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中午十二點半的時候，季家的車整裝出發。季家房子是郊外的一片別墅之一，住在這裏大多數是達官顯貴，商界名流等。所以車子拐過幾條道，才平穩的開向市中心。市中心大街上的車流量很大，季家的車在旁的車子邊略顯的慢些了，後面跟着的車一輛輛超過只留下一屁股黑色的長煙。

後座的季維卻覺得時間很快，車速也很快。他恨不得時間停滯，當然他也明白這是不可能的老天爺可不會理解他的煎熬，所以車子最好拋錨了，走不動了他也不必面對那場可笑的約會。對，在季維的心裏他和吳小娜所謂的訂婚只不過是長輩們間的利益紐扣罷了，各自利益的交換。

說到底，季父不過是利用了一個女人想把自己走偏路的兒子拉回正路而已，而這個無辜的女人恰好是和他有過同學之誼的吳家大小姐，季父能答應季吳兩家的婚事莫不是看在吳家大小姐的身世背景。而另一邊的吳家也只是看到了季吳兩家的聯姻所能帶來的利益和名望，他和吳家大小姐的意願從來不在他們的考慮之內，訂婚前的見面不過是犯人臨死之前的一頓飽餐，可這頓飯讓季維吃不下去，如鯁在喉。

打開車窗，讓外面的風灌進來，最好能吹走這令人煩悶的空氣可是這一絲期盼也讓人阻止了。

「大少爺，外面的風大容易感冒，還請您關上車窗。」

發出這個聲音的人正是開着車的司機，三四十歲上下，留平頭，相貌平凡，身材瘦小。可是季維卻不敢小瞧了他，如果仔細看可以發現那人握方向盤的手臂肌肉鼓鼓，手掌上面的繭子很厚，這可是練過功夫或是握過qiang的人。

想來季父是怕季維路上不省心，會逃跑所以才派這麼一個人防護著，不過季父可真是高看了他，他一個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富家大少爺還做不出這種事來。思緒轉過腦海，季維不禁一自嘲。

「不用，你放心，你的飯碗不會丟的，我還不至於不要命了。車那麼多，我看得見。」

聽季維一番明裏暗裏的嘲諷，這司機不僅臉色絲毫不變還應答如流道:「大少爺，這是季爺的吩咐，還請您不要為難小人。」

早來季家的時候，他聽說季家的主子們都好服侍，尤其是季家大少爺不僅相貌好，脾氣溫柔說話更是溫和有禮。可是今日一看，相貌長得倒是好，可惜這脾氣卻有些沖，說起話來夾着棒帶着刺兒。

其實這也不怪季維，任誰被逼迫做自己不願意做的事相信每個人都不會樂意的，更何況是眾人捧著長大的季維呢！

車內氣氛沉默下來，任窗外的風肆意吹揚了季維的額頭的碎發，露出那一雙略帶憂慮的眼睛。

另一邊季家某一間房子內，從黑色窗帘泄露出幾縷光線，整個房間的顏色是深色的給人莫名一種壓抑的氛圍，正如季霖這個人給人的感覺一樣，令人捉摸不透，不露神色。

季霖挺直的身體立在窗前，手掀開厚重的窗帘視線瞥過窗外的幾個人，那些個人都是些壯實有力的季家保鏢，警惕地站在季霖房間的窗下。這是季父安排的人手在監控着他，從那天他和季維的事和季父攤牌以後，季父反常地並沒有對他做什麼，只是不准他任意出行，呆在這個房間將近三天他沒有一刻不是想着季維的，但是雖然想念他也沒有做出什麼事情。季霖知道季父可以毫不顧忌的對付他，但是絕對不會傷害季維的。可是，季父雖然不會傷害季維，但是絕對會強迫他做不願意的事情，比如和吳家大小姐的訂婚。

剛開始的時候，季霖承認他有些衝動了。沒有顧忌季維的感受，但是這件事他絕對不後悔。提前把他和季維的事放在枱面上，這樣他自己無路可退，季維同樣也不，而季父必須正視這件事，讓他明白他和季維的事不是一張飛機票就能簡簡單單解決的，讓季父知曉他的兒子季維是心甘情願跟着他的。

辦公室里發生的事情雖是他情到濃時難以自抑，但更是他的謀算，誰也不知道這件事情的發生和結果都在季霖的謀划之內。季霖是什麼人，豈是沉迷與情，欲之中的紈絝子弟，豈是兒女情長的人？若他是那樣的人，季霖也不會從一個私生子，一個街頭混小子走到今天的這一步。

從小到大季霖只明白一個道理:自己看上的東西，就要不擇手段搶回來。他對天朗公司的野心從來沒有壓抑過，季家他想要，而季維他更想要。事實證明，他走的這一步雖然冒險，但是成功一半了不是嗎？

「嗡……嗡」

手機震動的聲音在衣服口袋中響起，季霖眉頭一皺，眼睛看了眼樓下，從口袋中拿出手機手指劃開屏幕那是……

「喂，」

「季霖，怎樣？在季家還好吧，你可真了不起！自己一個人說走就走，留下一屁股爛攤子給我。對了，你知道我在哪嗎？我現在在外面看着你的心上人季大少正和吳家大小姐約會呢！我說，你這次可真捨得！」

