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1章 宿命
「宇兒，還不睡，有事嗎？」見洛宇吞吞吐吐，靈月有些疑惑，問道。
洛宇似乎想說什麼，但最終還是搖了搖頭，道:「沒什麼，娘，我先睡了……」
獨自一人，靜靜的躺在床上，透過天窗，洛宇看到了漫天的璀璨星光，如銀河自黑夜中的天穹流淌而下，銀色月光灑在大地，如同白霜般純潔。
漆黑的夜色中，姣姣月光只如一池清泉，雖然美麗，卻驅散不了夜的冷漠。月光透過天窗而來，灑落的，彷彿只是淡淡的惆悵，如泉，悠悠回蕩。
他不知道，究竟該如何與父母說起。
雖然只是一個任務，但馴服一頭足以讓武皇強者恐懼的魔獸，自然是危險重重。爹娘，絕不可能同意讓他前往。而若是私自前往，又難免會讓爹娘擔心。
原本只是在思考，但遙望著漫天星光，卧看星光搖曳，月光如水，他竟不自覺的想起了妙菱。
以前，在青元城的時候，他經常與妙菱一起，跑到洛家後方那高高的山頭之上，細數著無盡星空。雖然永遠不可能數盡，但兩個人的心，卻是快樂的，不摻雜半分雜質。
那時，月光每一夜都是皎潔的。在柔和清風中，他們時常忘卻時間，一直到半夜，方才沿著那彎彎曲曲的小道回家。月的清輝下，午夜，彷彿也是委婉的，美麗的。
依稀之間，當年那坐于山頭之上數星星的男孩女孩皆已長大，人世的鉛華，洗去了臉上的稚氣，但那如初春雨絲般細膩的情感，卻在歲月之中越發濃厚。
「妙菱，我想你了……」
望著漫天星斗，洛宇喃喃說道。不知從何時起，那個美麗天真的少女，已經深深烙印在了他的心頭。
「呵呵，本不想打擾你的……」正在這時，一陣蒼老的聲音，打斷了洛宇心中那如飄風柳絮般複雜的思緒。
洛宇起床，看到了一名老者。老者白髮白袍，頗有仙風道骨，面容雖然枯瘦，卻不帶半分憔悴。
「前輩，你是怎麼進來的？」
洛宇問道。那老者，正是上次他欲出靈陽仙宗，卻被侍衛攔截之時，出面讓侍衛放行的那名老人。
老者笑了笑，臉上皺紋層層疊疊，宛若溝壑。隨後，他道:「進來了便進來了，這沒什麼好奇怪的。」
靈陽仙宗作為天武界巔峰勢力，任何一處都有強者把守，縱然武皇，也不可能在其中亂走。而這老者，卻似乎全然不受限制……
「前輩是靈陽仙宗高層吧？」洛宇問道。回想起前些天侍衛見到老者后的恭敬神色，以及老者的神出鬼沒的行蹤，他越發肯定了自己的猜測。
老者沒有點頭，卻也沒有搖頭，只是靜靜的看了看洛宇，平靜的眸子不顯喜怒，如兩顆黑色菩提。
「去，馴服那頭金光之中的魔獸。」
沉吟良久之後，老者說道。本就蒼老的語氣，因為這次沉吟，而顯得飄渺無比。甚至，這老者本身，就好似一個神秘的夢。
洛宇微微吃驚，莫非他知道自己心中所想？只是，雖然吃驚，但他卻沒有多問。因為他知道，這些問題，即便自己問了，老者也不會回答。
「可是，此行畢竟危險，爹娘他們不會同意的。」洛宇搖了搖頭，說道。相比於龍族元氣和魔獸內丹，他更害怕父母擔心。
「但，你還是很想去一趟，對么？從聽到師兄們說起那沐浴著金光的魔獸的時候，你就打算去了……」老者的雙眸彷彿足以穿透人心，他凝視著洛宇，說道。
洛宇先是一驚，最終點了點頭。一種信念，在召喚著他前往，似乎不僅僅是為了龍族元氣和魔獸內丹，而是一種宿命，一種難以捉摸，卻近在眼前的宿命。
「放心去吧，你父母那邊，我會交代的。」老者說道。
洛宇微微一愣，道:「你認識我爹娘？」
「認識。」老者點頭，說道:「我會轉告他們，而且，他們會放心的。」
洛宇搖了搖頭，似乎並不相信。望著眼前老者，他只覺一切都彷彿是南柯一夢，然而，卻又無比真實，令人看不出半分虛假。
老者微微苦笑，道:「還真是倔強，不過，你必須信我，因為，你已經感受到了一種召喚，對吧？」
洛宇臉龐開始變得嚴肅。的確，不知為什麼，那未知的地方，彷彿有一片如夢的迷茫，牽引著他的心，似一種無法說盡的宿命一般。
「好，我相信你！」洛宇說道。雖然始終未見老人出手，但不難看出，這老人實力絕對勝過自己百倍！似這樣一個強者，應該不會言而無信。
見洛宇答應下來，老人笑了笑，道:「你本就該相信我……」
而後，似乎突然想起了什麼，老者接著道:「但是有一點，你必須記住，半年後，一棵千年菩提樹將會結果，那時，無數大勢力弟子會一起搶奪，菩提果於你而言，將會是一場大機緣，你，必須在那一天之前趕回來。」
「只是去執行一次任務而已，半年之久，怎麼可能趕不回來？」洛宇有些疑惑，問道。
