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為官的藝術(求推薦票)

第三十二章 為官的藝術(求推薦票)

劉渙而今隱隱約約覺得自己變壞了。按他給黑娃說,賺來的錢是要拿去「救人」、拿去「普度眾生」的。可而今他果真有了錢,還是一筆大錢,也沒有見到他拿去救什麼人過,反而是遇到了當官的,就慷慨豪邁地送給了人家。

這送就送了,偏偏他還不吝誇讚之詞,把那邪-惡的想法說得高端大氣上檔次,人家當官的也總是抵擋不住那金錠子的誘惑,一聽他說得有理,又是個小兒郎的肺腑真誠之言,便也理所當然地受之不卻了……

這不,他與鉛山縣的主簿聊了一陣,自從給了人家金子以後,人家主簿大人對他的看法也從地下升到了天上。

先是狂妄無禮、接著是懵懂無知、再接著是尚且可救、後來直接變成可造之材……等到金子揣入懷中,劉渙的形象卻變成了一個敏而好學,知錯能改,謙遜有禮,心懷報復的好兒郎了……

主簿與劉渙寒暄一陣,稱呼也變了,劉渙稱主簿為先生,稱自己為小子;主簿也不再本官本官的枉稱,對劉渙的叫喚也變成了孩子,好孩子……

「好孩子,實不相瞞,今朝知縣大人早已料定你會來此處。故而派我先來打探一番,果然遇到了你呢……」

「先生所言,小子有些糊塗,我與知縣大人可是素昧平生啊,他如何識得我,又是如何料定我今日要來的?」

「呵呵,這個嘛,現在卻不能告知你。知縣大人說你聰慧敏捷,定能想得明白的。而今叫我前來接待你,他已然等你多時了。」

「哎呀,先生說話,可是越發玄乎。」

「不必在再客套了,隨我來吧……」

果然,劉渙隨主簿的指引,朝縣衙左首邊穿入巷子,走得不遠忽一轉彎,便見得一處庭院深深,古樸自然,整潔乾淨的院落。

到了正大門,左右兩邊寫著一副對子,正是「從容入世、清淡出塵」。

扣了們,又通過老管家的接引,二人進得院中。到了正堂,管家招呼二人坐下,沏了茶水,便朝裡屋去叫知縣……

劉渙心底也在打鼓,這是要見到鉛山縣的「縣委書記」了,也不曉得他到底是何方神聖。那主簿卻顯得泰然許多,想必是與知縣長期來往的老熟客。

卻還在二人各懷心思之時,但聞哈哈一笑,一陣詩書之聲朗朗傳來,人未到,聲先至。

「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害得二位久等,倒是老朽不對……」

之後就看到一個熠熠生輝的老頭到得正堂而來,他青衫磊落,剛正的臉龐顯得飽經風霜,知命之年的痕迹是留在了他的臉龐,卻似乎沒有留在心底,其步履之間,顯得有力而穩健。

劉渙獃獃地站起了身,暗道不好,「這不是那日在縣衙門口見到的老者么,我日.他個仙人,這老雜.皮可真會裝,把小爺也給騙了……」

主簿微微欠身,行了一個官場之禮,道:「知縣大人……」

知縣呵呵一笑,輕輕扶起主簿的手臂。這個年輕人在他眼前,也只是個「小夥子」呢。主簿隨即依勢起身,又按知縣的指引坐下,正是正堂的左下首……這一切行雲流水,但彬彬有禮又不失大氣。做法也很講究,主簿與劉渙二人今日都是客人,但有長幼尊卑之分,主簿年長,又是縣衙官吏,故而坐在左邊,正是左尊右卑的道理……

