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麗靈夢
此時,幻想鄉正臨隆冬,
皚皚大雪飄舞不停,遠遠望去,蒼天負雪,天地間蒼茫一片,
雪花飄飄洒洒,在博麗神社院子,屋頂積滿了厚厚一層。
院子里白雪皚皚,那厚厚的白雪讓人一腳踩上去,估計就會被吞沒半個膝蓋吧?
無可得知,只是即便在雪堆得如此之厚時,那往日從來不忘清掃的倩影,卻也沒有出現。
雪凄厲呼嘯著越下越大,染白了大地,壓彎了樹梢,將一切都覆蓋。
此時,我正抱著博麗坐在客廳,嘴裡輕輕呼喊著她名字。
「博麗……」
紫和帝她們似乎知道了什麼,並沒有來神社打擾。
博麗就好像一隻依戀主人懷抱的乖巧小貓,正靜靜躺在我懷裡。
她微閉著雙眼,失去了活力。往日那精神紅潤的俏臉,此時不見一點血色,白的就好像那些我曾經送給阿禮的白紙,看不見一點雜色。
除了白,就是白。
似乎失去了張嘴的力量,她嘴唇動的弧度幾乎看不見,聲音也彷彿風中飄零的燭火,微弱的隨時都要消失一般。
她這麼道。
「陳安。」
我摟緊她,將她臉輕輕貼在我了胸口。
我笑著輕聲回應,聲音卻不自覺帶上了顫音。
「嗯,我在。」
終於,她已經承受不住洛伊賜予的力量,靈魂開始崩潰了。
聽到我回答,博麗似乎很高興,嘴角微微勾起,開心笑了起來。
「嘻嘻,你在啊,真好。」
她笑著,那清麗蒼白的臉上終於湧起淡淡紅暈。
那種感覺,就好像春天,神社院子里的那些美麗的盛開櫻花,帶著淡淡粉紅,令人憐惜、令人心動。
但是如此美麗,卻為何如此讓人心痛?
好痛,好痛,好痛,心痛的好像已經無法呼吸。
我咬著牙,鼻頭有些泛酸,緊緊將她摟著,卻不敢使用太大力氣。
我聲音越發顫抖,卻依舊笑著回應她。
「嗯,我一直都在,一直都在。」
博麗輕輕側過臉,將耳朵貼在我胸口,聽著耳邊那隔著衣服傳來的陣陣心跳,她臉上笑意更濃了。
「嗯,真好。」
她這麼說,就好像在追憶一般,又輕輕呢喃起來。
「是啊,能遇到你們真好,我還以為自己一輩子都得一個人到死呢。」
她笑容越發動人。
「啊,尤其是你啊,陳安。遇到你,真是太幸福了。」
我嘴唇微張,卻說不出一句話來。只是視線有些模糊。
啊,真是奇怪啊,視線為什麼會模糊呢?
進沙子了嗎?被風吹的嗎?
不得而知,我只是沉默著,不住輕輕撫摸著博麗冰冷的面頰。
那感覺,就好像摸著世界上最精緻的瓷器,光滑細膩。
卻也一般……珍貴易碎。
那冰冷的肌膚觸感,令我越發悲痛。
你也要離我而去嗎?博麗。
博麗心滿意足縮在我懷裡,也依舊像是貓咪,她微微眯著眼,似乎在享受這難得的溫存。
然而,隨著時間緩緩流逝,她臉上血色也在不斷褪去。
終於,又恢復了之前的雪白。
不,或許……更白。
我沉默,楞楞看著她那俏麗、清冷、微笑、熟悉卻蒼白的面容,視線越發模糊了。
雖然很想眨眼,讓模糊模糊視線清晰,但我不敢眨眼,生怕一眨眼,她便從我世界離開。
我越加用力抱著她,似乎在發誓般。
「不,博麗。你絕不會死,因為,我會救你。」
雖然修復博麗的破碎靈魂,需要動用我那些被封印、已經很久沒有使用過的力量。
但那又如何?現在,我再也管不了那麼多了。
任性一次,相信有蓮華,應該不會有大問題的。
當然,就算有問題又怎樣?
或許自私,或許貪婪。
但無論怎樣,我絕不會讓任何重視的人,在我的面前永遠消逝!
