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九章

第二百九十九章

「玄印宗師該是有很多想問的吧?」

許七看著落在身旁,以天魔秘法隱藏了自己蹤跡的少年元神宗師,問道。

「啊……」玄印愣了愣,道:「許先生做事,自然有許先生自己的道理。我……」

「各人做事的確是各自有各自的道理,但既然都是道理,那就該是能夠通行各處的道理。如果只是我一家的道理,在別處行不通,那不就成了歪理?」

看看玄印,許七道:「這個道理,總是要說個清楚的。玄印宗師既然想問,那就儘管問來。」

「許先生這麼說,玄印就冒犯了。」

話說到了這,玄印也不再猶豫,向許七問道:「許先生是真的要滅了百鬼窟?」

「我不知道你所言的滅了百鬼窟到底是什麼意思,不過按照我的做法,放在尋常看來,說是要滅了百鬼窟倒也不假。」

搖了搖頭,許七道:「畢竟將一宗中九成修士都盡數殺死這種事情,放在尋常,和滅斷一個宗門也相差不多了。」

「在這之後呢?」玄印追問不舍:「若真是那樣,那時候的百鬼窟面對的,就不是一宗一派,而是整個元妙界中所有想要徹底滅斷百鬼窟的宗門、修士。」

「這位新晉的無間鬼帝,戰力的確極強,但她一個人,又能抵擋多少對手?」

「尋常元神宗師不是他的對手,但十餘位甚至數十位元神宗師,練成合擊圍攻之術后,一起攻殺她呢?即便無法一下殺死她,想來也能稍稍的困住她的指爪吧?」

「那個時候,若另有重寶攻殺她,或者有歸玄大宗師願意為了徹底滅斷百鬼窟而出手殺她,被暫時困住的無間鬼帝,又能有多少生機?

一連串問了這許多,玄印的語速稍稍放緩了一些,「我和許先生雖然交往的不多,卻知道許先生並非薄恩寡義之人,行事恩怨分明。若要殺人,也是明明白白的去殺,不會做那背後陰害的事情。」

「許先生和今日這位無間鬼帝之間的關係,顯然不淺。即便許先生要滅了百鬼窟,或者最後要殺了這位無間鬼帝,只是眼下暫時合作,也不會掩藏自己的本意。」

「許先生如今這樣去做,實在令我不解。從今以後,這位無間鬼帝要面對怎樣的局面,許先生難道真沒想過?若是想過,難道是真的要暗中行事,滅了百鬼窟和無間鬼帝?」

許七靜靜的聽完,笑了笑,反問道:「如果我這樣去做,玄印先生是不是會很失望?畢竟自覺看清了一個人,最後卻發現這人和自己所想的不同,心中總是會有些不快的吧。」

玄印沉默了片刻,搖頭道:「倒不至於如此,只會覺得有些……覺得有些意外罷了。」

「倒也有趣。」許七搖頭笑著:「玄印宗師出自乾元宗,和百鬼窟之間可謂仇根深種。如今,玄霜宗師倒是十分關心百鬼窟的生死存亡了。」

「若百鬼窟要就此衰敗,甚至徹底斷絕了傳承,玄印宗師不是該十分樂見么?如今,為何擔心起了百鬼窟的生死存?」

「倒也不是擔心百鬼窟的生死存亡,只是覺得……」

玄印猶豫了一陣,道:「只是覺得若要滅了百鬼窟,殺死無間鬼帝,徹底斷去這一道的傳承,也該堂堂正正的正面搏殺,再將百鬼窟徹底滅斷。」

「如此滅了百鬼窟……」玄印搖了搖頭,「總覺得失了許多顏色。」

許七點點頭,笑道:「玄印宗師所想,我大致明白了。百鬼窟如同高山,若有一日要坍塌,也該轟轟烈烈,有極大的動靜,這才和它這高山一樣的身份相符。」

「若是無聲無息,忽然之間就倒下了,實在是讓人覺得差了點什麼。」

「正如一代神將,一生征戰沙場,最好的死法,就是死在疆場之上,軍陣之中,最好還有一位能與他相配的對手取了他的性命。若是老死病榻,或者乾脆被無名小卒暗箭射殺,就實在讓人覺得惋惜,覺得這位將軍死的不夠燦爛光彩。」

看看玄印,許七問道:「玄印宗師大概就是這樣的意思了吧?」

玄印點點頭,「許先生說的通透。」

笑了笑,許七道:「這樣的心情誰都會有,玄印宗師這麼想,並不出奇。」

「至於我要做的事情……」許七看著百鬼窟中形形色色的修士、門人,話鋒一轉,卻道:「玄印宗師以為今日的百鬼窟如何?」

「門人眾多,個個都是歷經廝殺而留存下來的,和尋常宗門中的修士不同。」

又頓了頓,玄印道:「不管百鬼窟門人是否心甘情願,都會為百鬼窟效死命,視死如歸。這一點,也是尋常宗門比不得的。」

百鬼窟規矩森嚴,治下極為嚴厲。尋常門中爭鬥、廝殺再怎麼激烈,都不觸犯門規,但若不聽號令,就是死罪。這一點,即便是身為百鬼窟根基、精銳的元神宗師,都不能避過分毫。只要敢對無間鬼帝的命令有半點不尊從,管你是否元神宗師,都是死路一條。

