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東市淘寶

珍珠的形態以正圓形為最好，古時候人們把天然正圓形的珍珠稱為走盤珠。珍珠是一種有機寶石，自古以來一直被人們視做奇珍。在宋朝，被人們列為八大首飾品之首。八大首飾品：珍珠、軟玉、金、銀、琉璃、珊瑚、琥珀、瑪瑙。走盤珠是珍珠之中的極品，一粒走盤珠便要價值連城了！

日本上億貫的朝貢禮單中，也有走盤珠三粒，其它的都是一般的東珠。這普通的一名商人竟然能得到做幾條珍珠項鏈的走盤珠，怎麼能讓趙頊不吃驚！

見珠寶首飾坊的東家竟然是一個胡商，貌似也是大食人，趙頊也就釋然了。大宋的雷州、合浦等地也產珍珠，但是個頭太小，根本出不了走盤珠這種極品。雖然廣州到麻逸有商路，大宋的海商也曾到麻逸購買珍珠，但是也極少能買到走盤珠。

「你漢話說得挺好，朕很高興。祖籍哪裡？在大宋住了幾年了？」趙頊笑眯眯地問道。

趙頊有意先套近乎，走盤珠太貴了，一粒走盤珠少說也要五萬貫，趙頊手中的那一千貫實在是太少了。雖然買不到，趙頊還是決定先看一看，或許還有其它法子。畢竟自己是皇帝嘛！

「草民安薩里，祖籍大食呼羅珊，在大宋住了五年了。」安薩里回答道。

「你是波斯人？」趙頊疑問道。

「聖上以為波斯還在嗎？」安薩里聽到趙頊提到了波斯，原本明澈的雙眼閃過了一絲憤怒。

趙頊不知道的是這個安薩里雖然是波斯族人，卻擁有一顆大食人的心。安薩里，時年三十六歲，是歷史上塞爾柱帝國有名的大學者，也是天方世界的一個大學者，是天方教權威教義學家、哲學家、法學家、教育家，正統蘇菲主義的集大成者。

安薩里出身波斯呼羅珊一個普通的匠人家庭，幼年喪父，由他父親的好友，一個學者撫養長大。從小便受到良好的天方教育，他博聞強記，能通篇背誦《古蘭經》，《聖經》的名段也能背誦。後來在養父的培養下，四處遊學，由於他求知若渴，成績優異，受到很多天方教大學者的賞識。

不過，他的養父去世后，他的生活就變得窘迫起來。最後沒有辦法，憑藉聲明娶了一名商人女子為妻，應該是入贅的那種，結婚後，他也成了一名商人，並且遠渡重洋來到大宋經商。

雖然現在他回歸大食的路被戰火切斷，但是沒有過幾年，塞爾柱帝國便穩定了下來，朱羅國也衰弱了，海洋絲綢之路，西洋路段重新變得暢通起來，直到基督世界發動十字軍東征。

「大食呼羅珊人。好。帶朕看看你們的走盤珠吧。」趙頊感覺似乎冒犯了安薩里，便沒有再多說什麼。

「聖上，請。」安薩里也不追究什麼，他的確是個波斯族人，不過在他看來，波斯人就是古代人，是原始人。

跟著安薩里進了一間雅室，外面的房屋建築是大宋格式的，而裡面的傢具就完全阿大食化了：大食式的軟榻，騎士會議的大圓桌、大食水壺、牆上的大食彎刀……每一樣東西都充滿異域風清。安薩里拍了拍手掌，喊了句，「米莎，拿一匣子走盤珠過來。」

一位金髮碧眼的女子道了一聲大食語「好的」，不多時，便托著一個盤子走進了房間，盤子里有一個小匣子。

大食人是歐羅巴人種（白人）地中海類型。地中海海人雖然是白人，但是膚色較深，眼睛和毛髮都是黑的。比如西班牙人，希臘人，義大利人，葡萄牙人，和原始的猶太人等等。如果仔細觀察，很多地中海人的膚色和黃種人差不多。

但是，民族和人種是不同的，同一民族可以有很多人種。大食人也不全是白人，也有不少融入的黑人。而在敘利亞，大部分的大食人都是金髮碧眼。那名叫米莎的女子應該是一個敘利亞人。

安薩里掀開匣子，匣子裡頭裝著四十多顆大拇指大小的走盤珠，顆顆泛著奇幻的光彩，最難得的是，這四十多課珠子幾乎是一般大小，單獨一顆，或許只能稱之為罕見，這麼多顆放在一起，用一句俗話，那就是價值連城了。

日本的琵琶湖也產走盤珠，不過產量極低，比起這些走盤珠來說，也要小一點。

安薩里把匣子中的走盤珠倒進了盤子里，叮叮叮一陣兒脆響，圓潤的珠子頓時在盤中跳躍起來，把趙頊等人的眼睛都看直了。所謂走盤珠指的是正圓形的珠子，而如何分辨正圓形呢？眼睛看只是其一，能在盤中自由滾動，發出細微的碾盤子的聲音，那就是極品，這些珠子在盤中一陣跳躍后便開始四處滾動，發出滋滋滋的輾盤子的聲音。

看到這些走盤珠，趙頊再也沒有勇氣說要最好的珍珠項鏈了，這些走盤珠至少得要兩百萬貫，如果做成項鏈，價值至少要再翻一倍。趙頊可沒有那麼多的錢買，手裡的一千貫還得省著用呢。買些上好的珍珠哄哄老婆可以，但是要下血本，趙頊可沒有那麼奢侈。況且，珍珠還是有機質，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花為烏有。雖然珍貴，卻只是奢侈品而已。

