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好不容易周呈煦念到口渴跑去喝茶,以為可以歇口氣時,周繍春立刻接棒上場——

「凌春姊,我知道你向來是隨遇而安的,但你哪兒不去,偏巧進了人家護衛的房,這不是存心要害人嗎?」

「我……」

「四哥都說了,那日你還誤認人家就是相公,結果昨兒個睡到人家房裡,你到底是看上了那人,還是要逼你家相公殺了他家護衛?」

「綉春,別胡說了,凌春姊肯定是迷了方向,走累了挑一間房歇息,不小心睡著了而已。」周錦春低斥了聲,替周凌春挽回些許顏面。

周凌春驚詫地望著她,從不知道錦春這般了解自己,猜得雖不中亦不遠了啊。

好吧,看在大夥都沒發現她是打算做偷襲她相公這般不容於世的醜事,她就任憑他們圍剿。

是說真的好丟臉,她以為那間房是殷遠的寢房,誰知道竟是那名護衛的,不知道殷遠會不會真以為她在挑釁,最終還害了那名護衛?

沉思的她壓根沒發現周呈煦喝完茶后又劈頭開始罵起,徑自盤算今晚的計劃,驀地察覺有道視線看著自己,順著視線望去,就見周錦春正忙著手上的工作,而站在她身旁的周呈陽淡睨她一眼后便收冋目光。

嗚……三哥還是不打算跟她說話嗎?

她喪氣的垂下臉,覺得自己真是內憂外患一起來,沒人知道她內心有多苦,以往總是三哥和她分擔、聽她吐苦水的……餘光瞥見周錦春不著痕迹地靠近周呈陽,她撇了撇唇,無奈的直朝內院而去。

「我還沒說完,你是要去哪?」周呈煦像罵女兒般的追了過去。

「四哥,誰當家?」她冷著臉回頭。

「當然是你。」

「那就給我閉嘴。」她好歹是個當家的,留點面子給她會怎樣嗎?

「問題是你三更半夜不睡覺,還跑到人家房裡去,你到底有沒有想過要是對方心懷不軌,你會落得什麼下場?你是打算要害姑爺大開殺界,甚至成為周家第一個被休的女兒?你要知道——」

噢!周凌春氣到跺腳,乾脆用跑的。

嗚嗚,她要找個地方躲起來哭一哭!

周家女兒向來是堅強的,哪怕有淚,擦乾便是,該做的事依舊不能擔擱。

夜色中,周凌春快步閃進林子里以避開周呈煦,瞧他飛步直朝前奔去,她不禁撇唇哼笑了聲。

哼,就不信甩不開他!

竟敢把她看得牢牢的,壓根不聽她的話,說什麼就怕她又睡到人家床上去……

今晚她確實要睡到她相公床上,要知道這種勇氣不是常常有的,她必須一鼓作氣以免夜長夢多,她心裡其實也是很忐忑的。

是說接下來要往哪走?

她環顧四周,直覺得陌生得緊,這片林子……眼前是盛夏,但入冬后肯定會綻放一片賽雪白梅吧。

唔……她這幾天有走到這附近嗎?

唉,為了甩開四哥,搞得她分不清東南西北的跑,眼下她要上哪去找她昨晚繫上的紅綉線?

不多細想,拿出懷中預藏的紅綉線,她勾彎了唇,開始比照辦理,在小徑旁的矮叢花草上繫上紅綉線。

嘿嘿,至少可以不讓她迷路,對不?

要是真的空手而歸,也許她還可以早四哥一步回易福樓。

她邊走邊系,一點方向感都沒有,走得很隨性,也不知道到底走了多久,突地聽見水聲。她眉頭微擰起,想起昨晚去到那座人工湖泊時,湖面風平浪靜得很,一點水聲都沒聽見,那這水聲是——

周凌春作賊似的躡手躡腳朝聲音來源走去,就見一片高聳林木後頭竟有座高大的假山,假山上頭有竹筒引水,水在上頭蓄滿了便如瀑布般滑落池子,而池子里……她驀地抽口氣,漂亮水眸直盯著水中那雪白的裸背,一頭長發如烏緞般披散至窄收的腰。

池邊懸挂一盞風燈,昏黃燈光映亮那男人的背影,教她傻了眼。

她想,她該要轉開眼,因為不管這個男人到底是誰,她都不該看,然而在這如墨的夜色里,昏黃光線映照下的身影彷佛墜落人間的仙人,哪怕一個背影都擁有無邊法力,教她怎麼也轉不開眼,直到遠處傳來細微的打鬥聲,教她不由回頭望去。

她的耳力不算好,但那打鬥聲還夾雜著低斥,那聲音分明是四哥的聲音啊。

這是怎麼回事?