縱使,我會失去所有。
「救我嗎?」
博麗輕顫著睫毛,微微睜開眼帘。
她看著我,那透亮的黑色眼眸中,似乎帶著笑意。
她詢問著。
「然後呢?你能像過去那樣一直陪著我嗎?或者說,是一個人偷偷的跑掉呢?」
我臉色一僵。
果然,她已經知道了什麼。
我微微移開視線,不敢去看她那宛若洞穿我心靈的眼神。
只是輕聲應著。
「會……」
博麗輕笑起來,口吻帶著嬌嗔。
「要說實話哦~我可是……就要,死了呢。」
我嘴唇微動,很想繼續說會,但最終,還是頹廢說出了實話。
「不會。」
雖然我很想,但我絕對不會在一個地方停留,在一個人的身邊停留。
因為,那樣會死人的,死的什麼都不會剩下來的那種。
存在被消弭,現在被抹滅,過去被遺忘。
除了我的記憶,什麼,什麼,什麼,也留不下來。
獨自一人,抱著,也只能抱著那過去的美好回憶,那種撕心裂肺的痛苦。
我,再不想忍受了。
「是啊,不會的。」
博麗視線從來不曾從我臉上移去,似乎這十幾年來一直朝夕相處,她卻還是沒看夠一般。
她輕笑著拒絕了。
「那就不用了吧,我不想生活又變成過去的樣子。」
我終於沒法冷靜了,語氣有些粗暴起來。
「怎麼會呢!我不在,不是有紫和帝,還有藍她們嗎?阿禮呢?還有阿禮,你也把她忘了嗎!」
博麗還是笑著,她痴痴望著我,口吻說不出的溫柔。
「但是,你明白,這不一樣的。」
我的心,突然刺痛起來。
我明白,我怎麼會不明白呢?
但是,明白了又怎樣?現在,已經太晚了!
我咬著牙,面部肌肉抽搐著,話就從嘴裡一字一字的蹦出來。
「怎麼會不一樣,是博麗你想太多了。」
「或許吧。」
博麗臉上笑終於褪去,她閉上眼,睫毛微微抖動著,潔白無暇的素手艱難緩慢的抬起,最終握住了我搭在她肩上的手。
她手掌翻轉,掌心相對,修長玉指輕頂著,想從我指縫中穿過。
手中柔軟卻冰冷的觸感令我心越發疼痛,無法拒絕博麗,於是手指微微一分,變讓博麗手指穿過,接著十指交叉,我手指一彎,就緊緊抓著她手不分開。
不僅我,博麗也是這麼做的。
她緊緊握著我手,臉上露出了滿足而害羞的笑。
「嘻嘻,好久以前就想這麼做了,可惜好不意思,又怕你說太肉麻不肯,所以從來沒有做過呢。」
「不會的,不會的,博麗。」
不知怎的,我不僅視線開始模糊,眼睛也有些澀。
這種久違的感覺令我有些困惑,難道我想哭?
不不,別開玩笑了,在幽幽子那,我都沒哭,這會一定是眼睛進沙子了。
對對!是這樣,一定是這樣,要知道大爺我可最少幾億年沒哭了,所以眼睛早就該失去了流淚的功能了。
我怎麼會哭呢?怎麼會哭呢。怎麼,會哭呢!
