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第六章 劍靈赤芍

--

-->

一道幽黃的橙光把海潮從昏迷中喚醒，那光在他俊秀的五官上襯出溫柔的絨毛。

「我在哪？」空桑山弟子大戰飛天應龍的情景浮現腦海，應龍赤色的瞳孔與血月詭異地鑽進了體內。

「不！」他要把血色從雙眸中剜去，當他的右手一動，「哐當」傳來玄鐵與石壁碰撞的聲音，原來他被鎖在一個偌大的山洞中的劍冢，四肢被碗口粗的玄鐵鎖住，分別系在四個高大魁梧的異形石獸上，四周密密匝匝插著各種見所未見的寶劍。

「怎麼會這樣？？」被應龍附體后的情景他再也記不起了，但不管怎樣，先離開這鬼地方是正經。

「哐當」無論他怎麼掙扎，玄鐵都安然無損，「絕發！」海潮催動體內的功力，披散在身上的五尺黑髮突然勃然而起。

海潮欣喜若狂，要知道自他出生以來，一無所成，唯有這一頭濃密粗壯的黑髮幫了他不少忙，不僅可以攀岩附樹，還能隔空取物，活脫脫就是海潮的第三隻手，憑藉着獨一無二的第三隻手，幹了不少偷雞摸狗的勾當，才能活到現在。

自從他莫名其妙出現在食水河的藤蔓上，這絕發時靈時不靈，不然也不至於在食水河飄上三天三夜。

「關鍵時刻，還是老夥伴靠得住！」

鬢邊幾根健壯的黑髮「嘶」一聲鑽入扣入他四肢的古拙鐵鎖，「噠噠」清脆四聲，鐵鎖居然被打開了。

海潮踢開那些鎖，暗暗罵道，嘿嘿，用這麼粗重的鎖想鎖我一輩子，沒那麼容易！我海潮可是開鎖小能手！心中的自豪感陡然膨脹。

他從劍冢中央站起，才發現自己坐在一個圓形石盤上，石盤中有一個手腕大的翠色玉石和七顆凌亂的小玉石，而頭頂上有把劍無力自浮，那把寶劍與其他寶劍不同，劍柄由二龍戲珠的古拙黑鐵組成，那顆赤紅寶石滿是煙塵已無光澤，劍身銹跡斑斑毫無鋒利之感。

在四隻石獸的注視下，那寶劍也許沉睡了千百年。

海潮且不去管它，不知昏迷了多久，腹中竟然毫無飢餓之感，着實奇怪。

「36計，走為上策。這鬼地方還不知是哪位劍聖的陵墓，染上屍毒就太划不來了。」海潮在石盤上尋找走下劍冢的道路，腳下傳來沉悶的石塊摩擦聲。

石盤上的七顆小玉石和頭頂的那柄寶劍隔空呼應，劇烈旋轉起來，不一會兒就拼出了北斗七星拱月的形狀，懸空的寶劍轉動更劇烈了。

海潮大驚，不好，傳聞劍冢是古墳，為了防盜墓賊一定會安設機關，把摸上劇毒的箭頭置於機關內，機關一開，豈不是要射成馬蜂窩？！海潮正要走，回頭一想，這滿地都是寶劍，那一兩把也不為過吧，出去還能賣錢混口飯吃。就這麼干！

他跳下劍冢，選了一柄嶄新光亮、劍柄掛着藍寶石的劍，向山洞透光處走去。

剛走三步，背後傳來一陣比剛才石盤摩擦大三倍的悶聲，「嗦」八把寶劍懸浮於空中，把海潮團團圍住，他的身體似一塊巨型磁石，劍圈越轉越快，宛如一條無形的基帶，困住了海潮前進的步伐。

原本懸浮於空中的鈍劍「當」一聲落到七星拱月石盤上，四隻異獸雙目頓時閃現赤月般妖冶的紅色，「轟隆隆」向石盤挪去，似乎要把寶劍壓碎，寶劍感應到石獸的異動，插在那顆明月形玉石上簌簌震動。

莫非這鈍劍因劍齡已久，已經通靈？海潮如是想，四隻異獸就要把它碾成粉末，海潮喊道，「我來救你！」催動鬢邊的黑髮纏住寶劍欲拔出石台，怎知他的黑髮剛一觸碰到石盤上的紅光，一陣燒焦的味道傳來，他珍貴的絕發居然被燒斷了一截！

「太丟臉了！」他忙拉回頭髮，可不是嘛，發尾都燒焦了，耷拉在身上懨懨的，毫無活力。圍住他的寶劍突然齊刷刷掉落在地，海潮顧不得驚異，忙走到劍冢一把拔出了寶劍。

「轟隆隆……」就在他拔下寶劍的一剎那，四隻巨大的石獸碰撞在一處，石洞一陣劇烈的晃動，插在岩石中的劍紛紛脫落，海潮忙不迭躲開亂劍的襲擊。

突然手中寶劍化為一道紅光，紅光落地變成一個身着一襲紅裙、長發如瀑、面容絕美的年輕女子，這姑娘的美貌比之解語的冰雪冷艷、解夢的溫婉秀麗更成熟烈艷、明快動人，如花中赤色芍藥，在群芳中一眼便能認出。一雙黑水丸在飛入鬢中的長眉下閃現凌厲的目光，不似解語的冰冷威嚴，那目光如清波、如明月，與之對視三秒便覺世間只有此女，想不到此女的魅惑之術已經修鍊到爐火純青的地步。

海潮的視線全在她一雙眼眸中，連一把長劍飛來都不自知。

「啪」那女子紅袖一拂，把那柄長劍打在地上，她忙在海潮面前跪下，說出來一百年來第一句話，「主人，感謝您把我從這四門異獸陣中解印出來。主人如有吩咐，赤芍願赴湯蹈火，在所不惜！」

