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5章 白霧茫茫
眼前，迷霧蔓延，一片朦朧中，彷彿連日光都靜謐了。清風徐徐吹來，奇特的是，那迷霧竟絲毫不散，潔白而平靜，彷彿一段凝固了的光陰，等待眾人進入。
「好奇怪的霧，竟然連風都吹不動。」欣雲大眼睛眨了眨，小臉上猶帶著好奇的神色。只是，這一次雖然好奇，但她卻沒有再繼續活蹦亂跳的跑過去。
她可不希望，自己再無端的撞上別人。
「正是這裡了。」徐林面色凝重，看了看身後所有師弟師妹，繼續道:「其他各勢力的弟子，想必也都已經進去了……」
「傳聞中，各勢力弟子廝殺的地方，便是這裡么？」洛宇問道。清風吹動著他的長發，在這片霧氣瀰漫間有說不出的飄逸。
然而，長發飄動，霧氣，卻始終沒有任何變幻。
「沒錯。」徐林點了點頭，答道:「這裡的霧氣與其他地方不同，即便以元氣轟擊，也根本無法震退，而且，在這迷霧當中，幾乎看不見任何物體，正是那些心術不正之人進行偷襲的好地方。」
眾弟子看向這片迷霧，一切，都是如此的安靜，落針可聞。清風徐徐吹來，清涼而舒適。這般氣氛，最是怡人，然而，此刻這一群弟子卻直感背後有冷汗冒出。
殺氣，磅礴的殺氣在這霧中蒸騰。連帶著眼前這片白霧，彷彿都變得詭異起來。
剎時間，那原本潔白的霧氣，彷彿幻化作無數張詭異的面孔，扭曲變幻，卻始終不褪去猙獰。一張張面孔，彷彿一個個喪生迷霧，不得往生的怨靈，似要從這裡掙脫出去，但終究只是徒勞。
整個世界如海中清墨，在波瀾變幻中漸漸淡化。天地間，似乎只剩下了這片迷霧，殺氣與怨氣交織，令人背脊發冷。
望向這片迷霧，良久良久，洛宇輕輕嘆息，對身後眾人道:「諸位師兄師姐，這迷霧中太過危險，你們……」
「既然來了一趟，我們便不能只停留在第二層，洛宇師弟，請放心吧，雖說這片白霧中殺氣極重，但爭奪菩提果，真正敢動手殺人的弟子並不多。」
一位女弟子說道。雖是女兒身，但美麗的眸中，竟有幾分不遜色於男兒的志氣。
當然，這女弟子的話倒也並非胡言，暗殺大勢力弟子，畢竟還是承擔著一定風險。一般而言，即便是在迷霧之中，也很少有人真正敢動手。
一來，能夠參加菩提果爭奪的，有幾個不是青年強者？又有幾個不是背景龐大？若是胡亂在迷霧中動手，極有可能反被人殺，還玷污了師門，遺臭萬年。
洛宇卻是笑了笑，神色淡然，道:「師姐，你誤會了，我的意思是，現在迷霧當中正有大量其他勢力的弟子，師兄師姐們可以先等一等，再進入其中。」
眾弟子沉思，似也覺得此言有理。若想爭奪菩提果，自然要儘早過關，不能耽擱片刻。但他們的目的，卻只是為了歷練。既然本就不打算搶奪那至寶，又何必讓自身陷於危難之中？
況且，那片白霧聚集著殺氣與怨氣，著實叫人害怕。
那名女弟子點了點頭，除卻大師兄徐林外，一行人中，就數她最有號召力，當下，轉過身子，她對其他弟子道:「我們只是為了歷練而來，那片迷霧太過危險，大家還是留下來休息，待到他們打完，再進去吧。」
女弟子大多點頭同意，男弟子好臉面，頗有異議，但最終還是答應下來。
二級武皇、三級武皇，若在外界，或許是睥睨天下的王者人物，然而在靈陽仙宗，卻是再普通不過，如石板上的青苔，隨處可見。
雖然在同一個世界，但世事的洪流，卻將一切分離而開。一岸強者林立，一岸弱者為尊。分隔，是如此的明顯，彷彿永遠無法逾越。
「洛宇師弟，我們進去吧。」
看著身後眾弟子平靜下來，徐林終於轉頭，對洛宇說道。半年時間，他的實力也早已高漲，而且作為大師兄，自然是要先進去的。
洛宇點頭，緩步向前走去，兩道身影，漸漸消失於迷霧之中，也消失在了那一片磅礴殺氣中。虛空，唯獨留下一道道清風盤旋。
「洛宇師兄和大師兄他們走進去，會不會遇到危險？」欣雲偏著小腦袋，問道。
「會的。」那名女弟子輕輕點頭，神色肯定的道:「洛宇師弟剛來的那天，便已在無意中被諸多大勢力弟子所盯上，近年來，天武界大勢力間又暗流涌動……」
「呀！這片霧中伸手不見五指，根本看不清人影所在，洛宇師兄和大師兄這般走進去，該不會出事吧？」欣雲吃驚，繼而又擔心起來，一對柳葉細眉微微蹙起，煞是可愛。
「傻瓜，不許胡說。」女弟子在欣雲光潔的額頭上輕輕敲了一敲，笑道:「你以為洛宇師弟和大師兄都如你這般傻乎乎的？他們實力高著呢，哪有那麼容易出事。」
對於洛宇二人，她明顯極有信心，這也難怪，洛宇和徐林，無論實力還是心性，都可算作頂尖。特別是洛宇，縱然與那些靈陽仙宗堂主的親傳弟子相比，也絕不遜色。
