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五色珍珠旗

第2章 五色珍珠旗

長安城外,官道上不徐不疾走來兩個人,左首是個白衣婦人,一襲薄紗遮住頭臉,只能看見一雙動人的妙目,真實面目看不甚清,右手牽着一個小姑娘,十五六歲的樣子,膚白如脂,眉目如畫,走路蹦蹦跳跳,東張西望,似乎對任何事都十分好奇,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骨碌碌異常靈動,拉着婦人不住問東問西。

正在這時,一陣馬蹄聲響,對面奔來一匹棗紅駿馬,馬上是個青年男子,背上背着長劍,向那婦人掃了一眼,便已疾馳而過。

小姑娘撣掉身上的濺塵,皺了皺眉:「著了火嗎?跑這麼快。姑姑。。。。。。」她扭頭對婦人道:「長安人有多又好玩,你以前為什麼不帶我來玩?」

婦人笑了:「我十六年都沒有下山過了,你要是覺得這凡俗世界好玩,以後我多多帶你來逛逛也就是了。」

「哈!這才對嘛,總是一個人憋在山上,悶都悶死了,姑姑說話不許耍賴哦?」

婦人笑着點頭:「我怎麼敢賴你的帳。」說話間,身後又傳來了馬蹄聲。

小姑娘回頭一看奇道:「咦?這個人剛剛過去怎麼又回來了?」

那馬奔到二女面前人立而止,馬上男子上下打量著婦人。婦人也奇怪地看了看他,忽然身子一震,拉着小姑娘疾步便走。

那男子從袖中取出一個拇指大小的小紅葫蘆,倒出一滴水樣的東西,塗在額間,隨即就見他的雙目黃光一閃,他望了婦人一眼,面露激動之色。翻身下馬緊走十數步追上二女,不敢正面攔阻,只在側面躬身道:「終南山弟子明崇岩參見紅蓮長老。」

小姑娘翻了他一眼,剛要說話,婦人抓緊她的手,腳步都沒停,繼續前行,彷彿根本沒看見也沒聽見。

那明崇岩不由一愣,隨即又追上幾步,躬身施禮道:「終南山弟子明崇岩參見紅蓮長老。」

那婦人正是傅紅蓮,不過她根本沒有理會明崇岩,腳步越發快了。

明崇岩搔了搔頭自語道:「明明是她,怎麼會對我視而不見?莫非。。。。。。」他趕忙又追了上去,攔在紅蓮前面,恭聲道:「長老,你為何對弟子避而不見?長老雖然退出了嶗山宗和九大連城,但您當年對弟子的教誨弟子一刻不敢相忘,不管發生什麼事情,長老永遠是崇岩的師長。。。。。。」

紅蓮看也不看他,沉聲道:「我不是什麼紅蓮長老,你認錯人了,我也不知道什麼嶗山宗,什麼九大連城,希望你不要在糾纏。」

明崇岩張口正要說話,突然間四下白茫茫一片,水氣氤氳,彷彿身處萬丈迷霧之中不知所處何方,目不能視,口不能言,耳不能聞,五官六感一齊閉塞。不過這奇異景象只發生了一眨眼的功夫便消失無蹤,恢復了正常。與此同時,紅蓮和小姑娘也已不知所蹤了。

明崇岩呆立當場,好半晌才回過神來,下意識一摸胸前,臉色驟變,叫了聲「糟糕!」

山坡上,綠草如茵,巨樹環伺,蜿蜒的小溪邊身影連閃,兩個女子憑空出現在一塊大石后,正是紅蓮和隨行的小姑娘,小姑娘問道:「姑姑,那個人是誰?怎麼他認識你你又不認識他?」

紅蓮嘆了口氣道:「他叫明崇岩,是終南山放鶴老人的弟子,放鶴老人與我同輩,當年。。。。。。」紅蓮神色悲凄起來「當年我是嶗山宗的護法長老,明崇岩曾到嶗山呆過些時日,期間我點撥了他一些道術,因此他對我很是尊敬。」

「哦,原來這樣。」

「玲瓏!」紅蓮用狐疑的目光看了看小姑娘:「方才是怎麼回事?」

玲瓏嘻嘻笑道:「什麼怎麼回事?」

紅蓮正色道:「剛才明崇岩說話時突然四處霧氣瀰漫,令人神情恍惚,我以為有人偷襲我們,因此才用土遁脫身,現在想來似乎不是,而明崇岩又不可能對我不利。只有你——」

玲瓏故作委屈狀:「我又怎麼了?」

紅蓮接着道:「這麼多年來我一直看不透你,你一出現,頂天便失蹤了,這也許是巧合。但我從未教授你任何法術道術,而在你身上總是發生一些不可思議的事情,你能不能告訴我是怎麼回事?」

