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十八章

01年並非太平的一年，亞洲被*病情籠罩，而米國遭遇了自二戰珍珠港事件后的第一次本土被襲。可是就算世界並不太平，對於艾倫來說生活卻是前所未有的安穩了下來，他卸下了身上的擔子住到了京城，與岳藏舟比鄰而居。就這一點而言，戚波也有些羨慕，因為岳藏舟並不常回滬海。

而就在這樣的平靜的日子中，海外又來人了。11·9事件所造成的影響是巨大的，上到整個國際局勢的改變，下到一個家庭的悲歡離合。

顧峘沒有想到時隔幾十年後，還能聽到海外顧家人的消息。

「我的委託人顧崢與他的妻子因為紐約世貿襲擊事件而身亡。他們在身前立下了遺囑，希望顧峘先生能收養他們的兒子顧旻。」

這天從米國來了一位律師，帶了的是一份遺囑，裏面包含了給顧峘的一部分遺產，還有一個收養的請求，並委託顧峘做監護人直到顧旻成人。「顧崢先生的祖父與顧峘先生的祖親是親兄弟，如果顧峘先生有所疑惑的地方，顧崢先生保留了兩位老人生前的通信，可以供顧峘先生參考。」

顧峘很少聽祖父說起那些已經離開華國的顧家人，也極少提起他們分佈在哪裏，不過顧峘多少知道祖父有三個兄弟。之所以不提，這裏面或許有很多的時代原因，但直到祖父身故，也沒有在說過要找回那些兄弟。誰知道今時今日，顧峘會收到這樣一個消息。

顧峘看了律師帶來的相關文件，顧崢與自己同屬山字輩是堂兄弟，而他的祖父確實與自己的祖父是親兄弟，這張照片上的四兄弟，看上去簡直就像是一個模子裏面刻出來的。而顧崢留下的那個孩子顧旻，才剛剛兩歲大，是個看上去很可愛的孩子，原來應該有一個幸福的家庭。

「我不太能夠理解，跨國收養的手續繁雜，難道顧旻在米國就沒有親屬了嗎？」顧峘雖然也生出了一些憐憫之情，但是他並沒有馬上就同意收養。為什麼會找上他？總覺得顧崢在身前有更多的選擇，誰都比他這個未曾謀面的堂兄弟要好。

「起碼對我而言，顧崢只是一個陌生人。他為什麼會選擇一個見沒有見過的人？而且米國不是有健全的收養系統，如果我收養了顧旻，他就要在華國生活，這些顧崢先生都考慮清楚了？」

律師為顧峘一一解釋了其中的原因。

「首先，顧峘先生所問的，顧旻在米國已經沒有親屬了。他的母親方面，雙親已經過世，雖然有一個兄弟但是生活環境並不利於孩子的生長。其次，雖然顧峘先生沒有見過顧崢先生，但是顧崢先生對於華國的顧家卻比較了解。他原先有過回來探親的打算，只是這場意外使得他無法完成這個心愿。據顧崢先生所言，他的祖父與父親身前都希望能把墳遷回華國，這點與您的祖父的通信中也有提及。

至於其他的顧家人，顧崢先生身前同樣沒有接觸過，同時也不知道他們在什麼地方。選擇您作為顧旻的監護人是顧崢先生在病中的倉促決定，他也委託我做了調查，只要判定您的生活環境適合顧旻成長，就做出這個收養請求。而如果您不同意，顧旻會被轉入米國的收養體系。顧崢先生希望您能夠認真考慮一下。這裏有一封顧崢先生給您的親筆信，請您看完再做決定。我在華國會停留七天，等待您的答覆。」

什麼叫做生活環境適合孩子生長？這個定義未免太寬泛了一些。顧峘真的不知道他能不能教好一個孩子。

而他拆閱了顧崢的信，信上的字跡很潦草，有些虛浮，看來寫的時候，那人的身體情況已經不妙了。

信中多半都是對於顧家這一支去了米國之後的發展情況，在五十多年前他們去了米國，而發展並不像有些人認為的那樣一帆風順。米國的排.華情緒一直都存在，而二戰後的幾十年裏華米關係一直處於非友好的狀態，生活在米國的華人除了有大勢力的之外，其他都融入不進主流社會。顧崢的祖父如果還能算是一個守成的人，顧崢的父親卻與敗家子沒有什麼不同，直到了顧崢這裏才又過上了相對富裕的生活。