她欲離去,下意識回頭再看一眼,就見男人已經慢條斯理的走上池岸。這一回,她終於看清楚男人的面貌,就連他的正面也瞧得一清二楚……相公啊,你真是太豪氣了,就這樣不遮不掩的,要我把眼睛擱到哪去……

嗚嗚,她看光光了,可是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她只是回頭!就在她暗暗低泣時,她頓覺殷遠與她對上了眼,而後若有似無地哼笑了聲,展臂任由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護衛替他穿衣。

欸,他剛剛那眼神,該不會他打一開始就發現她在偷窺?

「小姐!」

她的思緒被逼近的腳步聲打斷,回頭就見周呈煦追著兩個黑衣男子而來。

不及細想,她朝前奔去,大喊著,「相公,快走!」

殷遠懶懶睨她一眼,身後的護衛早已如凌空箭翎竄去,幾乎同時,懸在池邊的風燈熄滅,眼前頓成一片黑,周凌春腳下踩空,直挺挺的撲進池子里。

「小姐!」周呈煦毫不猶豫地躍入池中,單手將她撈出。

「四哥,你怎麼沒去幫忙?」她喘了口氣急問著。

周呈煦沒轍地閉了閉眼,往後一指。「處理完了,你別往後看。」

周凌春沒去看,只因夜風已經吹來陣陣血腥味。「那你呢,你沒事吧?」不管自己渾身濕透,她著急地在他的臂上肩上摸索著。

「我要是那麼不濟事,怎麼當你的護衛?」周呈煦沒好氣地道。

「那些人……」

「歲賜,到長壽居。」

「是。」

幾步外的殷遠淺而冷的下了命令,那護衛隨即足不點地地朝前奔去。

「姑爺在外與人結了不少仇啊。」周呈煦悻悻然地道。

結仇就算了,要是因此連累到自己家小姐,他有幾條命都不夠賠!

「不過是些不長眼的蟲子罷了。」殷遠神色淡然地睨他一眼,目光緩緩落在他身邊的周凌春,突地像是嗅到什麼味道,朝她走近兩步。

周凌春還以為他想要安撫自己,卻見他又停在原地。風燈熄了,她根本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正疑惑著,又聽周呈煦噙怒質問。

「姑爺方才是故意彈熄風燈的?」明知道小姐朝他的方向跑去,他卻故意彈熄風燈,分明是要害小姐踩進池裡。

這溫池是不深,但要是小姐不懂洇技,想淹死在這池子里也不難。

「是故意的,但有蟲子飛來,滅了燈火才能防止蟲子撲火,有問題?」他像是笑著,笑意卻未達那雙魔魅黑眸。

「方才我在守祿閣外瞧見一抹黑影,像是蓄意引人前來,姑爺到底是何居心?」他雖是粗枝大葉,但不代表他會傻得不懂方才的一切是刻意安排而非巧合。

殷遠輕笑出聲。「周護衛這說法聽來極為古怪,好像在暗示我故意把麻煩招來這兒,像是要除去誰……可問題是,我的護衛把人引來這裡有何錯?畢竟來者要找的是我,而我又怎會知道你家小姐在林子後頭偷窺?」

周呈煦相信自個兒的直覺無誤,可卻提不出更強而有力的證據,又聽見他說小姐偷窺……「小姐,你剛剛在偷窺?」周呈煦覺得自己的聲音壓抑得快要分岔了。

「沒,不……我……」是啊,她真的偷窺了,但她不是故意的,這是巧合!

聽她吞吞吐吐,周呈煦只能強迫自己不斷吐納壓抑連番而來的各種情緒,而後朝殷遠一拱拳。「小姐渾身濕透了,在下先帶小姐回易福樓。」

「既是她的護衛就將她看牢些,要是在府里出了事,與我無關。」那柔滑裹著笑意的嗓音在水涼的夜色里,教周凌春不自覺打了個冷顫,但她無暇細思,因為她最親愛的四哥正拿一雙眼將她往死里瞪。

她縮了縮肩,實在不想放棄今晚的大好機會,於是硬著頭皮道:「相公,這幾日我忙著熟悉殷府,不慎誤闖相公院落,又瞧見相公入浴,不如明兒個晚上我擺個酒席給相公賠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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圓房這麼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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