玲瓏想了想:「我只是覺得明崇岩這個傢伙挺討厭的,而他懷中又有一樣東西隱隱發光,就想把他偷過來,我這麼一想,不就拿過來咯!」

紅蓮道:「你這麼一想,那霧氣就出現了?」

「霧氣?我沒看見,我有了這個想法,伸手就把那個發光的東西拿了過來,可笑的是那個蠢傢伙好像一點都不知道。」

紅蓮皺眉道:「你拿了個什麼東西?」

玲瓏見她不高興了,忙從袖中取出一個尺余長的細長布囊,遞了過去。

紅蓮接過來打開一看,原來裏面是一個不足盈尺的紅色小旗,正面歪歪扭扭全是不認識的上古篆文和符籙,背面卻鑲嵌著黑白紅綠黃五顆流光溢彩,奪魂炫目的珠子。

「五色珍珠旗!」

玲瓏好奇地問:「五色珍珠旗是什麼東西?」

紅蓮尚未答話,卻聽頭頂上方有人道:「珍珠旗乃是三百年前青城宗的龍虎道人窮畢生精力所制的一件無上至寶。」

紅蓮聞言大驚,她驚的不是有人能識此寶,而是有人隱藏在左右她卻沒能發覺,此人道法豈不是深不可測?她趕忙抬頭望去。

只見一旁的一顆大樹上蹲著一個衣衫襤褸的少年人,相貌倒也普普通通沒什麼出奇的,但在兩條裸露的小臂上卻覆生着數層金色的鱗甲。

紅蓮喝道:「你是什麼人?偷聽我們說話。」

少年從樹上飛掠而下,右手直奔紅蓮手中的五色珍珠旗攫去,紅蓮見他來奪旗,微微一笑,將旗子收入袖內,白玉般的手指一捻,指間現出一枚金錢。紅蓮將金錢望空一拋,金錢一變二,二變四,四變八,瞬間化作金錢雨,罩向年輕人。

少年見錢雨來勢洶洶,急忙左手一揮,揚聲喝道:「神龍飛甲!」只見他小臂上的金色鱗甲激射而出。「叮叮叮叮」之聲不絕於耳,紅蓮發出的金錢無一倖免,均被飛甲擊落,化作塵埃。另有三枚飛甲竟穿過錢雨奔紅蓮而來。

紅蓮沒料到他還有這一招,雙手連揮,各捉住一枚飛甲,而第三枚飛甲卻擦著耳畔掠過,劃開了紅蓮遮著頭臉的白紗,輕紗滑落,露出了一張美的令人窒息的面孔,但一頭秀髮卻是銀絲般雪白。

少年乍見紅蓮絕美的容貌和奇異的銀髮,竟然呆住了。

而紅蓮一招失手,險些在小輩面前出醜,不禁有些薄怒,當下祭出一件寶物,此物三尺三寸三分長,乃是一條擒龍索,擒龍索在半空盤桓三匝,向下一落,東纏西繞將少年捆了個結結實實。

以這個少年的道行,原本不易被擒龍索縛住,可惜他是遠古龍族的後裔,犯了禁忌,擒龍索正是他的剋星。

少年掙扎了幾下,掙不脫,不由火氣上涌,周身上下騰起熊熊烈焰,他想以三昧真火燒斷擒龍索,但是他哪裏知道,紅蓮的擒龍索乃是她的師叔王七所制,而煉製擒龍索的材料根本不在金木水火土五行之內,三昧真火也侵之不得。少年又驚又怒,仰天大吼,就聽他頂門一聲響亮,自泥丸宮騰起一條金光閃耀的雙頭金龍。

原來這金龍乃是少年的元神,不得已之下他冒險以元神出竅之法欲先制服紅蓮,令其收了擒龍索。

可是他哪裏知道旁邊還伏着一位對頭煞星。

玲瓏本來見姑姑捉住了少年,正笑嘻嘻地拍手叫好,突然看見少年遁出元神,一條火龍噴著烈焰直奔紅蓮而去,不由自主地一聲嬌叱,雙手合十過頂,向下一引,半空中一條水龍惡狠狠凌空撲下,噬向少年的火龍。

火龍見狀,急忙舍了紅蓮,迎向水龍,兩條龍翻翻滾滾,上天入地,痴纏在一起。

須知,玲瓏的水龍乃是她的本命真水所化,五行之中水火相剋,真火畢竟為真水所克,須臾間,半空一聲爆響,水霧瀰漫,火滅煙消,水龍化為了烏有,而雙頭火龍已不見了周身的火焰,萎縮成蚯蚓般大小,垂頭喪氣地退入少年的泥丸宮。

元神遭受如此重創,少年口中鮮血狂噴,翻身栽倒,昏迷不醒。

紅蓮見狀,忙上前將他扶起,收了擒龍索,又自懷中取出一個紅色的小瓶子,猶豫了一下,從中倒出三粒火紅色的丹丸,納入少年的口中。

少年昏昏沉沉中喉間一陣清涼,感覺三道冰冰的物事,瞬間衝下咽喉,直達丹田玄谷,到了丹谷之中,涼意已化作一團火熱,下至尾閭,上至百會,周而復始運行了三個周天,熱氣銷於無形,而少年所受的創傷業已好了七七八八,萎靡不振的元神得到滋養,也逐漸恢復了生機。

