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白梅香

第九十三章 白梅香

日本,德川幕府末年(1962)。

「是服部大人回來了,這一次任務的時間比往常要短許多,就算是京都府也攔不住服部大人呢。」

風雪灌進了推開的木屏,客棧里一下冷了許多。女侍裹了裹和服領口,躬身微笑著望向木屏前的黑衣青年。

屋外的風雪有些大了,可青年似乎沒有察覺到寒冷,直到女侍又一次呼喚他的名字,他才醒轉過來。

「服部大人,屋外天冷,還是快些進屋吧。」

青年將木屏無聲拉上,取過女侍遞來的白毛巾稍稍擦拭一下臉頰,沉默著往內堂走去。

「我總感覺服部大人跟別人不同,呆在他身旁比在外面要更冷些呢。」

「也只有木子姐姐敢跟他說話。」

待青年走遠后,幾個年輕的女侍湊在一塊竊竊私語,不時傳出陣陣嬌笑。

那被喚作木子的女侍輕聲訓斥一句,「塊去準備晚飯,大人們都等久了。」

年輕女侍們鬨笑著散了開去。

「服部半藏。」木子暗念道,望著空蕩樓角的目光里有著一抹淡淡的狡黠。

時近黃昏,已到了晚飯的時刻。

客棧飯廳里擺滿上了兩排木質小案,一個個身著武士服的男人跪坐在木案前,大笑著來回勸酒。

他們是一群特殊的人,是這個混亂年代里最接近死亡的人。政府軍的爪牙無時無刻不在搜尋他們的下落,而他們則在一個又一個短暫的空隙里謀求一份偏執的光明。

德川幕府的統治必將隕落,新的時代就要來臨。為了親手締造那個偉大的時代,就要先學會與死亡為伴……哪怕這是一個無人想與之會面的同伴。

在空閑的時候酣暢飲酒,痛快高歌,品評曾見過的美妙女子……世人眼中的輕浮傲慢,卻是他們賴以為生的排解的手段。

就算不刻意去想,刻意轉移注意力,也同樣會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去經歷那一個個熟悉又鮮血淋漓的夢境,再驚恐的喊叫,滿頭大汗的醒來。

習慣了,習慣了周而復始的噩夢,習慣了出發之前漫長煎熬的等待,也習慣了染在肌膚上,怎麼也洗不去的血腥味。

為了締造那個新時代,為了掃除維新軍前路的障礙,為了共同的理想而選擇了無休止的暗殺后,他們的名字消失了。政府軍絕不會公開這些叛亂分子的姓名,新政府同樣不會將其記載在未來的花名冊上。當他們決定滌盪黑暗,為光明而戰之時,曾作為人而存在的他們就已經消失了,變成一個雖有肉體,卻再也看不見的透明人。

在夾縫中生存的他們無疑也是這個混亂時代里最悲哀的一群人……光明與黑暗同時拋棄了他們。

所以,空閑的時刻往往是無比寶貴的,他們可以像常人一樣選擇打發時間的方法,這讓他們看起來能真正的像一個平凡人。很少有事情能阻止他們的狂歡,但當屏風被拉開的時候,武士們忽然間沉默了。

青年坐在他一貫坐的小案后,那是兩排木案的最後手,他習慣靠著牆落座,這可以讓他感覺到一絲可憐的安全感……即便周圍都是與他等同的武士,這也不能給他帶來多少安穩的感覺。

青年吃東西總是吃的很快,這也是他與其他武士們迥然相異的地方。若是允許,武士們總能在飯桌上消磨很長一段時間。

就在他欲要離座的時候,坐在側手旁的一個中年瘦子湊過頭來,悄聲說道,「野倉大人讓你入夜去他那一趟。」

青年點點頭,起身離去,他並未注意到中年瘦子眼中的曖昧,可就算他注意到了,也不會多做在意。

飯廳里又開始活躍起來,比剛才更加吵鬧。

青年緩步走在長廊內,他已習慣於命令,也習慣了隨命令一同到來的殺伐。今夜又要有一個新的命令,應該是暗殺某個政府要員吧。青年想著,看了看行將西垂的太陽。現在時辰還早,他決定先回屋休息一會兒。

一打開房門,青年便聞到了一股特殊的味道,那跟女人身上的味道很相似,但他還是敏銳的分辨了出來,這是一種花香,是屬於白梅的香氣。

屋內的榻榻米上已鋪了一層絨布毛毯,白色被子下露出一縷黑亮的長發,依稀可見一截奶色光滑的肩膀露在外面。

一瞬間,屋內的白梅香味更濃了些。

青年臉上的驚訝一閃而逝,低沉問道,「你是誰?」

被褥下的人兒輕輕一顫,似縮了縮身子,而後緩慢的坐了起來,用厚厚的被褥掩住上身,她稍稍側過腦袋,低垂的雙目不斷閃動,似乎很是緊張。

這是一個很漂亮的女人,而且還是個沒穿衣服的女人,但在青年眼裡她與一個死屍並沒有什麼兩樣。青年已經準備拔刀,沒有人能擅自進入他的房間,哪怕是一個裸露全身的女人也同樣不能。

