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現在進行時

第十九章:現在進行時

「停~!」

開機沒多久,開心就被迫喊了第一次暫停,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他是導演,他是老闆,是劇組的靈魂,但也是一個新人。如果他的掌控能力不足,讓人看出他只是一個習慣嘴上跑火車的繡花枕頭,那麼此前辛苦搭建起來的拍攝秩序,也會瞬間出現各種糾絆。

斯琴高媧也看著向自己走來的小導演,面露疑惑,「導演,哪裡不對了?」在劇組工作時候,她是很維護小導演的顏面,從不直呼小小開的這個諢號。

開心和顏悅色道:「是表情不太對呢阿姨,你的笑容太善良了。」表情卻很認真。

「善良?」斯琴高媧習慣性推了推眼鏡。

她本就有戴眼鏡的習慣,正好電影中角色同樣如此,演起來沒有絲毫違和感。儘管平時為人很和善,可演了這麼多年戲,總會有自己的一套理解,搖頭道:「我不太理解。這是個幫人寫信的職業,對顧客總不能冷著臉吧。」

「阿姨,你想要聽我講個故事嗎?」開心耐心的解釋著。

「你說,我聽著。」

其他工作人員或漫不經心的守在崗位上、或眼睛直勾勾看著導演,有表面恭敬心裡不屑的,有純粹工作無思無想的,也有純粹看熱鬧的,都在看他如何發揮。

開心卻渾然不覺,自顧自道:「你知道我們學拍電影的都有一堂觀察課,被要求要在鬧市區觀察有意思的行人,然後寫一大堆自己臆想的觀察日記,我也有觀察人的習慣……那是兩年前的一個夏天,我還在讀書,暑假和同學到拉斯維加斯去玩。有一次,我們在賭場外的大廳等人,大門裡出來了一個女人,年齡大概有五十多歲,一副皮包骨頭的身架卻穿了一身妖艷的紅,她手裡夾著煙,旁若無人的從我們的面前走過,樣子又老又醜陋,臉上的狀容極濃。我這個年齡,去了拉斯維加斯,應該看身材火辣的美女的。但就是這麼一個人,渾身卻有著說不出的吸引力,彷彿從一部電影中走出來的一個故事。使得我一直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走廊的盡頭。」

「後來,我們在旁邊的酒吧里又遇到她,這次卻是同一個同樣老且丑的男人在一起。她坐在那裡,一言不發,只是一個勁的抽著煙,那男人也是一幅老浪蕩子的模樣。我是個學拍電影的人,於是對這個女人充滿了好奇。我很想知道這樣一個女人背後的故事是什麼,會擁有那樣的眼神。我的同學也注意到她,於是就對我說,『看那邊那個女人,一定是個常年沒有男伴的老妓-女。』」

「你演的這個角色名字雖然叫阿朵,可她背後是一個什麼樣的真實形象呢?我不知道,也沒有編過。但我猜她的過去一定不會好,否則現在不會穿著很樸素的衣服,在這裡擺攤寫信。」

斯琴高媧面露思索,「你繼續講,這個人物是從你那次靈感中脫胎出來的?」

「也對,也不對。」

開心的回答卻模稜兩可,「在我的構想里,候車大廳里第一眼看到阿朵的時候,她是坐在一張桌子後面替人寫信,鼻樑上架著一付眼鏡,裝模作樣的讓自己顯出一幅善良的樣子來,以騙取路人的信任,好利用他人的希望,為自己換來一點活命的錢。」

「這是一個真實的社會,我不想去粉飾-太平,給人虛假的希望,也不會故作含情脈脈。因為,人哪怕有再多的夢鄉,最後還是要面對自己真實的生活。」

「阿朵的顧客都是目不識丁的生活在社會底層的人們,他們對她眼中偶爾滑過的一絲狡詐絲毫沒有洞察,或悲傷或幸福洋溢的在她面前訴說著自己的各種嚮往……你看他們的眼神該是什麼樣子,可以有很多,但絕對不是善良。她是個騙子,她想郵寄哪封信就郵寄哪一封,她沒有隱-私觀念,喜歡拆別人的信來取笑。您懂我的意思嗎?」

