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5. 八卦就是胡說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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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天要下雨，江斐叫小曾送來雨傘。小曾走後，童新華問三兒：「那些古書你是什麼時候看的？」三兒說：「其實我沒看多少古書，不是太感興趣。道德經是老先生講的，現在我也弄不懂，不喜歡故弄玄虛的東西。論語是老太太講的，從二年級一直講到我親爸去逝。我覺得論語相對容易些。老太太研究文字典故，挑有意思的講。老先生老太太從小就念這些東西，以為這就是大學問。小時候我也以為那就是大學問，長大了就不這麼看了。」

「什麼意思？」童新華皺眉問，「你是說那些東西不是學問？」

三兒斜了一眼童新華：「當然是學問了，世事留心皆學問。我以為不是大學問，學了沒什麼用。很多人拿它裝門面，說話的時候拽幾句。其實用大白話就能說清楚，幹嘛用晦澀難懂的古文說去？說完了還翻譯一下，耽誤時間。」大家笑笑。三兒也笑：「諸子百家的觀點多著了，有些還是相悖的，不過一家之言，後來被人神化了。尤其是儒家和道家，因為歷代黃帝吹捧，被拔到至高無尚的地位。城市稍微久遠點，就有孔廟，孔子被尊為至聖先師，萬世師表。孔老二要是地下有靈，肯定高興壞了。死前他可沒這麼風光。都知道喪家之犬吧？說的就是孔老二。皇帝為什麼尊孔？孔子說君為臣綱哪，有利於他統治天下臣民。道家講的是無為而治，也有皇帝遵寵，估計是懶皇帝，不進取；後來又被民間信奉，都想得道成仙長生不老哇，跟八仙過海里的八仙一樣。看過古代小說吧？最高境界是，功成名就之後又羽化成仙，飄然而去。修仙就修仙唄，還煉丹藥，皇帝也吃，這下更不得了了，大凡名山大川，必有修仙煉丹的道觀。其實道德經很短的，幾千字，結果被人牽強附會之後，變成無所不包的學問大成了。我在北京聽過所謂的德高之士宣講道德經，乍一聽，哎呀，想想吧，哎呀。」大家笑了起來。三兒也笑：「有些人看書不過腦子，被動接受，說什麼信什麼。」

「那古人說話還錯了？」童新華不服，「我覺得你說得不對。」

三兒特別地無奈：「我能不對，你能不對，古人為什麼不能不對？不會叔以為孔子老子真是神仙吧？」童新華眨起眼睛。三兒又說：「諸子百家的觀點，大部分都陳舊了，就算過去是對的，現在還對呀？用某人說的話說就是，要與時俱進。」大家又笑笑。

「我是不看書，」紀鐵林給大家派了煙，「不如打撲克好玩。」

胡小月感佩地自語：「二年級就看得懂古文。我現在也看不懂。」三兒笑道：「看不懂又不耽誤你過日子。」胡小月問：「那你還看哪？」三兒說：「三個年頭，老太太教我跟秋子學唐詩。我最先認識的字是鵝。鵝鵝鵝，曲項向天歌。老太太說，鵝在水裡游著，白毛浮綠水呀，紅掌拔清波，多美呀。美個屁！文人就是酸，沒見過世面。」大家笑出聲來。

「真沒見過世面。」三兒說，「綠水清波是深塘流水，沒鵝。鵝鴨在淺池裡玩，在水底呷東西吃。只要有幾隻鵝鴨，那塘革就完了，塘水渾濁，少有魚蝦，岸硬光禿，不見青草，吃光了。關鍵它臟，走哪兒拉哪兒。我小時候叫我媽養鵝鴨，少養雞，雞圈養。」

胡小月問：「為什麼？」三兒說：「鵝鴨食量大，圈養養不起，放養，早上出去傍晚才回來，不在門口拉屎；雞在門口晃，不圈到處拉。」童新華說：「有經濟頭腦。」

「我也沒見過世面。」紀鐵林也笑，「三兒，老先生教什麼？」

「黃老學說唄，」三兒說，「他迷信這個。起先老先生看不上我跟秋子，調皮，徐庄人叫我們害鬼。後來老先生髮現我背書厲害，一個字不懂，背得透熟爛滾，然後跟老太太兩個人教我。老太太神經衰弱，在家休養，閑，沒事就盯著我跟秋子，教這教哪的。」

胡小月呵呵地笑著：「到清水住著之後，聽到許多關於你們的英雄故事，偷雞摸狗打架鬥毆什麼的。」三兒搖搖頭：「沒偷雞摸狗，偷吃的，黃瓜白瓜，桃兒棗兒。別人門前曬的東西也偷，不是好東西，就山芋干生瓜子什麼的，秋子小時候饞嘴。打架是這麼回事，小時候我跟秋子睡一床，他們編順口溜編排我們，見面就喊，不服氣打唄。」胡小又笑：「我知道什麼順口溜。」三兒也笑：「其實我不調皮，秋子調皮，禍事都是她惹的。比如那雞好好的找食吃呢，她非去轟一下；豬也睡得好好的，她非要踢一腳。秋子她爸是供銷社幹部，供銷社當時火哇？神氣。童叔都找秋子她爸買緊俏物資。」童新華點頭笑道：「是這麼回事。」

風涼颼颼地吹著，薄雲下的天空，一片清朗。童新華說：「現在這天氣預報真准，說沒雨就沒雨，有雨也被風吹跑了。」紀鐵林說：「天氣預報是科學知道吧？你以為是那什麼破道士胡說八道騙人錢財呢？小梁就喜歡求籤問卦，哪回也沒準過，哪回也沒不準過，說了跟沒說一個鳥樣，他媽的真是八卦。」大家笑笑。紀鐵林接著說：「我是不信那些鬼東西，特別煩現在街上那些擺攤算命看風水的，穿個道士衣服，舉個八卦幌子，跟八怪一樣。他要是算得準的話，他還擺攤算命賺那幾個小錢幹嘛？早他媽的發財了。」胡小月鬱悶地問：「好好的扯算命的幹嘛？」紀鐵林翻眼道：「你比我還不喜歡看書。你說扯算命的幹嘛？三兒跟老童說的那老子，就是算命的祖宗。老子也是騙人的知道吧？跟那什麼道士是一路貨色，要不都說八卦八卦呢，八卦就是胡說八道。」大家又笑了起來。紀鐵林說：「本來是呀。」

「還是紀叔厲害，」三兒說，「一語道破天機，真乃高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