對於犯了死罪的百鬼窟修士而言,死,或許都算是一個極好的結果了。百鬼窟中多的是狠辣手段,說讓人生不如死,永受折磨,絕對不是戲言。

這一點,其他宗門實在無法和百鬼窟相比。仙道宗門中的規矩雖然也十分嚴苛,卻也沒到這般殘酷的地步,門中的元神宗師更能有些尋常所無的權力。即便是犯了門中規矩,只要不是大事,師門長輩總是能夠網開一面的。

至於元神宗師和師門命令有些抗拒,這種事情雖然少見,但也不是不會發生。若是出現了這樣的事情,仙道宗門處置的也是盡量柔和,甚至順了元神宗師的意思。

在百鬼窟中,這種事情是絕不可能出現的。

這樣森嚴殘酷的規矩,讓無間鬼帝對於百鬼窟門下弟子、門人的駕馭到達了極致。一個命令發出,無人不從。

和其他宗門爭鬥時,雙方的差別便十分明顯了。這一點,也是百鬼窟能夠屹立至今的原因之一。

「說的很好,很對。」

許七點點頭,誇讚了玄印兩句,卻又道:「但是玄印宗師,你卻漏了最為關鍵的一點。」

「嗯?」玄印不解其意。

「百鬼窟中……」許七伸出一手,凌空畫了一個圈,似乎要將整個百鬼窟都籠入其中似的:「如今的百鬼窟中,除了那位新晉的無間鬼帝之外,已經再無元神宗師了。」

「至於真正的頂尖戰力,能夠鎮守宗門的歸玄大宗師,百鬼窟中是一個也沒。」

將手收回,許七搖了搖頭,道:「想要穩坐邪道第一宗門的位置,需要多強的力量?這一點,我不大清楚,卻知道如今這百鬼窟中的一干門人弟子,連一個元神宗師都抵擋不住。」

元嬰境界和元神境界之間的差距,實在難以衡量。許七未成元嬰時,殺元嬰修士如屠雞殺狗,輕鬆簡單,面對元神宗師時卻難有正面勝過的把握。更不用說尋常元嬰修士面對元神宗師,該是怎樣的情形了。

功到元神境界,任來多少元嬰修士,都無法與之抗衡。元神一震,只有神魂成就的元嬰修士就要被破了神魂,和死了也沒什麼區別。

即便練成合擊之術,又有足夠多的元嬰修士合力,想要困死元神宗師也是無望。最多能困上一時半刻,稍稍拖延元神宗師的腳步,順帶著讓那些元嬰修士多喘息一陣罷了。

「除了逃走的一個元神宗師之外,百鬼窟中的元神宗師,已經盡數死絕了。」

「於三流宗門而言,能有一位元神宗師,那就是鎮派的強橫戰力,足以保住一宗綿延。但對於百鬼窟這樣的宗門而言,元神宗師就是門派的立身根基。」

「門派是弱是強,全看門中有多少元神宗師。對於百鬼窟、乾元宗,以至於白玉仙庭這樣的宗門而言,都是如此。」

看看玄印,許七道:「這一點,玄印宗師應該是能夠明白的。」

不等玄印說話,許七又道:「百鬼窟的元神宗師,如今可算是盡數不存。唯有一個無間鬼帝,還是元神宗師的成就。這樣看來,百鬼窟的門派根基已經不存在了。」

「門派根基不存,百鬼窟想要立身,有多大可能?」

許七看著身旁的玄印,微微搖了搖頭:「百鬼窟內的這場爭鬥,元妙界中哪個宗門不知道?都在極為密切的關注著百鬼窟的動向呢。」

「如今,且不說乾元宗吧……其他邪道宗門,把握准了百鬼窟元神宗師盡滅的消息,又哪兒有不向百鬼窟出手的道理?為利益,為仇怨……值得他們動手的原因可實在太多了。」

「到那時候,如今的百鬼窟能抵擋多久,能抵擋到什麼程度?」

「或者說,」許七的語氣一變,變的有些寒意:「如今的無間鬼帝,能抵擋多少對手,才會被徹底耗死?」

少女有鬼帝秘傳的法門,在元神一道上的成就,其他元神宗師無法與之相比。她的戰力相比尋常元神宗師而言,也強的可怕。

但不管怎麼說,少女也都還只是元神境界,並非當世無敵。

那些把握清楚機會,知道滅斷百鬼窟就在此時的宗門、修士,一旦動手,就必然要將事情做的十成圓滿。任是再大的損耗,都要在這百鬼窟難得的虛弱之時出手,將百鬼窟和無間鬼帝的傳承一舉滅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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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仙斬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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