「只需要一個帶著虛假表情的眼神,不需要笑。」

「她坐在那,帶著她的過去,而我的這部電影,就是講述她的未來。」

斯琴高媧有點被他的長篇大論鎮住了,這小子好能說,卻給她出了一道難題。她演這麼多年戲,頭一回遇到這麼難纏的小傢伙。

眼神…

過去的…

真實的生活…」

她默默的想著,就這麼坐在那裡不動不響。開心沒有再開口,整個劇組都安靜等著她。劉葉跟她相處一天,也已經感情不錯,他知道這是真正的演戲,不是學校里那些作業。興奮的嘴唇發乾,眼睛卻直勾勾盯著場中。

半晌斯琴高媧抬頭看了開心一眼,平靜道:「再試試吧。」

開心也很興奮,卻不能表現出來,他也想被震一下看是什麼感覺。

「action!」

重新開拍,一如既往的鏡頭語言。背後是穿梭不停的模糊人影,鬧中唯有一點靜,就落在這一方小小的書桌前。變焦就能實現這一現象,可知道什麼時候轉換焦距最好的,也不會太多。

作為本片攝影師的趙小鼎,雖然才初涉電影拍攝不久,可現在已經表現出一個頂級攝影師的鏡頭感了。攝影師在劇組中多半是沉默的,他們習慣用鏡頭來說話,這也是所謂的鏡頭語言。

一個優秀的攝影師,通常可經由攝影機所拍攝出來的畫面看出拍攝者的意圖,因為可從它拍攝的主題及畫面的變化,去感受拍攝者透過鏡頭所要表達的內容——「我的鏡頭會說話」。

一段好的鏡頭,能讀懂出許多意境,這需要導演和攝影師多方溝通和努力。

「葉蘇,真恨我這輩子冒遇到過你,給你寫信,是你兒子天天整天鬧拿他冒辦法才寫的。」麗娜的扮演者也是天天扮演者小康的母親,農民工刻苦的痕迹都寫在臉上,一事不煩二主,開心覺得這對母子很適合這兩個角色,也可以讓小康從一開始就放鬆……在電影中同樣飾演一對母子不是很有意思嗎。

這個角色鏡頭並不多,起初她並不想出鏡,一個在工地里提灰桶的小工跟拍電影,怎麼看都是兩個世界。

開心給她開了一千塊的片酬,她仔細考慮了三分鐘,就忐忑的答應了。

現在看來,完全是本色表演,一臉獃滯的念著台詞,臉上的表情十足真,這正是開心需要的。尤其是小康還配合的在旁邊露出調皮的笑容,鏡頭對準他,彷彿就是在說:沒錯,就是我讓媽媽這麼乾的。

麗娜也漸漸放鬆下來,表情帶了些笑容,看起來像是害羞,也似在憧憬:「我說你不負責任,可小孩子還是想見你,他想找個機會跟你見上一面。他想要到去你那住些日子……」

「住些日子?」

斯琴高媧忽然抬起頭,已經不能算漂亮的眼神里,不經意間透出冷漠和嫌棄,「似乎是個麻煩活。」

看到這個眼神,監視器后的開心興奮得直捏起拳頭,不愧是人民藝術家,「太棒了。」一邊偷師的劉葉看他這副過激反應,都可以拿奧斯卡小金人了,心裡腹誹不已,「有必要這麼激動嘛。」

「是的,我可以送他去你那兒,還可以見見開開和葉葉……實際上大姐,其實我是想讓那個傢伙來這裡找我,可我不知道怎麼說。你比我會說,你說我怎麼才能讓他過來。」麗娜繼續說著台詞,有農村婦女特有的害羞和不好意思。說出口后,卻是一番憧憬的期盼。