季霖的手機本來在被季父禁足的時候就已經取走了，就是以防季霖耍什麼主意，但是季霖可不是坐以待斃的人，季家有的是傭人總有幾個目光短淺，勢利之人，雖然他被季父斥責但名義上他還是季家的二少爺。季霖只需稍稍許以蠅頭小利，那些個人還不乖乖上勾。而得到他許諾的那些好處的那些人，等他真正執掌了季家自己不向他們算賬已經是不錯，還不知死活湊上上來，藉此名義正可以好好好清洗一下季家，而到那時相信季維也不會反對。

「別說廢話，直接說。」季霖趁樓下那些人換班的瞬間，壓低聲音道。

聽出季霖話中的不耐煩，周州換上一本正經道。

「季董事長為季大少和吳家大小姐安排見面的地方是在市中心的一家咖啡廳，現在我正在他們的對面，放心我做了準備，絕對不會讓季大少發現的。」

「嗯，」

聽到事情已經如自己想的一樣安排著，季霖嘴角噙著一抹滿意的笑，連一向冷淡的聲音爺變得輕快。

「我說，季霖，季二少，這次你可真行的呀！」敏銳地聽出季霖語氣變化，周州重恢故態打趣道「你不知道，剛知道你被季董事長壓回家的時候兄弟我可嚇得半死，你倒好什麼都安排好了，故意看兄弟我着急是吧！你還當不當我是兄弟！」

雖然是漫不禁心的笑語，但是周州自己知道，其實在心裏他這次真是惱了季霖的不管不顧。他真是把季霖當作了自己的好兄弟，可是季霖倒好，一聲不吭，那麼大的事自己說干就干。那麼大的事情雖不至於和自己商量一下，也至少打個招呼，讓自己有個心裏準備。如果再這樣下去，一次兩次他遲早還不得有一天心臟衰弱。

季霖是個聰明人，這話一聽就知道周州在想什麼。

「周州，這事是我對不住你了。當時事情突然…………」

這話沒說完就被周州哧笑一聲打斷，「算了，難得你說一句對不起。這事絕對沒有下次，再這樣出了事，兄弟我可不幫你。」

季霖這人冷心冷情，天生就是個心狠薄情的人。他跟了季霖身後做事那麼多年還不了解季霖的性子，那是個寧願手上動作也絕不會在口上說對不起的人。現在得季霖一路對不起，周州覺得此生真是完滿了。雖說清楚季霖的為人，正常人跟前跟後付出了那麼多也會冷下心，可是周州偏偏不，也許季霖真是對了他的性子，周州認定了季霖這個兄弟。是誰說為了兄弟可以兩肋插刀，他現在為季霖所做的事不僅是插兩刀，還是丟飯碗的大事。

為了季霖這個兄弟，他算是盡心儘力了。

季霖聽着手機另一邊的人嬉皮笑臉說的話，淡漠的眼睛裏掠過一絲笑意，抬眼看向窗外。

「你放心，就這一次。」

這一次是他過於衝動了，人不衝動一回枉為少年。現在季霖雖已是青年，可這一回為了季維也值了。

「季霖，你要我做的事都做了，顧虎已經知道這事兒。可是我有一點不明白，季維和吳家大小姐的婚事你要顧虎插一腳幹什麼？顧虎不是一直想讓你和季維分開嗎？這事兒我覺得正是顧虎喜聞樂見的，就算季維不同意，恐怕他也不見得會幫季維。」

說實話，周州當時和季霖取得聯繫之後，季霖馬上讓他聯繫顧虎向他透露季家和顧家聯姻的消息，他一頭霧水搞不清季霖到底心裏是怎想的，又是想做什麼，在這一點上周州和李維難得的達成一致。顧虎一直反對季維和季霖之間的事，現在季維終於要和一個女人結婚了不正是如了顧虎的意嗎？把顧虎扯進這事裏，沒有推波助瀾的效果就夠好了，反而還要顧虎把這事攪黃，這是季霖急瘋了吧！才想出這個主意。

事情緊急，等處理好所有的事情之後，周州才有空問季霖。

聞言，季霖幽深的眼神中滿是一切事情都掌控的自信，略薄的嘴唇扯出一個算計的笑，緩緩解釋道。

「顧虎？他一定會插手季吳兩家的婚事。」

「為什麼？」

「你說，如果你愛着一個人，而你愛的人卻愛着一個不愛她的人。要是有一天你聽說他們要結婚，要是你，你會放手嗎？」

「你是說……顧虎喜歡吳家大小姐。」手機里傳來不可置信的聲音，另一邊的周州聽季霖話里的意思，眉頭一揚。顧虎那百花從中不沾身的浪蕩子居然喜歡著吳家大小姐，還是那麼多年前的事，這可能嗎？

季霖眼睛眯成一條狹長的縫，手捏着手機貼著耳旁，漫不經心道。

「顧虎早年時就喜歡著吳家的那位小姐，只不過當時吳家小姐喜歡着我家的寶貝兒」說到『寶貝兒』三個字語氣都變得輕些，嘴角也不自覺地掛上了一抹笑，「顧虎看重阿維，兄弟和女人之間他選擇了兄弟，可是這些年來顧虎他可是從來沒有忘記過吳家大小姐，等了那麼多年，現在自己心愛的女人將要嫁給別人了，我們顧大少爺怎麼會忍住不動手呢，再說季維不是不喜歡吳小娜嗎？這一次，你說顧虎會選誰？」

說完，手機另一邊沉默了良久，半晌，才不得不嘆服道。

「季霖，你真，真是太強了。」

電話結束后，季霖放開手中厚重的窗帘，瞬間，房間唯一的光線被遮住，昏暗中傳出一道肆意寒冷的話。

「季家終會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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