女人更加驚慌了,扶住被褥的手不慎一松,讓雪白滑膩的胸口袒露出大半。她又連忙攥緊褥子一角,掩住裸胸,斷斷續續的道,「服部大人,是……是野倉大人命我……命我來服侍大人您的。」

「野倉大人……」青年重複念道,又看那女人,淡漠道,「你出去吧,我不需要你的服侍。」

女人輕咬銀牙,有心想讓面前的男子背過身去,可卻因害怕,無論如何也開不了口。她輕輕一嘆,鬆開被褥,美麗的臉上儘是羞紅之色。她慢慢站起,夕陽的餘暉灑在那片光潔的肌膚上,反射出一股淡淡的神輝。

女人終於穿好衣服,一時間竟有些虛脫的感覺。她微微躬身,踏著碎步自青年身側走出。

直到木屐踩踏的聲響完全消失,青年才合上木門。屋子裡仍有白梅的香味,好像還會殘留很久,很久……

月上柳枝,青年離開了客棧,往一座名古屋走去。

這裡是京都,是整個日本最繁華的城市。陰謀與權力的紛爭雖在熱烈的上演,但這座城市表面上仍然是和平安詳的。或許人民心中已經有所警兆,但新年即將到來的歡快念想卻把警兆壓的很低了。

十二月份,青年行走在一片片紅色風燈下,有各種動聽的聲音正洗禮著他的耳朵,雖然很近,但卻是抓不著的,就像聲音一樣,穿耳即過,什麼也不會留下。

新汀的名古屋是一座悠久的茶樓,青年剛一走進,便看見了衣著華麗的女妓在客人面前搔首弄姿。他繼續往前走,來到二進院落里一排兩開間的木房前。

他輕輕敲門,低聲道,「野倉大人。」

開門的是一位身穿碎花和服的女子,她溫婉的向青年一笑,示意他走進。

野倉坐在屋子的中央,正望著木案上的一盤棋局發獃。青年跪坐在棋局之前時,野倉才恍然一笑。

和服女子替兩人斟滿茶水,便悄悄的跪坐於屋內一角,拿起一隻豎笛,嗚嗚的吹奏。

野倉輕抿一口茶水,重重的說道,「服部,我們最後的時刻就要到了。」

青年不說話,這種時候他一般都不說話。

野倉繼續說道,「一個月後,也就大晦日的晚上,維新軍將分四路攻進京都。分別從北坂,南塬,西坪,東野上依次出軍……」

野倉的話語開始從記憶里淡去,青年只記得最後的一個命令,「暗殺十古家族族長,十古原一郎。」

……「十古」,青年還記得他曾殺過一個叫十古太郎的人,但好像也有點記不清了。

又開始下雪了,今年的雪的確要比往年多些。青年突然看見了街角的一株白梅樹,那淡淡的香味讓他想起了一個女人。

「服部半藏!」這話語比石頭相互刮擦的聲音還要刺耳。

是殺手嗎?青年想著,暗殺與被暗殺,殺與被殺,他已經學會了用相同的眼神去看待任何一個人,無論是被殺的人,還是……殺他的人。

白色的雪染上了紅色的血,雖然顏色變了,但溫度卻仍是同樣的冰冷。

青年漫無表情的越過地上的無頭屍體,他現在很想取一片白梅放在身上,去聞聞它的清香,畢竟那熟悉的血腥味叫他覺得無比噁心,最能夠中和這種劇烈味道的,也唯有白梅的淡淡香味了。他有些理解,為何身邊的武士們總在談論女人了。

她站在白梅樹的陰影里,一動不動,所以青年才沒有看見她。

這個女人……青年驚訝的望著她,望著在她手裡轉動的白梅花,雖然不知道那朵白梅花瓣上為何染了點點殷紅,但當花瓣遞到他手心裡時,依舊是那種淡淡的清香。

女人站在一片大雪下,竹傘已被雪花覆蓋,她柔弱的似要被風吹走,那哀憐的目光竟讓青年生出一種不曾有過的悸動。

「你能……掀起腥風血雨嗎?」

憐憐話語卻仿若一支重鎚,青年渾身一盪,駭然變色!

我十分喜愛盜墓文化,同時也是手游《盜墓ol》的主策劃,非常希望大家看我小說的同時也來關注我做的遊戲,歡迎來盜墓世界一同冒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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盜墓荒天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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