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二天一大早，方槿起的比往常早些，而秋水和落霞兩個一個打着哈欠，一個黑着眼圈。蓋因昨夜金枝和桂枝兩個，一會兒因貓捉老鼠嚇的叫喚，一會兒因被蟲子咬了要找秋水兩個要葯，最後連方槿都驚動了。一個院子五個人，沒一個睡安穩的。方槿主僕三人起了個大早，金枝和桂枝兩個被打發去睡覺。
方槿坐在梳妝鏡前，秋水站在後頭給她梳發，落霞在外間擺放早飯。方槿問秋水道：「寫給舅舅的信，你可託人寄出去了？」
「三日前寄出去的，想來十日後就該到揚州了。」秋水拿起一支珠花給方槿戴上。
方槿道：「那就好。畢竟是成親，總要通知一下舅舅一家的，說起來我母族也就只剩下這一個舅舅了。」
梳妝完畢，落霞早已等在桌前，三人一起坐了，並無主僕之別。落霞咬了一口包子，道：「膳房以前給咱們送來的不是冷的就是夾生的，現在又是點心又是粥品，比從前在悠然居時還豐富些，可見都是些見風使舵的東西。」
秋水笑道：「他們不那樣做，怎使你練出一身好廚藝來？」
方槿也笑，因着以前膳房送來的東西不好吃甚至不能吃，她們這幾年沒少開小灶，反正清心閣偏遠，沒人注意到這裏。倒是落霞頗有做飯天分，練出了好手藝。
吃過飯，方槿讓秋水去收拾東西，留下落霞道：「金枝和桂枝的底細，你可打聽清楚了？」
「我找園子裏的潘婆子打聽的，那人最是嘴碎。那兩個人的家人都是府里的家生子，金枝的姐姐還是大夫人身邊的一等丫鬟，父親在門房，母親是大夫人的陪房，現在管着園子裏的花木。桂枝的爹是大老爺的長隨，後來去了莊子裏，她娘早早的去了，哥哥整日就知道喝酒賭錢。」
落霞有些忐忑地問方槿：「小姐，大夫人是不是準備把她倆給你做陪房？我看那兩個妖妖嬈嬈的，都不安分。」
方槿沉思了一下，道：「凡大戶人家嫁女兒，都要有幾個陪嫁丫頭，若將來男方想要納妾，自然是從女子的陪房中選。大伯母的心思不難猜，她也知道自己得罪的我狠了，決不能讓我得勢的，所以硬塞了那麼兩個丫頭來，自然是讓她們跟我嫁過去，想法子做姨娘的。兩個丫頭的身契在她手裏，不僅忠心於她，而且我也不能發賣了去，這才是噁心人的招數。」
「那我們怎麼辦？」落霞急道。
「你當她們願意跟我們去嗎？」方槿笑道：「我被賜婚不過是近一個月的事，那兩個丫頭在大伯母身邊定然有些年頭了，你覺得那是給誰預備的？這幾天，你和秋水在她倆面前表現的愁眉苦臉一些，若是問起緣故，就把你們打聽到的關於安樂侯的消息添點油加點醋告訴她們。只要她們兩個起些小心思，咱們就可以利用。你們盯着一些，看看她倆最近和誰接觸。」
見時辰不早了，方槿帶着秋水和落霞去給老夫人請安。
進到正堂時方槿就見方老夫人身邊坐着一個芝蘭玉樹的青年。方槿上前見禮，先給方老夫人行了禮，又對青年施禮，稱呼道：「見過大哥。」青年正是長房嫡長子方桐。
方桐回禮，道：「經年不見，三妹妹長大了。聽聞三妹妹得聖上賜婚，我雜事紛擾，未能及時給妹妹賀喜，待妹妹出閣時，我定給妹妹添妝。」
方槿笑道：「多謝大哥，我也當恭喜大哥，真正雙喜臨門。」
方老夫人臉上得意，笑着道：「府里喜事一樁接着一樁，都好的很！」又對方桐道：「你先去吧，畢竟剛剛進翰林院，若是遲了，上司臉上不好看。」
方桐對方老夫人作揖道：「如此，孫兒就先告辭了。」說罷，走了出去。
方老夫人看向方槿，正要與她說話。卻見方氏帶着司徒雪打帘子進來，方氏笑着說道：「桐兒真是越發的沉穩了。」
方老夫人道：「將將成親的人了，自然該沉穩些，總不能還是一團孩子氣。我看震兒也不小了，你該給他加緊相看着了。」
方氏擺擺手道：「就那混世魔王的模樣，哪家小姐願意嫁給他。」說着，望向方槿道：「我瞧著三丫頭越發的標緻了，這訂了親就是不一樣，真是俗話說的人逢喜事精神爽。」