「博麗?嘻嘻,陳安,你能叫我的名字嗎?突然感覺,博麗這個詞好生分的樣子。」
博麗緊緊握著我手,就輕笑著將它放在懷裡,似乎生怕它消失不見,抱的緊緊的。
好冷,好冷,好冷。
博麗,你的手好冷。
我心中悲痛無比,卻還是強打著笑臉。
我開心笑著,眼中淚花翻滾。
「啊,為什麼今天這麼愛笑呢?博……啊不,零夢喲。」
「嘻嘻……」
博麗俏皮眨眨眼,笑聲如風鈴般,清脆動人,如清泉般,透入心扉。
「嘻嘻,你以前不是說過我笑的很好聽嗎?嘻嘻,再不笑,以後你可就聽不到了哦。」
似乎有些擔心,她好像孩子般,可愛的撅起小嘴。
「怎麼,不喜歡嗎?」
我聲調顫抖著,幾乎說不出一句完整話來了。
「不不,喜歡,我很喜歡零夢的笑,因為太好聽了……太好聽了。」
我哽咽著,水珠就偷偷流下,滴在了博麗臉上。
「好聽的,讓我想聽一輩子呢。」
「嘻嘻,就是說嘛。」
博麗似乎感覺到了那滴眼淚,又似乎沒感覺到。
她沉默片刻,卻又笑了起來,手指指甲在我手背輕輕刺了一下。
「還有,叫我靈夢喲。」
「嗯,靈夢。」
手背微痛,但卻及不上我心痛的萬一,因為靈夢這個名字是我當初嫌她原來的零夢太過悲觀,而替她從漢字中取得漢語同音字。
原先零夢說是什麼,一個人孤苦伶仃,沒有目標,沒有夢想。
再加上,自己一個人叫什麼都好,而且自從記事起就一個人生活在神社,所以就叫零(0)夢。
寓意:沒有夢之人。
而靈,在漢字中是寓意著神靈與靈魂的字眼。所以很適合她巫女職業。
「嘻嘻,你終於叫了我的名字了,終於……」
開心笑著,靈夢聲音卻越來越低,越來越低。
「靈夢!」
我低吼著,下唇咬出血,身上白光猛的暴起,就要不顧一切,拯救懷中即將逝去的靈夢。
「不要……不要。」
雪白唇微動,靈夢似乎想要說些什麼。
我無動於衷,依舊拚命把能量灌向靈夢身體,然後,我驚愕發現……沒用!
他媽的!沒用!居然沒用!靈夢居然拒絕了我的能量!
媽的!媽的!媽的!!!她到底想幹嘛!!
雖然可以強行挽救,但我卻被靈夢阻止了。
她摁住我手,這麼說。
「不要。」
我眼睛赤紅,額前青筋不住跳動,低聲吼道。
「靈夢,你到底想幹嘛!」
「嘻嘻,我不想活的時候卻看不見你,就像過去那樣。」
靈夢吃力抬起手撫摸著我臉,動作輕柔,就好像摸著世界上最易碎、最寶貴的寶物一般。
她痴痴笑著。
「答應我,不要試圖救我,除非你能答應留下來,留下來陪我。
千萬記得,不要忘了我。還有,陳安……」
隨著靈夢臉上露出動人心魄的燦爛笑顏,觸動人心話語就從她薄薄的雪色唇瓣中,輕輕流了出來。
「我愛你喲,陳安。
從很久以前就愛上了你,而且,很愛你,真的真的很愛你……」
在這最後時刻,靈夢又看到了什麼。
……
那是初遇時的光景。
「第一:我是好人。
第二:我是大好人。
第三:我是見不得人可憐的大大好人。
第四,也是最重要一條:我是永遠最帥,見不得人可憐的大大大好人!」
他廖不知恥誇著自己,就用嫌棄而可悲的表情看著她。
「看你這窮酸樣,肯定沒過過好日子吧?
哼,算你運氣好。大爺現在沒地方去,再加上那些準則,就勉為其難留在這,做做好事,好心照顧你一段時間好了。
唉,誰讓我就是那麼好心呢?」
……
「啊呀,啊呀,博麗。你這個笨蛋!
自己都窮的要死,還有心情去幫別人?還不收錢!?
愚蠢!愚蠢!」
男人痛斥著她,第二天,卻毫不猶豫跟著她一起出發了。
「哼,替你撈點好處,省的連阿禮她們的伙食費都拿不出來!」
……
「救命啊!博麗!」
他屁股火燒一般的上躥下跳,躲避著身後那隻張牙舞爪的兔子。
「要死!要死!要死!」
他誇張叫著,就躲在了她身後。
「哎呀,笨兔子咬人了!」
……
「啊!!!笨蛋!
我才走了幾天,你怎麼就生病了!?
現在可是冬天!你怎麼又穿這麼爛的衣服!?
就是要省,也不能這麼省啊!
要是倒下去了,誰去照顧她們啊?」
他一邊生氣啰嗦著,就開始翻箱倒櫃。
終於,他暴跳如雷。
「喂!我送你的衣服呢?怎麼又找不到了!?是不是又送給孩子們了!?
