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司棋記

我在屋子裡養病，怕過了病氣給姑娘，遂從不出去。姑娘怕我獨自一人太過無聊，就讓小丫鬟閑時來與我說話解悶。今日蓮花兒做完了活計就到了。她見我已經無礙，先是對我道了好，寒暄幾句，一副有話說的樣子。見她這樣我哪裡不知道她這是又知道什麼事故了，想來我這裡說上一遍。蓮花兒自來和我一樣的性子，最是愛聽那些別人身上的事故，偏還不愛爛在肚子里。我已經改好了，好歹不會再把事情說與旁人聽，可這丫頭日後該怎麼辦才好？

不論以後如何，現下我左右無事倒不妨聽聽這園子里又有了什麼『趣事』。

我沖蓮花兒點點頭，她趕緊去將我屋子的門窗大開，動作十分麻利，一看就是做熟了的樣子。

確定不會有人偷聽，她幸災樂禍的說道：「那老貨這回可是栽了，看她以後還怎麼端著自己奶過小姐的舊事來逞威風。」

這件事我是知道的，但上輩子這時候我凈想著和潘又安那點子事，哪裡有心思細問？故而只曉得她被攆了出去，她兒媳婦還來鬧了一場，別的細處卻是不知的。趁著現如今那王柱兒媳婦還沒來，我先聽聽這熱鬧。

我們姑娘的奶嬤嬤奶過我們姑娘，當時也管過我們這些小丫頭，我在府里親朋眾多，她縱是不敢拿我怎樣，卻也沒少給我下過絆子，找過麻煩，現在她栽了，我自然是與其他人在一旁幸災樂禍的看戲，上輩子竟一時心煩意亂錯過了這樣的好戲，這回可不能一錯再錯了。

我沖著蓮花兒點點頭，做出一副十分感興趣的樣子。蓮花兒見我聽得認真，講的更是來勁，她說：「昨兒那老貨與一眾婆子在門子上耍錢，不知是誰竟嚇到了咱們府里的寶二爺。說是寶二爺正要帶著襲人的出門，看見了有人翻牆，竟是嚇病了，滿身發熱，現在還未見大好。咱們府里的寶二爺是誰？那可是老太太和二太太捧著的心肝兒肉，揣著的鳳凰蛋，她們連二老爺動他一根手指頭都心疼的要死，哪裡肯放過害病了寶玉的人？才至五更天，就傳了管家男女，命仔細查一查，拷問內外上夜的男女等人。林之孝家的等總理家事四個媳婦到了老太太跟前，當著老太太申飭了一頓。老太太命即刻查了頭家賭家來，有人出首者賞，隱情不告者罰。林之孝家的等見老太太動怒，誰敢私瞞？忙去了園內傳齊人，一一盤查。雖不免大家賴一回，終不免水落石出。包括咱們姑娘的奶母在內，查得大頭家三人，小頭家八人，聚賭者通共二十多人。那為首者每人四十大板，攆出，今後不許再入府，小頭的幾個每人二十大板，革去了三月月錢，撥入圊廁行內。就連管著這塊的三姑娘都跟著吃了些掛落。」

蓮花兒喝了口水繼續說道：「司棋姐姐，可惜當時你沒在，當時三姑娘，林姑娘，寶姑娘都給那老貨說情，那寶姑娘她們還說『這個媽媽素日原不頑的，不知怎麼也偶然高興.求看二姐姐面上，饒他這次罷。』虧了她們還總是一副和咱們姑娘交好的樣子，竟為她求情，她們那裡不知道咱們姑娘在這老貨手底下過的是怎麼樣的日子！我當時就提著心，就怕咱們姑娘給她求情，又把這難送的菩薩請回來，還是老太太厲害，老太太說：『你們不知.大約這些女乃子們，一個個仗著奶過哥兒姐兒，原比別人有些體面，他們就生事，比別人更可惡，專管調唆主子護短偏向.我都是經過的.況且要拿一個作法，恰好果然就遇見了一個.你們別管，我自有道理。』就把那些再想求情的人的嘴給堵上了。那老貨走了，怕是從今往後啊，咱們這紫菱洲在沒有那許多的煩心事了。

我心想，哪裡是沒有煩心事了，就姑娘那萬事不管的性子，今後要想的還多著呢！但這就不必讓蓮花兒現在知道了。

我竟不曾想到，自己剛剛在心裡有了這樣的想法，竟立時就有丫鬟來尋我說：」司棋姐姐，前面老奶奶的兒媳婦王柱兒家的過來鬧，綉橘姐姐怕自己頂不住，差我來找您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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