突然，外面傳來一陣叮叮噹噹的鈴聲響，就見方柳輕盈地跑進來，滾到方老夫人懷裏，笑的明媚天真，道：「祖母，您看我今天好看嗎？」
方老夫人輕拍著孫女的背，滿面慈和地道：「就你這皮猴子樣，再好看也給自己折騰沒了，哪裏像個閨秀？」
後面緊跟着進來的大夫人笑道：「母親可替我好好說說她吧。這個樣子將來可怎麼說親。」
方柳皺着鼻子哼了一聲，走到方槿身邊轉了一圈道：「三姐姐，你小定那天我就穿這一身好不好？」
方槿微笑道：「四妹妹不管穿什麼衣服都是好看的。」
方老夫人又提起方槿搬家之事，方槿道：「孫女昨日回去看了黃曆，兩天後是個好日子，宜遷居，屆時請大伯母借幾個粗使婆子，便能搬過來了。」方老夫人笑着點頭。
方槿身邊事情並不多，連小定時需要女方親自做的回禮，方槿都是叫秋水偷偷出去買回來的。秋水覺得不妥，方槿道：「你覺得那些高門大戶的小姐都能女紅出色？還不都是各自府里針線上出的活計。如今我們買的這些也是請綉娘做的，並不差什麼，你放心便是。」
於是，秋水和落霞也就閑了下來。金枝和桂枝更是沒什麼事情，往外頭跑了兩次，問去做什麼，只說是和小姐妹說話。
兩日之後，落霞前來跟方槿報告：「金枝曾和二門的小廝打聽過大少爺，桂枝去過劉姨娘那裏。」
方槿問道：「你可知道大哥身邊有沒有通房？」
落霞搖頭道：「沒有的，據說穆郡王妃當初答應婚事，看中的除了大少爺的身份和功名，還有就是無侍妾通房，人品端方。」
「看來大伯母還算沒有蠢到家，先把人娶進家門，往後在給兒子屋裏塞人，諒兒媳婦也不敢多說什麼」方槿又道：「不過，為什麼是金枝和桂枝呢？劉姨娘並無子嗣，也不得寵愛，桂枝到她那裏想做什麼？」想來想去，不得而知，於是對落霞道：「這幾天她倆不管去哪兒，你們都不要管，要是她倆有什麼動作，力所能及之處，你們提供方便。」
落霞應是。
方槿帶着四個丫鬟住進了積善堂後面的抱廈，老夫人又安排了幾個小丫頭來做些灑掃的活計，方槿這才真正有了一個小姐應有的待遇。這同時也方便了方柳和司徒雪前來串門，令方槿煩不勝煩。
小定禮當天，陳王太妃早早的就到了，意料之外的是，穆郡王妃也跟着來了，還帶着自己的小女兒，名喚穆青瓷的，與方柳差不多大，纖瘦高挑，笑起來臉上兩個梨渦。當年□□皇帝開國，封三郡王七國公，侯爵伯爵若干，如今世易時移，穆郡王府作為唯一的異姓王府，自有其獨到之處。後來方槿得知穆郡王妃乃是陳王太妃的外甥女，更是感嘆古人這錯綜複雜的姻親關係。
方槿今日並沒有在自己住的屋子之內，而是坐在了老夫人正房的裏屋。用方老夫人的話來說，陳王太妃身份貴重，方家當慎重以待。
陳王太妃帶着穆郡王妃進來，就見方槿端坐於榻上，一身水紅色的長裙，上面綉著祥雲暗紋，黛眉杏眼，玉膚朱唇，清麗典雅，贊道：「好的俊俏模樣，錦鴻那小子當真有福了。」
後面四個婆子將四盒小定禮放置於桌上，打開盒蓋，只見一個盒子裏放着金鐲子、戒指、簪子等物，具是足金；一個盒子裏放着一柄白玉如意，瑩潤透亮；另外兩個盒子裏放着衣料，亦是精品。
秋水幾個也把回禮呈上來，文房四寶一盒，鞋帽一盒，長袍一盒、衣料一盒。陳王太妃命人收了，又取過一個盒子，拿出裏面的海棠樣式的金簪，給方槿插在頭上，至此禮成。
方老夫人請陳王太妃於外間用茶，二十樣果子擺了上來，一群人圍在一起吃喝說笑。
方槿這邊清凈下來，她對金枝桂枝道：「外面有客人在，祖母這邊的人怕是忙不過來，你倆出去問問，看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去幫着些。」二人自去。
方槿又對落霞道：「你出去悄悄盯着她倆，可以的話，給提供些『方便』。」落霞壞笑着出去。
秋水見方槿提不起精神來的模樣，道：「小姐稍稍靠一會兒吧，我給你望風。」方槿給他個誇獎的眼神，便歪在榻上閉目養神。