「沒什麼……」老者搖了搖頭，隨後嘆道:「幽幽千古，浩浩天道，豈是人類所能窺盡？在登臨巔峰之前，任何人都只能尊從宿命的指引……」
說完，老者只是以那如同深海般難以看透的目光看著洛宇，眼中唯一閃爍的一縷亮光，彷彿是倒映著天邊的一顆璀璨星辰。
輕輕嘆息，洛宇只覺玄妙無比，難以窺破。
「放心，半年之後，菩提樹結果前，我必定趕回來。」
老者點了點頭。溝壑縱橫的臉上露出了笑意，他道:「去吧，那裡，是天命的指引，是一場恢宏而迷離的宿命。」
與老者道別之後，洛宇稍稍收拾東西，便向著靈陽仙宗之外而去。作為武皇強者，他可以御空而行，撥開層層雲霧，如仙人一般。
然而隨後，前方卻突然出現了一道人影。
那是一名女子，白髮如雪，奇異而不顯蒼老。纖細卻有致的身姿彷彿仙女，佇立於茫茫紅塵之上，不食人間煙火。
「玄霜。」
洛宇微微一愣，那不含半分人間煙火氣息的絕色女子，無疑正是玄霜。今夜，玄霜依舊那般清冷，但美麗的眸子，卻流轉著幾分複雜。
美眸微移，看了看洛宇，玄霜駐留空中，說道:「一起去吧。」
因為精神力連結，玄霜可以知道自己心中的打算。然而，洛宇還是沒料到，玄霜竟也打算與自己同去。
「我可沒打算保護你，只是，心裡彷彿突然受到了某種召喚，非要去那裡一趟不可，儘管，去了以後可能於我並無益處。」玄霜淡淡說道。絕色的俏臉依舊沒有什麼表情。
「原來……你也感受到了么？好奇怪的感覺，彷彿，不去那裡，生命就會留下遺憾，或許，這真是所謂的宿命吧？」洛宇眸光複雜，說道。
此刻，他已經不是為了所謂的龍族元氣和魔獸內丹，而是因為，在那魔獸居住的地方，似乎有某種東西在牽引著他。說不清道不明，但確確實實有一種非去不可的感覺。
而且，更令他驚訝的是，玄霜竟也有同樣的感覺。看來，此行似乎註定不會簡單。莫非真的需要半年？完成這一任務，頂多只需數日時間，然而老者卻讓自己爭取在半年之內趕回，這是何意？
他的思緒，彷彿回徹在這月夜下的茫茫半空。陣陣冷風吹動，夜空突然薄雲散盡，就連星辰也彷彿少去了幾顆，不知不覺間，冷風已經捲來了流霜……
「玄霜，還記得上次我被靈陽仙宗侍衛攔截之時，出現的那名老者嗎？」
玄霜輕輕點頭，眸光平靜，俏臉無喜無怒，卻美麗到了極點。
「你能看出他的實力嗎？」洛宇問道。
玄霜搖頭，道:「分毫也察覺不出。」
洛宇倒吸了一口涼氣，隨後將心緒平靜下來。玄霜的精神力何其強大，竟也看不穿那老者的實力！那老者，究竟是何等高深莫測？
「這個人神秘得很，以後面對他，需小心才是。」玄霜淡淡說道。呼呼冷風吹起她如雪絲般的白髮，白髮下，精緻的俏臉不染塵埃。
「嗯！」
洛宇點了點頭，望向綿延無盡的遠方，心頭有一種期待感漸漸浮現，如被千年冷風吹乾的鏡湖，漸漸顯露出了湖底的風光。
宿命？為什麼那老者今夜一直強調著宿命？所謂宿命，又究竟是什麼東西？洛宇的心，彷彿陷入到了迷茫之中。如果真的有宿命，那麼，是不是自己的路就必須要按照宿命而走？若是如此，生有何義？是有何悲？
「不！宿命牽引不了我的一切，我的路，只能自己去走！」洛宇說道。輕而急的聲音，散落在漫天冷風當中，隨著流霜一起去到了無盡遠方。
玄霜看了看洛宇，素手輕理雪絲，道:「你真的相信宿命么？」
「不信。」洛宇搖頭，黑色眸子仰望天穹，感受著那種奇異的召喚感，他道:「可是，今夜的一切……算了，還是別想這些，我們快些趕路，爭取早點回來。」
玄霜點頭，兩道白色身影凌駕虛空而去，僅僅留下漫天的飛霜和冷風，弧度的回徹在這片天地間。月光灑落，一如那漫天飛舞的流霜。
流霜飄飛間，一名白袍老者，佇立在了森冷的半空，白髮白須隨風而動，如飛絮一般，頗有仙風道骨。
「一場恢宏浩大的傾世之曲，究竟該以何種結局收場？宿命，我只能看到開頭與過程，卻不得知曉真正的結局，登臨巔峰，便可以徹底阻擋接下來的一切么？天武界，天武界……呵呵。」
老者佇立於流霜之中，喃喃自語。
「世間萬物，變幻如璀璨銀河，飄渺不定，難以捉摸，或許，不僅僅是結局，我連過程，恐怕都還沒有看清……」
老者繼續說道。話音落下，他飄渺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了茫茫虛空之內。月夜下，半空再度只剩下了流霜飛舞，冷風呼嘯，一絲淡淡的寂寥，瀰漫在虛空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