少年一骨碌爬起來,退後兩步,上下打量紅蓮。紅蓮已重新用輕紗遮住面容和白髮。

少年道:「你為什麼救我?」

紅蓮道:「你我之間無冤無仇,玲瓏傷了你已然不對,傷而不救,豈不是錯上加錯?」

少年道:「可是我奪珍珠旗在先,又欲傷你在後啊。」

紅蓮笑道:「你也沒傷了我啊!這珍珠旗又是他人之物,你奪來何用?」

少年欲言又止,紅蓮忙道:「好了,你有不便就不要說了。」

少年道:「其實也沒什麼不可言的,據說珍珠旗上有一顆定風珠,有珍珠旗護身,可以身入冥界。」

紅蓮奇道:「你要去冥界?那種地方可不是生人去得的。」

少年沉聲道:「我要去冥界開啟我身上的封印,這個封印加在我們一族的身上已數千年了,只有冥界的黃泉可以洗去這道封印。」

紅蓮道:「你是龍族?」

少年點頭道:「是,我叫玄嬰,是應龍大神的後裔,大神死後上天封印了他水神的力量及一切法力,因此他的後人永遠修不成高深的道法。我現在所修習不過是母系一族殘存的一些道術。」

紅蓮道:「這珍珠旗若是我自己的,借你一用也無妨,可它是別人的東西,我無權處置。更何況你我之間初次相識,毫無瓜葛,我也沒有理由幫你。」

玄嬰嘆了口氣,經過剛才的一戰他知道,不論是紅蓮還是玲瓏,都遠非他所能抵敵,因此他只好黯然離去。

一旁的玲瓏已看了半日,既覺得玄嬰的遭際可憐,又為其方才被自己所傷而感到愧疚,眼睛一眨,對紅蓮道:「姑姑,你要是收他做個徒弟,不是就可以幫他嘍?」

紅蓮聽了覺得好笑,心想:就算是我的徒弟,也不能因此而將珍珠旗據為己用啊。她剛要說話,那玄嬰早已返身回來,翻身跪倒,恭恭敬敬磕了三個頭,叫了聲「師父!」

紅蓮見狀,一時不知如何是好,責備地看了玲瓏一眼。玲瓏笑嘻嘻地裝作沒看見。

其實紅蓮對玄嬰本身並不排斥,雖然他一見面就出手奪旗,但畢竟是事先發聲知會了,沒有背後偷襲,也算得上光明磊落,人品應該不會差到哪裏去,可問題是,珍珠旗是明崇岩的,一會兒就要還給他,自己若真的收玄嬰為徒,沒有珍珠旗可以幫他,豈不是愧對他這一拜?想到此,忙對玄嬰道:「不可不可,你只為了珍珠旗而拜我為師,我不會受的。」

玄嬰一聽,忙道:「其實我拜您為師,也不盡為此旗,我自從離開家園,三年中已到過多座名山訪道修真,拜師求藝,可是他們。。。。。。他們卻視我為異類,非但逐我下山,有的還要傷我性命。」說到此,玄嬰神情悲憤起來,「所以我一定要拜得高人為師,學成道術,不再被別人看不起。」

紅蓮觸景生情,忽然想到了自己的遭遇:因為傾心魔帝丁頂天,而被嶗山宗視為叛逆,若非丁頂天及時相救,只怕已被打入了寒風洞,變做了冰人。想到此,脫口道:「好吧,我收你為徒。」

玄嬰聞聽大喜:「謝師父收錄。」又磕了三個頭,然後起身侍立。

紅蓮又道:「雖然我收了你,但珍珠旗的事還需從長計議。」

玄嬰當頭稱是。

玲瓏在旁拍手笑道:「恭喜姑姑!」

紅蓮哼道:「回頭我再罰你。」玲瓏吐了吐舌。

玄嬰看着玲瓏,心中好生糾結,既惱恨她傷了自己,又感激因她的一句話,自己才得拜紅蓮為師,看着她嬌俏的模樣,又煞是喜歡,一時間五味雜陳。

紅蓮想了想,道:「我們還是先找到明崇岩,看他能否將珍珠旗借咱們一用。」

三人剛要走,突然在不遠處,憑空落下來含苞待放的金色菊花,菊花落在地上,迅速入土生根,花苞隨即綻放開來。奇怪的是,菊花綻開的同時,它四周一丈方圓之內的花草樹木不知為何也迅速枯萎,沒了生機。

玄嬰和玲瓏看了大吃一驚,而紅蓮則神色凝重,秀眉緊鎖,一字一字地:「花——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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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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