海潮訕訕一笑，忙掐了自己一把，不會是真的吧？「很疼，是真的！」海潮有些手忙腳亂，忙扶起那叫赤芍的女子，滿心疑惑盡在臉上，「姑……姑娘，你……」

「小女子乃斬龍劍千年劍靈，一百年前在天狼國滅扶桑國時，被空桑派重華真人封印在這玉漱洞中。」赤芍時過百年提起那場滅絕人性的大戰，依然心有餘悸、面帶薄怒。

「一百年前？」海潮腦海中浮現一個白眉仙人曾在他夢中，講過一百年前有一場大戰，但具體是哪場戰爭，他竟然一個字都想不起來了。

「轟隆隆」玉漱洞再一次轟然震動，空中石塊、利劍橫飛。

「主人，此地不宜久留，我們快走。我這樣走恐怕引起空桑派圍攻，難逃被封印的宿命。主人，你拿着鈍劍，離開山洞一直往西走，遇到第三個村莊，就停下來，找到一個叫千璽的客棧，有位叫赤天的店員，拿着這柄劍，他一切就會明白了。」赤芍拉着他一路走一路說，語速之快容不得他考慮。

一到洞口白光處，赤芍化為一縷紅煙歸於鈍劍。地動山搖之際，海潮手持斬龍劍，向著翠竹林相反的方向一路狂奔。哪想到他慌不擇路之際，闖入了一個諾大的廣場。

一片片浮雲懸掛在廣場上，白鶴或立或飛，與萬仞絕壁上的蒼松相互輝映，好一派仙風道骨之所！

廣場中一青一黃兩個明艷的結界正在纏鬥，解語正和一位素未蒙面的男子比武較量，「三辰會武？」海潮在一旁觀看卻不敢讓北辰玄門的人抓到，只能躲在欄桿后，能遇上這三年一見的真人會武，豈能錯過？遂把赤芍交代的事忘得一乾二淨了。

解語連人帶劍從高空刺向男子，在空中劃出一個原型藍色結界，那男子一柄赤芒劍迎住解語，二人便在空中鬥氣，誰的氣訣高、持續時間長便是勝者。空桑人因地處高位，男性肺部比女性大兩倍，這是空桑山的常識。

力戰兩個回合，解語明顯有頹勢，在海潮來之前，他們已經混戰了上萬回合，均勝負難辨，那男子瞅准性別差異，逼得解語與他鬥氣。

站在欄桿左側300米處的一干人等，正是抓海潮的藍衣道姑、解夢、解懷與劍芒一干北辰玄門的弟子。道姑冷峻的臉上露出一絲不易覺察的驚異與失落，而左右兩邊的解夢、解懷與劍芒似乎均收了內傷。

「豈有此理！」劍芒眼看北辰玄門就要敗在西辰法門之下，又氣又急，要不是被法門的二弟子所傷，氣辰玄門也不至於如此狼狽，他怒目瞪了欄桿西側正看着他笑的法空一眼，想必劍芒就是被此人所傷。

而東辰劍門則以女眷為多，除了帶頭的白衣道姑是位上了年紀、風韻猶存的道姑外，其他十二位均是淡色衣着、秀麗端莊的女俠，那一襲白衣、手持青芒劍的絕色美人，正是劍門資質最佳、頗受重視的女弟子刺陵。今年，她也敗在了法門大弟子法凈手下。此刻正娥眉緊鎖、面如冰霜。

「砰！」正當海潮偷看刺陵之際，一個青色身影轟然飛向海潮所在的欄桿，若是打在欄桿上，不死也摔成重傷。

解語踏水相救、為他刺向飛天應龍的場景在腦中一閃而過，他一個跟斗接住了解語的身子。

清風浮動，白鷺攜雲共，海潮挽住解語柔軟的腰肢，她冷峻的眼神卻再不冰冷，一絲迷茫、虛弱的柔光包圍着海潮，嘴角划起一絲微笑，似乎斷定海潮會來救她。

「解語師姐！」

「那人……」

「不好，妖孽逃出來了！」重華真人剛要起身捉拿海潮，被一個狂妄的聲音鎮住。

「吼吼，法門贏了本屆會晤！」法門大弟子法凈正揮舞著一個不知名的黑色法器，大聲昭告天下，是他打敗了所有弟子，承擔起引領空桑派的大任。

法門的師尊魔晶山人是一個續著長須、瘦削矍鑠的狡猾道士，他正頗為得意地瞟了氣辰的重華真人與劍門的落月真人一眼，嘴角牽動從鼻子裏發出一個聲音「哼……」

放下解語，海潮深深看了重華真人一眼，並無半點離開的意思。

「誰說你贏了？你還沒打過我！」海潮把鈍劍往空中一橫，大喝道。把在場者所有目光都吸引了過來。

「他是誰？沒加過他？」

「氣辰新收的徒弟？」

人群騷動，不少人竊竊私語起來。

「你！」解語正要攔住他，海潮做了個「噓」的手勢，左眼「叮」一眨，「師姐，這小子不自量力，以旁門左道贏了你，我要為你討回公道！」

「這小子！」重華真人正要飛身躍起抓住這男子，他怎麼可能從玉漱洞出來呢？難道剛才那一陣地動是因為他？

「不錯，這是師尊出關前收的小弟子，海潮！他也是出戰者之一，晚來一步，莫見怪，莫見怪！」劍芒果然心思玲瓏、爭強好勝，不顧重華真人的阻攔就收了海潮為弟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