笨蛋!我不是說了,我有給她們準備嗎!!!」
……
啊,好多,好多……
那些過去,美好過去,多的一下子看不完呢。
靈夢輕輕眨著眼,嘴角勾起溫暖笑意,她這麼道。
「真的真的很愛你,比愛我自己更愛你。
還有……謝謝你,陳安。能讓我愛上你,真是謝謝……」
最後的話沒說完,靈夢手就從我臉上輕輕滑落。
然後,呼吸……停止了。
那個你,她再也無法說出口了。
我抓緊她冰冷的手,視線一片模糊。
「靈夢……」
淚水不停從我臉頰滑落,一滴滴滴在懷中那張微笑被定格的清麗俏臉,濺出一朵朵透明水花。
我哽咽著,卻哈哈大笑起來。
「哈哈,靈夢吶!我也愛你喲!」
原來,經歷了那麼多,我真的還有淚,我真的還會哭啊!
因為牽挂太多,而最終變得軟弱了嗎?
沒用啊!沒用啊!
我心中自嘲,卻忍不住死死抱著靈夢變得冰冷的身體,將臉埋在她那似乎還帶著櫻花芬芳的黑色長發中,就好像失去了世界上最珍貴的東西。
我臉上帶著笑,卻失聲痛哭。
「靈夢!」
……
一天後。
神社一直緊閉的拉門,終於被拉開了。
我眼眶微紅,嘴唇蒼白乾裂,面無表情抱著靈夢,就好像抱著睡著孩子一般。在紫,藍還有帝和從人里趕來的阿禮擔心目光中,從神社拉開的門中緩緩走出。
暴雪傾覆而下,打在我臉上,留下點點濕痕。
「陳安……」
看著一臉木然,臉上看不到一點情緒的我,她們欲言又止。
察覺到她們的擔心,我扯動著乾裂嘴唇,露出了一個十分燦爛,卻比哭好看不到哪去的笑。
「放心好了,我沒那麼脆弱。」
眾人都鬆了口氣。
看著我懷中臉上帶著微笑,陷入靜逸長眠的靈夢,眾人表情各異。
紫唇角微動,眼中涌動著晶瑩淚光。
藍撇過臉,不敢看我懷中的靈夢,只是肩膀微微抖動,依稀間,似乎還可以看到晶瑩的水滴混合著雪花飄落。
而一向活潑的帝。此時也垂著耳朵,咬著嘴唇一言不發。
那對紅眼睛,似乎更紅了。
脆弱的阿禮,更是捂著嘴,已經哭成了淚人。
半餉,紫扭過頭偷偷擦去眼角晶瑩,勉強露出了笑臉。
她看著被我緊緊抱在懷裡的靈夢,有些挪揄。
「怎麼,抱的這麼緊,你想這樣抱她一輩子嗎?」
「不。」
我輕輕搖頭,看著懷中沉睡的靈夢靜怡俏臉,輕著聲音。
「我會按照靈夢的意願,將她的屍體火化,然後把她的骨灰撒在幻想鄉,讓她能永遠的注視著這裡。」
聽著我那輕的彷彿聽不到,似乎怕打擾懷中人沉眠的聲音,眾人默語。
「嗚嗚……」
在這裡,此時,此刻。
除了那越發大的風雪聲和阿禮的悲戚痛哭聲,再也聽不到其它聲音。
……
數天之後。
按照靈夢遺願,她屍身火化留下的骨灰,被我撒在了幻想鄉每一處角落,博麗神社,妖怪山,人間之里等等各地。
然後,我就在她的衣冠冢面前不言不語,不吃不喝,一動不動跪到了現在。
大雪一直不停的下,似乎要把整個世界都覆蓋,白色席捲大地,世界皚皚一片。
我的身體和面前的墓碑,早已被厚厚積雪覆蓋。
在皚皚大地上,就好像兩個小小雪堆,毫不起眼。
忽然,大雪似乎停了下來,因為我身上不在落下雪花。
「陳安,你還打算這麼跪下去嗎?」
背後傳來了紫聲音,隨著聲音,她走到了我身邊,也注視著靈夢墓碑。
紫並沒有飛,於是小巧精緻的靴子在積雪中留下了一排深深腳印,然後大雪又很快將它們遮蓋。不留下一絲痕迹。
這時我才發現,原來不是大雪停了,而是紫撐著那把,我過去送給她的白色洋傘,替我阻擋了風雪。
我僵硬轉著眼珠,看了身旁紫一眼,就收回視線,繼續注視著靈夢墓碑。
「紫,你來幹嘛?」