因為時代的關係，顧崢一家與國內一度中斷了聯繫，直到八十年代中期顧峘的祖父又一次往米國寄信，說清了國內的情況，但是他還是對時局有所擔心，希望在過一段時間再聯繫。可是不久顧峘的祖父過世，而後顧崢的祖父與父親也過世了，兩家人再也沒有了聯絡。

顧崢也是在兩三年前，翻到他祖父的日記時，才知道了這段家族的往事。不過當時諸事纏身，顧旻剛剛出生，也沒有時間處理這些問題，想要往後拖延一下，卻不想這一等卻再也沒有了機會。

最後，顧崢提到了讓顧峘收養顧旻是無奈的選擇，顧崢的妻弟是個賭徒，所以他更希望顧旻能離開米國去國內生活，不要被影響到。

「你的意見呢？」顧峘看了這些信件之後，基本可以斷定，如果沒有意外，他是顧旻最合適的監護人。可是收養一個孩子，就是承擔起一份責任，而且是一個家庭共同的責任。因此，岳藏舟的意見才是最主要的。

岳藏舟斟酌了一下，「如果這個情況屬實，收養顧旻也沒有什麼不好。」

他記得晏青說的那些關於孩子的話題，雖然孩子是種責任，但某種程度上也能給家庭帶了一份快樂。建立起一種家長與孩子之間的羈絆，能帶給顧峘一種他給不了的幸福。當然，這都是要在顧峘願意的情況下。

「如果我們不收養顧旻，他只能進入米國的收養體系，我們很難保證他會遇到一個好的家庭。而客觀的說，我們能給他提供的環境並不差。所以我完全贊同，就看顧哥的意思了。」

「先調查一下顧旻的具體情況吧。」顧峘已經偏向於收養這個孩子，不過還是要再慎重一些，「你與艾倫說一聲吧，這不是小事。」

岳藏舟幾乎能夠想到艾倫會說什麼，既然顧峘打算收養顧旻，艾倫當然希望也能有個岳家的孩子。雖然不一定會勉強岳藏舟，但是心中抱着這個希望總是一定的。

果不其然，艾倫對於兩人收養顧旻很贊同，也說馬上讓米國的人把顧旻的情況調查清楚。而他當然也問了岳藏舟關於代孕的事情，「你看養一個也是養，那還不如養兩個，以後兄弟兩人能作伴。你就真的不考慮一下？」

岳藏舟這次沒有再迴避，他出乎艾倫意料之外的點頭了，但是說出來的話差點讓艾倫一口水噴出來，「我如果做代孕之類的事情，顧峘不說總有些不舒服。可是爸的想法也有道理，所以我覺得有個兩全其美的辦法。反正爸你也不老，不如你想辦法給我生個弟弟。我一定當做兒子來疼愛。這樣一來，不就都解決了。」

「咳咳……」艾倫瞪着岳藏舟，看他居然在說了這話之後能不動如松地坐着，當下產生了一種拿鞋底抽人的暴躁情緒。「你可真敢想！我都五十多了，你還讓我生！」

「五十一併不算老，而且你除了頭髮白了之外，身體狀態很好。我也是認真地說，我從小就想要一個兄弟。如果你去找代孕能給我一個弟弟，這是弟弟與兒子兩種心情一起體驗的好事，其他人求也求不來。同時也不破壞我們現在的家庭穩定性，你說多好。」

岳藏舟還一板一眼地分析了一下以後的稱呼問題，「你要是害羞於其他人嚼舌根大可不必了，我這也沒有人會說閑話。大家也都知道你從米國來的，國情不同，可以體諒。」

艾倫對着岳藏舟無比真誠的眼神，這口氣真是不上也不下。偏偏岳藏舟說得嚴肅，盡然連相關的資料都幫他查好了，說是這些代孕機構在米國，都是正規合法的，就聽他的好消息了。

艾倫今天算是體會了一把什麼叫做坑爹的兒子。

「你這是蓄謀已久了吧？」

岳藏舟搖頭，他也是才關注起來，既然想要有血脈的牽絆，讓艾倫自己來更好。關鍵是艾倫沒有能從他的身上享受一把做父親的過程，從他未出生的弟弟或者妹妹身上體驗一次也好，這才能真的彌補他錯過的那些遺憾。

「我是認真的。爸，你好好考慮一下。這個辦法其實對誰都好。而代孕也費不了你什麼事情。我也會好好對弟弟，當然了如果是妹妹才更好。」

艾倫來到華國定居的第四十九天，就面臨着一個艱難的選擇。其實冷靜下來想一下，岳藏舟的這次劍走偏鋒未嘗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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