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斷去
很難想象，在繁榮的哥特帝國主城內會藏有完整的一座妖精花園，這樣的秘境只存在於吟遊詩人的傳奇故事裡或者無人涉足的原始森林。
這座花園平日里由風妖精打理，栽種著各種罕見的奇異花卉。這一日，風妖精們卻只能遠遠觀望，把這塊地方讓出來。
「花藝是一門技術活……」穿著華麗長袍的中年一邊說，一邊利落剪去生長出來的雜亂樹枝。因為動作太大，衣衫有些凌亂，但無損氣質，動作間自有一種氣派。
「剪去太多太少都不行，需要找到平衡……」
另一旁註意聆聽的絕色少女卻是撇了撇嘴，顯得有些不耐煩。這位老是時不時給她灌輸一些權術思想，她對這些卻不感興趣。
中年擦擦汗，把剪刀遞給一旁等候的侍女，微笑問道：「聽說你最近很用功？」
「那是當然！」少女驕傲點頭。
他眼裡滿是笑意，自己畢生最大的驕傲不是開疆拓土的功勛，不是如日中天的聲望，而是這兩個孩子。瓊斯和海爾薇，這個國家未來的希望。即便以後自己不在，他們兩人也可以開創一個時代！
但現在這兩個孩子還是幼苗，需要保護。而自己的存在就是為他們剪去那些雜亂的枝椏，確保他們可以安全成長。
想到今早收到的一則消息，他心情變得很好，對海爾薇說道：「走！去圖書館逛逛？」
……
「海爾薇殿下一早就被陛下找去了……」
聽見手下的報告，艾麗卡心中隱隱有種不祥的預感，這些人都是跟隨她的手下，清一色都是法師，此時被召集到了一起。可以說散塔林會的絕大部分法師都在這裡了。
突然門口響起一連串整齊腳步聲，湧進大群執銳披堅的神殿守衛。
為首的守衛隊長冷冷宣布：「你們已經背棄信仰，墮落成異教徒，所以格殺勿論。」
「這是不是搞錯了？」有一人忍不住問道。
「是愛德華長老！您老發言說一句……」
愛德華長老走了進來，他德高望重，一向受人尊敬，他的回應很簡短。
「殺！」此字一出，殺氣四溢。
「好膽！果然一切都是你這老狗在作祟！」艾麗卡無比憤怒，眼角欲裂，此時她大致明白了發生的事情。只是她有一點沒想通，對方膽子竟如此之大，竟敢公然引起衝突！
信仰班恩的暗衛，無條件服從上級的命令，刀光劍影下，沒有反應過來的法師頓時倒下一批。
艾麗卡心如刀割，這些都是天賦極佳的法師苗子，死去的這批裡面很可能有未來的傳奇法師存在！
她痛苦地閉上眼睛，等到再睜開時，已經沒有任何動搖。果斷施法，召喚一個傳送門，她不信有誰可以阻擋得了她離開，只要脫離這個險境，這筆賬總會有機會算清的。
傳送門剛成型，便有一聲嘆息傳來，帶著幾分淡淡的落寞。嘆息聲剛起，一陣蕩漾，門就消失了……
法術無效結界？她身子劇烈震動，遭到施法反噬，吐出一口鮮血后，滿臉都是難以置信。
可以如此輕描淡寫施展法術無效的人，只有一個……傳送門旁的那個背影，是他施法阻止了自己的離開……
艾麗卡的眼神變得迷茫，這個背影她很熟悉，再熟悉不過。還有那聲嘆息，那聲音她也再熟悉不過了，只是這些越熟悉的東西卻令她覺得陌生。
「束手就擒吧。」這時，愛德華長老惋惜說一句，「以你的身份最多只是被軟禁。」
艾麗卡沒有回應，軟禁？只怕進去了就再也出不來了吧。
她不想放棄，這裡雖然捨棄了她，但還有一個地方可能會收留她。
愛德華像是看穿艾麗卡的想法，把一卷羊皮紙丟到她面前。「這是陛下的手令……你已經無路可走了……」
艾麗卡只是看了一眼，就明白不假，她曾經做過一段時間宮廷文書官，可以輕易分辨真偽。鮮紅果決的批准筆跡，可以看出下令者沒有任何猶豫。
這個世界怎麼了？怎麼所有應該保護她的人都站在她的對立面了！艾麗卡單膝跪地，深深的絕望，她腦海里浮現出一張臉，無論誰都會拋棄他，只有他不會，她可以肯定……
但是已經淪為所有人目中釘的她，真的有資格和他在一起？幫他豎立一群強敵，然後心安理得獲得他的庇護？讓他同時處在皇權和神權的對立面？讓他和親人決裂？讓他也眾叛親離？
「艾麗卡大人，我們願意追隨你！」被包圍的年輕法師說道。
艾麗卡一怔，低頭望著這些人稚嫩決然的臉龐，他們原來可以有很好的環境，卻被自己拖入這趟渾水……
這一切究竟是為什麼？！
「因為你的存在就是一個錯誤……」愛德華忍不住說一句。
錯誤？一言驚醒夢中人，艾麗卡明白了。她的身份始終處於一個矛盾中，矛盾被打破，就是這個結局。
她感激地看一眼愛德華，頭一次覺得這張臉不這麼討厭。既然如此，是錯誤，就要改正！
一點點亮光從頭部開始亮起，短時間之內整個人如同沐浴在強光之中……年輕的法師們驚訝地發現，這一刻他們與魔網彷彿近在咫尺，可以輕易施展記憶的法術。
只是轉瞬，艾麗卡身前就出現一道巨大的傳送門，這是群體轉移！在燃燒自己的精神海后，她成功施展出了這個法術。
這一次沒有人阻攔她，也沒人能夠阻攔，因為誰都知道法師施展這樣最後手段，就意味著犧牲自己。
艾麗卡的身體明亮如流星，轉瞬即逝。消失的還有被包圍的那群法師。她最後能做的就是幫這些跟隨她的人找到一個去處，她知道只有那裡這些人才不會受到猜疑。
「走吧……」那背影佇立一陣，聲音沙啞，頭也不回離去。
愛德華肅立躬身，不敢多說，也一併跟隨離去，
……
回到住處的海爾薇，被拖住整整一天，去完妖精花園，又去了圖書館，那位陛下公務繁忙，會抽出這麼一天時間陪她，所以她心情很好。
「你們怎麼在這裡？」這些人都是艾麗卡的手下。
聽完事情經過，海爾薇勉力平復心情，顫抖說道：「知道了……只是我現在還沒有資格帶領你們……」她只是典範之道的狂亂法師，這裡隨便一個人都有不輸於她的法術造詣。
得知艾麗卡的死訊，聰慧如她，也明白了自己父親讓她過去的意思。
沒有憎惡，沒有憤怒，只有無盡的悲傷。她從來做不到冷酷無情，甚至她的心還有些多愁善感。只是隨著時間的流逝，磨練會使她變得更強大。
她相信自己終會有一天，有資格繼承老師留給她的這份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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