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放棄的歌曲

耳機的音樂聲停止了播放，林詩穎抬眼，玻璃窗外的製作人的表情不是太好。

「innie，休息十分鐘。」

錄音活動被迫先暫停。

大家的表情都不好看，尤其是場中央帶著黑框眼鏡中年男子，他是這次音樂負責人，也是林詩穎出道時的老師柳石。

「詩穎，你今天是怎麼回事！氣息，節拍，沒有一個是對的。」

柳石皺著眉，對於眼前他滿意的徒弟，她今天的表現實在是令他太失望了。

「老師，抱歉。」

林詩穎頭低的很低，她的臉上表情顯而易見的晦澀。

「不要跟我說抱歉！詩穎還是說你已經失去對音樂的專註！」

這句話說的極為嚴重，從音樂界的大前輩嘴裡說出，可見他有多生氣，林詩穎表現得有多糟。

林詩穎依舊低著頭，聲音不復平日的清亮，「老師，真的很抱歉。」

「算了，你先處理好自己的感情吧。10分鐘后在進行錄製。」到底還是自己一手帶出來的，曾經的小女孩變成大姑娘，即便剛剛說的話略重，但柳石還是相信對方對音樂的熱忱還是沒有改變。

林詩穎走出了錄音室，總是洋溢著活力的眼此時也黯淡無光，她知道大家對於她的表現很失望。兩個多鐘頭的錄製，自己完全不在狀態。

氣息節奏，一些不該出錯的地方全都被她踩了個遍。

——真糟糕，比無知的新人還差勁啊！

林詩穎走到一個沒有人的角落靠著，她並沒有回休息室的打算。現在的她太狼狽了，她不想韓允妍看到這樣的她。

背上冰冷的牆壁透過衣料將寒冷傳遞給她，視線里是一個廣闊的陽台。林詩穎靜靜的看著，面上沒有一絲表情，但幽暗的眼眸深處卻颳起著10級颶風。

「innie？」一道比起普通女聲稍微暗沉沙啞的聲音在過道前方響起。

沒想到居然會在這裡碰到對方。

「喬琳這麼巧啊！」

林詩穎向突然出現的人招呼道。

來人正是前段時間請她吃飯的人。

「腳，好點了嗎？」

說著同時周喬琳觀察比起之前繃帶減少的腳。

像是為了增加說服力，林詩穎晃了晃右腳，「好很多啦。你看。」

見此周喬琳放心的點頭，其實這幾天她一直想找個時間再上去，可無奈行程排的滿，況且她覺得這一直上門會不會表現得太過火。

「你怎麼會在這裡？」

林詩穎先周喬琳一步把這個問題問出來。

「之前和別人錄製的單曲要再來改一下。」

「這樣啊。」林詩穎點頭。

周喬琳觀察似乎和平日沒什麼不同的人，她小心翼翼的反問：「那你呢？你不是要錄歌的嗎？」

林詩穎臉上的表情依舊是標準15度笑容，「這個啊，有些地方處理不好，先休息10分鐘。」

處理不好？

周喬琳狐疑的望著對方，是什麼難度的歌竟然會讓林詩穎處理的不好？這還真是聞所未聞，一時，對於音樂的熱忱，周喬琳忍不住好奇問道：「是什麼樣的歌啊？能讓我聽聽嗎？」

這並不是什麼大事，況且對方總是像沒變化的眼睛此時biulingbiuling

的，那樣子就跟小孩子索要糖果時的渴望和糾結。

「可以哦。不過我現在唱的不好，我把伴奏放出來。」

林詩穎將手機掏出，上面有一條簡訊，但由於剛剛開了靜音的緣故她並沒有看見。

「怎麼了？」

大約是拿著手機的手停頓太久，周喬琳忍不住出聲。

「沒什麼。」林詩穎將信息劃開，點開了音樂界面，最頂上的就是這首歌的伴奏。

細碎悠揚的音樂聲在寂靜的過道里響起。

很優美的旋律，即便沒有帶著歌詞，但是周喬琳依舊能感受到歌曲中所飽含的憂傷渴望的感情，那種感覺就像是求而不得，想要觸碰卻又不敢的前進。這首歌所表達的東西和周喬琳掩藏在內心深處的感情發生了共鳴。

