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第六十三章

先前黛可跟書墨提及寶釵手中的權柄並不能長久,就是這個道理。別看鎮遠侯府現在表面上一團和氣,大房似乎安分守己,二房兩兄弟也相敬如賓,其實那只是沒人當那出頭的椽子。一旦有誰第一個提起爵位的承襲,瞧著吧,立刻就變成一鍋糊粥。

小規模的爭鬥,例如折騰折騰范姨娘,黛可完全不介意,甚至可以說就是用來打發時間,畢竟這個年代娛樂活動太少,內宅婦人們除了勾心鬥角還真沒什麼其他消遣。但是用一生的時間去糾纏,黛可就完全沒那個受虐心了。

不算已經分出去的三房,兩房人四個成年男丁,每個都有繼承爵位的希望。即便將來希望落空,人也依然在那裡礙著眼。這又不是哪個犯了錯的丫鬟婆子,不想看見直接拖出去就行,至少在長輩過世前,是都要住在一個府里抬頭不見低頭見的。

黛可如今離二十還有好幾年,若是真陷進這個泥潭,不鬥到五六十歲孫子輩都長起來是鐵定每個頭。鬥上一天兩天,一個月兩個月,甚至一年兩年都好說,斗一輩子,別說黛可這個半路出家的,就是土生土長的紅樓人,怕是也心力交瘁,折壽十年。

好在穆言也不是大宅子里養出來的,在外面自由自在慣了,也沒自虐到準備耗在鎮遠侯府一輩子。外面的探花府也是永曆帝御賜的,即便將來搬出去也不會落個不孝的名頭。不過府里的其他人可就沒這個福氣了,除非分家,否則就是一直斗下去的節奏。

「你跟璉二奶奶相處的不錯就好,畢竟現在府里主事的是璉二奶奶,」黛可晃晃頭,將腦中這些還不用立刻面對的事情晃出去,繼續看向黛玉,「至於你那婆婆,我也就不問了,肯定沒什麼好說的。」

「二太太……」黛玉身為王夫人的兒媳婦,自然不好說王夫人什麼,但黛可從她的表情就能看出來這幾個月怕是王夫人對黛玉的態度比她出嫁前還要差。

「罷了罷了,我不問你,雪雁你說,」黛可也沒問紫鵑,倒不是信不過紫鵑,只是紫鵑聰慧,肯定是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少說就少說。而雪雁不同,年紀小,人又老實,幾乎是問什麼說什麼,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雪雁!」

雪雁剛一開口,紫鵑在後面就使勁兒拽了下她的衣角,到了嘴邊的話也變得委婉了不少,「二太太就是挺像個正經婆婆的樣子的,有時候不太顧及我們二奶奶的身體。」

像個正經婆婆,那就是擺足了架子,要黛玉每頓飯都站在旁邊伺候著了?然後早晚請安不能斷,不讓走不能走,說罰站一上午就是一上午,怪不得黛可這次看黛玉臉色比以前差了那麼多,她好不容易調養過來的那點,全都又還了回去。

「寶玉就那麼眼睜睜的看著?當初他那些甜言蜜語都哪兒去了!」雖然王夫人這一套並不算出格,但黛玉從小嬌生慣養的,哪裡吃過這種苦頭,「還有老太太,也不管一管?」

「老太太這一陣煩心事不少,咱們哪裡敢用這些事煩老太太,」紫鵑解釋道,「況且這幾日二太太見二奶奶身子不爽利,也不那麼較真了。再說寶二爺也不是不管,跟二太太吵了不知道多少次了,可二太太畢竟是寶玉的親娘,還能怎麼著?」

「說起你這身子,連老太太都知道你最近精神不好,這到底得差到什麼地步了!也沒叫個大夫來看看?」紫鵑說寶玉管,那就當他管了吧,黛可也懶得計較真假。

「這大過年的,大夫也要休息不是?」黛玉苦笑著換了話題,「罷了你也別總是問我,我好歹在這府里長大的,再難能難到哪裡去?倒是你,嫁過去有沒有被難為?」

「除了不長眼的,誰敢難為我?我好歹算是半個御賜婚姻,只有沒見識的奴才才會找死,」黛可挑眉正說著,外面小丫鬟進來傳話,說是午膳已經準備好了,賈母請黛可跟黛玉一塊兒過去用膳。

「老太太這是想你了呢,」黛玉笑道,「初五之後各房就很少聚在老太太那裡用膳,如今你一來,倒是又聚在一塊兒了呢!」

其實賈母哪裡是想念黛可了,她想的是跟黛可熟識的蘇諾蘇進士。

黛可出嫁后不到十日,賈母便收到了一封來自蘇諾的辭行信。信上說這次庶吉士選拔他意料之外又意料之中的落選了,而黛可也找到了一生的歸宿,他再也沒有在京城逗留的理由。年底顧老將軍就要還朝,他不想顧老將軍見到他失望,到不如早早啟程返鄉務農。因為實在沒臉見對他抱有厚望的賈母,所以留書一封,希望賈母不要怪罪他不告而別。

賈母看到信當時就懵了,不是跟迎春相處的好好的嗎,不是對庶吉士胸有成竹嗎,怎麼轉眼間就什麼都不是了!

