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座落永定河上游一處古四合院,臨河而立,搭滿不少藤蘿,因臨冬而綠葉全落,棕褐花藤蟠錯如古榕長須,再罩竹林,自有股陰森森息。

王山磔坐於合院正廳奉有觀音菩薩神位之下方,奸狡眼神不停瞅向被反綁雙手的阿叄。

任豹則立於阿叄身後,目無表情地伸手扣住阿叄左手臂,以防止他脫逃。

王山磔冷笑道:「一個小小江湖混混,也敢本官為敵?不給你一點顏色看看,真以為沒人能製得了你們?」

阿叄呸吐唾沫:「你是誰?該不會又是太監吧?沒卵蛋的人,還那麽威風?」

他並不認識王山磔,是以有此一言。

王山磔哈哈一笑:「罵得好罵得好本官今天就叫你威風不起來」

阿叄冷笑:「只怕你沒這個本事」

「有、沒有?你馬上會明白」王山磔短須一翹,「任師父把他身上東西拿出來」

「是」任豹馬上轉過阿叄,瞄其全身,只見阿叄肚度過於膨脹,冷冷一笑,雙手抓向阿叄肚皮,猛一用力,連帶衣衫已扯下一包東西。

阿叄碎罵道:「你們敢搶本幫財物?這筆帳,將來有得算了」

任豹不理阿叄,攤開白布包,一雙玉獅已露。狡黠而笑:「統領,東西在此」

他已呈給王山磔。

王山磔接過玉獅,霎時狂笑:「哈哈王堅果然沒說錯,你們連夜出城,一定身寶物哈哈」

敢情他的消息得自王堅,卻不知王堅又得自何處?

阿叄冷笑道:「你最好先換點冥紙,多燒點,將來陰間再去享用吧」

「住嘴」王山磔厲道,「死到臨頭,也敢口出狂言?惹火本官,馬上做了你」

「來呀我求之不得」阿叄訕笑道,「你以為所作所為,天衣無縫?告訴你,早就有人埋伏這四周,你走不悼了」

王山磔冷笑:「少在搬弄玄虛本官若信了你,那才跟你一樣笨」

「媽的你不信是不是?只要我一吼」阿叄作勢叫道,「來人啊」

突地

不可恩議地,竟有四名面人竄窗而入,手持東洋刀,揮閃就往王山磔和任豹斬去。

任豹大失色,猛然撲往王山磔,反身一帶,滾落地面,此時四把利刀已將木椅切成四塊。四名面人再扭身。兩人砍向王山磔,兩人已罩向任豹,著著殺招,狠猛無比。

阿叄愣在當場,他只不過想耍耍王山磔,根本連想都不敢想,會有面人來救他?漫不經心的一叫,卻叫來四名似乎是黑巾殺手的救兵,此舉實在讓他無法相信和接受,一時也忘了趁逃開。

黑衣人一把長刀已切向王山磔手中玉獅,另一把卻砍向其腰部。速度之快,令人目不暇視。

王山磔不得不丟下手中玉獅,往腰中一探,抽出長劍,順勢滾向左邊,躲過腰間一刀,長劍已封往斜劈而來之長刀。叮然脆響,王山磔虎口一麻,心知自己功力差人一節,不敢再戰,一連全力劈出七劍,逼退前面這名黑衣人,人已竄往窗口,厲喝:「任豹,退」已然溜出窗外,先行逃開。

兩名面人疾追而上,全然不肯放鬆。

任豹武功較高,和兩名面人較量,似在伯仲之間,但他見王山磔已溜,自己更無拚命必要,怒喝一聲,右掌擊向左邊面人,人也往前帶去,存心擊退此人,以能衝出重圍。

面人似已識破其伎倆,故意不敵,往後倒退,任豹見不可失,馬上奪窗而出,根本未防腳下黑衣人乃為使詐。

果然,當黑衣人見着任豹奪窗而出時,長刀再往上截,甚至已脫手射出,噬向其心窩,端的是非置其死地而後始甘心不可任豹突遭變故,心中大駭,但他不愧為老手,對敵經驗老到,霎時使出「千斤墜」貫往窗外地面。照理來說,他不竄高,反往地面,正迎合了竄上的鋒利長刀,不死也得重傷,但在此千鈞一髮之際,他突然又使出「鐵板撟」功夫,將身軀硬生生頭下腳上的逼直,如此一來,則如寶劍墜地,速度若夠快,則可避免斜射而至的長刀。

然而長刀速度畢竟不慢,而且又是在任豹惶時發出,其位置捏得十分扣人,任豹避過了上身,但左小腿仍無法安然避開。唰然一響,連布帶肉被劃出一道叄寸長傷口。

任豹不敢停留,強忍腳傷,藉此已竄向屋頂,逃之夭夭。

兩名黑衣人相互視目,似在做決定,隨即持刀那名黑衣人已揮刀削下阿叄反綁雙手之繩索,兩人竄出窗口,追掠而去。

一出危險而令人費解的戲,此時方始落幕。

阿叄揉搓雙腕,苦笑不已:「什麽嘛?這麽玄?說救兵,救兵就到?」瞄向地面玉獅,「而且還不是為了奪寶而來?好像專程來救我似地」

他抬起玉獅,但覺並無損傷,心頭也放寬不少,不禁呵呵笑起,因為他已想着此時小邪一定會瘋狂般在尋找自己。

「能讓小邪幫主着急,也是一件得意的事」

阿叄自得而笑,甚至於已想到躲他幾天,以報先前被他咬中手臂之仇。

可惜來不及讓他有太多思考,小邪急切叫聲已暴傳而至「阿叄你在哪裏」

聲音依然悲切而憤怒。

阿叄正想回話,小邪整個人已破瓦而入,從天而降,不偏不倚,正好落向阿叄身前六尺處。直覺地劈出掌勁,厲吼:「還我阿叄來」

阿叄哪曉得小邪發瘋如此強烈,避無可避,嚇得閉起眼睛急叫:「是我啊」

小邪聞聲,硬梆梆地將掌勁給撤回,這才瞧清這不是阿叄,是誰?人已呵呵笑起,泄了的皮球般,坐往地面直叫:「呵呵是你呵呵」

突見阿叄被擄,他霎時無法忍受而瘋狂,如今見着阿叄已完好如初,那股莫名的力量也隨之散盡,不再想到報仇,心中所想的,只有一個信念阿叄已安全。那些本是仇家者,現在皆不算是仇家了。

鬆懈激昂情緒後,特別容易感覺累。他只能坐於地面傻笑不已。

阿叄也坐下,陪他一起笑。含有一絲得意成份,道:「找我?很喘吧?」

「媽的」小邪瞪眼道,「你這個人真不衛生,到處招蜂引蝶這次又引了一大堆黑蒼蠅,搞什麽嘛」

阿叄乾笑道:「我也不清楚怎會被看中?」

小邪喘口,平息起伏心靈,等神情較清醒時,方瞧向阿叄手中玉獅,問道:「他們為玉獅而來了」

阿叄從胃口,反問:「你的『他們』是指誰?」

小邪疑惑:「難道還有別路人馬?」

阿叄點頭道:「多得我也搞不清,看來天下又要大亂了」

「怎麽說?」

「黑巾殺手又出現了」阿叄很快將一切事情說得詳詳細細。

小邪聞言已起身走向那張柏劈壞的木椅,仔細比對刀痕,不久道:「不錯,這正是黑巾殺手專用的東洋刀。」

阿叄乾笑道:「可恨的是,他們卻在救我想讓我欠他一份情。哼我才不領這份情,因為我知道你一定會來救找,他們是多此一舉」

小邪沒馬上回答,沉思半晌,道:「你可猜得出,他們是屬於中原?還是西域的拉薩和尚?」

阿叄道:「看不出,他們全了面,不過我可以看出他們武功十分高強大概是拉薩和尚吧?」

小邪滿意點頭:「我也這麽想,那些和尚全是拿錢辦事,咱們和他們不但無交情而且有瓜葛,他會出手相救?很明顯,是另有目的,而銀子可能就是他們最佳目的否則他們何須叄番兩次救我們?」

阿叄道:「不一樣,這次的黑衣人和上次擋架王堅的不同,至少他們沒拿東洋刀還有,你說他們是為錢,那他們為何不奪走玉獅?」

小邪也弄得滿頭霧水,道:「黑皮奶奶的搞什麽謎,讓我猜?」稍加考慮,「他們不奪玉獅,我倒有個好解釋他們是殺手,收了人家銀兩,基於職業道德,他們會拿錢辦事,這可從江振武利用玉觀音騙他們為其所用,來證明他們很守信用。」

阿叄道:「那僱用他們的人又是誰?」

小邪苦笑:「我知道就好了」

「你猜一個?」

「我猜?猜」小邪盯向牆上觀音慈祥笑容,福來心至,自嘲道,「是觀音大姊呵呵很多次,她都解我困難,該錯不了」

阿叄白眼道:「你怎麽不猜王母娘娘?」

小邪瞧著觀音畫像笑道:「王母娘娘不在嘛否則她也有份」轉身面對阿叄,「好啦搞不清,就別瞎猜,只要你沒事,鏢貨又沒丟,這一趟還算順利,其它的以後再說,而王山磔的事,回去再找他們算賬。」

阿叄問:「王堅又怎知我們身玉獅?」

小邪道:「這很好解釋,張平去過通吃館,而我們馬上就開大原城,王堅無時無刻想報仇,一定派有眼線在監視,我本不防他,因為他知道了也追不上我們,就算追上,也拿我們沒辦法,誰知他卻通知王山磔,從京城岔過此地,路程要短一倍以上,所以你才會中了伏」

阿叄自眼道:「都是你玩什麽『策馬狂奔』?差點奔東奔西,愈奔愈遠」

「好啦你也有份武功不如人,嘴巴老是吹」小邪叫道,「若非你犯規,摟抱我腰部,哪會發生此事?走吧有黑巾殺手保護,包管萬無一事」

兩人不再逗留,走出正廳,阿叄綁好玉獅於小腹,雖然腹衫已裂,他扯下兩條長袖捆纏,倒也將就些用。隨即往宣府方向掠去。

事情透著懸疑,小邪並沒有完全放棄揣測,尤其是黑巾殺手的重現,冥冥中又醞釀了某危?

他感覺得出,卻不積追查,也許是他天生「人不犯我,我不惹人」的心態所指使其如此。

不管如何,他卻已再度涉入此間,將有一番紛爭,聰明的他,想必早有警覺。

方過午時,臨山而築的宣府城已在望,其右側則為聳撥險峻黑石山,隱隱現出點點紅黃旗幟飄飛,想必早已佈滿守關衛兵。

城門擋住出關通路,彷彿雄獅雌伏,隨時有吼醒之可能。

阿叄望向高聳城牆,問:「闖?」

小邪得意道:「不必啦只要我一吼,馬上有人會大開中門迎接你幫主的官,現在大得很」

阿叄疑惑道:「這麽行?光叫就成了?」

「看我的」小邪馬上昂頭「喔嗚」吼叫,得意神情,讓人側目。

音揚蒼穹,傳射府城。

驀然域頭螞蟻大守衛已騷動,喝聲隱隱傳來。

小邪瞄向阿叄,得意道:「你相信了吧?喔鳴」他更形囂張而吼。嚎聲不斷,震耳欲聾。

阿叄不甘示弱:「我也來」話未完,也加入行列。

倏然一聲暴響,似如炸彈開花,轟然阻斷小邪兩人叫聲。震得煙筒山迴音不絕。

小邪得意道:「聽到沒?他們放禮炮歡迎了」

阿叄亦感受一份得意道:「沒想到只要吼聲,就能待為上賓,我們快出頭了小邪幫主真是吼功蓋世」

小邪指著天空直飛而來之黑球,笑道:「豈只放禮炮?還拋繡球可惜沒我的大」

阿叄望向黑球:「這繡球,怎麽那麽像炮彈?這麽圓?」

霎時小邪如了電,那怎會是繡球?分明是城頭打出之炮彈什麽放禮炮歡迎?全是自己在作白日夢,想天開。禮炮是放了不過是要他們吃下去。

「好呀阿叄快躲」

兩人忙逃死命地跑給炮彈追,那狼狽,可能是他倆被追得最慘的一次。

終究火藥力量無倫比,任兩人速度如許之快,仍然逃不出炮彈追逐,轟然巨響,炮彈地已炸開,威力末端掃中兩人,將其噴帶天空丈餘高,趴噠噠,跌往地面。仍有不少碎石噴砸兩人,一片黃塵弭漫,似進入迷霧中,黃茫茫一片。