紫沒有說話,只是撐著白色洋傘和我一起在風雪中默默看著,那已被大雪層層覆蓋的墓碑。
因為我的要求,墓碑並沒有刻上靈夢名字,只是刻著--博麗巫女之墓。
之所以這樣,是因為這塊墓碑並不僅僅是靈夢的墓碑,它也將是接下來,繼冴和靈夢來繼承洛伊的力量守護幻想鄉,那所有博麗巫女的墓碑。
是的,繼承洛伊力量的她們,也將繼承靈夢的姓和名,繼承著那間小小的神社,然後帶著博麗巫女的稱號,用生命和靈魂來守護、捍衛幻想鄉的一切。
不知又過了多久,就當紫撐在頭上的洋傘被大雪覆蓋,腳下也積起一堆厚厚積雪時,我終於站起了身。
我最後看了一眼墓碑,便抖落了身上厚厚積雪。
我又看向紫,忽然笑了起來。
「好了,那麼,我先走了。紫,再見了。」
話音落地,我留下似有所覺,抿唇不語的紫,一個瞬移消失了。
再次出現,我卻是出現在了博麗神社地底。
這雖然是一個密封洞窟,沒有陽光照射,但卻並不陰暗。
因為在洞窟的黑色岩石壁上。安著不少散發著幽幽白光的晶石。
除了那些發光晶石,在洞窟中央還有一位少女。
那是冴,冴月麟。首任的幻想鄉守護者。
她緊閉著雙眼,懸浮在洞窟中央,一動不動。
除了不時起伏的胸脯可以證明她活著,再無一絲活人跡象。
在其裸露的手臂,腳腕,還有白皙俏臉上,也不時有著各樣奇異符號劃過。
那是我替她下的封印,當初她因為被洛伊賜予的力量副作用,引發了心中所有負面情緒。
有著極其強烈的毀滅傾向,會不分敵我進行攻擊,因為找不到解決,最終無奈之下,紫和帝她們出手將她擊敗,我出手將她封印。
而博麗,卻是犧牲了自己,繼承了冴的力量。
因為失去了那種力量,加上封印本身就可以慢慢消解冴暴走的情緒,所以我和紫最終將她封印在了神社之下。
雖然紫以後不一定能記得這裡,但有博麗神社和巫女的守護,這裡也可以令人放心。
思緒閃過,看著面前那被無數封印覆蓋著身體,而陷入沉睡的冴,我默然無語。
不知為何,我突然有些憎恨,憎恨自己無力,憎恨自己無情,憎恨自己優柔寡斷。
要是早就下定決心,或許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了。
我無比憎恨自己,卻也無法讓過去改變。
最終,我嘆口氣,便從懷中摸出了一塊玉。
這是一塊晶瑩剔透的翠色玉佩,它顏色翠綠無瑕,翠的就彷彿要滴出水來。
玉佩一面刻著無數盛開的各式花朵,而另一面刻著一隻,在熊熊烈焰中展翅高飛的鳳凰。
幽幽光線下,在青翠透明玉佩中,隱隱約約可以看出一位正緊閉著雙眼的美麗少女。
那是……靈夢。
我已將她破碎的靈魂收集起來,封存在了這塊玉佩之中。
玉佩一面的花朵,示意著靈夢一生就像是那些盛開的花朵一般,燦爛美麗卻短暫。
而另一面,那隻鳳凰卻是寓意著,她最終能像鳳凰一般浴火重生。
我能救她,也能令她像那美麗高傲的凰鳥一樣,在烈焰中燦爛重生。
然而,靈夢臨死前的話,卻始終在我腦海中迴旋。
「答應我,不要試圖救我,除非你能答應留下來,留下來陪我。」
留下來?我做不到,我無法停留在這裡,或許最終也無法停留在這個世界。
命運總是這般可悲而可笑,縱然我有無比的強大力量,卻也著令人悲嘆的困擾。
我輕輕撫摸著手中的玉,就好像撫摸著那已經逝去的可人臉頰。
我喃喃自語。
「蓮華,你說我到底該怎麼辦呢?」
蓮華言簡意賅。
「留下來。」
「留下來?」
我神色茫然。是啊,或許我真的應該留下,這樣不是解決問題的最好辦法嗎?