驀然的，她很想知道若是加上歌詞會怎麼樣。

帶著清亮的嗓音在空氣中突然響起，原本安靜聽歌的人唱起音樂中所缺少的部分。

「這便是歌詞了。」

林詩穎像是聽得懂周喬琳的內心，她唱出了第一節的歌詞。

周喬琳的眉頭緊緊皺起，本就嚴肅的表情現在看來更是威嚴。她在對方唱完之後思索了幾番，最後還是點出她覺得最不妥的地方，「詩穎，你的感情很不對。」

是的，非常不對！從第一句話開口沒多久這首歌的感情就被林詩穎表達錯誤，最為純真的感情，雖然是糾結痛苦，但並不是壓抑自責。

歌詞本來就算是歌曲的點睛之處，它能清晰闡述整首歌所想表達的。

這首歌最終想表達的不過是最謙卑的愛情但仍該有甜蜜的所在。

然而……

「詩穎，這首歌我只聽到滿滿的痛苦，但它應該還是有甜蜜的所在。」

握著手機的手一下子收緊，纖細的手指的指關節因為用力而泛白，林詩穎的臉色在陽光照耀下顯得透明而發白。

周喬琳閉上了眼，剛剛僅僅聽過一次的歌詞和旋律從她口中再次被詮釋新的感覺。

〖你已經不會再愛我〗

〖也不再需要我〗

〖於是乎我就這樣孤零零一人〗

〖那時候你到底說了些什麼〗

〖傳遞不了的話語飄蕩空中〗

〖明明心裡明白今天卻依舊許下〗

〖無法實現的每份心愿〗

〖不要鬆開〗

〖請緊緊握住我的手〗

〖快說要跟你兩人一起走下去〗

〖十指相扣的手暖乎乎的〗

〖相當溫柔〗

同一首歌，然而卻跟林詩穎剛剛唱的完全不一樣。沒有單獨的悲傷，不是全部的痛苦，她聽到了對曾經過往的甜蜜，聽到了作詞人對她心中人想要表達的感情。

〖我是如此喜歡

〖不要鬆開〗

〖請盡情地將我抱緊吧〗

——詩穎，阿穎，穎，我喜歡你啊！你知道嗎？

怯生生的聲音帶著欣喜在腦海里響起。稚嫩的臉龐寫滿了不加掩飾的幸福。

伴隨著尾音的最後一聲拉長，音樂戛然而止。

周喬琳再次睜開眼，她直視著一旁還未從回憶中掙脫的林詩穎。

那一刻，或許是因為曲子里所飽含的感情觸動了她，她不想在這麼卑微的只能在那人身後看著。

「詩穎，我……」

「啪啪啪」

突如其來的鼓掌聲打斷了空氣中還殘餘的感情，同樣也打斷了周喬琳想要說的話。

睜開眼，林詩穎吃驚的望著來人，「老師。」

拍掌的正是剛剛教訓了林詩穎一頓的柳石。

柳石總是綳著的臉此時和顏善目，此刻的他高興的拍著手掌，「喬琳，你這首歌唱的非常好。」

「沒有。謝謝老師誇獎。」

在柳石出聲的那瞬間，周喬琳便把所有感情再次壓下去。畢竟不是每個人都跟林詩穎一樣木頭，而且音樂家對於感情比起旁人總是敏銳許多。

「唱的好就是唱的好。我還不至於聽不出來。」柳石走上前他的腳步停在了兩人五步前，眼鏡下的眼睛盯著未出聲的林詩穎。

「詩穎，你懂了嗎？你剛剛失誤最大的地方」

林詩穎默默點了點頭，而後卻又搖頭。

「老師，抱歉。」

這是第三次林詩穎對柳石說的抱歉。

幾不可聞的嘆息，柳石把視線對上周喬琳。

「喬琳，等下你過來錄音。」

「什麼！」周喬琳雙眼明顯瞪大，她看了看一旁的人又對上柳石的視線。「老師，這首歌是innie……」

「我說你去錄音你就去試試。這次的ost只留給完美準備好的人。」

「可……」

「喬琳，你去試試吧」拍了拍周喬琳的背，林詩穎搖頭安撫對方「我這首歌沒有辦法像你表現得好。」

周喬琳還在掙扎，可林詩穎卻沒有給她掙扎的時間。

「那老師我先回去了。」

柳石點點頭，沒有挽留林詩穎離去的腳步。

卸去錄歌的負擔，林詩穎的腳步並沒有輕鬆多少，她的心依舊是沉甸甸的。等她站在休息室門外時，那種沉悶的感覺愈加明顯。

「回來了啊。」

門在裡面被打開，韓允妍就像是通靈一樣在林詩穎停下的那瞬間就打開了門。

「嗯。」林詩穎笑了笑走進去。

休息室依舊只有她們兩人。

「怎麼了？」韓允妍敏銳的察覺林詩穎的不對勁。

這句關心的話勾起林詩穎想要掩藏的脆弱，她沒去想會不會有人進來，她緊緊抱住對方，頭抵在韓允妍的肩窩。

悶悶的聲音從中溢出「不要問，讓我抱一抱你。」

這是林詩穎少有的示弱，比起以前都是韓允妍努力鬥爭下所不甘願的不同。

沒有多說，韓允妍的手輕柔的拍著林詩穎的髮絲，一下一下的安撫不知為何在哭泣的靈魂。

熱淚從她的脖子划入衣襟深處，顫抖的身子在汲取著她的溫暖。

詩琪，這個名字她第一次從林詩穎嘴裡念叨出。

一次又一次，一遍又一遍。

帶著自責，帶著痛苦，帶著壓抑。

而她的林詩穎正是為了這人在哭泣，她的阿穎正在為這人在悲傷。

可她現在能做的只有靜靜地安撫著懷裡的人，等待著對方主動和她談起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