小邪抹去滿臉灰塵,扭動身形,還好,只是皮肉之痛,尷尬而笑,已爬向阿叄:「嗨這禮炮放得太過火了」

阿叄也爬起,仍是皮肉傷,但衣衫爛得更糟,兩人對眼,互見對方狼狽樣,已咯咯謔笑不已。

他笑罵:「什麽玩二嘛小邪幫主,這就是你的禮炮?不但過火,而且火太大了差點把我烤成燒乳豬我看這禮炮不要也罷我吃不消」

小邪尷尬笑道:「吃了這顆,下顆就容易得多了」

阿叄叫道:「我不吃要吃,你自己吃還吹?什麽開中門迎接?我看是用扛的吧」

迷眩黃塵已散去,留下五丈餘長之彈坑,兩人噓啼不已,大喊好險。

小邪切牙道:「楊洪這老傢伙也太不夠意思,早上明明說好任我自由通過,現在又反悔了?黑皮奶奶的不上道」

阿叄不禁豪大發,指著城牆道:「媽的炸狗也要看主人?竟敢動到我們頭上來,小邪幫主,來硬的」

「恨號(很好)」

小邪豎起大拇指,馬上爬起,憋起喉嚨不再學狼嗥,而是尖銳如利箭般的吼聲,存心亂楊洪軍隊之馬匹靜心靈。

阿叄加入行列,存心叫垮城牆而後始甘心。

震音過處,城頭已顯混亂,遠處不停傳出馬匹嘶吼聲,可見小邪吼聲已達到干效果。

驀然炮彈又響。小邪、阿叄從容不迫,只輕往後退數丈。避開炮彈最高射程,依然狂叫,吼得不亦樂乎。

炮彈雖強,但皆飛不了兩百丈,紛紛落於兩人前方。從飛掠到撞地和爆裂,以致於煙塵弭漫,都落在小邪兩人眼中,似如煙火,此起彼落,震聲連天。

小邪得意道:「我說嘛吃過一顆,其他的就不足為奇了,多悅耳的禮炮啊」

喊至後來,兩人則有秩序地在數炮彈,每轟一響,兩人則尖叫一聲,然後報出號碼。再傳出咯咯笑聲,全然不將炮彈當一回事。

足足數了兩百多顆,城牆右側方吹起號角「鳴」沉沉浪水般壓過天際。

炮彈聲方竭,城頭也已響出另一號角,似乎在回先前號角之信號。

突然城門已開,幾名騎士已策馬疾往小邪馳來。

小邪、阿叄這才停止吼叫,咯咯直笑。小邪惹嘲道:「我就不相信你能憋多久?」

阿叄道:「來一個捉一個,管捉不管扛」他擺妥姿勢,準備迎敵。

小邪道:「何必呢?叫他幾聲不就得了?」

「對喔」阿叄馬上改口,「來一個叫一個管叫不管摔」

他想叫,卻被小邪阻止:「算啦我們還得借路而過,不得太過份,否則只好爬山了」

「對喔」阿叄又恍然大悟狀,呵呵笑起,「來一個看一個,管看不管叫這下總該可以了吧?」

小邪輕笑,沒回答。

七八騎奔向小邪百丈左右已停下,似在等待什麽。突然右側又衝出叄騎,雙方會合,方自策馬奔向小邪,眨眼已快抵達小邪前頭。

小邪這才看清原來右側來的是楊洪,敢情他方才不在城中,而其左側則為黑金盔甲,身材雖不及楊洪高大,仍威武不凡,尤其一臉方正,橫條肌肉看得清清楚楚,看似中年,卻比年輕人更來勁,渾厚胸脯掛上張比臉粗的脖子,像座難以推倒的山,此人乃是宣府雙將之一的羅享信。

楊洪策馬奔至,跨下馬鐙,拱手歉然道:「楊兄弟,我們又有誤會了。」

他一下馬,其他人也跟着下馬,羅享信疑惑地往小邪和阿叄瞧去,搞不清全身衣衫碎爛兩人,是何來頭?為何將軍對他如此謙恭?

小邪回答:「我知道你有誤會,否則禮炮怎會放過頭了?」

楊洪乾笑:「實因羅將不知此事,所以才會使楊兄弟身沾炮灰,本官在此向你道歉。還有這位小師父」他分別拱手向兩人道歉。

阿叄想辯自己不是和尚,小邪卻撞他腰際,阻止他多言。

小邪笑道:「馬馬虎虎啦看在楊家祖宗份上,啥事不能解決?你還是肯讓我倆通過關卡吧?」

楊洪道:「當然,本將軍令出如山」

羅享信:「將軍此人」

楊洪笑道:「羅將,楊兄弟乃武林高人,而且行事光明磊落,最重要,他的嗓子足可亂軍馬,我可不願馬匹亂成一團。」

一方大將軍有此輕率言語,本是十分要不得。但羅享信乍聞馬匹受之事,亦深知此事之重要性,為此而讓小邪自由出入關卡自有其必要。當然以小邪目前人品,年齡看來,自是屬於頑童心性較重,當不會帶來太大困,將軍之決定自有其道理存在。聞言之下,拱手應「是」已不再多言,眼睛凌厲光芒又已掃向小邪和阿叄,想多從兩人外表舉止,揣測更名其心性和目的。

小邪輕笑道:「如此甚好我現在可就要過關卡嘍」

楊洪愕然:「這麽急?」

小邪道:「生意做得大嘛慢則七天,我就回來,到時你可要交代波菜醬(羅將)別又放禮炮了我的官沒做得那麽大嘛」

阿叄介面道:「一放就是兩百叄十七發。」

羅享信黝黑皮膚也已出現紅雲,炮轟不著人家,還被其當禮炮看,對於一個百戰沙場的老將來說,實在甚無面子。

楊洪也吃過虧,朝羅享信乾乾一笑,暗示他別放在心上,隨即轉現小邪,道:「以後不會再有此事發生,楊兄弟安心去吧」

「那我走啦拜拜」

搖搖手,小邪也想不出什麽告別的話,揪住阿叄左手,如頑童嬉戲般奔向兩岸峭壁一線蜿小徑般的關卡。

羅享信示意在旁騎士吹起號角,以通知所有關卡守衛讓兩人安全去。

號角已竭。小邪、阿叄身形也已消失遠處山區。

楊洪長嘆,隨即遣回部隊。

冷風颳起,塵沙飛揚,黃土一片涼。

寶石山光禿如巨石,黃澄澄堆在此,儼似金塊,也許是因此而得名吧?

已在塞外,除了少數部落,一片沙海,說不盡多遠、多廣,游牧民族散落各處,策馬狂馳,憑添幾許豪放息。

寶石山下附近有座完整部落,小邪將半塊銅幣掛於胸前,逛著部落,想引起那所謂的接貨人注意。

一身中原裝束,挾在披毛帶裘的塞外民族裏,特別顯眼,尤其兩人又是一身怪里怪,早已引人注意而指指點點,說些小邪無法了解之蕃話。

越是有人注意,兩人越顯高興,也摻在人群中,呱呱亂叫些連自己也聽不懂的話。反正亂搞些窮開心之事,他倆永遠樂此不疲。

混混騙騙,肉也混足,酒也喝夠,不花一紋錢就有如此成績,小邪當真想在此做起生意太好賺了

直到夕陽西下,兩人甫自往寶石山方向掠去。

冬夜,寒風颼然,大漠溫差大,此時已冷如冰霜覆身。冷月西斜,青光更如冰針,讓人好生覺得寒意竄心。

狼嗥不斷,陣陣涼哀戚湧向天地間。

小邪和阿叄坐於禿石上,遠遠可見部落燈火,兩人雖不覺冷,卻覺得十分寂寥。

「光等?要等多久?」阿叄問。

小邪乾笑:「我也不知道!算算,還有十七天就一個月。」

「就這樣光等十七天?」

「是啊!等一天,一萬兩,有何不好?」

阿叄叫道:「想點辦法嘛你不是一向很有辦法?」

小邪瞪他一眼:「辦法多的是,你只要大叫玉獅在你身上,保證馬上有人來領」

阿叄無奈,還想發發牢騷,突地小邪急道:「有人來了」

山腳右側此時已有兩條黑影輕巧掠往此方向。

阿叄霎時開道:「不必叫生意自動會上門」

兩人站起,已往對方望去,準備進行辨認工作。

來人幾個起落已飄掠小邪對面七尺餘一塊凸石,天雖暗,仍能看出兩人一高一矮,年齡不大,一身黑衣,還光着頭。

阿叄見着兩人頭頂禿亮,已呵呵笑起:「原來是同行哪?」

小邪問:「領貨的?」

較高黑衣人道:「不錯」

小邪伸手:「拿來」

黑衣人道:「主人要你跟我去」

小邪瞄兩人一眼,道:「這麽說,你們兩個沒帶信物來了?」

較矮黑衣人道:「去了地頭,自有主人交予你信物。」

小邪裝蒜道:「奇怪?不是明明說好在此交貨的?怎又換了地方?」

阿叄道:「回去吧照規來,該在此地交貨,就在此地,否則免談」

高壯黑衣人冷笑:「你們怕了」

「怕你媽的頭?」小邪叱叫出口,右手一揚,兩顆石子已打向兩人鼻尖。

黑衣人大駭,馬上倒掠而退,墜往地面,想避開石子,然而石子似乎通了靈,能轉彎、迴旋,如毒蜂般追掠兩人。

只聽兩聲悶哼,黑衣人再次爬起身軀時,已是撫著鼻頭,鮮血滲出指縫,駭然地盯着小邪,不敢再掠上方才那塊凸石。

阿叄冷笑道:「看清楚些通吃幫沒有『害怕』這兩個字,送貨就送貨,耍什麽花招?滾」他也打出石塊,「否則砸爛你腦袋」

兩人不敢多停留,閃開石塊。已往回處掠去,眨眼已消失黑夜中。

阿叄拍拍手,不屑道:「十足狗仗人勢最要不律」轉向小邪,「小邪幫主,你認為他們為何要帶我們去另一個地頭?」

小邪道:「也許他不想拋頭露面吧?」

「那你為何不去?」

「沒為什麽」小邪聳聳肩頭,「看不順眼而已」

阿叄霎時鼓掌:「對理由很好什麽玩二嘛理了光頭就想當和尚?」他訕笑,「還差得遠呢」

小邪望向天際,弦月都快隱入墨漆地平線,心知已近四更,道:「睡吧他們今晚可能不會來了」

兩人掠下禿石,找一處避風石穴,開始窩身,以渡過寒冷冬夜。

已是第二天中午。

太陽艷麗,天空一望無雲,靛藍如海。

小邪和阿叄仍在等。

突地又有一位身着中原服飾的中年人,喘息不已慢慢地爬向此山。見其一身肥胖贅肉,和藍底金黃色而相當華貴之衣料,相必是富豪人家。

小邪見狀已輕笑:「原來是只肥豬,難怪不敢上山?走」

一聲輕喝,兩人飛掠而起,身輕如燕飄向肥胖老頭。

胖老頭乍見兩人,這才喘口,擦去額頭汗珠,道:「你們也真是我說在寶石山,只是怕你們找不着地頭,沒想到你們卻賴著不走」

阿叄道:「不是賴著不走,而是盡忠職守,誰知道昨晚那兩人是干什麽的?」

胖老頭滿險仍是熱,喘得難以立時回話。

小邪問:「你是中原人?」

「差不多」胖老頭乾乾一笑,道,「我專做塞外生意,已有叄十年之久,可說是半個瓦刺人了」

小邪不再多問,道:「銅幣呢?」

胖老頭抖著肥胖如藕節之雙手,從腰際翻出一紅色錦囊,拿出半塊銅幣,道:「在這裏」

小邪接過手,和自身銅幣合對,十分吻合,這才滿意笑道:「阿叄,交貨成啦」

阿叄輕輕敲向胖老頭腦袋:「算你好狗運,找了像我們這專保別人不敢保的鏢否則你永遠也別想得到玉獅記着以後要多多照顧啊」

胖老頭不停頷首:「是、是多謝叄位大俠只要能安全送到,每次也會去找您」

「很好這才像話」阿叄仍沒忘記拉生意。很快地,他已從腹中抓出那隻玉獅,道:「鏢貨在此,請點收吧」

胖老頭接過手,仔細審視,目光已露欣喜:「不錯就是它就是它謝謝謝謝」

「不謝不謝生意嘛」阿叄得意直笑。

小邪道:「貨也交了,我們該走了」

胖老頭道:「兩位遠至關外,不到舍下坐坐?」

「以後吧」阿叄笑道,「下一批生意時,再去我們很忙,告辭了」

一聲吊高嗓音,小邪和阿叄已掠向山下,準備返往中原。胖老頭抱着玉獅也欣喜若狂,慢慢爬往山下。

山下部落仍聚集不少攤位及人潮,湧現一股熱鬧息。攤位大都擺着獸皮、獸肉之類東西。腥沖味挾羼牛馬糞便或曬乾或濕堆路面牆角,交溶成市場應有之沉腐味。

生意作成,心情最是開朗,喝上兩壇更夠味。小邪已走向集市場較中央擺着不少封蓋獸皮之酒罈,饞像已露,道:「喝酒在今朝,不醉不歸阿叄,上」

兩人登時沖前,各搶一壇酒,拆撕封泥,已往口中灌,紅如血汁般葡萄酒不時從其嘴角滲出。

見其如此狂妄舉止,賣酒糟瘦老頭已被嚇呆,還以為是強盜光臨了。

兩人拚命灌酒。阿叄非得蠃過小邪不可,只曉得猛往嘴中倒,溢出嘴角的,差不多比喝入肚中要多一倍,所以他蠃了。丟下空壇,又往另一壇抓去,得意道:「喝了一壇,再一壇」抓起酒罈又想痛飲,忽然瞥見傻愣老頭,叫道,「別急多的是銀子」霎時從身上抓出向阿四揩油的銀子全丟給糟老頭,得意道,「夠了吧?小說也有四五十兩」

糟老頭仍是呆愣著,不知所措。

小邪也喝完一壇,嫩臉已紅,朝糟老頭直叫着:「啊呀哇啦哇佳佳」亂扯一頓,然後哈哈直笑。因為他自己也不知自己在說些什麽?