斯琴高媧一臉麻木,似乎像是個認真記錄的人,眼神里卻是不耐。她已經被調皮的天天不停用陀螺敲打她桌面的舉動攪的有點煩躁,一把抓住放在一邊制止了天天,「我怎麼知道怎麼才能讓他過來!」

「我求你幫幫我吧……」

「我看你還是想好怎麼說,再來找我寫信吧。」

麗娜依舊一臉憧憬,「說實話,我還是非常想他的。」

「好吧。你是想寫的書面一點,就像電影里寫的情書那樣。」

斯琴高媧隨手抓過一張稿紙,敷衍的快速書寫,邊寫邊念道:「葉蘇,其實我真的非常想你,我希望清晨起來你就坐在我身旁,但願我們的感情海枯石爛永不變。但願我們能白頭到老……我很快就要到你那去了,愛你的……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

「阿娜?好,阿娜。好了,就這樣吧。需要我幫你寄信嗎?」

「砰砰~~」

天天只是個小孩子,哪裡坐得住。又抓起自己的陀螺,在桌子上敲敲打打。

斯琴高媧再次抓起,直接丟到地上。

小孩子立刻用冷漠的眼神看她,其中的厭惡和不信任根本就不需要演。

「兩塊錢,只寫信不負責寄信是一塊錢,一共是兩塊錢。」

麗娜付錢,天天已經撿起了自己的陀螺……監視器後面的開心既興奮又緊張,「好,該你說台詞了,小康,可不要掉鏈子。」

好在小康雖然調皮了點,卻依然記得給他買糖果和很貴冰淇淋的導演叔叔的叮囑,及時的說出台詞,質問道:「媽媽,你怎麼知道他會把信寄出去,我看見她根本沒把信放進信封里。」

斯琴高媧筆下忽然一頓,一抬頭,從眼鏡後面透出心虛的目光看向兩人。幸好麗娜訓斥了孩子,道:「真沒禮貌,她可幫了我們大忙。」

「下一位,再見。」

「停!」

開心情不自禁叫了一聲好,「好~」

斯琴高媧臉上露出如釋重負的笑容,「這個活還真不輕鬆啊。」

「阿姨您辛苦了,再接再厲。」開心拍著馬屁。

「叔叔,我演的好嗎?」小康聽到誇獎,也跑過來炫耀,卻本能的不去看一旁的斯琴高媧。雖然是演戲,可剛才被丟掉陀螺的一幕,他可沒忘呢。對小孩子的這種反應,斯琴高媧也只能苦笑了,現在想想,當初開心不讓他們提前交流,估計作用就在這了。

開心對小孩子自然不會吝嗇誇獎道:「演的很自然,但不能驕傲,告訴叔叔今天想吃什麼就給你送過來,這是劇組特地給你的加餐。」

「我想吃烤鴨……只能一個人吃嗎,我想跟我媽一起吃?」

「呵呵,你還是個孝子呢。」開心誇獎道:「沒問題,我想你一個人吃不完整隻烤鴨。」為了讓孩子不會懷疑他也跟戲中只寫信不寄信的阿朵一樣,開心當著他的面叫來劉葉,「那個誰,中午開飯前去買一隻烤鴨過來。」

「我去~你使喚人還真不客氣。」劉葉撇嘴嘀咕。「導演,這可得加薪啊,你看我幹了多少活。」

「少廢話,賞你一塊錢跑路費,快去。」開心照著他的屁股抬腿一腳,把這傢伙趕走。男配角鬱悶了,可誰在乎,男主角高興就好。

小孩子是很敏感的,開心的特殊對待也讓他意識到自己很重要,卻也能不失禮貌,對劉葉喊道:「謝謝叔叔。」

剛才還一臉不滿的劉葉,面對孩子的笑容,馬上舒緩了,「不用謝,小康,好好演,大家都看著你呢。」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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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劇大爆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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