第二天一大早，方槿起的比往常早些，而秋水和落霞兩個一個打着哈欠，一個黑着眼圈。蓋因昨夜金枝和桂枝兩個，一會兒因貓捉老鼠嚇的叫喚，一會兒因被蟲子咬了要找秋水兩個要葯，最後連方槿都驚動了。一個院子五個人，沒一個睡安穩的。方槿主僕三人起了個大早，金枝和桂枝兩個被打發去睡覺。
方槿坐在梳妝鏡前，秋水站在後頭給她梳發，落霞在外間擺放早飯。方槿問秋水道：「寫給舅舅的信，你可託人寄出去了？」
「三日前寄出去的，想來十日後就該到揚州了。」秋水拿起一支珠花給方槿戴上。
方槿道：「那就好。畢竟是成親，總要通知一下舅舅一家的，說起來我母族也就只剩下這一個舅舅了。」
梳妝完畢，落霞早已等在桌前，三人一起坐了，並無主僕之別。落霞咬了一口包子，道：「膳房以前給咱們送來的不是冷的就是夾生的，現在又是點心又是粥品，比從前在悠然居時還豐富些，可見都是些見風使舵的東西。」
秋水笑道：「他們不那樣做，怎使你練出一身好廚藝來？」
方槿也笑，因着以前膳房送來的東西不好吃甚至不能吃，她們這幾年沒少開小灶，反正清心閣偏遠，沒人注意到這裏。倒是落霞頗有做飯天分，練出了好手藝。
吃過飯，方槿讓秋水去收拾東西，留下落霞道：「金枝和桂枝的底細，你可打聽清楚了？」
「我找園子裏的潘婆子打聽的，那人最是嘴碎。那兩個人的家人都是府里的家生子，金枝的姐姐還是大夫人身邊的一等丫鬟，父親在門房，母親是大夫人的陪房，現在管着園子裏的花木。桂枝的爹是大老爺的長隨，後來去了莊子裏，她娘早早的去了，哥哥整日就知道喝酒賭錢。」
落霞有些忐忑地問方槿：「小姐，大夫人是不是準備把她倆給你做陪房？我看那兩個妖妖嬈嬈的，都不安分。」
方槿沉思了一下，道：「凡大戶人家嫁女兒，都要有幾個陪嫁丫頭，若將來男方想要納妾，自然是從女子的陪房中選。大伯母的心思不難猜，她也知道自己得罪的我狠了，決不能讓我得勢的，所以硬塞了那麼兩個丫頭來，自然是讓她們跟我嫁過去，想法子做姨娘的。兩個丫頭的身契在她手裏，不僅忠心於她，而且我也不能發賣了去，這才是噁心人的招數。」
「那我們怎麼辦？」落霞急道。
「你當她們願意跟我們去嗎？」方槿笑道：「我被賜婚不過是近一個月的事，那兩個丫頭在大伯母身邊定然有些年頭了，你覺得那是給誰預備的？這幾天，你和秋水在她倆面前表現的愁眉苦臉一些，若是問起緣故，就把你們打聽到的關於安樂侯的消息添點油加點醋告訴她們。只要她們兩個起些小心思，咱們就可以利用。你們盯着一些，看看她倆最近和誰接觸。」
見時辰不早了，方槿帶着秋水和落霞去給老夫人請安。
進到正堂時方槿就見方老夫人身邊坐着一個芝蘭玉樹的青年。方槿上前見禮，先給方老夫人行了禮，又對青年施禮，稱呼道：「見過大哥。」青年正是長房嫡長子方桐。
方桐回禮，道：「經年不見，三妹妹長大了。聽聞三妹妹得聖上賜婚，我雜事紛擾，未能及時給妹妹賀喜，待妹妹出閣時，我定給妹妹添妝。」
方槿笑道：「多謝大哥，我也當恭喜大哥，真正雙喜臨門。」
方老夫人臉上得意，笑着道：「府里喜事一樁接着一樁，都好的很！」又對方桐道：「你先去吧，畢竟剛剛進翰林院，若是遲了，上司臉上不好看。」
方桐對方老夫人作揖道：「如此，孫兒就先告辭了。」說罷，走了出去。
方老夫人看向方槿，正要與她說話。卻見方氏帶着司徒雪打帘子進來，方氏笑着說道：「桐兒真是越發的沉穩了。」
方老夫人道：「將將成親的人了，自然該沉穩些，總不能還是一團孩子氣。我看震兒也不小了，你該給他加緊相看着了。」
方氏擺擺手道：「就那混世魔王的模樣，哪家小姐願意嫁給他。」說着，望向方槿道：「我瞧著三丫頭越發的標緻了，這訂了親就是不一樣，真是俗話說的人逢喜事精神爽。」