糟老頭見他如此「純真」表情,最後又笑得如此開心,似能會意,霎時亦呀呀嗚嗚嘻叫不已,抓着銀子,如獲至寶般,兩眼笑成一條細縫。這些銀子,足足可以讓他買十幾匹健馬,當然能讓他笑不絕口。

小邪和阿叄此時已若瘋子般,猛灌猛喝,誰也不認輸,一時引起群眾側目。

十叄壇斗大葡萄酒,不到半刻鐘,全部到了兩人肚子,紅透的臉,沒有七分醉意也有叄分迷糊。

小邪少喝一壇,心裏有,喝道:「阿叄你亂喝倒得整身整地」

阿叄得意丟下最後酒罈,呵呵直笑:「不如此,怎能蠃你?」

「媽的無賴、癟十還我酒來」

大喝出口,小邪已追向阿叄,存心將他撲倒在地,痛打一頓。

「來不及啦酒已入肚皮,就變成黃湯了呵呵」阿叄微醺身形已往人群擠。

小邪也飄飄然猛追,大群人潮為之騷動。

倏然阿叄掰開幾名大漢,正竄身而過之際,突地「啊」叫而起,一把利刀已刺向他胸口,還好他閃得快,只被劃出一道叄寸長傷口。

「不好小邪,有埋伏」

霎時人群中已有數名高壯漢子砍出長刀,分別截向小邪及阿叄。個個身手矯捷,動作一致,讓人防不防。

突來變故,小邪乍然醒,不滾落地面,反而旋轉身形,宛若陀螺嘯出鬼泣般陰冷強風,整個人已倒竄天空,似如出弦之箭,快捷無比避開長刀。再聲大喝,寒光如幽冥中之霹靂,電閃,帶出一條長而直的青光,長眼睛般噬向劈往阿叄背面兩把長刀,人也沖了過去。

寒光一閃而沒,兩聲慘叫已停出,兩尊龐大身形已往地面摔,阿叄藉此劈出一道厲風,牆頭般壓向另叄名大漢,所罩範圍之廣,足以壓死叄人綽綽有餘。

轟然般如天空整個掉落地面,壓得大地沉晃而暴烈,叄名持刀者已挨不住掌勁而倒撞人群。霎時又是一片哀嚎、跌撞聲響起。

「阿叄,走」

小邪身形如鬼魅般掠到,抓起阿叄肩頭,再次騰空,如蒼鷹展翅掠出美而快捷姿勢,飛過兩個蒙古包,旋身落地,已往中原迴路狂奔。

如此折騰之下,兩人醉意全醒,相視苦笑,還是逃命去吧數名持刀大漢仍不放過,騰掠而起,紛紛追向後頭,口中不時叫出他們自己才聽得懂的話,但從其恚忿表情,不難猜出,一定是些要置小邪於死地之言詞。

阿叄摸著胸口,涼冰冰而帶着點酸抽疼痛直搗心坎,苦笑道:「怎麽搞的?

最近好像走霉運?一連被暗算了好幾回?早知道也該讓阿四來」

小邪方才迴旋沖向空中,雖能脫身,但畢竟長刀過多而又出奇不意,左大臂也被劃出一道細紅傷口,還好傷得不重,只是一肚子黃湯,跑起來夠他受了。

他自嘲道:「難得出一趟塞外,不被追殺,多沒意思?我看不如停下來,讓他們多砍幾刀,回去也好向小丁哭訴」

阿叄瞪他一眼:「你去吧我和尚可還想回去領銀子。誰若想跟你如此胡干,誰就是瘋子」

兩人直往前奔,已將追兵拋得遠遠。突地小邪已笑起:「呵呵救星又來啦咱們不必跑了」

阿叄迷惑:「在哪裏?」

小邪放慢腳步,指向一片黃沙起伏,其中掛着蜿亦就是往中原之小徑,此時已有幾名黑衣面人持刀平治過來,淌在空中,似乎飄浮之黑羽毛。

阿叄見狀,軍心大定,停了下來,得意道:「現在留下,就讓他們多砍幾刀也無防」

小邪也準備看熱鬧,故意退出道路,負手而立,儼然一位鑒賞者在等待他人送上最佳之寶物般掠著陣仗。

兩邊追兵已相距不到百丈,雙方帶起黃龍般塵土,滾滾而來。

挾在雙方中間的阿叄已轉向黑巾殺手,手臂猛揮,如指揮官指向追兵,正經八百道:「殺殺一刀給十兩銀子」

突然雙方大吼,咆哮聲音讓人甚為容易就能感覺出他們乃溶為一者。

小邪心神突然沉悶,覺得不妥,馬上瞧向黑巾殺手,對方竟然是沖着他倆而來。

「不好阿叄快迎敵現在真要留下來砍幾刀了」

說話間,小邪已抽出匕首,不再等待,易客為主,反身撲向黑巾殺手。

阿叄愕愣初醒,納悶道:「怎麽搞的?又救人,又殺人?」不敢怠慢,也出掌劈向先前追來之漢子。

匕首化作一條閃閃銀龍,似能絞碎天地間所有生物般地纏向七把長刀,一股吸鐵般力量帶向黑巾殺手,使其如掉蛛之中,陷入膠着狀態。

黑巾殺手見狀,霎時抽刀往下,想竄出小邪匕首之牽制。雖小邪功力甚高,但這七名黑巾殺手卻也不同凡響,竟然有四人之多能逃出他的掌握?這份功力,恐怕當代少林掌門也無法如此從容辦到。

四把長刀逃過牽制,馬上分從四個不同方向截向小邪背面及雙?

'7d要害。長刀

劃破空的急促咻聲,直貫耳際,像會刺破耳膜般讓人心。

小邪深知四人功力了得,而自己又懸在空中,變幻身形實是不易,該採取速戰速決為佳,當下怒喝出口,人往上翻,頭下腳上以閃避兩把砍向雙腿快刀,一招「烏龜狗」使出。突然匕首幻作銀牆裹住小邪身形,嘯起一陣狂風,如狂濤駭浪襲卷叄名黑巾殺手。銀芒過處,又如潰堤暴發之山洪,摧枯拉朽,無可抵擋地吞向敵人。

叄名黑巾殺手如泥人擋洪水,被帶往後方,一無招架之力。叮叮叮連叄響,叄把長刀全被砍斷宛若冰塊倒噴滿天,至少已被砍成十餘段。同時叄聲唉叫方發自咽喉,已然被什麽東西堵住,叫不出口。再則一陣血雨撒成紅霧般映向烈陽,沉淪於地獄血池之中,似詛咒著世界末日即將來臨之殘酷血劫。

叄名殺手已支破碎,至少被切成七八十塊,紅的心、白的腦、青的膽、黑的肝、扭蠕亂腸,一節節,零零碎碎如豬肉鋪腥血豬肉擺在地上。

四名黑巾殺手並沒停手,趁小邪其勢方竭之際,全然砍向其背部之四處要害,任小邪如何躲閃,都不可能全身而退,甚而有頭斷肢解之慮。

小邪心知斬殺叄人,勢必會受此四人之圍剿,而且自己舊力已竭,新力未生,情勢十分不利,狠猛咬牙,身形逼往左側,反手揮出匕首,企圖封住右邊截來而直指自己背腰之「沖」及「神堂」兩處穴道之快利長刀。

叮叮兩響,長刀已被打偏叄寸,小邪得已逃過此劫,但左側兩把利刀卻已戳入他「章門」及「至陽」要穴,冷鋒直竄心頭。小邪疼痛之餘,忙轉身向上,企圖避開穴道被戳中而真頓失,甚至於有喪生之可能。

身形滾筒般倒轉,唰然兩響,長刀雖不能直貫穿穴道,卻順小邪身形打轉之勢,劃出兩道五寸長血溝,自骨猝見,隱隱翻露出乳白帶血皮脂,錯交細雜之血管,甚為刺眼。

趴然悶響,小邪已撞向沙質地面,陷入地里叄尺餘,火辣辣傷口受到擠壓更竄起刀刮痛楚。還來不及讓他回味傷痛,四把長刀如鬼隨形,又刺斬而至。個個狠命而施,速度之快,讓人無遐想。

小邪暴喝出口,又是那浪子叄招之殺招「烏龜狗」已展開,整個人不躲不閃,千百支冰劍似地已從他身形外側凝聚成鍋蓋形,冰劍又炸開而截向沖前之四把長刀。

雙方一叮噹聲再次傳出,長刀依然節節斷落。突見冰劍噬向左側兩人,哇然兩聲慘叫唳起,這兩名殺手已斜腰被斬劈兩半,倒地抽搐著,早已斃命。

此時右側兩人持着半節利刀仍奮不顧身砍向小邪左肩、左手。而小邪身形方才為攻斬兩名殺手而往左帶,此時想回手阻攔已是不及。只見利刀就要劈下小邪左臂

突地寒光似有似無閃出,射向兩人凌空沖至的黑巾殺手。

小邪沖勢已竭,反往地面落去,黑巾殺手亦按著利刀隨小邪追往地面。

利刀仍按在小邪左臂以及左肩,只按著而未砍下。

砰然小邪摔落地面,再兩聲砰響,黑巾殺手也跌往地面,利刀永遠也砍不下去了。

從他們左眼滲出一滴細如露珠之血滴,映在晶瑩眼珠,如亮晶晶紅色星星。

一生只能滴一顆的紅星星,沒人能夠滴兩顆,只准一顆。要命的一顆,要命的飛刀,小邪的第二把飛刀,無堅不摧的飛刀,無人能躲的飛刀,它來自幽冥世界,閻王之索魂令,任何人都無法抗拒它。如今它又出現了。

小邪翻動疲憊身形,抓下兩名殺手面巾,赫然是光禿禿的拉薩和尚。他再審視兩人左眼,滴出紅血仍殷紅鮮麗,方自露出滿足笑意,隨即往阿叄瞧去。

只見阿叄不知何時已奪下一把長刀,使出孤星劍法,刀光閃如光輪,攻守之間雖吃力,卻也不儘是挨打局面,這九人武功要比拉薩和尚低得多,否則後果實不可設想。

小邪不想再混戰,蹣跚爬起,喝道:「阿叄讓開」

話聲未落,幾道寒光已閃出,在此同時,他已飛掠而起,快箭般罩向九人,匕首再抖千百朵銀花,山洪瀑發般噬向敵人。

阿叄得知信息,霎時迴旋掃出數刀,逼退眾人,人已竄往高空,一把長刀已射向一名大鬍子心窩,想撈點本回來。

飛掠銀芒已至,如長刺的風車疾速滾動在輾壓千百隻綿羊般,掃起刮透肌膚之寒風刺向眾人,十丈方圓似乎已沉淪萬年冰洞之中,眾人還來不及嘶喊,長刀已如被吸鐵般吸走而砍斷。只聽小邪再次咆哮,銀芒過處,衷嚎如殺千刀不死之豬叫立時響起,刺人心弦。

九個人至少已有四各死於飛刀,叄名被肢解,一名被長刀射穿心窩,剩下斷了右手的人已滾地哀嚎。

小邪如煞星般飄落地面,一把匕首仍亮如明月,反射陽光,更如通晶瑩的水晶,冰清玉。他雙足如柱,木訥如天神站立,好似這一切都沒發生過似的。

阿叄也已落地,一身衣衫已爛,最少也被劃了十餘道傷痕。但大致來說,並不及小邪背面那兩刀來得深且長。

噓口,他自嘲道:「這些天殺的怎會如比不要命?」

小邪定定神,目光移向阿叄道:「傷得如何?」

「還好」阿叄反問,「你呢?」

「死不掉」小邪指向那名斷臂中年人,「問他是誰指使的?」

阿叄頷首,已走向倒在地上不停抽搐的高大漢子,一手翻開他臉部,冷道:

「說實話誰要你來暗算我老人家?」

大漢怒目而瞪,不說半句話。

「不說,哼去打聽打聽通吃幫什麽時候問不出話的?」阿叄冷笑不已,轉頭道,「小邪幫主,匕首借用一下,這小子不上道」

小邪拋過匕首,也已慢步走向他。

阿叄接過匕首,冷笑已變為黠笑:「小子,現在說話還來得及。」

大漢仍然怒容滿面,不吭一聲。

「很好」阿叄猛揮匕首,划向其大腿。

「啊」大漢一聲厲叫,左大腿已如被切豬肉般切下巴掌大肉片,痛得他冷汗直流,雙腿抖動不已。

「呵呵有膽你就不說」阿叄冷笑道,「下一刀可就是右大腿了」他喝道,「快說是誰」

大漢目露懼意,見阿叄此切豬肉手法,似乎不是在開玩笑,嘴角已抽搐起來。

小邪知道他已受不了痛苦,必定有問必答,遂蹲下身軀,問道:「誰指使你如此做?」

大漢咬咬嘴唇,回答仍是非常生硬:「多斗」

「漏斗?」小邪不懂瓦刺話,望向阿叄,「什麽叫漏斗?該不會是漏酒的『漏斗』吧?」

阿叄搖頭而笑:「你還是問他好了」

小邪也覺得想笑,盯向此人,道:「看你是聽得懂我的話吧?」

大漢遲疑半晌,仍點頭。

「聽得懂就好辦了」小邪很有信心道,「漏斗代表一個人對不對?」

那人點頭。

「他是誰?」

「多斗」

「我當然知道他叫『漏斗』」小邪叫道,「我是問你,他在瓦刺國是干什麽的?」

大漢道:「阿刺」

「阿刺又是什麽意思?」

大漢想解釋都不知如何說起,畏懼地瞄向小邪。

「媽的話到用時方根少」小邪自嘲而笑,道,「好吧要拉就去拉我懶得跟你亂拉」他問,「漏斗代表人,還有其他意思嗎?」

大漢立時點頭,想了想,左手猛往上下拍打。他想做出老鷹飛翔姿勢。

小邪背道:「皮球?」

大漢想笑,左手放緩,仍上下擺動。

小邪眉頭一皺,又猜:「翹翹板?」

阿叄笑罵道:「小邪幫主你發什麽神經?又皮球、又翹翹板,長大一點好不好?」

小邪尷尬一笑,道:「他的手很像嘛多猜幾次,一定會猜中的」

阿叄笑罵道:「等你猜中,天都會搖了」

大漢憋住笑意,更形認真地搖著左手。

「這會是什麽意思」

大漢立時又叫出呃呃之聲音。

小邪突然恍然叫道:「我知道了足狗尾巴『呃呃』是小狗叫聲。」

大漢已忍不住笑出聲音,但隨即煞住。

「去你的」阿叄右手推他肩頭,笑罵,「小邪幫主你實在很沒營養,狗尾巴你也要?」

小邪感到得意,能猜出一些讓人發笑之東西,終非他人所能企及,左手學樣搖擺,嘴巴輕學小狗「噢噢」直叫,乾笑道:「不像嗎?」

「像你的頭」阿叄白眼瞪他,道,「要是我猜,我就會猜老鷹在飛」

霎時大漢已叫出聲音,猛指阿叄,又猛點頭。

阿叄喜道:「你說的就是老鷹?」

大漢如獲重釋般,笑了起來。被小邪這麽一問,他已暫時拋棄敵我對峙,甚至想討好兩人以乞命,已無必要擺出那視死如歸、永不屈服之神態。

小邪無奈自嘲道:「老鷹都是兩隻翅膀,難怪會變成狗尾巴。」

阿叄笑道:「你沒看到他只有一隻手?什麽時候你變得那麽沒想像力?」

「這是沒想像力?」小邪叫道,「我能想出翹翹板、狗尾巴,你能嗎?一隻翅膀就想飛?不怕摔死?」

阿叄不敢再說下去,惹翻了小邪,吃虧的永遠是自己,道:「好嘛你有想像力,就快想想看『老鷹』代表着什麽?」

「還能代表什麽?一隻翅膀的老鷹代表着馬上就有烤肉可以吃」小邪白他兩眼,不再理他,瞄向大漢,道:「你是他部下?還是受雇於他?還是他部下來找你,你就幫忙?」

問至此,大漢方點頭表示是受「老鷹」之部下的邀請。

小邪問:「這麽說,你也不知為何要殺我們兩人了?」

大漢搖頭。

小邪指向黑巾殺手,問:「那些黑衣和尚和你們一點關係也沒有?」

大漢猶豫。

小邪又道:「你不是主謀,所以不知和黑衣和尚有無關係?」

大漢忙點頭。

「誰是主謀?」

大漢指向一名倒卧地面,長刀穿胸,正是被阿叄射中的長鬍滿臉漢子。

小邪走向他,搜過他身子,一無所獲,又走回來。

阿叄道:「沒搞頭了?」

小邪點頭:「搞不起來只好由它了反正那些若有目的,一定會再來,碰上了再說,叫他走吧」

阿叄轉向大漢,道:「你受傷是活該誰叫你吃飽沒事幹,想來殺我們?滾吧以後少干這事,活得會長久些」

大漢長長而呶,正如阿叄所說,他不該多管閑事,如今付出代不可謂不小。一拐拐,如風燭殘年的老人往迴路走去。

小邪瞧向他漸漸失去背影,也道:「我們走吧若再被圍上,想脫身就難了」

兩人隨即邁開步伐,往中原方向行去。

足足走了數十里,方發現較近似中原風貌的蒼翠積雪山峰,靜默雌伏霞光四射的夕陽中。

小邪指向山峰道:「晚上就在那裏過夜,今晚不路傷口還辣辣地,可能有毒」

阿叄着急欺向他背部,瞧及兩道五寸餘長深陷肉骨傷口全是混滿泥沙的烏血疤,急道:「我們快走」

兩人加快腳步奔往山頭。盞茶功夫一過,已然抵達此山。兩人往林中尋向一座避風山谷,河水已結成冰,一片亮光如銀阿。

阿叄敲碎冰塊,立時敷往小邪傷口,準備替他洗去淤沙。

小邪撥出匕首,交予阿叄。道:「將傷口兩邊爛肉刮掉,讓它流出紅血」

阿叄素知小邪全身經過十數年之藥水洗鍊,混身不怕毒藥,是以傷口毒性不能致其性命,但毒性留在爛肉里,卻能阻礙傷口密合,只有用利刀剮掉它,以能加速痊癒。

雖然明知該如此治療,但要阿叄親自出手,他反而有些不忍下手。畢竟人肉長在身上,要一片片剮下它,是何等目心之事?

不過阿叄仍沒怯手,等冰塊溶化洗去污血淤沙之後,傷口爛肉已泛白而灰,如死老鼠肉不見一絲血,皮層、肌肉、血管已交織一堆如牛胃般皺皺的、膩膩的、黏黏的更有一股讓人翻胃的息,也許胃中翻出穢物就是此味道。

阿叄抓緊匕首,冷道:「你準備好了?」

「嗯」小邪沒多大反應,自然地坐着。這剮肉、剮骨療傷,他已不是第一次。

阿叄猛咬牙,匕首已切向背心那道傷口,真如初豬肉般削下爛肉。只划幾刀,他已汗流滿額。有時,看的人反而比受痛之人更來得緊張,阿叄現在就是如此。

小邪仍冷靜表情如一,似乎這些肉是切在他人身上似的。他兩眼靜注視平滑如鏡的河面,他在想從此地一直往下滑,會溜往何處?如此溜滑,一定相當好玩吧?

阿叄已將第一道傷口清理乾淨,本是深陷如溝之傷口,因削去兩旁爛肉而變成較平坦而寬的淺溝,鮮血已湧出。但立時又慢慢凝結成晶瑩略帶透明之紅疤。

小邪額前也出現汗水,說不痛,那是騙人,他只不過盡量不去想痛楚罷了。

阿叄右手有點抖顫,但他仍繼續完成第二道傷痕清理工作。大小汗珠已滾下腮邊,擦不擦。

終於手術全部完成,他才噓而笑:「要命以後這事,千萬別叫找干手麻啊」

小邪輕輕一笑,道:「那有這麽容易?你以為我隨便就會受傷?」

阿叄道:「說真的要砍你兩刀那麽深,還真不容易那些拉薩和尚功夫實在沒話可說,一對一,我還可以,若來個一對二或一對叄,我就吃力了」

小邪道:「這七個武功比以前所遇到的還要高出半籌,黑皮奶奶的到底這些人有多少?怎麽好像到處都有?」

「這有得查」阿叄道,「咱們吃飽了,再來個春秋大評論如何?」

小邪興趣甚濃,道:「好啊反正也沒事幹」

兩人就地取材。小邪敲破冰塊,運動往冰底猛吸,霎時抓出數條鮮魚。阿叄架起枯枝,燃起火花,已烤起魚乾。火苗映得兩人臉紅如雲霞。

不多時,兩人邊啃熱騰騰烤魚,邊聊著。

阿叄問:「小邪幫主,你認為黑巾殺手我是說拉薩和尚,他們是否已死灰燃?」

小邪叫道:「你真差什麽叫『死灰燃』?拉薩和尚根本就沒死光,以前死的那十名,只是全拉薩和尚中的一小部份,怎麽可說他們死灰燃?」

阿叄聞言乾笑不已,自己一直認為殺了那十名拉薩和尚,好像一切都已結果,才會有此想法。乾笑半晌,他又問:「那他們找上我們,是為了報仇?」

「有這可能」

阿叄攤手道:「如此一來,我們就慘了,恐怕要無安之日了」

小邪得意而笑,道:「你想那麽多幹嘛?拉薩和尚再大膽,也不敢明目張膽侵犯中原而且飛龍堡現在又如日中天,以前雖是假堡主和他們有過節,但仍是以整個『飛龍堡』的名譽,若有事,韋亦玄也不會袖手不管,我們只要往他身上一丟。」他笑得甚開心,「啥事也沒有了」

阿叄對他解釋永遠感到十分滿意,遂轉開話題,道:「那『漏斗』又是何人?他為何要殺我們?」

小邪慢慢啃食魚肉,又撥弄火花,炭星點點升起,隨即消失,一連撥了叄次,他才道:「如果漏斗和拉薩和尚是一夥的,這問題就很好解決。」他解釋,「可能這一切都是『漏斗』一個人所指揮。」

阿叄道:「若他們不是一夥呢?」

小邪攤手苦笑:「這就麻煩啦到現在我們只知道他還是只『老鷹』『而已。」他又道,「這可能還是個組織」

阿叄問:「他們是否為玉獅而來?」

「不可能」小邪道,「玉獅在那胖老頭手中,若為玉獅,他們該向他下手才對,這比對付我們要容易得太多了」

阿叄也猜不透這些玄事,尤其是黑巾殺手救他,卻又想殺他一事,讓他困厄非常。他已如此向小邪詢問。

小邪道:「反正就是那麽回事,他們是殺手,有人拿錢,要他們保護你,也許只是那一次,後來又另外有人要他們殺掉我們,這個可能性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阿叄沉思半晌道:「若是能找到『漏斗』,可能事情就可迎刃而解了」

「我不信」小邪言詞堅決地說。

阿叄愕然:「為什麽?明明『漏斗』他」

小邪突然輕笑道:「漏斗在酒鋪多的是,我就不相信你找到它,會有效果?」

阿叄霎時明白己被捉弄,揮掌就想擊向小邪,罵道:「去你的以後你就別叫我找」

小邪架開他右掌,訕笑道:「獃子才會去找漏斗我要的是酒罈吶」

兩人仰頭暢笑,很有默契地將這些搞不透,猜不著事情拋向九天之外。凡事得着了再說,生意還得作下去,管他什麽黑巾殺手?此刻那有時間去我其晦?

除非又接了這麽一筆生意。

啃完最後一條烤魚。月光映向冰清平滑冰河,直如通往天際仙道,閃閃幽幽神秘莫測。

小邪心靈又有新念頭,他問:「阿叄你的傷產不嚴重?」

阿叄回答:「笑話?這皮肉之傷,再幹上千刀,也搔不到痛處?要是搔著了,呵呵我也懶得和你說話啦早就擺平了」

小邪目露邪光瞄向他,道:「好小子上次比賽你不認輸,這次來真的看你服不服?」

阿叄已知小邪又出鬼點子,縱使冒生命危險,他也心甘情願去嘗試。畢竟每次境遇皆不同凡響,事後又且回味無窮。

「有膽放馬過來」阿叄擺出架勢,「我阿叄最近運特別好遲早會打得你落荒而逃比什麽?玩命如何?」

「好啊」小邪得意道,「這年頭除了玩命,很難再有吸引人家的遊戲了」

阿叄興緻盎然:「怎麽玩?你可不能占功力的便宜否則不公平?」

小邪輕輕一笑,他也不願以功力高強來取,否則就沒意思了。他指著冰河,手指溜滑蛇般划著,興奮道:「我們坐木板,一直往下滑,誰先到盡頭,誰就蠃」

河流蜿,甚至有高崖斷層瀑布,以及直角式的轉彎,而且該是無盡頭小河流向大河,再流向江、海,何其之長?

然而他倆考慮的不是河流盡頭在何處,而是此項比賽夠不夠玩命,刺激?前不久,他們拜訪飄花宮時,曾在長白山冰雪中比賽逃給崩雪追,結果弄得滿身是瘤,此著更讓他們覺得象萬千,得意非凡,大呼這才是夠味的玩命遊戲。如今又要滑冰道

阿叄似乎沒像上次奔給滾雪追時那般興奮,畢竟只是溜滑,不比被追來得刺激。

小邪似乎看穿他心意,叫道:「別得意,好戲還在後頭包準你玩過一次,下次還想再玩」

阿叄道:「就這樣溜滑?就是九十度轉彎,用手一推也容易得很嘛」

小邪目露邪光:「那有這麽容易?」他道,「手是不能用,要綁在背後,腳也不能用,要綁在木板上,整個人隨着木板往下撞,全靠腰力去操作木板方向,你以為如何?」

如此一來,任誰都感覺出那玩命之刺激性。河流本就往下流,而且蜿亂轉,若有東西往下滑,勢必速度愈滑越快,就像滾石隨山洪往下滾,到達下游,能見完好如初者,可說沒有,何況他倆以血肉之軀去嘗試?