迷霧如水，覆蓋一切，柔和之中帶著靜謐，將幾分肅殺悄然隱藏。
人世彷彿已經遠去，眼前，只有一片白茫茫的世界。
白霧柔和而寧靜，彷彿飄渺仙雲，然而，誰知道這純潔的仙氣當中，究竟掩埋了多少殘魂怨靈？
剛一走入到這迷霧當中，洛宇便被徹底孤立，身旁的徐林，不知何時，已經消失不見了。
或許是因白霧濃重，不經意間，自己已經與師兄走散了罷？
也對，在這樣一片朦朧中，即便只相隔數米，只怕也難以看清。
「徐林師兄！」
洛宇喚了幾聲，然而，卻連迴音都不曾收到。只有白霧，帶著凄冷的柔和，輕輕拂過，剎那間的潔白，卻如寒風一般凜冽。
茫茫白霧，彷彿是用無數個迷惘夢境編織而成的輕紗，將他與人世完全阻隔。或許，他與徐林不過半里之遙，然而白霧，卻將距離擴大到千山萬水！
但，他自然不會害怕，心緒平靜后，便立即動身，向著自己認為對的方向走去。
白霧，連精神力都阻隔了……
不知行了多久，眼前的一切都不曾改變，依舊是那白茫茫的一片。但，可有人知道，先前腳下踏的還是潔凈之土，此刻，或許已經化作埋骨之地了。
看似柔和的白霧，其實掩蓋了太多的殺戮，埋葬了太多的無辜冤魂。那隔世的靜謐中，或許正是冤魂們無力的哀嚎。
只是，在這樣一片空間里，他們的哀嚎，可能永遠都不會被人聽見。
人間世事，何嘗又不是如此？
世人只重表相，潔白，便是不染塵埃，光華，便是不存黑暗。然而又有誰能知道，世上最純凈的白，是在抹去鮮紅之後，方才成就的。
一如那晶瑩剔透的珍珠，雖然美麗，卻是沙石，再吸取了扇貝的血肉之後凝聚而成。
「莫名之間，竟是想了這許多……」
洛宇搖了搖頭，苦笑著說道。得知天武界即將面臨浩劫之後，他的心中，總會突然湧現出諸般雜念，如柳絮飛絲一般紛繁。
他一身白衣，飄逸出塵，此刻，更彷彿融入到了這白色霧氣中。黑髮在霧中飄動，髮絲間的纖柔，似是捻去了幾分霧氣。霧氣化作水珠，繼而又順著那髮絲悄然滴落。
一切，都是如此的融洽。洛宇轉身，突然，一顆小小紅點刺眼的露了出來，在他的肩上、在潔白布料上、在朦朧迷霧中，如此的不協調。
那是一滴鮮血，小小的，紅紅的，緊貼在他的肩頭，滲入那白色布料。一切存在，都是有原因的。這一滴小小血珠，又是因何原因而存在？
洛宇沒注意到那一滴鮮血，繼而向前走著。天地，始終是白茫茫的一片，彷彿一個凄婉而又無法走出的夢境。在這樣的迷霧中，即便是滔天殺氣，恐怕也會被掩埋得乾乾淨淨。
走在這樣一個地方，人，甚至不可能意識到，自己會錒面臨危險……
洛宇繼續向前走著，修長背影，透著幾分安逸的閑適，在這柔和霧氣中，他彷彿忘掉了謹慎。
也難怪，這裡的確太過柔和了，柔和得好像一抹清秋月光。
唆！
突然！一陣破風聲刺開了一切，寧靜的氛圍如清澈明鏡，頃刻間化作碎片，散落一地。
柔和的霧被層層穿透，破空而來的，是一把長刀，寒光閃閃，殺氣極重。然而，在這白色霧氣的掩飾下，殺氣彷彿也是柔和的？
眼看那暴射而來的長刀即將穿透洛宇背部，剎那間寒芒如電，無法閃躲。
然而，下一刻，霧中竟突然是一陣金光璀璨，金色劍氣縱橫而來，如一片斜陽下的細雨。劍氣掃過，長刀片片碎裂！
電光火石之間，洛宇竟已拔劍而起，憑驚龍之勢，將那長刀震碎。然而，即便如此，他也不敢怠慢，當下手持虛天劍，目光如電，掃視著四周。
然而，所能看到的，除卻白霧之外，再無其他。
虛天劍鋒芒畢露，劍上寒光，映射著一片磅礴信念。
「你是何人？！」
洛宇將元氣化入聲中，問道。匯聚了元氣之後，他的聲音雄渾而浩蕩，然而，在這片白霧間，卻連迴音都不曾傳來。
白霧，彷彿一個迷茫的夢，將所有人隔在了不同的時空里……
嗦！
又是一陣破空聲，這次，有足足十餘道寒光暴射而來，驚若閃電，避無可避。鋒利寒芒，彷彿連虛空都一起割開，卻始終沒有掀起半分迷霧。
洛宇又是一劍揮出，金色劍氣震開一片暴雨梨花般的寒光，如將晶瑩雨絲灑落。而後點足飛掠，劍尖直指，帶著璀璨金光，刺向了那兵刃飛來之處。
轟！
劍氣轟開了一切，鋒芒浩蕩，裂痕蔓延。然而，卻並未擊中任何人。洛宇敢肯定，先前那偷襲之人，必定站在此處，只是現在，恐怕已經遁去了其他地方。
這裡迷霧茫茫，伸手不見五指，連精神力都沒有半分效用。既然如此，那人是怎麼發現自己的？
洛宇的感知力可謂得天獨厚，然而，即便是他，到了這裡也覺迷茫。那偷襲之人，究竟是如何在霧中看清一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