「這些走盤珠是從麻逸購得的？」趙頊問道。

趙頊已經派人去勘探麻逸了，等開發麻逸后，這些走盤珠恐怕就不值那麼多錢了。就像日本上億貫的禮單一樣，除去奢侈品的價值，硫磺金銀銅等物品價值不會超過五千萬貫。

按日本的生產能力，日本可能把他幾百上千年的儲備都送來了。怪不得從政事堂到普通百姓都很喜歡日本！

「不是購得，是意外所得。我們的船隊在麻逸一處海灘，發現了很多的大型貝殼，裡面都是這種珍珠。不過最好的就是這四十幾顆走盤珠。聖上如果喜歡，草民願意將這些走盤珠做成項鏈，奉送給聖上！」安薩里說了一句讓趙頊震驚的話。

「無功不受祿，生意人講究的是買賣。你有什麼條件？」趙頊也想要這些走盤珠。

如果是為了哄老婆，趙頊可能捨不得。但趙頊突然想起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自從奪回皇位后，他的弟弟趙顥幾乎被他軟禁，他和兩宮的關係冰到了極點。遷都之後，政局安定了下來，解除軟禁容易。但是與兩宮太后的關係，可不是那麼容易緩和的。明年便是曹太后的六十大壽，這些走盤珠做成項鏈，正好作壽禮。

趙頊知道，曹太后沒有幾天過的了。如果再不緩和關係，一旦曹太后掛了，他趙頊永遠要背負不孝的罪名了。中國古代講究以孝治天下，孝字太重要了。如果按傳統的做法，他的弟弟篡位，肯定是要被處死的。或者說他弟弟趙顥奪位之後，第一件事就是要怎麼整死他。但這些都沒有發生，至少在大宋不可能發生。一旦這麼做了，皇位是坐不住的。

《君主論》或許適合於西方各國，但在中國是不行不通的。唐太宗弄死了自己的兄弟，逼迫自己的父親退位，雖然創立了大唐盛世，但也無法抹去他的污點。唐太宗死後，唐朝皇位的爭奪不要說太殘酷。多少龍子龍孫被武則天整死了！這在宋朝是沒有過的。

「我希望能得到聖上恩典，進入文明學府學習。」安薩里又說了一句讓趙頊震驚的話。

「這可不好辦，你得有其它人無法企及的才能才行。不然的話，朕推舉也是沒有用的。」趙頊老實地回答。

現在的四大學府，可不是剛剛創立的時候，趙頊讓誰進誰就能進。現在的四大學府教育制度已經健全，多少學子擠破了腦袋要考入四大學府。如果有人從趙頊這裡走後門，那不知道要遭到多少學子攻擊。況且四大學府政議院也不會同意。

「我們的船隊在麻逸發現了一處珊瑚群，還發現了幾處金礦，還有一些能夠入葯的貝類。如果能得到聖上恩典，我們能提供一份麻逸的詳細地圖，地圖上有我們勘探發現的全部標記。」安薩里繼續加大籌碼。

安薩里可不認為這些龐大的財富，趙頊會不心動。趙頊一聽到他們有麻逸的地圖，那麼開發麻逸就要省了不少麻煩。心裡的確是動心了。

不過，趙頊總覺得事情蹊蹺，按理說安薩里這樣的大商人，有一兩項傳家的獨家技藝，應該不是難事。況且獻出獨家技藝，就能當官，就能獲得爵位，那可是幾世幾代的好處。趙頊不由得問道：「告訴朕，你們究竟想要什麼？」

「只是草民求知慾強而已，我們的經文有言：求學問，隨遠在中國，也當求之。我來到中土，就是來求學而已。」安薩里回答道。

雖然安薩里隱瞞了一部分，但也沒有說謊，他的確有求學的心思。不過趙頊總覺得被安薩里牽著鼻子走了，這種別人讓趙頊作出選擇的情況，可是從來沒有過的。

「四大學府，不僅僅是求學之地，也是學以致用的地方。四大學府的制度，朕也不能隨意更改。你這個條件，朕不能答應。或許朕可以用這個東西換你們的走盤珠。」趙頊不像被人擺布，從脖子上掏出了一塊寶石。

這塊寶石就是當年占城求援時，送來的鎮國之寶。後來，占城換了國王，政局動蕩。趙頊沒有履行與占城的協議去幫助占城，反而同意交趾吞併占城。而這塊寶石「光明之眼」自然也不會還給占城。趙頊見這塊寶石很有靈性，帶上能安定精神，便做了小布囊把光明之艷掛在了脖子上。

「這是，這是，這是我們大食哈利發皇冠上的寶石。聖上怎麼得到的？」安薩里看似鎮靜，但仍無法掩飾他的驚訝。

「光明之眼」是一塊寶石裡面帶著一團燃燒的火焰的寶石，可以說天下獨一無二，被拜火教、景教、明教譽為光明之神阿胡拉的化身。這塊寶石，在波斯被大食滅亡后，流落到了中亞石國。後來唐朝高仙芝戰敗，中亞也被天方化，這個阿胡拉的化身被大食奪取，做成了哈利發皇冠上的寶石。明教、景教與天方教之間的仇恨，從這塊寶石就可以看得出來！自己信奉的神靈竟然被拿去做了裝飾品，不恨是不可能的！

二十年前，也就是塞爾柱人攻入巴格達的那一年，巴格達發生了叛亂，這大亂之中，這顆寶石不翼而飛。實際上是被大食商人帶到了占城，占城人把他作為鎮國之寶，接著又送到了趙頊手裡。

「哈里發皇冠上的寶石？」趙頊意識到這顆寶石的不平凡，疑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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