阿叄咋咋舌頭,瞄向冷森森冰河,卻也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興奮感。

「我幹了」他大喝,「誰又怕了誰?」

兩人當真賭起命來小邪更形得意:「好非撞得你滿頭包不可」

興奮之餘,他倆已砍下一棵腰身粗巨柏,製成半身高半尺厚木塊,然後又找些山藤,不要命的先綁上雙腿於木板預先挖好小洞上,以保持底板之平滑。固定後,又自綁纏自己雙手於背後,兩人以嘴巴相互將對方山藤絞死,如此已形成完美之「送死」準備。

兩人並排,相互視目奸笑不已。

小邪狡黠道:「你蠃了,我就給你紅利一千五百兩輸了就勒緊肚子吧」

阿叄怒目道:「豈有此理,我身材較重,一定滑得比你快,你輸定了」

兩人再次冷笑。小邪叫道:「我數到叄,就往下滑」

「叄」

阿叄突然大喝,已抖動木板急往下滑,得意地「奇襲」成功。

小邪見狀,急叫:「可惡阿叄你作弊」當下不再停頓,忙搖動木板,急追而下。

木板溜於平滑冰河,從開始之初速,直到現在之快速,如乘雲霄飛車在空中翱遊,整個心肺五臟和血液,禁不住衝力過大,都似乎壓向背面一角,像要被吊拉破身而出似地。

咻滑聲如流星磨擦地面刮咧咧揪得雞皮疙瘩猛縮,似要壓碎肉身般揪緊。

臉上腮肉、額肉、鼻肉、甚至耳肉,彷彿著了強膠,猛往後撕拉,扯得整個臉色扁平,像要脫落般,壓得五官變了形。颼然破空裂風聲,轟向耳膜,天地間再也聽不見其他響聲。

木板刮過噴起冰花,直如破浪狂濤倒竄十餘丈高,巨龍掃尾般直往前拖帶。

「小邪你輸啦」

享受此前所未有之速度快感,阿叄叫聲淡淡傳來,流泄七百餘丈他們仍未碰到過大之阻礙,豪竄天,真以為在海上騎飛龍了。

小邪在後面急起直追,一方面要避開阿叄木板所颳起之冰屑,另一方面又因自己斜綁馬尾在高速下不停倒卷拍打後頸,不甚舒服不說,也減慢了速度,為此小邪懊惱不已,第一次後悔自己頭髮留得如許之長。

兩道白光直泄而下,已如飛掠流星,只有再加快速,無法減慢了。

驀然,河道前方已是巨岩擋道,河流呈九十餘度轉彎。阿叄見着第一道障礙在自己轉出之際,已距不及百丈,以現在速度,不到兩秒就得撞上。突然懼大吼,整個人像要被撕?

'7d般往後仰,急速往左偏,木板霎時翹起,只剩左邊兩寸著於冰面。已稍往左偏,速度仍然不變。

「啊」

阿叄拉長而恐懼聲音急如鬼嚎似見巨高無頂山峰崩塌,摧枯拉朽般罩往而至。還來不及過多反應,木板前頭已轟砰撞向崖面,也因並非直角碰撞,如子彈擊石般噴向左側。再砰,其左肩已撞個正著,痛得他叫不出聲音,已然後悔加此次比賽。

事情尚未擺平。木板連人撞向左側,已飛彈而起,如騎天馬在半空中打轉,奈何左側十餘丈遠處,又有山壁擋道,冰河再次改道。阿叄雙眼就快突出,掙扎想掙斷山藤以脫逃。然而他倆事先已說好要玩命,綁得比什麽都緊,根本無法掙脫。

來不及再讓他反應,叫方至喉嚨,砰然又是一記飛人撞山,岩石已被撞出碎片紛飛,人車已旋轉般噴向右側,直如進入兩邊峭壁之山澗,扭撞、飛墜、早已將阿叄弄得不成人形。速度卻一點也慢不下來。

小邪當時聞到阿叄叫,聰明的他,已知道大障礙已臨,立時運滿全身功力護身。一閃轉,峭壁已現,他得意一笑,忙逼身左側,和阿叄相同,以左木板單邊滑行,眨眼就將撞上峭壁。他乃有備而來,突然猛斗腰勁,霎時將木板連人帶身抖向空中,千鈞一髮之際,以木板前頭呈斜角碰撞。如此一來,人在木板上,又是斜撞,立時滑往左側,竟安然地逃過此劫。

「哈哈笨阿叄」

小邪正感慶幸自己避過此劫,想奚落阿叄,那知前面還有峭壁擋道,而且又近在咫尺,笑聲方張大嘴,驟然變成叫「啊」人已往峭壁撞。後果和阿叄一樣,肉餅壓牆,霹需啪啦一陣,整個人倒旋而噴,緊跟阿叄後面撞入兩岸峭壁之絕澗。

轟隆隆幾聲碰撞,兩人一前一後已衝過絕澗。阿叄雖在前頭,卻是側着左身在冰上滑。小邪則較幸運,最後撞出之際,乃以左木板著冰。滿頭青腫的他,興趣仍未減,忙一個右傾,木板已扶正,剎那已追過阿叄。

鼻子都已紅腫,他還得意忘形轉頭直叫:「阿叄你輸啦」

木板速度更為激烈,已超出視覺暫留性,劃出一道白影直往下泄。

阿叄悸方醒,突見小邪超前,一股不能輸心理支恃著,鼻青眼腫又算什麽?何況現在神經可能已麻,感覺不出痛楚。怒罵一句「黑皮奶奶」,扭身猛往石甩,扶正木板,再次往前衝刺,急吼著:「混蛋哪別跑」

此處寬擴而平坦,小邪扭頭不停扮鬼臉,奚落道:「阿叄你輸啦紅利沒了哈哈」

「可惡」阿叄咬牙猛扭腰,希望能加快速度。

「阿叄你還是認命吧我」

話聲喊至一半,突然小邪已發現木板磨擦冰面刮暴聲已沒了,而且眼睛餘光映着的亦非自冰河,似乎已懸空。他忙轉頭一看,霎時凸大眼睛叫「啊」,前面一片黑暗,宛若幽冥鬼域。冰河卻在千丈深淵下方。

這是一座斷層,若河水不結冰,則是千丈大瀑布。

小邪此時正往下墜,他惶直叫,全身肌肉繃緊,準備迎擊流星墜地的一撞,腦際一片空白,似乎天地間一切形象都已完全幻滅成一幕混白。那懸空壓吊心臟,直叫血管暴脹,軟胃收縮,好似已全拋出,只剩一副空零零軀殼。

阿叄乍見,心頭駭然已,唳出口,猛頓腰力,木板已隨之飛掠高空,拋物線般墜往深淵,他已閉上眼晴,幻出的是十八層地獄邯些牛鬼蛇神在向他歡迎招手。他已後悔選擇如此玩命的遊戲,如今可就真的魂喪千丈崖了兩顆流星樣的人堆急往下掉,若不砸扁,也得支破碎,不知何處找四肢了。

叫聲已竭,只聞呼呼破空聲刷向兩人耳際,似如死亡一刻,鬼神的啜泣,漸急、漸快。

驀地

砰然巨響,緊而起之是萬馬奔騰嘶聿叫聲。

噴起的銀光點點,爆如煙火花,涵蓋十數丈,煞是壯觀。

這不是冰屑,而是水花。

兩人果然命大,不掉在冰河上,而掉在瀑布沖積之大深潭。

咕嚕嚕全沉入水中,也因此削弱了衝力,以免於壓成肉餅。

深潭寬百丈,四處長滿青蔥蔥碧草,不僅如此,卻圍集了數以千萬計的馬匹。也許是寒冬,馬匹只有躲在此處既溫暖而又有長草的隱潭。突見變。馬匹已四處騷動亂竄。

阿叄方才飛掠下墜時不像小邪是懸了空就往下悼,他還噴高了數丈,如此一來,現在掉落潭中,也比小邪超前少許。

兩人同時浮出水面,相互找尋對方,但覺雙方無恙之後,已想到輸蠃問題。

阿叄登時嗶然大叫:「我蠃啦」一個騷動,木板支持不住又往水中沉。

小邪不是味道地抿嘴苦笑:「媽的前功盡棄早知道也不回頭」

河水已不結冰,也不能再滑木板,阿叄無意間掉向較遠處,也蠃了這場利。

好不容易,他才轉起身軀,喜不自,急叫:「小邪幫主你輸了哈哈一千五百兩」

小邪瞄向他一個大光頭少說也長了十幾個腫瘤,眼眶更黑紫脹大,比自己還慘最少頭上有發,看不出腫瘤。

他捉狎道:「別太高興,是我故意輸給你的」

阿叄叫道:「豈有此理輸了就輸了,還分什麽故意不故意?你想賴?還是」他已呵呵笑起,「還是因為自己輸了,不好意思,想找藉口?呵呵我接受你的藉口看你摔成那個樣子?」

兩人相互嘲笑對方,摔得不成人樣,隨即擺動腰力,漸漸讓木板飄向岸邊。

小邪彎前咬斷大腿山藤,站立而起。一陣疼痛傳遍全身,他仍興緻高昂走向阿叄,要他咬出自己在靴之匕首,割斷手腕山藤,方自替阿叄鬆綁。

噓口,阿叄檢查身軀,差不多從頭到腳,無一處不是腫紫黑脹,他苦笑:

「真是玩命,要是掉在硬冰塊,我看這是最後一次遊戲了」

小邪也差不了多少,尤其背面傷口也綳裂不少,還好他血液是倒流,而且又容易凝結,並未釀成多大傷勢。

「好吧我輸就輸,決不賴賬,快些運療傷,至少要知道何處受傷最重?」

兩人不再多說,馬上坐下運?c療傷。功行叄周天,小邪已睜開眼睛,滿意而笑,自覺內傷並不重,只是背部那兩道傷口較麻煩而已。

阿叄也睜開眼睛,他曾經被王山磔手下擊傷,在回程又遭暗算,現在再遭撞擊,內傷也頗重。然而他只要蠃了小邪,其他還有問可在乎的?

他輕笑:「小意思有膽再來一次」

方才怕得顏臉變色,如今危險已過,他倆馬後炮放個不停。

小邪輕輕一笑,道:「放心多的是會今天到此為止」掏出紅色丹丸,交予阿叄,「服下吧臉部發白了,還吹」

牛皮破了,阿叄仍面不改色:「一次白、兩次也白,差不了多少我絕不妥協」罵歸罵,他還是接過丹丸,送入口中,咀嚼有聲。

小邪戲謔道:「一次白還有救,兩次白就得送你一具上好木板,反正都是『送』,差不了多少。」

阿叄尷尬一笑,吞下丹丸:「你聽過『視死奶歸』這句話沒有?」他道,「我現在就是如飽C」

「要死還不簡單?」小邪調侃道,「前面這潭水很乾凈,跳下去,不起來就成了」

阿叄白眼道:「你真不夠意思讓我好好表現一下都不成?」

他所說「表現」乃是指吹牛而言。

小邪輕笑:「以行動來『表現』,最恰當不過了」

阿叄乾笑,不再多說,這才往四處尋去,登時又愕愣:「這麽多馬?」

小邪道:「光聞馬騷味也知通此處是馬窩大小怪」

阿叄日露貪婪:「要是一匹馬幾兩銀子,這裏少說也有差不多萬來匹吧錢不錯呀」

小邪奚落:「你去捉吧一天的飼料,就夠你累上半年,光馬屁,你就可以賣上千萬兩,發財啦」

阿叄不敢再奢想,目光溜向馬群,道:「聽說野馬群,一定有四首領,跑得也最快說不定是寶馬」

小邪躺在那塊扁乾而平凈巨石上,懶洋洋道:「睡吧我夢中的馬,誰也追不著」

扭動身形,他不再理會阿叄,獨自闔目而眠。夠他累的了。

阿叄無奈抽動臉上肌肉,扮了幾次鬼臉也沒人看,只好攤手,也爬上巨石,躺在小邪左側,瞪着天空懸日,不知不覺中已入睡。

不知過了多久,第一道曙光射向小邪眼皮,地已將他喚醒。

晴天裏,深潭碧如鏡,肥馬怡然食野草,好一副世外桃源。

「喂!阿叄!天亮啦!」

阿叄被他一吼,也醒過來,揉揉眼睛,映入眼帘,仍是馬匹。「小邪幫主早餐吃馬肉?」

小邪摑他一個響頭,叫道:「饞什麽嘴?將軍最後殺的才是戰馬好生生的亂殺馬匹?虧你還當過和尚」

阿叄被打得莫名其妙,他本也是想開開玩笑,沒想到報應如此之快?摸著後腦勺,苦笑道:「我只是只是說着玩的」

小邪自眼叫道:「我也是打着玩的你覺得如何?」

阿叄不敢多言,白挨了這響頭,眉頭直皺,苦笑不已。

小邪起身,伸個懶腰,興之所至,突然大吼「啊」音如霹靂,存心想發泄悶和騷馬群。

果然馬匹突被嚇,已四處亂竄。但平治之餘,仍可見有秩序之閃躲。

阿叄突然瞪住群馬前頭那匹棕黑駿馬,急往它指去:「那匹就是寶馬我去捉它」

話聲方落,他已騰空而起,飛掠十餘丈,足尖再點向馬首,已然翻飛掠向棕黑駿馬。

小邪來不及阻止他,心有不服,只好以叫聲來亂馬匹,以讓阿叄不能得逞。「啊」聲音不斷,馬匹如遭電閃雷劈時之大自然不可抗拒之恐懼,四處亂竄。

雖然馬匹受騷,但阿叄身手也不弱,幾次被甩脫之後,已准地罩向黑馬背部。雙手揪住馬鬃不放,得意狂吼「哈哈我逮到,哇喔」

豈知馬匹能領導群馬,自有其特色之處,阿叄一時大意,已被甩下馬匹,跌得四腳朝天,差點被亂蹄踐踏,否則不死也得前凹後凸叄月不能起身。

雄腰猛扭,阿叄再度竄起,喝道:「媽的你敢擺我老人家道兒?」

掠身而飛,准地又罩往黑馬,此次他不敢再大意,雙手扣緊馬鬃,雙腳不挾馬腹而改挾馬頸,如此一來,任由黑馬有多神力,也難以甩脫阿叄了。

小邪更是不服,又自猛叫,存心要阿叄跌下馬來。

然而黑馬甩不脫之際,已竄往溪流下方,群馬追隨狂奔而下。

小邪憋起咽喉,拚老命狂叫,馬匹全然嘶,亂成一團,甚至互相踐踏。

突然間阿叄和馬匹已消失草林中,隨着黑馬而去,是一排排五顏六色馬群。

小邪知道那裏必定是隱密出口,也不在意阿叄是否有危險。正得意自己將馬匹吼得亂之際,猝然發痕7b靠瀑布左邊停立一匹甚為特殊馬匹,全身血紅如火,肌肉雄健,尤其是四肢腿肌更一塊塊,一條條暴凸精鋼般堅硬而修長,沉猛勁道逼得讓人呼吸困難就要窒息。

小邪愕的不是它過長的腿,結實的肌肉,而是它竟不怕自己吼聲?