突然，外面傳來一陣叮叮噹噹的鈴聲響，就見方柳輕盈地跑進來，滾到方老夫人懷裏，笑的明媚天真，道：「祖母，您看我今天好看嗎？」
方老夫人輕拍著孫女的背，滿面慈和地道：「就你這皮猴子樣，再好看也給自己折騰沒了，哪裏像個閨秀？」
後面緊跟着進來的大夫人笑道：「母親可替我好好說說她吧。這個樣子將來可怎麼說親。」
方柳皺着鼻子哼了一聲，走到方槿身邊轉了一圈道：「三姐姐，你小定那天我就穿這一身好不好？」
方槿微笑道：「四妹妹不管穿什麼衣服都是好看的。」
方老夫人又提起方槿搬家之事，方槿道：「孫女昨日回去看了黃曆，兩天後是個好日子，宜遷居，屆時請大伯母借幾個粗使婆子，便能搬過來了。」方老夫人笑着點頭。
方槿身邊事情並不多，連小定時需要女方親自做的回禮，方槿都是叫秋水偷偷出去買回來的。秋水覺得不妥，方槿道：「你覺得那些高門大戶的小姐都能女紅出色？還不都是各自府里針線上出的活計。如今我們買的這些也是請綉娘做的，並不差什麼，你放心便是。」
於是，秋水和落霞也就閑了下來。金枝和桂枝更是沒什麼事情，往外頭跑了兩次，問去做什麼，只說是和小姐妹說話。
兩日之後，落霞前來跟方槿報告：「金枝曾和二門的小廝打聽過大少爺，桂枝去過劉姨娘那裏。」
方槿問道：「你可知道大哥身邊有沒有通房？」
落霞搖頭道：「沒有的，據說穆郡王妃當初答應婚事，看中的除了大少爺的身份和功名，還有就是無侍妾通房，人品端方。」
「看來大伯母還算沒有蠢到家，先把人娶進家門，往後在給兒子屋裏塞人，諒兒媳婦也不敢多說什麼」方槿又道：「不過，為什麼是金枝和桂枝呢？劉姨娘並無子嗣，也不得寵愛，桂枝到她那裏想做什麼？」想來想去，不得而知，於是對落霞道：「這幾天她倆不管去哪兒，你們都不要管，要是她倆有什麼動作，力所能及之處，你們提供方便。」
落霞應是。
方槿帶着四個丫鬟住進了積善堂後面的抱廈，老夫人又安排了幾個小丫頭來做些灑掃的活計，方槿這才真正有了一個小姐應有的待遇。這同時也方便了方柳和司徒雪前來串門，令方槿煩不勝煩。
小定禮當天，陳王太妃早早的就到了，意料之外的是，穆郡王妃也跟着來了，還帶着自己的小女兒，名喚穆青瓷的，與方柳差不多大，纖瘦高挑，笑起來臉上兩個梨渦。當年□□皇帝開國，封三郡王七國公，侯爵伯爵若干，如今世易時移，穆郡王府作為唯一的異姓王府，自有其獨到之處。後來方槿得知穆郡王妃乃是陳王太妃的外甥女，更是感嘆古人這錯綜複雜的姻親關係。
方槿今日並沒有在自己住的屋子之內，而是坐在了老夫人正房的裏屋。用方老夫人的話來說，陳王太妃身份貴重，方家當慎重以待。
陳王太妃帶着穆郡王妃進來，就見方槿端坐於榻上，一身水紅色的長裙，上面綉著祥雲暗紋，黛眉杏眼，玉膚朱唇，清麗典雅，贊道：「好的俊俏模樣，錦鴻那小子當真有福了。」
後面四個婆子將四盒小定禮放置於桌上，打開盒蓋，只見一個盒子裏放着金鐲子、戒指、簪子等物，具是足金；一個盒子裏放着一柄白玉如意，瑩潤透亮；另外兩個盒子裏放着衣料，亦是精品。
秋水幾個也把回禮呈上來，文房四寶一盒，鞋帽一盒，長袍一盒、衣料一盒。陳王太妃命人收了，又取過一個盒子，拿出裏面的海棠樣式的金簪，給方槿插在頭上，至此禮成。
方老夫人請陳王太妃於外間用茶，二十樣果子擺了上來，一群人圍在一起吃喝說笑。
方槿這邊清凈下來，她對金枝桂枝道：「外面有客人在，祖母這邊的人怕是忙不過來，你倆出去問問，看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去幫着些。」二人自去。
方槿又對落霞道：「你出去悄悄盯着她倆，可以的話，給提供些『方便』。」落霞壞笑着出去。
秋水見方槿提不起精神來的模樣，道：「小姐稍稍靠一會兒吧，我給你望風。」方槿給他個誇獎的眼神，便歪在榻上閉目養神。