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最沒人性

「將軍似乎和他們不太合得來。小的兩個月前來過麻逸一趟，對麻逸還算了解，希望能幫到將軍。」安沙克獻殷勤地說道。

安沙克在白波浪的船艙時，就看出了白波浪和政事堂派來的那幫學士不對付。而此時白波浪來到他的船艙，極有可能是為了麻逸的財富而來。這筆財富還沒有那幫學士的份！

「那幫書獃子，官家把他們養得不食人間煙火了，哪裡知道我們這些將士出生入死，反而吃糠咽菜。唉，不說了。這次，本將軍需要至少三百萬貫。」白波浪感嘆地說道。

白波浪說得太嚴重了，他經濟拮据不過是因為他一家子人太多而已，他的府邸是台州最好的府邸，他的老婆們兒女們都能組成一個標準加強排了。如果加上他府邸的長工家丁之類的，數都數不來。

可是他以前是水賊，只知道搶掠，現在是一名水師將軍，只知道等朝廷發俸祿，不懂得經營。既沒有田產，在工坊也沒有股份，自然得坐吃山空。

另一方面，他的士兵被他帶皮性了，不聽軍師的管束了，白波浪經常自己掏腰包賞賜那些士兵。他的降職，和他沒有帶好兵有很大的關係。政事堂沒有撤他的職，已經很給趙頊面子了。如果這次的任務沒有做好，他很可能會被送入衛國學府重新塑造。那時候，衛國學府的一點學金，還不夠他一個人用的。他的家人估計都得喝西北風去了。

正是害怕被送入衛國學府，他才需要一大筆錢，把他的家人安排好。

「將軍放心，麻逸的珍珠、珊瑚樹、沉木、取之不盡。三百萬貫只是小數目。只要將軍能讓允許我加入你們，千萬貫的都不是問題。」安沙克還是希望能夠先一步知道沈括那三大發明到底是怎麼用的，這樣的話，他們就不會受制於人了。至少，他安沙克也有自立門戶的本錢。

「千萬貫？本將軍沒有那麼貪心。本將軍知道你的意思，不過這是軍中的大忌，萬一被人知道，你我性命恐怕都要不保。」白波浪沒有被大量的錢財迷惑了眼睛，在一些大是大非的問題上，他一點也迷糊。

事實上，只要他有第一桶金，那麼他就能取得麻逸銅礦大開發的股權，那才是取之不盡的財富。

「你們大食的商人還真是貪得沒有人性。」夏艷斌走進船艙說道。

夏艷斌就是曾經在攻打交趾時給趙頊提供兵器糧草運輸的大海商，趙頊手中的「光明之眼」也是占城王借他的手交給趙頊的。

「夏東家，這句話怎麼說？」白波浪不顧安沙克的詫異，轉身問道。

「幾個月前，有一大批黑奴在上京銷售。就是他們大食人做的事情。他們把麻逸的土人擄掠到上京，大量出售。上京有許多豪族，對黑奴稀罕得緊，他們可是大賺了一筆。什麼珍珠、珊瑚樹、沉木的，這些東西雖然昂貴，但很難賣出去。」夏艷斌解釋道。

白波浪投資麻逸銅礦的合伙人就是這個夏艷斌，合夥的條件是白波浪做些手腳把最好的銅礦隱藏起來，然後讓他競標到。然後，白波浪再用家人的名字在銅礦採礦場投入一筆資金，那麼就能分到股份。後世的官商勾結的手段，對於宋朝同樣管用。

白波浪也不怕暴露，就算暴露了，要調查，牽扯到的人也是政事堂派給他的那幫學士，因為四大學府也要拿股份。這也意味著那些學士不會讓這樣的事情發生，就算髮生了，也是背地裡處理，甚至掩飾。

宋朝是一個非常廉潔的朝代，至少北宋是如此。一旦貪污事件被查了出來，死倒是不會死，不過仕途也就算結束了，而且要經常被人吐口水。

這點比起後世來說，要公道得多。後世一般查出來，最多把當事的官員先關幾天，平息一下民憤，然後暗暗調走，去別的地方繼續當大官。後世官員為什麼喜歡貪污，原因就在這裡。只要有錢，這裡的官當不成，可以去別的地方當嘛。

「哈哈哈，麻逸島上的奴隸多得是，我們買上一些，運到上京去買，也是正常。況且，奴隸們還十分願意，都爭著要賣到大宋去。大宋可比麻逸好，那些奴隸只要過了十年服役期，就能獲得自由之身，還不用擔心被殺。我們這也是積了一些陰德。」安沙克理直氣壯地說道。

歷史上的麻逸國，也是無緣無故突然消亡的。看來，他們的消亡很可能就是全部被當作奴隸賣到中國去了。而歷史上的大宋人是不會幹販賣奴隸的事情的，販賣奴隸以至於麻逸國消亡的，只會是那些在積陰德的大食人。

歷史上也的確記載了，在菲律賓群島上，第一個有文字的文明就是天方教文明的蘇丹國。這就說明，大食人是第一個從事最沒有人性的黑奴貿易的殖民國家，比起西歐人來說，還要早得多。後來，他們的後裔在菲律賓群島上衰弱了，又被西班牙人視為土著，用來奴役了。說起來，還真是一報還一報！

對於麻逸人來說，能夠被當成奴隸賣到大宋，的確是他們的幸運。因為大宋沒有奴隸制度，他們最多服役十年，就能獲得自由。甚至還能掙到一筆錢，用來在大宋安家立業。

麻逸的和大部分地區一樣，盛行殘酷的奴隸制。他們最喜歡人祭，用大量的奴隸祭祀。所以，對於奴隸來說，被賣到大宋，可以說是他們的理想了。

「以後不會有麻逸這個地方了，官家下了旨意，要改麻逸為金州，隸屬廣東路管轄。既然是大宋疆土，那麼那些土人也是大宋百姓，以後不管是誰，叛賣奴隸，就等著被當人販子抓吧。」白波浪瞪了安沙克一眼，心裡不爽，轉而一臉正氣地說道。