他很不服,又吼:「啊」太原城北門被其震垮,也就是此裂石聲。

然而紅馬,只是昂起雄駿馬首,稍微用動豪盪馬鬃,四蹄仍未移動。

小邪不服,又叫了四五響,反應仍是一樣。

「媽的邪門」

他第一次信邪地走向馬匹,存心想看看它到底有何來頭?這麽囂張?

馬匹見他來到,低低似在悲嘶,並沒去。小邪走向前,見它眼含淚水,已然心生不忍,先前那股嘔已一掃而空。

摸著馬首,輕聲道:「小馬兒,你有傷心事嗎?說出來,我替你解決」

他的聲音,似如慈母般祥和而充滿感情。可見於其小小心靈世界,只有喜好、厭惡之分,並無人獸之別。

馬兒似已通靈,低嘶不已,淚已滾落。

小邪替它摸去淚水,安慰道:「別哭我幫你忙就是你」他想不出馬匹有何傷心事,突然悴道,「你受傷了?」

他忙替馬兒檢查身,馬兒不停甩首點向左腿部位。小邪會意往左腿望去,霎時昨舌:「奶奶的誰那麽殘忍」

左馬腿靠近膝蓋骨,插著一隻已折斷之利箭,只留一寸餘在外面,腐肉已生蛆,足足有巴掌大,難怪它不怕小邪叫聲,原來它根本就走不動。

照腐蝕程度,小邪猜它至少受傷一個月以上。

「媽的這麽可愛的馬匹,也有人下,此毒手?」他不平而叫,再摸馬首,輕道,「小馬兒別難過,我替你治傷,不過你可要忍住喔很痛的」

馬兒輕嘶,伸舌已輕舐小邪左手。

「好我懂你的意思」

小邪想減少馬匹痛苦,抽出金針,想插其穴道。突然他已苦笑,不知馬匹穴道在何處?只好作罷了。

他馬上抽出匕首,小心翼翼地颳去左腿腐肉。昨晚他才被刮,今早就替馬刮,已開出那惺惺相惜之感。

馬匹禁不起痛楚,肌肉猛抽,已輕嘶不已。

小邪颳去腐肉,雙手緊捏箭柄,考慮要往前推,還是往後抽。因為箭有倒勾,往後抽可能會增加傷勢,但往前送,也會戳穿另一邊皮膚。

再叄考慮過後,他決定往後抽,因為傷口已腐蝕過久,爛肉可能陷得十分深,雖往後抽,傷勢可能相差不大。一想定,猛將箭柄抽往後。

悲嘶一聲,馬匹抖動更厲害。還好,利箭已被抽出,晶亮箭頭已泛黑,隱隱透出腥臭味。

小邪鼻而聞,愕然道:「有毒?」馬上往傷口望去,黑血泊泊而流,不禁罵道,「這分明是要殺死馬兒嘛」

接着而來,他想到既是毒箭,馬匹為何沒死?想想,他已找出一個理由這是動物本能,馬兒受傷,自己會去找藥草吃。只是毒箭不撥,永遠也沒辦法原。

想通此理,小邪很快為它清洗傷口,直到紅澄澄血液滲出,方始放心。

「好了再敷下藥草」突然間,他想不出何處有藥草可采,乾脆用自己血液去凝結馬腿傷口。一想定,他又往手腕劃去,鮮血往馬腿悼,足足劃了叄刀,流出血液方夠凝結其傷口。

「這下真的好啦」小邪高興地攬起馬腿,替它前後活動一陣,隨即站起,朝馬首摸去,笑道:「不病了吧?不過將來你能不能跑得快,我可沒把握嘍」

馬兒長嘶,人立而起,感恩般又落淚,不停舔舐小邪右手。

這一折騰,突又聽馬蹄平治聲傳出

阿叄已騎着那匹棕黑色駿馬馳騁而退。遠遠地,已喜悅叫道:「小邪幫主,成啦本將軍有馬騎啦」

敢情他已征服這匹高大駿馬。

小邪拍拍紅馬,笑道:「我該走啦以後再見」他已掠向阿叄,準備開此地,返回中原。

紅馬輕嘶,一拐拐地跟在小邪背後。

阿叄快騎而至,快抵達小邪身前,雙腿一挾,馬匹已人立而起,希聿聿一嘶,四平八穩停了下來。

他得意道:「如何快上馬兩人一樣奔騰如飛」

小邪翻身上馬,笑道:「你果然有撇現在該叫你『四敝老蛋』了」

阿叄得意笑道:「哪裏哪裏馬上就會變五撇了」

「走吧我要利用你的快馬回中原」

「小意思」

阿叄策起纏在馬頸之山藤,棕黑駿馬霎時飛蹄高揚,箭也似地追向出口。

紅馬見狀,不顧左腿受傷,以叄足而奔,那副高於其他馬匹尺長的健腿,往前猛跨,一步最少多出其他馬匹兩尺以上,霎時已追向出口。

出口乃是一隱密山洞。馳出山洞,則為一片枯草荒原,若非冬季,此處是最佳牛羊游牧區。

棕黑馬已掠出洞口百丈,紅馬方自追出洞口,畢竟它只能用叄支腿,根本無法追上,何況棕黑馬又是群馬之首。

紅馬見小邪已快消失,不禁人立長嘶,悲切聲音傳出甚遠。

遠處小邪似有耳聞,已退身招手,隱隱傳來:「我走啦」

紅馬默默立於洞口,淚水又已流出,直到小邪身形完全消失,它才再輕嘶,似在對小邪做最後告別。慢慢地點蹄,已返回深潭區。

太原城依舊雌伏天地間,似如一座無法撼動山嶽。

小邪和阿叄下騎回城,已是第叄天以後的一個下午。

他們並沒再經過宣府城,而是從一處隱密山區越過大同城南而直抵太原城。

「將軍回府羅」

阿叄策著已裝好馬鐙之快馬,直衝太原街道,那叫聲,總會引起百姓側目。

快馬飛奔,也已拐向城西通吃館。

淡白清麗衣衫的小丁已含笑立於門前,足足等了半個月,總算有了着落。

阿四的攤子還在擺,近幾天生意較淡,但仍斷斷續續有收入,他也立身鼓掌,歡迎幫主大駕。

不過他倆乍見掠下馬匹的小邪和阿叄,不禁全然仰頭大笑。

衣服是新的沒錯,但這兩張臉,像被千百個人揍過的青紫,仍十分顯眼地掛在兩人臉上。

阿四捧腹而笑:「小邪幫主,你又破了什麽記錄?弄得皮膚變了色?」

阿叄得意道:「沒什麽,這是你一生也沒經歷過的冒險行動我們臉上代表的是光榮。無法磨滅的歷史,就是這樣創造的」

小邪頻頻點頭,威風八面,道:「這項光榮足以印證一件事情。」

小丁急問:「什麽事情?」

小邪認真道:「如果撞上石壁,是會痛的?」

眾人霎時暴笑。這是什麽印證?要花如此大的代?

小丁又擔心又笑罵:「就是要撞,也不必撞得如此模樣?虧你還能活過來?」

小邪摸摸臉上紫青瘀血,得意道:「這也可以證明一件事?」他賣關子地瞄向小丁,曖昧直笑。

小丁白眼瞪他,真不知如何說他才好。

阿四憋不住,問道:「你的滷蛋臉到底能證明什麽?」

小邪得意道:「撞不死的,就會變成我這個樣子。」

眾人霎時又大笑。阿四猛拍手:「對對我終於了解撞不死是何模樣了?」

阿叄得意道:「如果能從實際去驗,你會覺得,死亡是一件很痛苦的事」

小丁笑罵道:「天下除了你們這些神經病,誰會做這事?快進來吧我替你們治療」

笑聲中,兩人已隨小丁步入大門。門徒乍見「大師父」變成大花臉,不禁皆竊笑不已。小邪和阿叄並無尷尬意,威風八面地向眾門徒頷首,誠如他們所說這是光榮的。

小邪甚至於想到,以後門徒要出師時,都得來這麽兩下子。

小七見狀,憋住笑意,但光着上身之雄渾肌肉已不停抖動。

小邪瞄向他:「哪有這師父?要笑就高高興興地笑,通吃館里,沒有練功不能笑,這條規」

小七忍不住已咯咯笑起,轉向門徒:「大師父有令,要笑就笑吧」

眾門徒霎時暴笑不已。

小邪含笑回禮。道:「以後要記着,千萬別打腫臉充胖子不然,效果就會像我一樣」

眾人唯唯應諾,笑聲更甚。

小邪見他們反應良好,再次含笑,已退往大廳。

小七突然追上:「小邪幫主」

小邪止步,他知道通吃幫除了小丁,就是小七最為正常,他突然如此舉動,必定有事,馬上道:「出事了?」

「可能」小七道,「小王爺來了好幾趟,聽說王爺入宮,到現在還沒回來」

「哦」小邪皺眉,突然轉身大叫,「阿四」

門外阿四晴天霹靂,霎時蹦起,自然反應問題嚴重了,叫聲「有」已然竄門而入,緊張兮兮:「小邪幫主什麽事」

小邪道:「小王爺來過,你再去請他來,要快」

「得令」

阿四頓時安了心,本以為嚴重非凡的事,結果竟是此小事?簡單得很,雙手抱拳,人已倒掠而起,凌空故意耍出叄個筋斗,電也似地竄出牆頭,再一高7b身,已消失無蹤。

小邪道:「不會有事,你繼續教吧,說真的,我也滿痛苦的」

小七輕輕一笑,道:「小邪幫主,我有一句話想問你,不知能不能說?」

「什麽話?」小邪好奇問。

「你的臉曾經完好如初,不受一點傷嗎?」方說完,小七已哈哈笑起。

「去你的」小邪他一腳,也禁不住咯咯笑起。

從小七和他在一起開始,似乎從來沒見過小邪全身完好無恙,不是臉上紫一塊、青一塊,就是衣衫少一截、缺一塊,而這些十有八九都是他自己遭惹的,那頑性,實屬天下第一。

小丁笑得哈了腰:「他呀除了頭髮以外,無一是完整的」

阿叄得意道:「我馬上會追上小邪的記錄」

「去你的」小邪給他一個響頭,笑罵道,「每天帶一支鐵鎚在身邊,你就能如願以償了治傷去吧否則小丁又要發出女人最原始的魅力了」

兩人視目而笑,隨即同聲叫出:「發嗲呀」

「小邪」小丁嫩臉已紅,直跺腳,果然在發嗲了。

小邪見着反應良好,已咯咯直笑:「好好好我不說你不嗲不嗲只是跺跺?