劉渙只是低著頭,獃獃地站著,也不說話,臉上青一陣紫一陣的,顯得無地自容。

知縣又哈哈一笑,道:「劉相公別來無恙呀。」

劉渙這才煥然大悟,從意料之外的羞愧與憤恨之中驚愕過來。支支吾吾地道:「小子前日對大人無禮,還請贖罪!」說完就跪了下去,他本不想跪的,可而今不過一介草民,又是無禮在先。心一狠,但想跪就跪吧,男兒膝下有黃金呢……

知縣笑呵呵地授了他的跪拜之禮,卻不是為了耍威風,而是輩分和等級實在高出劉渙太多。就算他劉渙是個天之驕子,是要翱翔九霄的高人,而今也只不過一介黃口小兒,禮儀還是要的。

「呵呵,快快請起,你這般模樣,哪裡像是寫出『少年強則大宋強』那等豪邁文章的人,別讓老夫瞧你不起。」

知縣一開口,既瞬間瓦解尷尬,笑呵呵的語氣當中,楊了自己的官威,給了劉渙的面子和台階,實在是一舉兩得。重要的是他從來只是以「老夫」自稱,卻沒像那主簿一般,開口就是「本官」。

劉渙心中驚覺,這便是為官的藝術了,看似平淡無奇的一句話,從不同人的口中說出來,都是不一樣的效果。

「多謝大人,小子惶恐,那日實不知大人之真面目,到底有眼不識泰山了。」

「誒,別老是以『大人』稱呼老朽,你若看得上,叫一聲前輩,也是老朽的福氣了。」

「小子不敢!」

「不敢?你有何不敢的,你以次充好賺人黃金,又報官設計殺人,你是膽大包天,卻還枉稱不敢……」

「哎呀,前輩這可誤會小子了,我從沒以此充好過,賣給那賭坊的東西確實是絕世罕見之物啊。至於設計殺人一說,就更無從說起了,莫非小子只得任人宰割不成。」

「哈哈,卻還和老夫狡辯,你那花花腸子幾斤幾兩,我看不出來么?」

「哎,前輩若是不信,你把你查封而得東西拿來,小子現場證明就是了。」

「你怎知老夫已然查封了你那所謂的『絕世珍寶』?」

「這……大人不是說我『以次充好』賺人黃金么……」

主簿和知縣相視哈哈一笑,頓感無奈,便命管家將那副竹塊般了出來。

劉渙蹬鼻子上臉,抓住幾人的好奇之心,說明了那東西的使用之法。

知縣一聽半懂不懂,主簿也是雲里霧裡。

劉渙再請求知縣老爺找來一人,四人圍成了一桌……

燈影黃昏,老管家撥了好幾次焰心,知縣的書房中就時不時地傳來「嘩啦啦」的聲響……

「不好意思,我胡牌了,小子,這可是你放我的清一色,拿錢來……」

「前輩是手氣好,今日真是力壓群雄了,小子怕要血本無歸。」

「算了,你少裝了,你得了人家黃金五百兩,怎好意思一個人花了。以這種方式上繳一些給官家,我也好寫文書呢……主簿以為如何?」

「恩,大人所言極是!」

劉渙無奈地搖搖頭,這老兒也是太直白,打的「公關麻將」都被他識破,識破了又要說出來,這人要麼是為官的藝術水平太高,要麼就是牌品太差。

「小子,我在撫州有一本家,你可認識?」

「前輩這無端端的問題我哪裡知曉……哎呦,我要碰牌,不好意思了主簿先生。」

「本家有一人,叫做趙琦瑋,和你是頗有淵源的,你當真不知道?」

「趙琦瑋?小子卻是沒有聽說過呢。」

「哼!你既然不認識人家,你抄那什麼『黃酥手、黃藤酒』給人作甚……哎喲,不好意思,大對子自摸……」

「啊?前輩你識得那人?」

「都說是本家,哪有不認識的道理,快給錢……」

「前輩,那人叫做趙琦瑋么?」

「如何?你喜歡了那姑娘?」

「我……哎,就中緣由,我如何講得明白……」

「呵呵,不要緊的,你若喜歡,老夫給你做媒,但有兩個條件你必須滿足,一是說媒的酬勞,要黃金五百兩,二是你必須考上功名……琦瑋那孩子,是詩書世家,不可能嫁給一個無所作為的人……」