白波浪的確很不爽，在他看來，就是因為他跟著趙頊征討天孫國，殺了很多人，又把天孫國的土人逮來當奴隸。最後，被政事堂訓斥，說他跟著趙頊胡鬧。滅國大功，最後成了罪行，反而被降職了。

這次勘察麻逸，說上來，也是要攻滅麻逸國。不過，麻逸國實在是太落後了，比起天孫王國的土人還要落後。已經談不上滅國，直接招降就可以搞定。這次，白波浪變得小心了，決定採用明珠縣沈起的方法，按大宋的制度，釋放所有的奴隸，然後，有序地安排土人組建家庭，招募到銅礦當礦工。

航行到麻逸，也就是後世菲律賓的加萊拉港，用了十天的時間。現在的麻逸，雖然是指整個的菲律賓群島，但是真正有人的地方，也就是這個加萊拉港周邊，麻逸大部分地區都是沒有人的。

白波浪的船隊並不是唯一到來的船隊，卻是唯一的由三艘戰船鬥艦組成的船隊，都是全副武裝的士兵，大概有五百多人。

其它到來的商船見是大宋水師的戰船，也不慌張，但仍有意識地讓開了位置，讓鬥艦進入現在被稱為麻逸港口的天然港灣。

來到麻逸，才發現。那些來貿易的大宋商船，購買的東西只有兩樣，一是土地，二是奴隸。他們是準備在麻逸利用奴隸開荒建農莊。麻逸的土地不要說太便宜，一件衣服，就可以換到一個島，然後再換些奴隸，就可以選擇一個肥沃之地，開地建農場了。比起趙頊的大開發來說，這樣有選擇性地建農場，在開發成本上的確要低得多。

麻逸要納入大宋版圖，官家要在麻逸開銅礦，這個消息早就傳開了。競標銅礦，只有財大氣粗的商人才有那個實力。一般的小商人，雖然沒有那個實力，但是也看到了機會。開銅礦，必然要大量的礦工，有礦工，必然需要糧食。如果在麻逸種糧，將來出售給礦場，也能大賺一筆。況且，以後如果要大規模開發麻逸的話，他們就成了大地主了。

不過，麻逸人口太少，總人口才三萬的樣子，他們也買不到多少奴隸，買得多的就是土地。況且奴隸不懂種植，要建農場，還得靠從大宋招募來的家丁長工。實際上，土地也不用買，直接佔領就行。不過，不買的話，以後沒有麻逸國王跟他們簽下的地契，以後大宋全面開發麻逸，那他們就當不成大地主了。

一個身穿絲綢衣裝的麻逸國王被安沙克引薦給了白波浪，白波浪看著這位渾身刺滿紋身卻穿著絲綢衣服的麻逸國王，感覺好笑，這個打扮實在是有點不倫不類。不過，也可以看得出來，這個麻逸國王，日子過得不錯。大量商人從廣州湧來，他肯定靠賣地賣奴隸，得到了不少好東西。

麻逸國王的眼睛盯著白波浪手裡握著的青龍刀，這是軍制佩刀，還是將軍級別的將領才有的，普通百姓商人是不可能買得到的。雖然沒有出鞘，但是從青龍刀的那流暢的造型，以及刀鞘的精美做工上，就可以體味到青龍刀的力量。

麻逸人與宋人交易，主要是購買宋人的鐵器，他們本身沒有冶鍊術，偶爾有些青銅工具，而武器全靠宋人賣給它。一般交易價格是：一柄質量不錯的朴刀可以換四粒珍珠，每粒珍珠帶回大宋，可以賣出百貫的價錢。而質量不錯的朴刀，在大宋的價格最多五百文。

白波浪的佩刀是青龍刀，從作坊訂購的價錢是三百貫，賣出去的話至少翻一倍。只是不能賣，沒有許可，賣軍用武器是要被處死的，特別是士兵，一個士兵身上的裝備值幾千貫，如果被士兵賣掉，足可以做一個富家翁了。

但是沒有士兵敢賣，私賣武器要抄家問斬的。況且，軍中對武器的使用，管制很嚴格，每天都由教習點檢士兵手中的武器，士兵沒有機會單獨使用武器，也沒有機會拿出去賣。如果是休假回家，也只能拿自己買的武器防身，軍中的武器是不能帶出軍營的。

麻逸國王在打量白波浪的刀，白波浪也在打量對方手中的那根木棍。那根木棍被國王摸得很光滑，它通體顯出赤紅色，這個樹枝筆直而堅硬，泛著流光的樹榦像玉石一般溫潤。

白波浪自然不知道那是什麼木頭疙瘩。但安沙克知道，那是龍血樹做成的，論價值，至少是白波浪青龍刀的幾十倍。

龍血樹，是一種非常昂貴的樹木，用來製作弓弩，那就是百年難得的寶弓。而龍血樹是麻逸的神樹，代表著麻逸國王的神權。也不可能買得到。

安沙克翻譯著麻逸國王的話：「白將軍，國王在問你，你手中的刀需要多少粒珍珠才叫喚？」

在麻逸交易是不可能用交子的，交子只會被麻逸人看做樹葉用來擦屁股。

白波浪一句話也不說，他是將軍，有權力將佩刀送人。只見他慢慢抽出刀來，流暢的刀身上兩條青龍閃著烏黑的冷光，鏡面似的刀身在熱帶的陽光下，隨著白波浪的手腕的抖動，像是一條明亮的閃電，從麻逸國王眼前掠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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