'7d,扭扭腰而已」

「小邪」小丁嬌嗔,「死我了」不再理會兩人,已溜向後院。

小邪和阿叄視目大笑,也大搖大擺步向後院,準備接受治療。

小七則走出大廳,依然認真教授武學。

小邪和阿叄內傷並不重,而且又經過了叄天調息,已然好得多,小丁只是不放心想再檢查一遍,覺得並不如想像中嚴重,隨即利用金針逼出兩人身上瘀血。

雖然方才受到揶揄,想狠狠刺痛小邪以報,但她就是下不了手,反而更有那甜蜜感覺直涌心田,早已溶化那股嬌嗔。多少日子以來,那天不都要接受此困窘的處境?要是有一天小邪不再如此奚落她,她反而不敢想像自己心靈會處於何狀態?是失望?失落?悵然?空虛?她不敢想,也不思想,因為她已默默接受划恣M不容許故意反抗的心靈而去破壞它。

瘀血逼出,青紫已無什明顯,小丁也鬆了一口,走向左牆椅間茶几,倒起兩杯茶,端向中間圓桌,分別交予兩邊小邪和阿叄,白眼道:「不要命的俠客,請治命吧?」她拿出兩顆紅丹丸,送予兩人。

小邪拈起丹九如吃花生米丟往嘴中,咕嚕一聲,不必飲茶,已催吞入腹。得意而笑:「其實我敢如此不要命,都是有小丁這位大神醫在,我還怕什麽?」

阿叄介面道:「對呀無病不治嘛看吃藥像吃糖」他學小邪猛往嘴中丟,吞往腹中,哈地一聲,「簡單容易嘛」

小丁瞪眼叫道:「終有一天,我會治不了你們的生意不做,老是玩這些要命的把戲,你這個幫主是怎麽當的?」

「喂喂喂小丁哪說話客點」小邪叫道,「我那有不做生意?武館不是開了?鏢貨不是送了?說話要憑良心的啊」

小丁想責備都找不到話來,輕嘆道:「你每次辦事,那一次讓人放心過的?

還不是讓人提心弔膽,徹夜不能成眠?」

小邪和阿叄相互對眼,咋舌不已。小邪道:「好了啦這事,將來會逐漸趨於完善的所有遊戲都玩過後,你就沒什麽好擔心啦」

他的安慰竟然是等嘗試過所有遊戲?而非現在就終止?小丁悵然心情,怎能得到一絲慰藉?

阿叄道:「沒什麽好怕的小邪幫主是金剛豬,克不死我嘛快要變成半條啦不久就會追上小邪的」

小丁無法說動他倆,長嘆道:「我以為開了武館,做了生意,你們就不會胡來,結果唉還是一樣」

小邪不是滋味,猛灌熱茶,叫道:「你就是這樣酸再酸就把你開除省得我也跟你一起酸」

小丁一肚子委曲,卻也不敢再多說,要她開小邪,那不就更讓她難以放下心?

阿叄得意道:「對嘛整天擔心這、擔心那,乾脆就不出門算了小丁我知道你關心我們,但我們有大事要干,你還是看開點好」

「嗯」小丁默然點頭,道,「以後你們自個兒要小心些受了傷要快點回來,或設法通知我」

「一定一定」小邪已笑起來,「對嘛這才像話,本來受傷就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你如果再酸,我就就呃」他已故作重傷翻躺於桌上裝死,隨即咯咯直笑,「我什麽毒都不怕,就怕你的『酸毒』」

「哇好毒啊」阿叄也翻躺於桌,不停抽搐。

小丁被兩人一逗,已然輕笑出口,那股悵然已去了大半,嬌嗔道:「最好毒死你少讓我操心」

說完她已咯咯笑起,回眸一甩,萬風情地步出小廳,去做她該作的工作弄晚膳。

阿叄爬起,學小丁動作甩手膘眼:「最好毒死你們哼少讓我操心」

隨即往小邪看去,兩人已哈哈大笑起來。

還來不及讓他倆笑夠,一襲便衫的小王爺蕭無痕已匆忙步入雅廳,急叫:「小邪幫主」突見兩人全是學着女人樣,而且臉上又青紫一遍,愕然愣住,不知該如何是好,乾笑不已。

小邪見他已來到,不再耍戲,笑道:「小王爺,坐有事快說」

「多謝小邪幫主」蕭無痕沒坐下,走前急道,「我爹可能被王振囚禁了」

「王振?」小邪斜坐圓桌,道,「他又如何囚禁你爹?」

阿叄拿張圓木凳交予他:「坐着說站着容易激動,說不清的」

蕭無痕道聲謝謝,已然接過椅子坐下,道:「事情可能是因兵部侍郎于謙所引起:」他解釋,「於侍郎素來和我爹交情不錯,掌管兵部,一直不肯王振同流合污,此次又被王振亂加罪名,逮捕入獄,我爹得知捎息,想入京保釋,結果去了將近十天,一點消息也沒有,可能也遭到了王振陷害」

小邪問:「於大人犯的又是何罪?」

蕭無痕道:「聽我爹提及,似乎是御史大夫於宏忤逆王振,被陷下獄,王振以於宏和于謙同姓,則以同宗相互勾結為名而逮捕於侍郎。」

「這算什麽罪名嘛?」小邪聽得自覺好笑,「奶奶的要是『王八』犯了罪,我也能將『王振』給逮起來,同宗嘛」

阿叄手比切菜狀:「我是專門切王八的高手他兄弟王振也照切不誤切切切切得他粉身碎骨」

蕭無痕長嘆道:「自從太皇太後去世,而大學士楊士奇、楊榮和楊溥叄位朝廷重臣也相繼去世之後,王振就挾天子以攬大權,連太祖所立諭令內臣不得干預政事之鐵碑都柏他拿掉,從此他更橫行霸道,胡作非為了」

其他的沒聽清,對於那麽多姓楊的當大官,小邪覺得十分得意,道:「那個楊什麽死雞(士奇)的他們的官很大吧?」

蕭無痕道:「學士不但官高,學問更讓人欽佩,輔政廉明,百官皆稱『叄楊』,我爹時常向我提及」他見小邪如此得意樣,也奉承兩句,「再加上小邪幫主,就該稱『四楊』了」

「呵呵」小邪那得意而又想裝出謙虛樣,實夠惹人,「哪裏我怎能和楊大官比?只是同姓楊,覺得很有出息而已」

阿叄也欣喜道:「不該為『五楊』,我也叫楊阿叄,呵呵」

「去你的」小邪給他一個響頭,「你什麽時候跟我同姓了?我看你是吃草的『羊』,不是楊柳的『楊』光會叫」

阿叄乾笑道:「也罷反正都是『羊』,音對了,我就感到很高興」

小邪不再胡扯,沉思半晌,問:「於侍郎他一直和王振作對,那麽他一定是好官?」

蕭無痕道:「若非是他,王振可能更無法無天了」

「嗯好官就該受到保護」小邪頻頻點頭,心中已有了盤算,他道,「小王爺你也別太擔心,你爹的將軍可是老皇帝封的,王振至少不敢知此明目張膽就扣你爹罪名。」

蕭無痕急道:「小邪幫主你可能不了解官場,連皇室相爭都不顧親情,何況是前臣和新臣?若新皇帝對前皇帝有芥蒂,恐怕就會連累到前臣了任況現在王振一手抓權,任何人都難保不受其害」

小邪也知皇上祁鎮對王振之幾乎是父子的尊敬,想要殺掉王振都有所麻煩。

他道:「你們為何不聯合力量,除去王振?」

蕭無痕嘆道:「談任容易,朝廷至少有一半以上仰在他鼻息之下,最重要還是對皇上無法交代,可能會因此而激怒皇上而遭殺身之禍。」

阿叄道:「連皇上一起除去不就得了」

他正得意自己想出此好方法,小邪卻給了他一個響頭:「你胡說什麽?你想造反啦?」

阿叄霎時想通,殺了皇上不就等於造反?不禁尷尬直笑:「說着玩的別當真」

小邪鏢問他,捉狎道:「誰要把你的話當真,遲早會死在你手中」不再理他,轉向蕭無痕,道,「好吧為你、為我,我都得再走一趟京城」

蕭無痕霎時欣喜而激動,拱手直拜:「多謝小邪幫主除了你,我真想不出有誰能製得了王振。」

「哪裏哪裏呵呵」被人奉承,小邪總免不了自得一番。不久,他問:「小王爺你可知道王堅和王山磔有何干係?」

他想此行也要找王山磔算賬,以報奪鏢之仇。

蕭無痕道:「聽說是表叔侄吧?詳細關係我並不清楚,不過王堅一向是以王山磔的威風胡作非為。」

小邪冷笑道:「他媽的什麽玩二嘛胡作也罷,非為也罷,惹了我,我就叫他吃不完兜著走」

阿叄更切齒道:「來正的也沒關係,竟敢用迷藥?算什麽英雄好漢?哪天我會抽他的皮」

蕭無痕愕然道:「王堅他們已向你們下手了?」

小邪點頭:「前幾天我保了一趟暗鏢,中途被他們劫走這筆賬有得算了」

「那暗鏢」

小邪得意道,「憑他們哪能劫走,否則通吃館再也別想混了」

蕭無痕聞言已放心而笑,隨即又問:「不知小邪幫主你何時要去京城?」

「救人如救火,就明天吧」

阿叄道:「我也去」

「不行」小邪眼而笑,「你好好獃在家裏養傷,一千五百兩銀子夠你花的了」

阿叄無奈道:「連報仇的會你都不給我?」

小邪捉狎道:「算了吧人家一點迷藥就放倒你,你能幹什麽?想再讓人五花大綁啊?」

阿叄摸著雙腕,乾笑不已:「如果能去,被綁也在所不惜」

「綁?我綁」

小邪霎時撲向前,扯下阿叄腰帶,迅雷不及掩耳地將阿叄捆在地上,還背了一張八仙桌。

「你現在如願了吧?」不理阿叄,轉向蕭無痕,「天也晚了,讓小丁請你一頓咱們走」

兩人已呵呵直笑,走出小廳。

「小邪幫主你不能走啊你混蛋」

阿叄撥起身子,然而雙足、雙手都柏反綁於桌腳,想出門還得帶張大桌子,情況十分狼狽,罵得更是狗血淋頭。可惜再也沒人理他,晚餐餓定了。

小邪再往京城,已是第叄天以後的黃昏。

他沒有馬上入宮,而是等到黑夜以後,潛入了御膳房找小順子,借了一套太監服飾穿在身上,連夜摸往王振住所。他知道王振此時一定在煉藥桶里,算算,也將近一個月了。

走向花園假山附近那幾名衛兵,小邪拱手笑道:「我要見王公公」

衛丘冷道:「王公公不在此,你到別處找吧」

小邪心知他在說假話,冷道:「我有事找公公,你該通報他,否則出了問題,你要負全責。」

衛兵叱道:「不在就不在你再不走,我就拿你問罪」

王振的命令,他們掉了命也不敢違抗不論何人,絕不能讓他們知道此秘密石室,否則一律處死。是以小邪威脅並未對其發生效用。

小邪並不死心,冷笑道:「王公公就在此假山裏面對不對?」

「你你怎會知道?」衛丘大失色,本來此項秘密王振曾經說過除了他們以外,無任何人知道,如今小邪卻能一言指出,當然讓他們惶不已。

小邪得意道:「這小事,你以為可以瞞過所有的人?你再不通報,我可要喊了」

「你敢?」衛丘被逼急,手中長刀一揮,喝道:「拿下他」

霎時五把長刀已砍向小邪,不是拿人,而是在殺人。

小邪怒火衝心,罵道:「媽的不知死活的傢伙?」右手猛然往前摑去,全然不避不閃。

啪地一聲脆響,那名衛兵已被摑中嘴巴悶呃一聲,倒撞假山,再往側滾,已然掉落水池中。

小邪並未停手,左手反抄,輕而易舉將四把長刀打住,運功反震,四人虎口暴痛,已然鬆手,不自禁地往後退去。

小邪丟下長刀,冷笑道:「不入流的傢伙,也敢擋住本大爺去路?什麽玩意兒?」

衛兵惶,已想大叫,小邪見狀,霎時電射而至,連刮四個耳光,四人已然倒撞左側,差點全部下水,變成落湯雞。

驀地,已有聲音從小邪背面丹陽宮後牆傳來

「打得好好功夫」

小邪轉頭,見是白衣長袍,手持玉劍,嘲訕一笑:「我以為是誰?原來是個瘋子。」

王峰眼神微縮,但仍笑容滿面,隨帶兩名錦衣衛,慢慢迎上來。

他笑道:「好久不見,你更見光彩了」

「比起你,自是光彩得多」小邪冷笑道,「怎麽?今天還想嘗嘗泥巴沾身的滋味?」

「不涼兄弟你誤會了」王峰一反常態的溫和,笑道,「小弟突地來向你道歉已往的不是」他抱拳揖身,一副謙卑樣。

小邪見狀,心頭暗道:「哼作戲?這可是你自找的」他也裝出愕模樣,「沒想到堂堂錦衣衛副統領,也會向人家道歉?」

王峰拱手而笑:「人難免有錯,還請涼弟兄諒」

小邪倒想看他有何目的,道:「好吧我就接受你的道歉,你可以回去了」

王峰笑道:「如此道歉實在無法表達小弟心中萬分之一歉意,小弟想請涼兄弟臨府一飲,不知涼兄弟是否肯賞臉?」

小邪心中已閃過一百餘他可能用的手段,當下也決定先對王峰下手,以報王山磔劫鏢之仇,他道:「也好我本想找王公公,結果他不在,現在有你作東,再好不過了」

王峰目露狡黠邪光,仍然笑道:「多謝涼兄弟賞臉,請隨小弟來。」

小邪指著方才被自己刮嘴巴之衛兵,道:「他們的事」

「是他們活該,膽敢擋駕涼兄弟去路本官不懲罰他們,已算他們走運了」王峰含笑,「涼兄弟請」

他伸手做出肅客動作,小邪也不客,大搖大擺地走在他前頭。

雙方根本無可妥協的局面,小邪更不必買他的帳。隨時準備翻臉,又何須將他放在眼裏?