不可能,這不可能!賈母完全沒法接受,立刻遣人找賈璉去打聽,賈璉的差事是蘇諾幫的忙,必然能找到蘇諾。

結果賈璉在外面跑了一圈,最後帶回來的消息跟蘇諾信中所說幾乎無二,多了個顧府管家的惋惜,惋惜蘇諾懷才不遇,少的則是蘇諾在庶吉士遴選中的具體表現。

這屆庶吉士遴選比往年要嚴格很多,據說是因為前兩屆庶吉士的水平差強人意,完全無法勝任作為內閣後備資源的素質,所以這一屆是由永曆帝跟幾位內閣大學士一起考核,關於考核的一切都嚴格保密。

賈璉如今是武職,跟文職搭邊太少,翰林院的人看在他的面子上也只是告知他今年被淘汰的人很多,但是具體誰被錄取了,誰被淘汰了,或者誰還有一爭之力,就沒有多說了。

「二丫頭,蘇大爺離開的時候有沒有知會你一聲?」午膳之後,賈母特意沒放黛可走,把黛可留在身邊說是要說幾句體己話。結果鋪墊了還沒一盞茶的時間,便將話題轉移到了蘇諾的身上。

「老太太是說蘇諾蘇大爺?」黛可攢著眉頭思考了許久,才很是猶豫著開口說道,「蘇大爺似乎確實給我留過一封信,可是那時候我剛嫁入侯府,每天都忙著走訪侯府的親戚,還要整理帶過去的東西,混亂的很,根本沒有時間看。後來時間長了,信也不知道被我放到哪兒去了。怎麼,可是蘇大爺出了什麼事?」

「你這孩子,怎麼這麼……」賈母聽黛可這樣說,差點氣瘋,「蘇大爺當初對你多關照,庶吉士這麼大的事你也不知道關心一下人家,這……這不像你平日作風啊!」

「老太太這話說的,真真叫我不知道說什麼了,」黛可將背輕輕往後一靠,聲音里透著一絲疏離,「我與蘇大爺的前事不過是舉手之勞,並未求任何回報,他能記掛著我,我自然只有感激。但男女有別,更何況那時一來我已經有了婚約,二來蘇大爺的終身大事也有了眉目,那種情況下,我必須避嫌,否則傳出我臨出嫁前還跟外男有所牽扯,讓我如何在侯府自處?」

「再說當年的一飯之恩,蘇大爺已經千百倍的回報,他覺得已經足夠,難道我還要不知足,還要追著他繼續要他報恩?」黛可幾乎不喘氣的迅速繼續說著,完全不給賈母打斷的機會,甚至幾次假裝沒聽見賈母的咳嗽聲,「我知道老太太不是讓我挾恩圖報的意思,可放在外人眼裡,我若是主動去打聽蘇大爺的事,那就是貪心不足。」

「四奶奶,老太太,請聽奴婢說一句,」書墨見賈母都開始捯氣兒,生怕賈母突然出什麼意外,惹得黛可一身腥,在後面偷偷扯了下黛可的衣角。

黛可順勢拿起茶杯,潤了潤說乾的喉嚨,「什麼事,你說。」

「是這樣,當初蘇大爺那封信是奴婢收著的,並沒有丟。」書墨躬了躬身,「當時四奶奶著實忙亂,信其實已經拆開了,但是似乎沒來得及看完就被侯府老太太叫出去,所以奴婢就把信給收了。」

「你收了怎麼不等二丫頭回來再拿給二丫頭!」賈母瞪向書墨,恨聲說道,「不長眼的奴才,多少大事都是耽誤在你們身上!」

「全是奴婢的錯,當時奴婢不知道四奶奶並沒看完那封信,直到剛才四奶奶說了奴婢才知道,」書墨滿是悔意的說著抱歉,「所以奴婢才自作主張將蘇大爺的這封書信給收了起來。不過奴婢在整理書信的時候,不小心瞄到了幾眼,蘇大爺似乎是回了原籍。」

「回蘇州去了?」黛可訝異的挑挑眉,接著又釋然,「蘇州也不錯,雖然不比京城繁華,但卻比這裡更能發揮蘇大爺的才能。京城隨便踩一腳都是四品官,蘇大爺雖說有功名在身,但也少不得要壓抑自己。這一次回蘇州,可謂魚游大海,海闊天空,定然能闖出一片天地來。」

蘇州哪裡不錯,哪裡不錯,比京城差得遠了!

聽黛可這麼說,賈母不禁握緊了手中的龍頭拐杖。這個蘇諾,一次不入選有什麼,等他恩師還朝,什麼前程沒有!他這一走,毀了她所有的布置,賈璉的職位才剛鞏固,還沒來得及更進一步。還有迎春。為了等蘇諾,賈母已經替迎春拒絕了幾個門當戶對的提親,如今夫婿跑了,這讓迎春以後可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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