口必須從他們家遷出來,不然以後麻煩就大了,想到這,姜盼雖然知道吳芳肯定不懷好意,但還是她答應了去吃飯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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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空間之小媳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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