王峰並沒帶他至統領府,而是帶他出宮,拐過西域方向。一座高聳入天,派宏偉之王侯府已出現眼帘。八名帶刀錦衣衛相互交梭巡邏,兩盞缸大燈籠分別掛於大紅門左右凸出之巨樑上。亮光映透數丈,照得門頂大黑匾金字閃閃如金龍騰掠,呼之欲出。「宣威府」叄字鎮門而凜非凡。

「好大的派」小邪帶有嘲訕意味地說。

王峰有得意道:「哪裏比起其他相爺府,要寒酸多了。」

輕笑間,他揮手示意侍衛打開大門,一排白而高燈籠真如火龍般直透往裏邊,燈下白石特別晶瑩,似如發了光的玉帶。

小邪隨王峰走向石道,兩旁廂院各自站排不少衛兵,紅色綢衣服襯在青翠花園奇樹,顯如坑在那裏之紅蘿蔔,不協調,但氛卻十分冷森,隱隱泛出血腥刀味。

小邪藝高膽大,天下還沒有讓他怯步之地。依然含笑走着,倒要看王峰耍何花樣。

穿過寶塔般樓閣,再折往左院,霎時一陣香膩膩脂粉味傳出,再濃些,就有些類似煙花樓之特有息。

小邪皺眉:「怎麽?開妓院哪?」

「涼兄弟說笑了」王峰笑道,「這是本府專門招待貴賓地方,難免有下女丫環,含些脂粉,在所難免。」

小邪有點明自王峰身上那股味道是從何處染來?學來?已然存心瞧個究竟,隨他跨門而入。

圓形式豪華而寬廣大宮殿繞在湖邊四周,通過湖面自玉九曲撟,在湖心連綴一白亮透明般水晶小閣亭,叢叢蓮花綻放紅蕊瓣,燈火千變萬化,全罩了水樣透亮飾物,顆顆如星,倒映水中,彷彿是座以星星砌成的神奇夢幻仙宮。

許許多多紅羅綠裙鶯鶯燕燕穿梭悠遊,那含情放蕩和煙花院也差不多了。

小邪捉狎道:「這是高級的服侍女郎!和煙花女是不能相比了」

王峰不知他話中有話,含笑道:「比起隋煬帝,不知又差多少?」話中之意,似乎有此隋煬帝也只不過爾爾之感覺。

小邪嘲訕道:「你如何招待我?」

「涼兄弟請隨小弟來」王峰含笑領着小邪走向湖中玉亭。

隨即有不少貌美而具性感,穿着較為暴露的女郎迎過來。數人見小邪如此邪樣,皆然一愣,但仍含笑走向玉亭擺好之長形玉桌,陪侍小邪及王峰。

酒菜早已送上來,全是山珍海味,十分可口。

王峰笑道:「涼兄弟,請別客」

小邪不理他,轉向左邊女郎:「你有沒有搞錯?我是太監吶」

陪坐女子全然咯咯笑起。方才她們會愣住,除見着小邪一股邪以外,最重要還是看他身着太監服,年紀又不大,就想招女陪侍了?

女子嬌笑道:「只要是副統領的客人,小女子當然有責任服侍了,就是小公公也是一樣」

女郎又是一笑,王峰更形得意,此時他才感到出了一口怨。

小邪也着實不客:「好吧你們女人服侍,就是想勾引男人對不對?」

女郎倚身小邪,盡淫蕩嬌笑:「不知公公有無興趣?」

「有當然有」小邪伸手摸摸兩邊女郎奶子,笑得十分邪,「嗯是真材實料」

女郎嬌嗔欲就又推:「公公不老實不來了」

「不來了」小邪邪笑,「多可惜呢?我脫我要脫」

女郎急叫:「公公您別那麽急嘛」

幾人嬌柔躲閃,但怎能抵得上小邪身手,叄兩下就被剝個精光,看得王峰春心大動,也想插入一手。

「哇喔呵呵公公你好色你行嗎?」

「當然行」

驀然小邪一手抱着兩名女郎往水中丟,立時又攬住其他叄名,照樣丟往湖中。

突如其來變故,姑娘為之花容失色,叫聲起,已然全落於水中。澈骨冷冰湖水,凍得她們直打哆嗦。

「公公你」

「我怎麽了?我很好啊」小邪呵呵直笑,走向欄邊、一腳踩上欄桿,訕笑道:「公公我就是有心理變態,光摸光抱沒意思看裸女美人魚發抖這是我嗜好我有虐待狂,一天要虐待女人七八回才夠癮不要急,我們慢慢來」

女郎哪知道小邪如此狠法?早已嚇得面無人色,人眼光已瞧向王峰,希望他能解圍。

王峰也和她們一樣,對小邪變化無常心態,猜不猜,方才還好好的,霎時獻出此怪招,真以為他有虐待狂,想盡情的招待他,都無從做起。而自己乃有目的請小邪來此,目的尚未達成,說什麽也不便翻臉,否則前功盡棄也。

比照之下,侍女要卑賤得多,以前什麽香惜玉,全是逢場作戲,何必認真。

他輕笑道:「涼兄嗜好實在特殊,小弟今天開了眼界了」

小邪只是想擺脫她們「毛手毛腳」,並非存心虐待人家,見其凍得嘴唇發紫,也甚為不忍。他笑道:「待會兒還有更夠味的足讓你眼睛脹裂」

「那小弟就拭目以待了」

小邪不理他,轉向女郎,招手笑道:「游上來吧本公公還捨不得你們呢」

幾位女郎連連裝笑道謝,赤裸裸地游回玉亭,仍不停打顫。

小邪道:「冷嗎?我以為你們衣服穿那麽少,比較耐冷」目中又露出邪光,「冷不冷?」

女郎見着他那眼神,說有多怕,就有多怕想起他一天要虐待女人七八回,心頭就發毛,急忙裝笑,強壓制身軀以不讓其發抖。「不冷不冷我們習慣了」

小邪皺眉道:「這麽快就習慣?」

「不不不」女郎急忙溫柔而笑,「好久以前就常下水了」

「該不會是夏天吧?」

「不不不妾身是說許多年的冬天都如此」

小邪狡黠直笑:「好你們不怕冷,一定是怕熱了,穿上衣服熱死你們多穿一點,我就是有虐待狂」

眾女郎忙從命,穿起衣衫。小邪為了「虐待」她們,連掛在玉亭四方的白紗也扯下,要她們裹在身上。還差兩條,只好用柔軟的狐皮代替,女郎此時雖然不再妖冶,如裹棕子般笨掘,卻也獲得溫暖,終於噓了一口,默然坐於小邪旁邊,不敢再作怪。

先前那溫柔鄉之息已減少大半,就連脂粉味也淡得多。

小邪瞄向眾女人,得意笑道:「我公公的專長就是在虐待女人,好好服待呵呵我都是以虐待行動來表示心中的高興」

女郎那敢再嘗試小邪的虐待,皆不敢表現太殷勤,省得小邪一高興,那不就慘了?

小邪本也要她們別太殷勤,否則可真消受不了。如今已清靜多了,方自端起酒樽,笑道,「來吧女人不行喝酒,我可從不輸人」

「好好」王峰霎時舉酒暢笑,「涼兄果然豪邁,小弟敬你」

兩人霎時暢飲起來。

愈喝,當然愈開心,過了十巡,小邪已快發酒瘋,反而先騷女郎,摟摟抱抱,真像那麽回事。

王峰臉頰微紅,然而眼神卻如蛇般尖銳,見着小邪如此模樣,已知時成熟了,也裝瘋賣傻,道:「涼兄,你的武功實讓小弟心服來我敬你」

小邪迷糊抓起酒杯,唏哩嗶啦往嘴灌,一飲而盡,狂態畢露:「小意思更厲害的功夫,你可沒見過我可以一掌推倒八丈高城門,你信不信?」

「信信」王峰奉承道,「自從上次和你動過手以後,小弟就已完全佩服涼兄武功蓋世了」

小邪更形得意:「嘿嘿人家要練數十年,我只要一天就夠了哈哈」

王峰又替他斟酒,連灌七杯後,又問:「聽王公公說你的功力來自一丹藥?」

小邪霎時明白王峰為何突然對自己那麽謙卑,原來是想騙取那所謂服下以後會天下無敵之丹藥,心頭暗自譏笑:「小子這可是你自找的」

打個酒嗝,他囂張道:「當然非常功力要用非常的方法,而且我也」

他突然眼曖昧直笑,細聲在王峰耳際道,「我也將這秘方告訴了王公公你不能告訴別人喔」

「不會的我最守信用」王峰目露狡光,細聲問,「可是公公那秘方,似乎不大有效」

敢情他服了小邪告訴王振用以洗鍊身軀之秘方而不起作用,是以才會再找小邪騙取。

小邪得意道:「哪有這麽簡單?要是如此,天下第一就沒我的份了」他細聲道,「我隱藏了幾樣秘方這才是最重要的藥引,沒有它,起不了多大效用的」

「那藥方」

「不能說不能說」小邪醉態可鞠,直搖頭,「那是我的保命本錢,怎能可以亂說呢?來不談這些我們喝酒」

「好喝酒」王峰又陪他喝了數杯,用盡了所有方法引誘他露口風。

小邪終於禁不起「引誘」,兩眼發脹,醉言醉語道:「好吧看在你如此順眼又知錯認錯份上我告訴你」

他迷糊中念了十數味稀奇古怪之藥名,聽得王峰目露喜色,還暗中以手沾酒寫在椅角上。

小邪看在眼裏,笑在心裏,暗道:「這些葯不讓你瀉個十天半日,也會讓你變成瘋狗般亂吼亂叫這『天下第一瀉』非你莫屬了」

自認記熟後,王峰已狡黠笑起:「涼鞋我等你這些藥引可是煞費苦心啊」

小邪醉言道:「我知道我知道你也想成為天下第一對不對?」

「不錯」王峰一改溫馴態度,冷殘道,「你說了,也就該醉死了你可聽過宴無好宴這何話」

小邪迷糊中似醒不少:「你是說你不好心眼」

王峰冷笑:「對你這絕子絕孫的人,本統領從來不屑一顧何況我們更仇深似海」

小邪晃身道:「你你不怕我殺了你」

王峰不屑道:「你現在如此模樣,又能幹什麽?來呀!你殺啊!」他伸長脖子,「劈中這個位置就成了!」

「好!我就等你這句話!」

驀然小邪不客快捷如電地摑出右手。啪然一響,王峰莫名其妙已被摑了一記火辣辣耳光,倒撞椅後,差點摔撞下水。

「你」王峰大矢色,直瞪小邪。

「我?我很好啊我」小邪醉態盡失,得意直笑,已往他行去,「我是專門治你嘴巴的人看掌」

話聲未落,人已再次衝上,相准准又是一個巴掌刮向王峰,摑得他東倒西歪。侍女亦惶四處逃竄。

王峰跌向左側,突向侍女急叫:「快啊」

小邪得意而故作迷糊道:「快?這麽快就被打上癮了?好快就快」

身形如電又已飛欺王峰,更是戲謔地摑出右掌,其勢果然快多了。

侍女聞聲,不一而同撒出手中酒壺之白酒。酒花已從四面八方罩向小邪,如雨淋身,避無可避。

小邪不懼任何普通毒藥,不禁大笑:「小子你在替我洗澡」突然他覺得腦際昏沉,大失色急叫,「是『南海神仙』?」

話方出喉,整個人已如木頭摔往地面。趴地壓壞兩張短倚,早已昏死過去。

南海神仙,無色無味,乃為天下第一迷魂藥,昔日「美髯秀士」江振武曾以此葯迷倒小邪,不知王峰從何處得到此葯?

隨着酒滴散落,女郎也為之昏迷,先後倒地。

此時王峰已魂初定的爬起,忙以預藏於椅下之繩索將小邪肉粽般捆妥。

方自噓道:「此葯果然有效早知如此,早該用了何須再挨他兩個巴掌?」

原來他早已準備此酒,但太過於擔心小邪精靈古怪,會被他識破而功虧一簣,是以遲遲未敢讓小邪服用,故而想灌醉他,再套出秘方後再下手。誰知小邪竟然千杯不醉,還賜了他兩巴掌,情急之下,他不得不用此葯以救命。當酒滴撒向空中,馬上隨酒透向空中,而且又由四面八方而來,小邪穴道口能呼吸,是以不經鼻子就已中了迷藥,只好往地上摔了。

王峰不敢怠慢,馬上朝遠處衛兵喝道:「來人快將他押入地牢,任何人不得靠近」

「是」

一聲整齊應聲,四名衛兵已將小邪扛起,急速奔向地牢。

小邪此次栽得不輕,任他如何絕頂聰明,卻也想不到王峰會有自己唯一忌諱之迷藥?本認為足以控制一切,還大搖大擺地赴宴,結果是被人扛着走。

王峰哈哈大笑:「看來天下非我莫屬了」霎時他又忙尋向方才暗中寫下酒跡之布巾。酒跡仍在,笑得更狂「哈哈天下第一神葯輕而易舉就已落入我手中誰說我不是無所不能?哈哈」

笑聲中,他喂服昏迷中女郎解藥,已揚長直笑,走往那神秘圓弧形宮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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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小邪發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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