「黃金五百兩?哎,算了吧,你就是把我賣了,也換不來把么多錢……」

「少裝了,你不是才賺了黃金么,不多不少,剛好五百兩呢……」

「哎喲,我的知縣大人,青天大老爺,從和你打牌以來,輸給你的黃金已然將近一百兩了,我哪裡還有五百兩?」

「哼!是么?可人家主簿給我的都是銅錢、都是瑣碎銀子,誰叫你給的黃金了?」

「我……也好,反正我也沒想找你做媒。」

他二人對話,主簿聽得清清楚楚。他心中自然明白,知縣老爺所言的趙琦瑋,便是撫州趙汝愚,信州知州、朝廷著作郎,乾道二年的狀元郎。那可是皇家血脈的人,一般人是熱也惹不得的。這小子,招惹了人家的幼女,卻還一副弔兒郎當的模樣,不知道他是傻呢?還是傻呢?

幾人又打了幾圈,劉渙也終於達到了「花錢消災」的目的,主簿贏了不少,但摺合下來,也就十幾輛紋銀,另有銅錢幾許。另外一人卻稱是知縣的侄子,他輸了不少,但表現得低調謙遜,很少談話。一出口儘是些「不敢」、「贖罪」的鬼話,好沒意思。在劉渙邪-惡的操作下,知縣老爺成了最大的贏家……

夜已深沉,該用晚飯了,知縣的侄兒稱家中有事,先行告退。主簿以君子自稱,臉皮薄,不好意思打攪知縣。

最後剩得不要臉的劉渙,說要嘗嘗縣衙老爺的官飯是個什麼滋味,便留了下來……

「小子,我算了解你了,你這人雖滿腹經綸,一腔才學,但做人處事最是幼稚,一不小心便蹬鼻子上臉。無恥得緊,最不像個君子行徑。」

「嘿嘿,一回生,兩回熟。難得前輩這般青睞,而今又逢新歲,將近元宵,小子哪裡敢輕易放過向前輩學習的機會。」

「學習?這詞雖好,但卻不是你的本真之言,說吧,有什麼事情要老夫幫忙的,只要於國於民用得上,老夫定不推辭!」

「我說前輩是深山裡的老狐狸呢,小子一點心思就被你猜出來了。」

「哼!你敢出言諷刺老夫,告訴你,在這鉛山,還從無一人敢這般對我,你實在太過分了,滾!」

「前輩……」

「滾!若再無恥,老夫命人將你亂棍打出!」

「撲通」一聲,劉渙跪到了地上。也不曉得這老兒為何突然間大發雷霆,真是變幻莫測。他只是求饒「不敢不敢,贖罪贖罪」。

老兒鐵青著臉,憤恨道:「哼!要老夫原諒你,卻也可以,你得拿點東西出來。」

劉渙一聽,這他.媽是活生生的敲詐勒索,是強盜行徑……

「小子……小子實在是沒有半點錢財了……」

「哼!哪個要你的錢財?老夫要的是你肚子裡面的才學!」

「哦,好說好說……」

劉渙九死一生,再不敢放肆,微微起身而來,也不敢再去碰那桌子上的酒菜了。

「呆著作甚?莫非你還想吃一杯?滾,去書房,那裡文房用具樣樣俱全,在我吃好飯時,若你寫不出點東西來,別怪本官無情!」

劉渙一聽不得了,老兒連「本官」都用上了,看來確實是生氣無疑。他哪裡敢久留,撒丫子跑了……

見劉渙跑去書房的身影,知縣老兒無恥地笑了,笑得那般燦爛,那般幸福,好像許久沒有這種虐人的爽快感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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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日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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