留下來,融入這個世界,然後我就不必再為力量不足和毀滅之力影響,而擔憂,而迷途了。
而且,在這個世界,我也已經有了太多太多的牽挂,多的已經讓我割捨不下。
然而,我卻一直無法下定決心。
因為我在害怕,害怕失去。
在這個世界我得到了太多,友情,親情或許還有幾份愛情,這些牽挂簡直多的超乎我想象。它們像絲線般一圈一圈的纏繞在我身上,層層的,厚厚的將我包圍,讓我喘不過氣。
縱然在這裡和她們一次次離別,縱然在這裡被她們一次次遺忘,但我牽挂的她們卻始終活在這個世界,也活在我心裡。
她們的笑顏,她們的聲音,她們的依戀,她們的一切的一切,都深深珍藏於我的回憶。
永遠不會遺忘,永遠不會褪色。
但是,也正因為如此,我才害怕,曾經的過去,就算經歷了在世界之外那無法記數的時間,也似一道深深地,永遠無法癒合的傷口剜在我心口,滴著血,永不褪去。
蓮華,幽香,紫,洛伊……這個世界所有我眷戀的人吶。
我無法想象,也不敢去想象,在某一天,她們在我眼前逝去,永遠不復存在的景象。
那時,或許這個世界也將破滅吧?就像過去一樣。
而且……融入要是失敗了怎麼辦?縱然我所願,但失敗幾率還是太大了,而一旦失敗,我就再也回不來了,再也看不到那些我所眷戀的人兒了。
所以,我遲遲無法下定決心,寧願獨自一人在沒止境的路上遊盪,然後,偶爾在她們看不見的地方,默默注視著她們。
可是,這樣的日子,究竟還能維持多久呢?
一千年?兩千年?還是一萬年呢?
蓮華清冷的聲音,再次出現在我耳邊。
「是的,留下來,我幫你。」
「算了,讓我再考慮考慮吧。」
我深深吸了口氣,不再思考那些令我感到沉重的過往和現實。
我上前幾步,將手中玉佩放在了昏睡的冴身邊。
我撫摸著冴秀髮,輕笑著述說。
「冴喲,一個人在這裡這麼久,很孤單吧?
今天,我把靈夢留下來和你作伴了,當初你們關係不是很好嗎?這下,你也應該不會那麼孤獨了。
還有靈夢,我會遵守你的遺言,在沒有下定決心前是不會救你的,呵,就算想救,現在的我也未必做的到了。」
我摸著玉佩,臉上露出自嘲的笑。
「不過,靈夢你曾經說過,不想自己的悲劇重演,所以放心,這塊玉佩會自動收集那些以後繼承你的巫女們的靈魂碎片,然後等到那一天,那我下定決心的一天,那時,你和冴還有那些繼任的巫女們就可以自由了。
不要害怕寂寞,我每過一段時間都會回來看你們的,會給你們講那段時間我在路上遇到的事的。所以,請你們盡情期待吧,期待著我們的再見和那天的到來。」
我道完最後一字,站起身,左手臨空一抓,便拎出了一壇散發著濃烈酒香的烈酒。
「那麼,為我們未來的再見乾杯!」
我一口飲盡半壇酒,似乎才想起什麼,臉上露出歉意神色。
「真是不好意思,忘了你們現在無法喝酒,既然如此,那就由我替你們喝好了,那麼……我就卻之不恭了。哈哈!」
也不在意之前被酒水浸濕的胸口,我大笑著,又將剩下酒水一飲而盡。
「告辭!」
我飲盡最後一滴酒,轉身便走。
隨著我消失在地底,只留下一句話回蕩著這裡。
「蓮華,拜託你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